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593章 上門
遲老夫人一聽，就知道是杜恆霜惱了，不肯再讓他們住下去，也明白杜恆霜肯定對她兒子一點興趣都沒有。雖然知道不該責怪杜恆霜，但是兒子都是自己的好，遲老夫人也忍不住埋怨杜恆霜是「有眼無珠」，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下堂婦，居然還看不起自己身家清白的兒子……
杜恆霜反而大笑，道：「雪兒別聽姐姐胡謅。雪兒說得對，比姐姐會做人。姐姐就是太不會做人了，所以才鬧得如今的下場。」說得倒也坦然，並沒有自怨自艾，覺得天要塌了她活不下去了。
「娘，要不我去見她吧！」遲冠軍很是激動，平生第一次，自視甚高的他對一個女人產生這樣大的興趣，竟是有志在必得的感覺。
回到自己的院子，遲冠軍馬上迎上來，笑著問道：「娘，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杜娘子怎麼說？她答應了沒有？」說完殷切地看著遲老夫人，恨不得今日下聘，明日就迎娶入洞房了……
知數的臉一下子紅了，忙跪了下來，低著頭道：「夫人，是奴婢考慮不周，請夫人責罰。」
二門上的婆子連通傳都沒有傳，直接就把他打發了。
杜恆雪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姐姐說的有道理。」
杜恆霜回過味來，看見滿屋裡下人驚慌的神情，窒了窒，連忙把知數扶了起來，笑著道：「剛才是我說重了，你別在意啊。」算是跟知數道歉。
杜恆雪見屋裡只剩她們兩人了，才輕聲道：「姐姐，咱們跟這家人不熟，若他們是小人，惹了他們倒是不好。」
杜恆霜倒是一笑，搖頭道：「這話既對，也不對。難不成如果他們是君子，我們就可以得罪了？」
遲老夫人也不解釋，似乎覺得丫鬟說的話沒錯，笑著瞥了知數一眼，轉身往自己住的客院行去。
二門上的婆子忙叫了一個小丫鬟過來，道：「進去通傳，就說夏侯小王爺和小郡主來了！」
逗得杜恆霜咯咯
遲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忍不住道：「哪裡有一個月？二十天不到……」
遲老夫人忍不住咳嗽幾聲。這一次，她深深後悔自己把這個兒子管束得太嚴了，一直不讓他接觸女人，結果一碰到杜恆霜那樣的尤物，他就神魂顛倒，不能自拔，陷了進去。
遲老夫人嘆口氣，坐在椅子上不安地動了動，道：「你跟杜娘子，難道私下有什麼來往不成？」不然怎能把自己兒子迷成這樣？但是想到杜恆霜的行蹤，又覺得不可能。她們明明來定州不久就去了秦州，根本就沒有機會跟自己兒子有來往，而且她們一來，自己一家人就住到外院，再也沒有進過內院。
「求親？！兒啊，你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啊！」遲老夫人真是痛心疾首，就差去哭祖宗了，好好的兒子，遇到一個女人，就神魂顛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遲冠軍的話，表示他知道這些條件，是杜恆霜的劣勢。
知數笑著道：「因夫人沒有回來，我們就混著沒說。不過，他們應該快搬走了吧。奴婢聽說那遲老夫人，正在給她兒子尋媒婆談親事呢。」
知數不理她，只是定定地看著遲老夫人。
遲冠軍沉下臉，不悅地道：「這都歇了幾天了，還沒有歇過來？我可警告你，若是你通傳過，是杜娘子親口說這話，我不怪你。若是你沒有通傳，這些話都是你瞎編的，等我見了杜娘子，對出來，可有的你好看！」
那婆子被遲冠軍說得瞠目結舌，張著大嘴愣了好半天，才氣得上前要打人，嚷嚷著道：「你誰啊你！跟誰欠你三百吊錢似的，還在這裏裝大爺！不想見你就是不想見你，你也配我們夫人專門給你想個由頭？——別馬不知臉長了！」
