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574章 奪爵
太子霍然站了起來：「你——放肆！」
許言輝嘆口氣，道：「這裏沒事了，太太先回去吧。三弟還在府里等著太太照顧呢。」
蕭士及抬眼，看見是太子，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是來看蕭某的笑話的？」
是他的錯。是他弄丟了霜兒。他敏銳地感覺到，如果這一次他再退讓，他這一生，都將和霜兒再無可能。
「求陛下開恩！」滿殿的朝臣一起跪下來給蕭士及求情。
「我只想問太子殿下一句，我拼死拼活為大齊作戰，陛下和太子殿下又把我當什麼？」蕭士及冷笑道：「就算是條狗，也要給個喘氣的空檔吧。」說著，閉上眼睛，不想再跟太子說下去。
方嫵娘對著許言輝哽咽著道：「大少爺，多謝你。」
太子急中生智，只好全部推到廢太子妃崔真真身上，將她廢了，另立良娣崔蓮蓮，然後在崔家二房「崔半朝」的幫助下，才壓下了朝中懷疑的聲浪。為了讓黑鍋妥妥地背在蕭士及身上，太子打定主意，一定要穆夜來入府，給蕭士及做妾。如果他不肯，那就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好過。
蕭義倒還沉著，指揮著府里的下人一樣樣往外搬東西，搬到大車上面。
許言輝接到蕭士及出事的消息，也趕了過來，站到許言邦身邊，也問了一句：「柱國侯被奪爵，霜兒和幾個外甥要不要回咱們家住幾天？」
永昌帝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得烏壓壓的太極殿，再看看一心想要置蕭士及於死地的毅親王，和一心要保蕭士及的太子，道：「既然這麼多人為蕭士及求情，朕就饒他不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擬旨，奪去蕭士及柱國侯之爵位，關入天牢，再做計較。」
「你誤會了。孤心裏難受得緊。你對二弟那般忠心，幫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他卻一心要置你于死地。今兒在朝堂上的事兒，你也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不用孤多說了。」太子嘆
因蕭士及沒了侯爵，他的五百親兵也不能再有了，很快就有兵部的人過來，讓這些親兵去兵部報到，要重新分派他們的去向。
為何會被毅親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因為他是一員大將，毅親王肯定跟他想的一樣的，既然不能為毅親王所用，就乾脆毀了他。
毅親王咬牙不肯，拱手道：「萬萬使不得。既然陛下要治蕭士及抗旨之罪，就要懲治到底。如果將他放出來，去往秦州，誰知道他會不會忠心為主？」
如果蕭士及還是做著他的侯爺，方嫵娘知道自己會很不平衡。
現在發現蕭士及也討不到好，方嫵娘倒是心態平和一些了，只是道：「龍氏還瘋著呢，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地方住。」
很快，一道旨意從太極殿發往柱國侯府，讓他們馬上搬出崇康坊的柱國侯府。
他們都是大齊的軍人，軍令不可違，只好跟著兵部的人去了。
至於穆夜來，蕭士及搖搖頭：「太子殿下，該還的，我都還了。還不了的，您就把我殺了，我也是這句話。——總之是不可能。」
方嫵娘感激地道：「知畫，真謝謝你幫霜兒做了那麼多事。」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剛到喉頭的哽咽咽了下去，他苦笑著搖搖頭：「太子殿下，這個話不是這麼說的。打仗的時候，我雖智謀百出，甚至也曾經詐降輕敵。反正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我不在乎手段，只要結果。可是這件事不同。這件事，關係到我的妻子。這個口，我不能松。男兒流血不流淚，非要用女人讓我低頭，我蕭士及做不到。」
蕭士及被關在最裡面的一間小屋子裡。那間屋子四壁都是精鐵所造，非常狹小，屋高只有十歲孩童的長短。蕭士及這樣長大的漢子，被關在這個小屋子裡，就只能抱膝坐在裏面。
方嫵娘看見是諸素素大著肚子走過來，
安子常極力忍住笑，道：「我曉得的，你放心，丟了誰也不會丟了銀子。」
事實擺在他面前，他退得越多，這些人就越是把他的退讓當做是理所當然，毫無顧忌地用馴狗的手段對付他。他並不是傻子，也許以前乍然降臨的權勢迷了他的眼，但是當權勢的迷霧褪去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和自己以前心心念念的目標，到底有多遠。
為了徹底馴服這把刀，太子打算還是要再試一試。若是能夠成功，他的大事就成了一半。
蕭士及抬頭看著自己面前精鐵鍛造的柵欄，想著杜恆霜決絕的遠去，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努力和犧牲就是像一場笑話，都是這些上位之人拿來翻雲覆雨的籌碼和手段。一連串鐵一樣的事實讓蕭士及逐漸認識到，他再退的話，真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諸素素忙道：「這事一言難盡，還是幫著蕭家人趕快搬出來，最要緊是自己的財物一點都不能丟啊！」
但是現在毅親王一番舉止，又讓太子懷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也許留下蕭士及給他賣命，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這三家收到信，頓時覺得情況緊急，便不約而同坐著大車來到柱國侯府，正趕上一群護軍過來，吵吵嚷嚷要趕裏面的人出府。
諸素素聽了，還是非常自責，道：「先別說她了，你快幫著把蕭家的人弄出來。哦對了，還有他們的東西啊，庫房啊，銀子啥的……」
方嫵娘拭了淚，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見著士及，讓他到府里來，我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人說著話，就看見知畫的夫君和安子常一起，過去跟護軍交涉。
