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01章 寫信
太子妃一愣，下意識在後面叫道：「安國公請留步！」
永昌帝哼了一聲，帶著安子常去議事殿。
太子見永昌帝沒有叫他一同前往，不敢私自跟上去，只好狠狠地瞪了太子妃一眼，回到東宮，就立刻將太子妃禁足三月，免得她再惹事。
杜恆霜很是感激，一手拉著杜恆雪，一手拉著諸素素，道：「我有你們兩人幫我，真是我的福！」
「那您懂醫館收治病人的定價標準嗎？」諸素素又問道。
穆夜來知道太子妃是臉上過不去，所以把事情都推在她頭上，她也不敢辯解，低著頭喃喃地道：「才剛確實是有些疼。不過現在……」
就在這時，永昌帝宣太子和太子妃入宮覲見的旨意已經下來了。
太子妃一驚，感覺到永昌帝對她的不滿，忙低下頭道：「父皇教訓得是，媳婦知錯了。」
太子妃想裝作沒有看見，太子卻已經緊走幾步，過來將安子常扶起來，誠懇地道：「安國公，都是內子的不是，孤向你和你夫人賠罪來了。」說著，後退兩步，拱手舉起到額頭以上，恭恭敬敬對安子常居然行了個大禮。
杜恆雪聽著這話不對，惴惴不安地道：「姐姐，你別意氣用事。姐夫那邊，未必……」
諸素素抿嘴笑道：「你別說這些肉麻話了，還是想想怎麼折騰那個穆三吧，我實在看她很不順眼。今兒要不是她逃得快，就被我們公爺一鞭子又抽成殘廢了。」
永昌帝在上首聽了半天，才道：「好了，既然是誤會，說開就好了。朕這裏軍務繁忙，安國公你就不要躲懶了，快來幫朕參詳參詳。——安國公夫人醫術高明，診金收得貴也是應該的。太子妃你不懂稼穡，就不要去插手這些不該你管的事。」說到最後，還是對太子妃很不滿意。
太子妃被諸素素說得火冒三丈，正想反唇相譏，教訓一下她，卻聽見安子常又在旁邊冷聲道：「太子妃殿下居然故意帶人來我夫人的醫館搗亂。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看本國公不順眼，有意指使太子妃這樣做的呢？如果是的話，本國公沒有法子，這就去宮裡向陛下請罪，讓陛下蠲了本國公的爵位，我帶著素素
太子妃這才道：「……都是穆夜來這個蠢貨！她說她的腿還疼，沒有好，但是被諸素素訛了五萬兩銀子，我就去幫她討個公道。結果那安國公好生霸道，竟然用鞭子威脅穆夜來改口。」
「太子妃殿下，您可聽好了，有御醫大人做證，以後別穆女官再一次斷了腿，還要來怪在我們頭上。——我們小店是小本經營，貨物出門，概不退換！」諸素素有安子常在身邊撐腰，頓時氣勢大振，竟是不依不饒起來。
「希望他能早日得勝回京。」杜恆霜淡淡地道：「我也能放下這幅擔子了。」
諸素素笑了一聲，道：「既然您既不懂醫，又不懂醫館的定價，為何要說我收診金收得太貴了？」
諸素素雙手一闔，道：「這就是了。太子妃，您怎麼不嫌這挑心太貴呢？我在東市見過一模一樣的提籃觀音挑心，只要幾百兩銀子，再便宜的，幾十兩銀子也能買到。——您怎麼不衝到店家那裡說，你賣的太貴了，人家只賣幾十兩，你憑什麼賣幾千兩？！」
穆夜來這邊灰溜溜地回到穆侯府，馬上就拿筆開始寫信。
她很是心裏不忿，對杜恆霜和諸素素兩個人更是恨之入骨。
諸素素嗤笑一聲，指了指太子妃髮髻正中的金鑲紅寶白玉提籃觀音挑心，道：「太子妃，您這個金鑲紅寶白玉提籃觀音挑心花了多少兩銀子，您知道嗎？」
聽見諸素素也來了，杜恆霜忙道：「快請！」
太子不耐煩地道：「等你想清楚了再說。」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先前在諸氏醫館發生的事兒，杜恆雪已經對杜恆霜說了。
太子這樣識做，安子常當然不能不給面子，只得笑著道：「太子殿下大禮，臣下不該當。——只要殿下沒有看臣下和內子不順眼，臣下就謝主隆恩了，哪裡敢受殿下的大禮？」雖然說著不敢受禮，還是不痛不癢地刺了太子一
太子妃縮著脖子，訕訕地道：「安國公又沒有獨寵諸素素，不過是他夫人而已，他至於為諸素素得罪殿下您嗎？」