遲老夫人是萬萬不想杜恆霜做她的兒媳婦，但是兒子執意要娶，她能怎麼辦呢？
那小丫鬟
遲老夫人嗐了一聲，慢慢坐了下來，搖頭道：「不成的，人家連見都不見我。」說著，覷著眼睛打量自己的兒子，狠狠心道：「冠兒，不是娘為難你，這個女人除了生得漂亮一點，其實不是個好妻子。你想，她那麼漂亮，還生了兩個兒子，她男人為何還跟她和離？——肯定是她有問題啊，而且是有很大的問題。」
杜恆霜明白過來，笑眯眯地道：「雪兒你越發乾練了，你這個樣子，當家主持中饋，可是比姐姐都強呢！？」
「遲老夫人，我們夫人說，多謝您的好意，但是她剛回來，乏得很，剛剛歇下了，您還是請回吧。」知數福了一福，彬彬有禮地道。
杜先誠剛走了，杜恆霜在跟杜恆雪說話，聽說那位借住在這裏的遲老夫人求見，杜恆霜要想一想，才想起來這人是誰，不由皺了眉頭，道：「他們還沒搬走啊？」
「姐姐又拿我打趣！」杜恆雪不依地過來跟杜恆霜打鬧。
遲冠軍冷笑道：「我為什麼要算了？我也是良家子出身，她既然能嫁得柱國侯，就能嫁給我。而且我不是柱國侯那樣不懂憐香惜玉的莽夫！我會一輩子珍愛她，對她好，讓她不後悔嫁給我……」說完又道：「我都在外面打聽清楚了，那柱國侯已經被陛下奪了爵，如今不過是長安城門的看門人。論身份，他還不如我，他有什麼臉來跟我搶女人？！等我高中狀元，他就是我腳底的泥，我要帶著杜娘子去那看門人面前走一遭，讓他看看，他丟掉了什麼樣的寶貝！」
遲冠軍一撂袍子坐了下來，得意洋洋地道：「當然打聽出來了。我開始就聽著奇怪，為何有人叫她『夫人』，有人又叫她『大小姐』，後來才知道，她是長安柱國侯的下堂妻！」
遲老夫人撇了撇嘴，道：「你不是日日拉著人家的下人打聽？可打聽
遲冠軍窘得滿臉通紅，搖著腦袋不肯信，梗著脖子道：「怎麼可能？除了我，杜娘子怎會找到更合適的人？她是下堂婦，也有三個孩子……」
知數更加手足無措，忙道：「夫人別這麼說，這事是奴婢不對。因覺得他很快就要搬走，就沒有多想。」
到底該怎麼辦呢？
到了晚上，外院的管事就來到他們住的院子，給他們三天時間，馬上搬走。
「那是自然啊。」杜恆雪抿著嘴笑：「俗話不是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嗎？」
「她這樣的條件，也就我肯娶她做正妻。」遲冠軍很是不甘心：「娘，您不妨再去打探打探？再說，就算要搬走，咱們也要親自見一見杜娘子。」
遲老夫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有心想說兒子在發白日夢，但是看見他一副入迷的樣子，又不忍心打擊他，只打算見過杜恆霜之後，就馬上找地方搬家。
杜恆雪撇了撇嘴，拉著杜恆霜往屋裡走，一邊道：「姐姐別這麼說。姐姐如今比誰差？不就是少個男人嗎？——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
「可是這個世上君子本來就少，還人人都道他們好欺負，所以君子就越來越少。」杜恆霜淡笑道：「我倒是寧得罪小人，也不願得罪君子。」
杜恆雪也道：「姐姐，他們本來就是要搬走的，知數大概也是不想多惹是非吧。再說我們初來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遲冠軍張了張嘴，仔細回想杜恆霜的一顰一笑，還有那一次見到她的樣子，對遲老夫人道：「娘，杜娘子見過我，還對我笑了笑。——她心裏一定有我。」
杜恆霜面色一沉，回頭看著知數正色道：「這種登徒子一樣的人，你們還能容得他住在這裏？！」
「柱國侯？！」遲老夫人嚇了一跳：「這可了不得，這樣的人咱們惹不起。冠兒，還是算了吧！」
