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06章 防微

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06章 防微

等下人都去了,諸素素才笑著緩緩道:「你是怎麼啦?剛才看你眼神都不對了,直勾勾的。」
看見蕭士及說穆夜來和她姨娘「可憐」這句話,杜恆霜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比先前還要堵得慌。她萬萬沒有想到,蕭士及居然會同情一個妾室和妾室的女兒……
杜恆霜搖搖頭,抬頭看見是諸素素來了,忙撲過去握住她的手。
這一次,杜恆霜一點都沒有覺得傷心難過,她只覺得氣憤,難以遏止地氣憤。
「……這樣啊,你先回去,過兩天你再來。到時候再商議吧。」杜恆霜深吸一口氣,好歹念著蕭士及還是一家之主,不能在外人面前塌他的面子,就將這事含糊下來。
「正是!」穆侯大公子重重點頭,熟練地舉手發誓:「如有虛言,天打五雷轟!」
杜先誠等人都退下去了,才安慰杜恆霜:「好了,我知道你在生氣,但是你不妨往好處想。士及他這件事雖然辦得不周到,但是他至少並沒有私下給銀子,也沒有瞞著你。」
杜恆霜一時衝動,從箱籠里找出蕭士及的衣裳扔到地上,用腳踩上去亂踏。
啊呸呸呸呸!!!
杜恆霜摸了摸自己的面頰,訕笑著道:「有這麼明顯嗎?」
諸素素拿起來,隨便瞧了瞧,一瞧之下,也瞪圓了眼睛,脫口道:「這柱國侯被人打傻了吧?這種話他也說得出來?!」
回到自己的屋子,杜恆霜命知釵端上茶,輕抿一口。
杜恆霜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道:「你先回去吧。等想好了再過來。」
杜恆霜點點頭:「嗯,是我說的。既然我們侯爺開了口,我總得做點兒什麼是不是……」杜恆霜展顏一笑,雖似繁花綻放,看在穆侯大公子眼裡,只覺得有不寒而慄之感。在他眼裡,這女子雖然穠麗無雙,可是兩排貝齒太白,小嘴太紅,大大的眼睛又太亮,就連長長的柳眉看在他眼裡,都像出鞘的長劍一樣鋒利,令人不可逼視。
古雲「防微杜漸」,她要還看不到這一點,她的腦子也跟蕭士及一樣了……
諸素素收了笑,正色道:「我不是在笑你。」
「什麼事兒?」諸素素有些不以為然:「你現在還有什麼氣可生?」
「我當然沒有給。如果我就聽了他的話,二話不說,偷偷把錢給了,明兒就能傳出是蕭士及他愛屋及烏,連別人家姨娘的私房都要大包大攬!在別人眼裡,他得有多心愛穆夜來?簡直到了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地步!」
杜恆霜覺得,這一次,她要不拿出些手段,不僅她,就連她的孩子,以後的命運都可想而知。這樣一次次地隨心所欲、不顧後果地鬧,造成的結果,就是她自己把刀遞到別人手裡,在以後的日子里,讓別人一刀刀往她和她孩子身上刺。
「好好好!」杜恆霜這才覺得怒氣再也壓抑不下來了。剛才她還在嘆息蕭士及還是這樣自說自話、自行其是,現在她才知道,她完全低估了那位自行其是的能耐!
杜恆雪和她一起去見海西王杜先誠。
諸素素更是深知這一點。後世還有心理醫生這個職業呢……
「怎麼啦?那小子又惹你生氣了?」杜先誠摸著髮髻,笑吟吟地道。
杜恆霜坐到諸素素對面,拊掌道:「你可算說著了!若是他在我身邊,我肯定會忍不住,幾個大耳刮子朝他臉上招呼過去!」
穆夜來過得不好,她心裏才好受!
果然很多鬱悶的心事,只要及時說出來,不留在心裏反覆思量反覆發酵,就不會對身子造成實質的傷害。
果然是因為他們蕭杜兩家都沒有小妾,而蕭士及也從來沒有體會過跟庶出兄弟姐妹的矛盾,更沒有庶母跟親生母親產生你死我活的矛盾,所以他就認識不到妾室對一個家庭安寧幸福的危害么?