太子妃瞠目結舌一陣子，忍不住道：「這怎麼能混為一談？那幾十兩銀子的提籃觀音挑心，能跟我這幾千兩的一樣嗎？光形狀、材料就不一樣，再加上做工有高低，我這個當然要貴一些。」
「您也知道做工、材料不一樣，價格就不一樣？您怎麼不想想，我的醫館，比別的醫館醫術更高明，場地更豪奢，藥材更精良呢？——這些難道都不算銀子？難道都要我自己給你瞧了病，還要給你補貼銀子？我難道是開善堂的？不是開醫館的？太子妃殿下，您倒是跟我說說，您是不是要讓我喝西北風，餓死在街頭才了事？」諸素素很不客氣地道。
穆侯大公子見狀，自告奮勇地出來道：「三妹，如果你信得過我，我親自幫你送到江陵。」
諸素素和杜恆雪看了一眼，知道杜恆霜還是對蕭士及做的事情耿耿於懷，就岔開話題道：「聽說江陵戰事緊張，但是齊郡王被召回來了，柱國侯那邊應該可以大展拳腳了吧？」
「呃，確實不懂。從商乃末流，一般人不會懂的。」太子妃微笑著又踩了諸素素一腳。
太子妃支吾一陣子，半天沒有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太子苦笑道：「安國公見諒，內子一時興起，沒有弄明白事情就為她手下女官出頭，實在不對，但她也不是有意的。」當了外人的面，太子還是只能維護太子妃。
諸素素暗暗在心裏給安子常豎起大拇指點個贊，面上跟著一派氣憤的樣子道：「公爺說得是，咱們回安西牧馬，不在這裏給人添堵！」說著，跟著安子常大步離開醫館，竟是往宮裡的方向去了。
諸素素從宮裡出來，想了想，沒有直接回家，也去了柱國侯府。
太子妃見此情狀，只好也上前對諸素素微微頷首道：「安國公夫人，今日是本宮大意了，沒有弄清楚狀況就去向你討個公道。不過，你治個腿就要收五萬兩銀子，實在是有違醫德。」太子妃不忿，雖然說著道歉，照樣把諸素素做得事情抖了出來。
這一封
太子妃窒了窒：「……比別的醫館都貴，這不是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嗎？」
諸素素既然敢收那麼多錢，就不怕別人來說她，聞言沉下臉道：「太子妃殿下，請問您懂醫術嗎？」
柱國侯府里，杜恆雪早已經來了，正在跟杜恆霜說話。
太子聽了青筋直冒，咬牙切齒地道：「崔真真！你真的是太閑了，不把孤的話放在心上吧？——看來把太孫抱走，還不足以讓你吸取教訓！」本來太子想禁足太子妃，但是現在陛下宣召，他只有等從宮裡回來之後再禁足。
兩人來到宮裡，果然看見諸素素和安子常都在御書房陛下面前侍立。
穆夜來急得團團轉。
杜恆霜笑了笑：「我知道。他們本來就有爹的。沒爹他們如何生得出來？」但是她並不想一輩子湊合過，她的一生還很長，她不想永遠活在患得患失當中。當然，蕭士及既然是她孩子的爹，屬於她孩子的利益，她一個都不會放棄的。
「嫁人了就要開善堂，不能開醫館？！」諸素素冷笑道：「太子妃殿下，您身為未來的天下之母，為何不拿銀子開善堂？如果您錢多扎手，您可以幫您的女官把診金付了，我可以把她爹付的五萬兩診金還給她。」
第二封，她的態度就軟和多了，並沒有提杜恆霜一個不字，也沒有說諸素素不好，只是帶著委婉和哀怨的語氣，表示了對蕭士及的熱切思念，問他什麼時候能夠回來？還說自己在家一切都好，雖然因她腿傷的緣故，家裡出了五萬兩銀子的診金，弄得家裡精窮，嫡母為了填補這個虧空，把她姨娘的私房拖去當了，自己和姨娘才有一口飯吃。最後說，跟蕭士及在一起的日子，才是她最幸福的日子，盼著他回來……
第一封的時候，是滿腔怒氣，說杜恆霜夥同諸素素欺侮她，訛了她家五萬兩銀子，她被嫡母和大哥日日奚落，過得很辛苦云云。
穆夜來把那封信揉成一團，扔到廢紙簍里，提筆寫第二封。
來到東宮，卻被告知太子妃被太子禁足了
杜恆霜嘆口氣。她知道蕭士及在打仗，雖然他是主帥，不需要身先士卒，但是打仗的事情誰都說不清楚。萬一有個不測，她這裏的盤算又有什麼意義呢？
太子妃回到東宮，命人把太子從良娣崔蓮蓮那裡叫過來，說有急事。
