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46章 看破

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46章 看破

蕭義走了,蕭士及才鬆了一口氣。有外人在,他都不好意思去跟杜恆霜說軟話。
「侯爺,穆三小姐求見。」書房門外傳來蕭義的聲音。
幾個人正在爭執不休,就聽幾個婆子慌張跑進來道:「侯爺,不好了!不好了!京兆尹的衙差來了,要抓二公子去過堂啊!」
這兩人,算盤打得都太精了。
蕭士及靠坐在條桌後面的太師椅上,臉色諱莫如深,一言不發。
蕭士及有些失望,但是沒有堅持。他還以為杜恆霜沒有拿喬了,卻原來還是對他有所隔膜。罷了,他就再依著她吧,就笑著道:「沒事的,我回來住,又不是為那事。」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卻知道自己不忍也得忍。
雖然蕭士及說了穆夜來有事的話,應該見杜恆霜,但是蕭義完全沒有想過要把這件事擺到杜恆霜面前。在他看來,讓穆夜來這種人走到夫人面前,只能讓夫人和侯爺剛剛有些好轉的關係又惡化。
蕭士及聽著十分彆扭,但是又想不出什麼話來說服杜恆霜,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發現越來越不明白她了。
蕭義便樂顛顛地來到角門,對候在那裡的穆夜來道:「穆三小姐,我們侯爺忙著呢,沒功夫見穆三小姐。您還是請回吧。」
只是如今他的低頭,不再心甘情願,而是帶了一些憤懣和不甘。
蕭士及皺了皺眉,冷冷地道:「她又來做什麼?」
聽見石姨娘說要柱國侯出五十萬兩,她就讓穆夜來給柱國侯做妾,穆侯大公子忍不住嗤笑道:「喲,五十萬兩的妾,真是銀子打出來的銀人兒啊。姨娘,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子娶太子妃,也沒有下過五十萬兩的聘禮啊!人家柱國侯憑什麼做這個冤大頭,給你五十萬兩?就憑三妹的姿色,也值五十萬兩銀子?長安城的花魁娘子的贖身銀子,也不要五十萬兩!——姨娘你真的是不知道『自知之明』這四個字怎麼寫啊!」說完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笑出來了。
蕭義見勢不妙,忙倒退著出了房門,將屋子留給侯爺夫婦兩人。
「怎麼可能?蕭大哥不會不見我的!」穆夜來大怒。就算她魯莽插手,弄得蕭大哥沒了荊州刺史的位置,蕭大哥都沒有怪過她,這些下人怎麼這樣沒有眼力價兒?難道還看不出來蕭大哥的心到底偏到哪裡嗎?
仔細回想起來,他是有些太心急了,而且他太害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太想將這一切保留下來,卻沒料到,榮華富貴,就跟手裡握著的砂子一樣,你握得越緊,從手指縫裡漏出去的就越多,到最後,有可能什麼都不會剩下。
杜恆霜搖搖頭,笑道:「不是這樣算的。你知道的,侯爺這人最是重情義。穆三小姐既然救了侯爺一命,侯爺大概是要把他這條命賠給穆三小姐,才算是了結的。」
杜恆霜的上房裡,蕭士及正在看平哥兒和安姐兒的功課。杜恆霜在旁邊收拾箱籠,找些天竺棉布出來給陽哥兒做些夏天穿的衣裳。
穆侯聽得也有些臊得慌,衝著石姨娘罵道:「都是你養的好兒子!你的私房呢?怎麼不拿來給他還債?」
蕭義打發完穆夜來,故意頂著臉上的手指印去後院回話。
不過在蕭士及看來,最可恨的,還是陛下和太子。
穆侯府前,要賬的人又來了,看見穆夜來回來了,忙圍上去道:「穆三小姐,您親哥哥的這筆債,到底要怎麼樣啊?若是還不出來,我們就只有報上京兆尹了。」
蕭義故意皺著臉道:「這是剛被穆三小姐打的……」
杜恆霜抬頭,淡淡地問道:「怎麼?穆三小姐居然打上咱們家門了?」說著,又笑著對蕭士及道:「既然穆三小姐來了,侯爺還不去見一見?您看,把人家給急的,都動手了。可惜了我們蕭大管事,在府里多威風的人,也被個外人打臉了。」
「那就好,那就好。」蕭士及搓著手,確信自己已經勸服杜恆霜了。還好霜兒沒有故意拿喬,不然讓他再下跪求饒啥的,真是做不出來……
那隻兇悍的獒犬也被關在門內,嘶吼般的狗叫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杜恆霜抬頭,看了他一眼,滿臉笑容地道:「侯爺這是說什麼話?侯爺何錯之有?——您不用跟我道歉的。真的,您做了您應該做的事,我也會做我應該做的事。這您別擔心。」
穆夜來心灰意冷,擺擺手道:「你們報去吧。我們反正是沒有銀子了。」
自他從江陵回長安之後,短短十來天,他所經歷的,比他前幾年經歷的所有人情冷暖還要多!