在大齊,妾室是合法的存在,是因為律法完全是由男人制定的,並不是這些存在就是合理的。
這番孩子氣的舉動,倒是讓諸素素笑得彎了腰,捂著肚子叫腸子痛。
杜恆霜深吸一口氣,目送著穆侯大公子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才舉步往院門口走去。她的腳步像是有千鈞重,一步一挪,過了好一會兒,才來到院門口。
「可是侯爺說,他說了要給,您一定會給的!」穆侯大公子十分氣憤地道,有種自己被這夫婦倆當猴耍的感覺。他就說怎麼會有女子二話不說就拿錢給自己男人養外室,哼哼哼,柱國侯也不過如此……
杜恆霜忙去照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才失笑道:「哦,是挺嚇人的。幸虧是素素你看見了,不然我還真不好說。」說著,便叫人過來服侍她去浴房梳洗。
穆侯大公子的腳步頓了頓,飛快地睃了杜恆霜一眼,見她剛剛寒冰飛霜的臉上,帶了一絲軟弱懇求的神情,心裏馬上一軟,再說他還沒拿到銀子,本來就沒法跟穆夜來開口,他這一去,根本就不會回穆侯府,而是會去他包養的外室那裡住著,就索性做了順水人情,道:「柱國侯夫人放心,在拿到銀子之前,我是不會露面的。」
蕭士及這樣一次次任意妄為,踐踏她的臉面,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杜恆霜坐車去了海西王府。
杜恆霜忙點頭,帶著她回自己的正院。
杜恆霜冷笑道:「我爹娘曾經那樣疼我,但是如果我和穆夜來一樣,我爹娘寧願打斷我的腿也不會讓我出來丟人現眼!還敢叫自己可憐,只有蕭士及這樣腦子一團稻草的人才會信!」
乜?被杜恆霜這樣一分析,剛才只是跟著瞎起鬨的諸素素一下子覺得問題嚴重了。
杜恆霜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對諸素素道:「你看,他居然一口答應給錢幫穆夜來把她生母姨娘的私房贖出來!他怎麼不想想,穆夜來的生母關他什麼事?!他這是在把自己當成人家女婿嗎?退一萬步說,他就算是穆家女婿,他丈母娘也只是穆侯夫人,不是一個姨娘小妾!」
見諸素素笑了,杜恆霜低頭,看見自己把蕭士及一件寶藍色雙林絹深衣踩得皺巴巴地,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訕訕地道:「……一時忍不住。」
經過杜恆霜身邊的時候,杜恆霜突然壓低聲音道:「這件事,你暫時不要跟穆三小姐說,可以么?」
出來坐在妝台前一邊用淡淡的茉莉花粉重新勻面,一邊道:「今兒實在是我把氣壞了。到現在一股氣還堵在我胸口出不來。」
再說穆夜來要拉著蕭士及唱大戲,她為什麼要奉陪?!
穆侯大公子正在心裏忿忿不平著,杜恆霜已經眯了一雙璀璨的眼眸,收了笑容道:「他說的?只要他同意,我就一定會給?」
生氣傷肝,可不是白說的。
杜先誠飛快地看完信,嘆口氣,對杜恆雪道:「雪兒,你去給我們準備些小菜,我要喝點兒酒。」
杜恆霜被穆侯大公子氣得啼笑皆非,瞪了他一眼,才道:「雖然是侯爺答應的,可是他也沒有給你銀子啊。說了讓我給,當然要我也同意才行。」
諸素素也是原配正室,當然是站在杜恆霜這邊的,跟著義憤填膺地道:「就是就是!哪有這麼可憐的庶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出家就出家,想還俗就還俗,想追著男人跑就追著男人,居然都沒有家裡人嫌她丟人!別跟我說是嫡母故意捧殺她。她一個庶女,又不是庶子,捧殺她有什麼意義?」
杜恆霜撫了撫胸口,覺得胸中那股悶氣終於鬆散一些,坐了下來,再喝一口茶潤潤嗓子,接著道:「你看這信上,還說她們母女在穆侯夫人手下很可憐。啊呸!哪個可憐人會從進門的時候一文不名到攢下五萬兩銀子的私房?!我看穆侯夫人才可憐,忍了一個寵妾二十年,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惡氣,轉身就被寵妾的女兒打臉,還是讓一個外男給自己姨娘撐腰,這叫不叫家學淵源?!」
這一點,是杜恆霜最最不能忍受的。
杜恆霜挑了挑眉:「不是在笑我你在笑什麼?」