遲老夫人看見兒子
知數沉下臉，淡淡地道：「是，我們夫人矜貴，這一次著實累得很，要歇好一陣子才能歇過來，老夫人您還是請回吧。——哦，對了，還有，你們家到底什麼時候搬啊？這都快一個月了……」
遲冠軍默默地坐在書桌後面，看著桌上的書本不說話。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眉目周正的大丫鬟跟在那小丫鬟後頭走過來，道：「快請夏侯小王爺和小郡主進來！」
知數想了想，還是上前附在杜恆霜耳邊道：「那個遲公子一直向我們的人打聽夫人什麼時候回來，還打聽夫人的所有事情。」
知數點點頭，她也不認為杜恆霜有必要見這個遲老夫人，不過那個遲公子……
唯獨遲冠軍聽到這個消息，如同五雷轟頂，不明白杜家為何要讓他們搬走。
知數揚了揚眉，沒想到這個老夫人這樣沒有眼色。是，夫人是昨天就回來了，難道歇一晚上就能歇過來？從秦州到定州，坐車也要好幾天呢。在車裡搖搖晃晃，整得人都要散架，這老婦人居然還在挑刺兒！
「你等著，我去求見杜娘子。」遲老夫人起身回自己屋裡，命自己的丫鬟找了幾樣禮物出來，放在捧盒裡，向二門上去了。
遲老夫人見兒子不是那沒成算的人，才鬆了一口氣，道：「那就等兩天再去拜會吧。」
遲冠軍應了，一邊帶著下人在外面找房子，一邊等著去見杜恆霜。
「娘，只要能娶得杜娘子為妻，我這輩子就別無所求了！」遲冠軍一想到杜恆霜的樣貌，腦子完全就糊了。這個世上怎會有這麼美貌的女子？！
結果二門上的婆子還說杜娘子乏了，歇著呢，不見外客。
遲冠軍一邊答應遲老夫人，一邊還是忍不住，偷偷跑到二門上，求見杜恆霜。
遲老夫人在二門上等了半天，才等到杜家的大丫鬟知數
遲冠軍被罵得後退了兩步，蹬蹬地扶著牆根站定，正要分辨，又見一個婆子匆匆跑過來，對那二門上的婆子道：「夏侯小王爺帶著小郡主來見夫人了，你快去通傳一聲！」
「娘，杜娘子知道我要見她嗎？」遲冠軍很想去跟杜恆霜說說心裡話。
杜恆霜不想見這些不相干的人，就淡淡地道：「跟她說多謝了，就說我剛回來，還沒歇過來，不見外人。」
杜恆雪忙咳嗽一聲，往屋裡努了努嘴。
遲老夫人恨不得拿拐杖敲醒這個兒子的榆木腦袋。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再顧忌自己兒子那可笑的「自尊心」了，就直言不諱地道：「冠兒，你醒醒吧。你以為這搬家的話，是誰吩咐的？——除了杜娘子本人，誰敢做這樣的主？你連這一點都看不到，還是不要在這裏歪纏了。咱們惹不起他們……」
聽遲冠軍這麼說，遲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嘖嘖道：「冠兒，原來你不傻啊，你也知道她下過堂，還帶著三個孩子，不是什麼好改嫁的女子？」
遲冠軍驚喜地抬頭，問道：「真的？娘，您真的幫我去求親？！」
到了第三天，遲冠軍跟遲老夫人一起去二門上求見杜恆霜。
遲老夫人有些驚訝，沒想到杜恆霜居然這樣大模大樣，心裏本來對她印象還不錯，這下子立刻壞了一半，訕笑著道：「夫人不是昨兒就回來了嗎？怎麼還沒有歇過來？」她是長輩，主動來見杜恆霜，對方居然託辭累了，不肯見她！這樣的女子，怎堪為良配？！
遲老夫人忙阻止他道：「杜娘子剛回來，咱們還是等幾天再去見她吧。」只想先穩住遲冠軍。
遲冠軍卻像中了邪一樣，口口聲聲道：「那是她男人有眼無珠。我若能得杜娘子為妻，這輩子一定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有過這樣的美人為妻，哪個男人能看得上別的女人？娘，您知道她前夫是誰嗎？」
知數忙給屋裡伺候的人使了個眼色，大家便倒退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