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39章 殷勤
這樣勸來勸去，倒是把穆夜來說得有些動心了。
陛下大宴群臣，穆侯並沒有得到邀請，所以他沒有去，只在家裡生悶氣，不知道陛下為什麼疏遠他。
穆夜來隨便在頭上插了一支釵，就帶著英枝來到外院穆侯的書房，問道：「爹，我聽說，蕭大哥沒有得到封賞？這件事可是真的？！」
英枝被穆夜來一下子沉下來的臉嚇壞了，忙道：「就是外院負責跟主子們出門的管事。他們也是聽別的府上的下人說的。」
英枝忙道：「三小姐莫氣！奴婢是剛才去外院向管事打聽外面的事兒，就聽他們在說，今兒陛下在宮裡大封功臣，就柱國侯一個人什麼封賞都沒有得到！」
石姨娘這輩子，除了兒子，最親的就是銀子。
英枝應了，忙去外院打聽了。
「姨娘，您一定要救救我！」穆侯二公子一進去，就撲通一聲給石姨娘跪了下來，扯著石姨娘的裙琚，苦苦哀求。
穆夜來嘆口氣，低聲勸道：「姨娘，小不忍則亂大謀。二哥一時不察，著了別人的道兒，咱們就不要讓他再雪上加霜了。若是讓爹出這銀子，二哥這輩子都別想做世子了。娘，十萬銀子和世子位比起來，孰重孰輕，也是一目了然吧？——再說這十萬兩銀子，我們也不是拿不出來。」
此時看見穆夜來過來，便點點頭，道：「我也是剛剛聽說。宮裡的宴飲剛剛散場，消息才傳到我們這裏。」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蕭嫣然的婚事遲遲沒能定下來，也是杜恆霜這個做嫂嫂的失職。
「什麼？！」穆夜來一把抓住英枝的手腕，厲聲道：「你聽誰說的？現在帶我去見他！」
古雲長兄如父，長嫂如母。
噗！
穆侯也是剛剛聽說這件事，正在書房暗自琢磨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丫鬟忙亂了一番，才給石姨娘收拾乾淨。
「什麼？！」石姨娘一下子火了，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死命拿手指頭點著穆夜來的額頭啐道
穆夜來抿著嘴笑。為了給她二哥找媳婦，她也是煞費苦心。
穆夜來在旁邊喝著剛端上來的潤喉湯，有意要把這件事的重要程度降低，輕描淡寫地道：「二哥在飄香院跟人鬥雞，欠了人一點銀子。姨娘，您就幫二哥一把，替他出來吧。您也知道，爹本來都被我說動到了，結果臨到頭又出了這樣一件事，我們不能前功盡棄啊。」
她一直堅信，這一世，就算很多事情改變了，但是有兩件事是不會改變的，一件是蕭大哥對她的感情，另一件就是蕭大哥的仕途。——這一世有她相助，他只會走得更好，而不是更糟……她拒絕去想變得更糟的可能。
穆夜來忙叫了丫鬟上前，幫石姨娘捶胸擂背，又給二哥使眼色。
穆夜來默默地低了頭，道：「可是那是給蕭大哥的荊州刺史府選官得來的銀子。」
蕭嫣然忙道：「大哥剛回來，讓大哥歇一歇，咱們一家人，不用這些虛客氣。明兒再來看大哥。」
只是開始的時候穆夜來有些不情願。因為她是要嫁給蕭士及的，如果蕭士及的妹妹也嫁到他們穆侯府，那就是換親，會被人看不起的。
穆侯二公子笑道：「也沒多少，就十萬兩。」
石姨娘滿意得點點頭，就對穆侯二公子問道：「說吧，你欠了多少銀子？」
穆夜來很是為難，扭著手指道：「娘，那些銀子，我都記了帳，要交給蕭大哥的。」
果然男人只記得他們花了銀子的女人，不記得為他們花銀子的女人……