「嗯,好受多了。我要在孩子下學之前出去一趟,你有事嗎?」杜恆霜起身去屏風後面換衣裳。
諸素素跟著大怒,抓住杜恆霜的手緊張地道:「霜兒,你沒給吧?告訴我你還沒有給啊!」她好怕杜恆霜就這樣手一松,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嘩嘩出去了……
杜恆霜起身,將蕭士及寫的信和穆夜來借錢的信都扔到炕桌上:「你看看。」
穆侯大公子看見杜恆霜居然頭也不回地走出中堂大門,急得站起來,叫道:「柱國侯夫人,您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我是心情愉悅、高興,不能笑嗎?」諸素素臉不變色心不跳地道。
杜恆霜撇了撇嘴,但是心情到底好了許多。
一個婆子帶著諸素素正好往這邊走過來,看見杜恆霜扶著院門慢慢挪出來,忙上前道:「夫人,您可是身子不適?」
穆侯大公子搓著手追出來,低聲下氣地道:「……柱國侯夫人,那您是不是把侯爺的信先還給我?」
「怎麼沒有關係?那可是侯爺答應的十萬兩銀子啊!」穆侯大公子一著急,禁不住叫了出來。
中堂廊廡下立著的丫鬟婆子雖然垂著頭,可是個個都支著耳朵聽這兩人說話。
諸素素看著杜恆霜臉上的潮紅漸漸消褪,知道她是氣狠了,需要跟人傾訴,發泄一番,就跟著做同仇敵愾狀,一拍桌子:「臭男人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諸素素重重點頭,嗔道:「幸虧你的孩子這會子都不在這裏,不然你剛才的樣子可要嚇著他們了。」
那信上最後還說,要穆夜來過得好,他們心裏才好受。
他微微別開頭,避開杜恆霜寒冰一樣的眼神,喃喃地道:「那我過兩天再來。——告辭。」說著,對杜恆霜長揖在地,繞開她,急步往外走去
「心裏好受些了?」諸素素拍著杜恆霜的肩膀問道。
是啊,蕭士及這樣做,可不是給人這種感覺?!
杜恆霜在爹面前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把那兩封信都遞過去。
諸素素留神看著她的神色,見她雙眸極亮,兩頰卻有不健康的玫瑰色潮紅,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沒有高熱,應該是一時被風撲了。
諸素素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是看見杜恆霜明顯有些情緒不對,就沒有多說,只是回握住她的手,道:「咱們去你的院子說說話。」
杜恆雪看了看杜恆霜,知道是要把她支走,也沒有多問,只是擔心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握了握她的手,轉身出去廚房做菜。
諸素素忙道:「沒有沒有,我跟你一起出去。」其實她是有些事,但是聽了杜恆霜的鬱悶,她頓時覺得自己的那點子事實在算不上什麼,就沒好意思開口,跟著杜恆霜一起出去了。
穆侯大公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心有餘悸地道:「可是您說的,我過兩天再來啊……」
「你看看!」杜恆霜指著穆夜來借錢的信說道:「這借錢的理由明明這樣牽強附會,稍一推敲就站不住腳,他卻只顧往好處想!救命之恩是要還,但是也要看怎麼還!如果照他說的理由還,他是要把我們娘兒仨逼上死路嗎?!」
杜恆霜笑了笑,道:「那是侯爺給我的信,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個意識實在是太危險了……
難道在男人眼裡,真的是只有小妾才需要真心憐惜的么?她們這些正室就是天生的惡毒和狹隘?她們的存在,真的是擋了這些苦命鴛鴦的路么?!
諸素素便叫知釵過來,給杜恆霜熬一碗紅糖薑湯。
作為原配正室的女人們,不管在哪個時代,只要她們還愛著她們的丈夫,就沒人會願意接納這些闖入她們家庭的外來者。
蕭士及也許現在還沒有這個心思,但是他居然開始覺得庶女和妾室在主母手下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