下朝之後，太子來到天牢，想再勸一勸蕭士及。
看見蕭士及這幅樣子，太子心情很複雜。他很想蕭士及為他所用。這個人本來急功近利，為了權勢可以捨棄一
幾個殿前侍衛忙走上來，將蕭士及拉起來，道：「遵旨！」就把蕭士及帶入天牢關了起來。
許言邦二話不說，立即翻身上馬。
諸素素點點頭，輕聲道：「幸好霜兒帶著三個孩子走了……」
「太太，霜兒和雪兒去哪裡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傳來，許言邦焦急地從馬上下來，奔到方嫵娘這邊問道。他這些天一直不能見雪兒，後來能見了，才知道海西王府已經關門了，杜恆雪離開長安，去外地了，把許言邦驚得差一點摔到地上。
兵部尚書大為失望，忙出列懇求道：「陛下，不如就派柱國侯……哦，不，是蕭士及為馬前卒，跟著去秦州效力？」他真心想在秦州打出「蕭士及」的旗號，讓那些突厥人望風而逃最好。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有些無言以對。是，那時候，他以為這一切都是不要緊的，都是為了他的「大事」。可是現在看來，他的「大事」回報給他的是什麼？——是一個關著狗的鐵籠子……
太子一聽，倒是對蕭士及的信心立刻足了起來。——既然毅親王要置蕭士及於死地，那麼很容易推斷出來，蕭士及是真的跟毅親王鬧崩了，而且被毅親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麼一想，太子又不想毀掉蕭士及了。他本來對蕭士及心懷怨恨，特別恨他將穆侯府一事推到自己頭上，雖然沒有立時的效果，但是太子知道，這件事在永昌帝心裏，確實扎了一根刺……
說話間，知畫也走過來，對方嫵娘和諸素素行禮，著急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夫人走了，這侯爺的爵位也沒了？」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一點都沒有前進。他依然停留在原點。這一次，他甚至連霜兒都沒有了……
一說起這件事，方嫵娘
蕭士及半垂著頭，嗤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大哥不用說二哥。您一邊要蕭某去賣命打仗，一邊又要逼蕭某娶一些不知所謂的女人，也不比毅親王好多少。」
許言輝知道他要追去定州，忙拉住他的韁繩，頓了頓，道：「回去去我書房找管事多取些銀子。定州那邊的官兒我查一查，到時候給你送信過去。」
「可是你以前不是對穆夜來很有好感來著？不僅出雙入對，還送她十萬兩銀子……」太子忍不住道，暗忖這蕭士及也太過份了吧，之前明明關愛有加，現在又來裝大義凜然……
話說到這份上，太子也知道說不下去了，便扔下一句話：「你別後悔就行。」說著，轉身離去。
太子連連搖頭，道：「這件事你誤會孤了，讓綏元縣主並嫡，不是孤的主意。而是……父皇答應了綏元縣主的爹爹蕭銑，要達成他們父女的心愿。綏元縣主對你痴心一片，穆夜來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也為你家破人亡，你就不能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娶回去了，你把她們供著，不碰她們不就行了？」
這消息傳到柱國侯府，蕭義一下子驚呆了。府里兩個正經主子，一個下了天牢，一個遠走他鄉，他一個下人，能做什麼主啊？情急之下，他想起杜恆霜讓他轉交的幾封信，忙親自跑了幾趟，先去京兆尹府給方嫵娘送信，然後去安國公府去給諸素素送信，還有知畫的信，他就親自送到她手上。
諸素素扶著安子常的手焦急地從車裡下來，看見這樣一副亂糟糟的景象，忙道：「公爺您快去幫幫忙啊……」說著又傷心又自責：「霜兒怎麼說走就走了？她那天來我們家，就是來道別的啊，可嘆我真是腦子進水了，一點沒有看出來異樣。」
知畫點點
況且霜兒，好像從來都不在乎他是不是有權有勢。他最無助的時候，是她不離不棄……但是在他最風光的時候，他都做了些什麼？
在太子心裏，他真覺得做太子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籠絡朝臣吧，別人說你沒用無能，不能擔當大任。籠絡朝臣吧，又會被皇帝忌憚。總之，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每天似乎都在懸崖邊上行走，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蕭士及說穆侯府賣官的事兒，是他為太子背黑鍋，說實話，在很多人看來，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
方嫵娘苦笑著搖搖頭，道：「讓你們記掛了。她們姐妹倆帶著三個孩子去了定州，我也是今日剛剛得到的消息。」
方嫵娘心急火燎地剛坐車過來，結果又聽說蕭士及的柱國侯爵位被奪，因抗旨下了大獄，府里正要他們搬出來，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
「士及，你真是何苦呢？」太子在蕭士及牢籠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開始苦口婆心地勸他。
太子看著滿殿朝臣不忍的神色，只好罷手，硬著頭皮道：「父皇，柱國侯到底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能斬殺功臣。」
因為那個侯府是陛下御賜的，一旦爵位被奪，就不能再住在裏面了。
許言邦點點頭：「多謝大哥。」說著，一催馬鞭，揚塵而去。
諸素素對安子常的辦事能力還是很放心的，便扶著丫鬟的手走到方嫵娘的車前，行禮道：「許夫人。」
想到這裏，蕭士及的眼裡突然一陣酸澀，他仰起頭，看著額頂觸目可及的精鐵板子，很清醒地認識到，這就是一個關狗的籠子……
知畫忙道：「夫人對我恩重如山，我不過是幫點兒小忙罷了。」
安子常忙安慰她，道：「行了行了，霜兒這一次離開，應該是計劃很久的，而且她也給你寫信了，告訴你他她去的地方，不是突然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