可是讓她一下子拿出五萬
過了一會兒，神色奇特地回來，在穆夜來耳邊悄聲道：「三小姐，柱國侯有些不好呢。」
穆侯二公子會意，忙指了一事，悄悄從石姨娘的上房溜走了。
穆侯覺得好笑，就道：「那我派車送你去，拿我的帖子。」
自己的二哥雖然是庶出，卻是安西王族的後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穆侯府再落迫，門第在那裡擺著，蕭嫣然嫁過來，絕對是高攀。
石姨娘也在喝潤喉湯，聞言一口湯水全從嘴裏噴了出來，有些湯水還嗆到氣管里，捂著胸口就大聲咳嗽起來。
杜恆霜的正院上房裡，此時擠得滿滿當當，都是家裡的至親，過來迎接蕭士及回府。
穆夜來覺得很有道理，連連點頭道：「那我更要去柱國侯府一趟，安慰安慰蕭大哥，讓他不要氣餒，也不要難過。」
石姨娘看著自己的兒子這般殷勤，反而犯起嘀咕，就悄聲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啊？」
「姨娘，您一定要答應幫我，您答應我就起來，否則我就在這裏跪一輩子！」二公子在地上耍賴。
穆夜來心裏一沉，斥道：「你胡說什麼？什麼叫柱國侯不好？」
二公子搬了錦杌坐在石姨娘身邊，委屈地道：「姨娘，不是我不想娶媳婦，實在是我現在找不到好的媳婦。您想想，我是庶出，又不是長子，更不是世子，哪個士族門閥的嫡女，願意嫁給我這樣的人？」
畢竟她知道，蕭嫣然年歲老大，生得又不是特別美貌，還是寒門庶族出身，除了有個很厲害的親哥哥，還有柱國侯府的權勢和銀子以外，她沒什麼優勢。
「是啊。你已經給他找了那麼多當官的人才，他還應該倒給你銀子才對。——我說，你就把銀子好好收起來做自己的私房，或者，就拿出來
「也許，是陛下已經對他賞過了吧。」穆侯想來想去，也只想到這個結論：「你想，早先就封了他八大刺史之一的檢校荊州刺史，這個職位，已經頂得上一個王爵了。而且還是世襲的實權官兒，比虛有其名的王爵還有實惠得多。」之前封得太高了，現在就少封點兒，也是情理之中的。
「這怎麼可能？！」穆夜來拒絕相信這樣的事情，完全跟上一世不一樣！
穆夜來應了，出去做了穆侯駕制的大車，忙忙地去柱國侯府遞上穆侯的帖子，說要見侯爺。
不過石姨娘倒是不以為然，她悄悄勸過穆夜來很多次，說穆夜來是給蕭士及做妾，不是成親，所以穆侯府跟蕭家不是親家，也沒有親戚關係。只有蕭嫣然嫁到穆侯府，他們才是真正成了親家，可以一輩子靠著柱國侯府了……
「這是怎麼啦？我兒快起來！快起來！」石姨娘嚇了一跳，忙拽著二公子的衣袖讓他站起來。
楊太夫人、蕭嫣然、蕭泰及、龍淑芝，還有蕭士及的三個孩子以及蕭泰及的孩子，擠在上房處，向蕭士及道乏。
石姨娘喘著氣讓她們都下去，然後一把抓住穆夜來的手腕，咬牙切齒地道：「……十萬兩……虧你說得出來！他如何能欠這麼多銀子？！」
蕭士及坐在上首，笑著跟他們說了幾句話，臉上疲累盡顯。
只要她開口，蕭大哥肯定會答應的。再說她知道，上一世，蕭嫣然嫁得並不好，也是熬得很久，熬到她男人死了，
所以穆夜來也在盤算著，等蕭士及回長安之後，她多去走動，跟蕭士及提一提他妹妹的親事，順便就給定下來。而自己的二哥有了柱國侯的嫡親妹子做原配正室，在爹那裡是大大的有好處，也對自己的二哥爭取穆侯世子的位置有很大幫助。