杜恆霜橫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我沒有惱你。」我只是對你心如止水了。
蕭義也趁勢想告退。
穆夜來從屋裡探出頭來,不悅地道:「那也是你的親兒子,你就不管?」
這邊穆夜來從柱國侯府回到穆侯府,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蕭義忙道:「屬下不知。她只說要見侯爺……」
太子既想用他,又不想他的功勞太大,所以前面支持宗室中人齊孝恭去給他當南征元帥,後面又支持齊孝恭搶他的戰功!
「……霜兒,前兒是我不對。」蕭士及走到杜恆霜身邊,有些艱難地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這府里最高興的是穆侯大公子,他袖著手,興味盎然地過來看熱鬧。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和蕭大哥清清白白,你怎能說這種話?!」穆夜來雙手握拳,垂在身邊怒喝道。
蕭義忙躬著腰道:「夫人過獎了。這些委屈,夫人都受得,我怎會受不得?——再說都是打臉,我的臉皮糙肉厚,多打打也無妨的。」
石姨娘哭哭啼啼地道:「妾身的私房,早就還完了,如今哪裡還有剩的?」說完就想到穆侯夫人的嫁妝,道:「侯爺,要不,找夫人借一借,等夜來從柱國侯那裡弄來銀子,再還給夫人就是了……」
「可是已經送了她十萬銀子,又被她把侯爺的檢校荊州刺史一職給弄掉了。——這兩樣加起來,也還得差不多了吧?」蕭義說著話,睃了蕭士及一眼。
蕭義明明躲得開,卻故意不躲,生生挨了她一記耳光,才用手捂著臉,後退一步,道:「穆三小姐好大的架子!——居然打上門了!我蕭義是奴僕,惹不起您總躲得起!」回身一聲厲喝:「以後再看見這人上門,給我關門放狗!」說著,往旁邊一站,一隻兇悍的嘴裏滴著口水的獒犬從門內飛撲出來,差一點就搭在穆夜來的肩膀上。
可是這個願望,竟然這麼快就破滅了……
穆夜來想到在柱國侯府門前受到的委屈,家裡人卻沒有一個人關心她,就知道找她要銀子,一時心煩意亂地道:「我沒有見到蕭大哥。外面的人,我不管了。爹想怎樣就怎樣吧。」說著,自顧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杜恆霜笑道:「話不能這麼說,她到底是侯爺的救命恩人。」
穆夜來撒手不管了,穆侯很生氣,追到她屋門口罵道:「那是你親哥哥,你也不管?」
穆侯府和穆夜來確實很過份,居然敢打著他的旗號在外面賣官收銀子,這筆賬,他一定會慢慢跟他們算……
「啊——!」穆夜來驚得一聲慘叫,被嚇得倒退幾步,摔倒在地上,才看見那獒犬的脖子上拴著一根粗大的皮繩,被後面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緊緊拽著。
穆夜來被蕭義說中心事,一時惱羞成怒,忍不住抬手就打了蕭義一個耳光。
穆侯府里,穆侯正著急忙慌地等著穆夜來,看見她回來了,忙問道:「柱國侯怎麼說?給你銀子了沒有?」
平哥兒歡呼一聲:「我等著爹!」說著,拉了安姐兒的手,一起跑出去練習去了。
蕭士及點點頭,想要拉杜恆霜的手:「這我就放心了。我還當你真的惱了我……」
「沒有嗎?哦,那是我理會錯了。我還以為,侯爺不僅要把命賠給她,還要把咱們家都賠給她呢。」杜恆霜帶著淡淡的譏誚,打趣道。
蕭士及聽得低下頭,默默地拿筆又給平哥兒寫的大字上圈了幾個字,才拍拍他的肩膀,道:「寫得不錯。下午爹要看看你的弓馬騎射練得怎麼樣了。」