太子妃手頭其實沒有這麼多現銀。她的陪嫁倒是多，但是都是物件和田產，沒有多少現銀。不過以她的為人，就算她有銀子，也不會給穆夜來出診金的。她去諸素素的醫館，也不過是想借自己的權勢壓人而已，就忘了安子常不是蕭士及，不肯讓別人踩他夫人的面子……
太子笑著道：「大概是幾千兩銀子吧，具體數目，孤記不清了。」
「太子，您知道嗎？」諸素素轉而問太子。
太子妃不能出面，穆夜來的信就不能送到蕭士及手裡。
杜恆霜極是感慨，將手搭在諸素素肩膀上道：「安國公是個好的，知道在外面維護你。」
太子妃微笑著搖搖頭：「不懂。」醫術乃賤技末流，她身為清河崔家的嫡長女，又是太子妃，怎會懂得這種東西？
一路上，太子忍著怒氣道：「安子常那人就是個瘋子，你還敢惹他夫人，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他不僅殺過前朝皇帝，還把他安家全家上下都殺了！」一個能對自己這麼狠的人，對別人只有更狠。
太子妃撫了撫自己頭上的挑心，笑著道：「這是太子送我的，我倒是不曉得。」
她是皇家媳婦，清河崔家的嫡長女，卻這樣錙銖必較，跟從小沒有見過錢的市井潑婦差不多，永昌帝對崔家女很是失望。
不用說，安國公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肯定去陛下面前告狀去了。
寫完之後，她的心情平靜下來，再看那封信，就覺得不太好。
穆夜來不敢跟上去，灰溜溜地回穆侯府去了。一路上想起剛才安子常對諸素素的維護，又想起蕭士及，那一天，他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眾人的面踩著他夫人的面子維護她，他心裏應該是有她的吧……一路想一路偷偷地笑，捂著臉直覺得發熱。回到穆侯府的時候，已經是兩頰生暈，走路如在雲端，一派旁若無人的樣子。
諸素素也道：「你要三
太子妃被諸素素問得連番後退，支支吾吾地道：「……怎麼會呢？你有安國公啊？你不是嫁人了嗎？」
看見他們倆進來，雖然不情願，安子常還是拉著諸素素一起給他們行禮。
「不過現在看見鞭子就不疼了，是吧？」諸素素很是看穆夜來不順眼，拖長聲音道：「有些人就是欠抽。不抽她就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該舉起鞭子的時候，就應該舉起鞭子，心慈手軟只能讓某些不要臉的人得寸進尺。」
諸素素進來，把宮裡的事兒先說了一遍。
太子妃一愣。她還真就是這麼想的……柱國侯蕭士及和原配夫人曾經那樣恩愛，如今還不是當著外人的面踩她的面子？憑什麼安子常就不一樣？憑什麼諸素素那個出身卑賤的郎中就能得到這樣的夫婿和地位？！
太子不情願地過來了，冷聲問道：「又有何事？」
太子實在忍不住，啪地一聲出手扇了太子妃一個耳光，森然道：「你什麼腦子？！你也知道那是他夫人，不管他寵不寵，你下他夫人的面子，就是下他的面子，你還指望他袖手旁觀？！——你以為他是柱國侯蕭士及啊！」
蕭士及對她是什麼感情，她現在也不確定。這樣咄咄逼人的一封信出去，說不定就適得其反了。
「到底什麼事兒？！」太子看見太子妃躲躲閃閃的眼神，心裏一沉：「你又給我惹事了？」
安子常哪裡聽她的話，自顧自扶著諸素素的手上了國公駕制的大車，自己也鑽了進去，命車夫一徑走了。
這可怎麼辦？
太子妃臉上有些過不去，回頭瞪了穆夜來一眼：「你不是說你的腿走幾步路就疼得厲害嗎？如今怎地又沒事了？你敢欺瞞本宮？！」
那御醫見沒人理他，也腳底抹油悄悄溜了。
太子妃忙道：「肯定就是因為這事兒！」
因這件事跟那五萬兩銀子有關，杜恆雪想了想，跟著離開醫館，去柱國侯府跟杜恆霜說今天的事兒去了。
太子妃知道這下子鬧大發了，扯上太子就不是一般的事兒，不由氣急，回頭又瞪了穆夜來一眼：「都是你這個惹禍精！」說著也趕忙回東宮，去找太子商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