石姨娘倒是看中了一個人選，就是柱國侯蕭士及的嫡親妹子蕭嫣然。這個姑娘是嫡女，但是不是士族出身，只是寒門庶族，可是她有一個了不得的嫡親大哥，再加上蕭家實在是太有錢了，他們穆家，雖然也是世家大族，最差的就是銀子。如果娶蕭嫣然為妻，那嫁妝肯定少不了。
因此她和石姨娘一直在盤算這件事。
「咦，志氣還不小，居然還想娶士族門閥的嫡女。」石姨娘笑著搖搖頭：「不成的，這個主意你就別打了。依我看，你就找戶勛貴人家的嫡女就行了，還能幫襯你妹妹。」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穆夜來一眼。
石姨娘的院子里，穆夜來跟穆侯二公子一起進了石姨娘院子的上房。
石姨娘最近被人趨奉得很是長了脾氣和性子，再加上口袋有錢，心中不慌，根本就沒有在意，笑著點了二公子的額頭一下，道：「就知道調皮。這麼大了，不說好好地去尋房媳婦，就知道跟人胡纏。」
穆夜來手上有十五萬兩銀子，都是賣官得來的。她本想是拿出來給蕭士及獻寶的，讓他看看，正室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而且比正室做得更好。
此時聽石姨娘又在提這件事，穆夜來就笑道：「蕭大哥今兒才回城，總得讓他歇一歇，我明兒去看他，就跟他提一提。」
穆夜來含笑道：「姨娘別慌。這一陣子，咱們手裡也有不少銀子。這樣吧，姨娘出五萬兩，我自己出五萬兩，把二哥的這個窟窿填了。」
石姨娘對這個兒子十分疼愛，看見他這般模樣，
她一邊梳洗，一邊對自己的丫鬟英枝吩咐道：「出去外院打聽打聽，看陛下宮裡的宴飲什麼時候結束。——要是天黑了也沒有結束，我今兒可是不能去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穆侯背著手，在書房裡踱步：「太子都不為他說話，他能怎麼辦？他總不能自己向陛下請賞吧？」
穆侯二公子笑嘻嘻地道：「姨娘，這件事，對別人來說是難事，但是兒子知道，對姨娘來說，一點都不難……」
那杜恆霜不是倒貼蕭大哥倒貼得厲害，現在是什麼下場？
石姨娘皺了眉頭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道：「既然這樣，要不你都出了吧？」說著，充滿希翼地看著穆夜來：「姨娘知道，你摟的錢，比姨娘多多了。再說，柱國侯這樣心愛你，你存那麼多銀子有什麼用呢？他有的是銀子，以後還不是你要多少，給你多少？」竟還是一毛不拔。
那門子見是穆三小姐來了，不敢自專，忙命人一道道通傳，從外院到二門，又從二門到蕭士及和杜恆霜正院的院門，最後到兩人上房的大門口。
「可是……可是……他的功勞明明最大啊！」穆夜來瞪大眼睛。上一世，蕭士及十二天平定江南，回長安之後，雖然沒有進一步加官進爵，但是陛下給他賞賜了無數的金銀財寶，還有好多的田產封邑，絕對沒有像這一世這樣，什麼都沒有得到……
「娘，您說得有道理。不如，我現在就去柱國侯府一趟，看看蕭大哥回來沒有。如果回來了，我跟他說說，看看他也沒有法子幫幫我們。」穆夜來也同意了石姨娘的話，馬上回自己的院子打扮去了。
杜恆霜這個長嫂，卻一點都不關心蕭士及的弟弟妹妹，實在是失敗得很……
穆侯二公子心裏暗喜，這才站了起來，又給石姨娘端茶送水，敲背捶腿，服侍得十分盡心。
不過聽姨娘這樣一說，好像也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