「你——!簡直是大逆不道!不孝女!」穆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在穆夜來房門前大發脾氣。
陛下擺明了要卸磨殺驢。
那是荊襄一帶的輿圖,本來應該是他的封地。他在江陵的時候,做了無數的籌劃,甚至都決定把蕭家的祖墳都遷到荊州,從此在那裡紮下根來,成為當地的望族,也和五姓七望一樣,以後能夠成為世家大族。
石姨娘聽說穆夜來不管這事了,嚇得魂飛魄散,飛一樣跑過來,在穆夜來房門前苦苦相勸,道:「夜來,你為你二哥,你下個臉不行嗎?去求柱國侯,他有的是銀子,上一次送了你十萬兩,這一次,如果他能出五十萬兩,我們就送你進柱國侯府做妾,他總該肯了吧?」
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父親在獄中身死,他們一家大小被掃地出門的日子……
因為這是蕭士及從漠北軍中帶回來的獒犬,他視若珍寶,長安城根本就沒有這個品種。
只要陛下還是陛下,太子還是太子,他就不得不低頭。
看見蕭義進來,蕭士及皺了皺眉,問道:「你的臉上怎麼啦?」
如今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蕭義聽得大急,不斷給蕭士及眨眼睛使眼色。
杜恆霜正色道:「不是說這個。我來小日子,不喜歡跟人同床,而且女人來小日子,身上不幹凈,影響侯爺的運道就不好了。」
見到這隻獒犬,穆夜來才相信真的是蕭士及不想見她……
杜恆霜叫住他,問道:「穆三小姐到底有什麼事?你問了嗎?」
蕭義心裏一喜,忙道:「那屬下就這樣回穆三小姐了?」
蕭士及正背著手站在書房,看著牆上掛著的輿圖出神。
「她有什麼事,跟咱們有什麼相干?」蕭義撇了撇嘴,撐直了腰站著。
「還不快滾!」蕭義冷哼一聲,轉身命人關了角門。
蕭士及推開房門走出來,徑直往後院去了。
蕭士及伸出手,默默地將那張輿圖取了下來,卷好放回青瓷大缸中。
蕭義拖長聲音,打了個哈欠,道:「這就是了,您既不是我們侯爺的親戚,也不是他女人,更不是他的上官。請問他為什麼要見您?——我說,您倒是別太貪心了。已經撈了十萬銀子,還想怎樣?難道要我們夫人把位置讓出來給您,您才肯收手么?我提醒您,要說打算盤,我們夫人論第二,這大齊朝沒有人排第一。所以您的算盤,註定是打不過我們夫人的!您還是趕緊回去,該嫁人嫁人,該收手收手,好好過日子,瞎折騰啥呢?」
原來他要的,也不只是榮華富貴?
杜恆霜笑了笑,道:「侯爺,真是不巧,我剛來了小日子,不好服侍您。您還是在外院多住些日子吧,等我身子爽快了再說。」
門房的人見又是穆夜來,忙去蕭士及的外書房通傳。
蕭士及咳嗽一聲,道:「這話太過了。我什麼時候要賠命給她了?」
「你放心,今兒我就搬回來住。我這就讓知釵去外院把我的東西拿進來。」蕭士及忙道,幫著杜恆霜把箱籠的蓋子關上。
蕭義雙手搭在身前,耷拉著眼皮,皮笑肉不笑地道:「穆三小姐,您到底是我們侯爺什麼人啊?是他親戚,還是他的女人?」
「……不見。我回後院去了。這種事,以後不要來打攪我。她是女人,如果有事,應該直接找夫人,不要找我。」蕭士及在外面沒有對穆夜來甩臉子,但是在自己家裡就不用顧忌了。
蕭士及背在身後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自己的憤怒抑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