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633章 排查
「城外的莊子？」杜恆霜蹙起眉頭：「城外的莊子怎麼啦？你們公爺去城外的莊子做什麼？」
放下帘子，杜恆雪想了想，還是把窗子開了一會兒，將滿屋子的血腥氣和膻氣放出去。
杜恆霜面色肅然，微微搖頭，道：「先別說，等安國公回來之後，再說。」
杜恆雪在裡屋看著她們收拾完屋子，才把諸素素又抬回床上去睡。
對於這件事，諸素素也是滿腦子疑問，她是郎中，而且不是一般的郎中，她是專治疑難雜症的杏林國手，但是她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凡人，剛剛精疲力盡地生完孩子，實在累得不行了，腦子裡跟木了一樣，什麼事情都想不起來，給孩子喂完初乳，她就一偏頭睡了過去。
甘草和麥冬卻有些遲疑，兩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了，看樣子就想敷衍著退下。
安子常沉吟道：「剛才她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四個丫鬟一起點頭：「肯定是有關的。但是是什麼關係，我們就不知道了。」
薄荷忙道：「有地龍，已經燒著呢。火牆只有一面。不過夫人說，怕孩子火氣大，熱著了不好，就沒有燒火牆。」
再則，這也是安國公府的家務事，她一個外人，最多做個傳聲筒，還是不宜插手太多。
杜恆霜情知她的情況，一定跟小白和它的娘親脫不了干係，但是她就是不能說，只好訕笑著道：「也許是巧合吧。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比如雪兒你，可以過目不忘，就不許我有些別人沒有的本事？」說著，還對杜恆雪眨眨眼睛，將杜恆雪逗笑了。
銀翹想了想，道：「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我們只是覺得，以前那四個姨奶奶在府里的時候，公爺也是一直去輪番跟她們住的，我們夫人一點不高興的情緒都沒有，還高高興興給她們排班呢。」
杜恆霜想了想，讓她們進去伺候諸素素，吩咐道：「既然出了
杜恆雪嗅了嗅，見屋裡的那股子血腥氣和膻味放得差不多了，才點點頭，道：「關了窗戶吧。」又問：「這屋子裡是不是有地龍，還有火牆？」
杜恆霜就抱著孩子從隔間出來，來到外屋。
麥冬點點頭：「我們夫人也沒有攔著公爺去城外住一住。以前也沒有說過任何話，但是就從兩個多月前開始，夫人的性子就越來越狷介，公爺每次一走，她就要坐在窗前淌眼抹淚半天。等公爺回來了，她才會歡歡喜喜。可是跟公爺沒說幾句話，她就又開始醋氣熏天，還當公爺的面發脾氣。公爺以為夫人是孕婦都有的小性子，也沒放在心上。可是夫人這個樣子，卻越來越厲害，到最後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也不跟公爺說，就自己一個人悶著，眼看就瘦了下來。」
躊躇間，杜恆霜從窗子里瞥見安子常已經大步從院門口走進來了，正要上台階，往上房內室這邊過來。
果然安子常正好走到月洞門前，一聽杜恆霜這樣大聲說的話，他就在門前站定，而且還往旁邊挪了一步，讓裏面的人不能從門帘底下看見有人站在外頭。
「不客氣。素素和你都幫了我不少忙，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杜恆霜笑著道，跟安子常一起在外屋坐下。
杜恆霜兩次生孩子的時候，都是諸素素一手在旁邊照顧的。
杜恆霜一下子明白過來，訕笑著道：「哦，這件事啊，那個，她們既然是你們公爺的妾室，你們公爺……你們公爺去看看她們，也是常理。」而且這幾個妾還在諸素素之前進門的，諸素素若是真的不喜歡
屋子裡很快了涼了下來。
甘草忙搖頭，道：「秦國夫人，其實不是我們內院的事兒，而是有關我們夫人這一次中招的事兒。」
薄荷跟著道：「正是。而且公爺去莊子上，也有半年多了，開始幾個月，我們夫人也沒有異樣，真的不對勁，也是從近兩個月開始的。」
諸素素的另外兩個大丫鬟銀翹和薄荷也走了出來，道：「其實就算是當回事，也沒法說。說了有什麼用？公爺說不定會認為夫人故意拿喬，還是照樣會去莊子上住的。再說那時候，夫人的情形，沒有像今天這樣可怕。真的沒人看出來夫人是著了別人的道。」
這樣抬來抬去，諸素素居然一點都沒有醒，睡得十分香甜。
杜恆霜愕然：「不是吧？她是因為……因為受那狐荒草的影響，不是她心裏想這樣的。」
四個大丫鬟也跟著笑起來。
杜恆霜本來沒想過安國公府還會發生這種事，但是這件事眼睜睜還是在她面前發生了，且如果不是諸素素今日突然想見她，諸素素和孩子這兩條命，大概就終結了。
杜恆雪從內室出來，靜靜地聽了一會兒，道：「是不是你們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大，越來越疑神疑鬼，最後發展到快生了的時候，就覺得精疲力盡，完全活不下去了，只想叫我姐姐過來託孤？」
杜恆雪坐到杜恆霜身邊，嘆息道：「狐荒草這東西，確實太罕見了，我敢說清河崔家都不一定有這種東西，也只有那些曾經稱霸天下的豪強世家裡有可能有這東西。再說，貓兒草那東西單吃是有害的。如果不能確定是中了狐荒草，沒人會去吃貓兒草。而狐荒草的氣味，一般人是聞不到的。」說到這裏，杜恆雪偏了頭看向杜恆霜：「姐姐你為什麼能聞到這種氣味？」
甘草和麥冬兩人對視一眼，走到隔間，對抱著孩子在屋裡走來走去的杜恆霜道：「秦國夫人，奴婢有些話，想對秦國夫人說。」
杜恆霜看見她們倆的樣子，很是為難。她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也想安子常一起來聽聽這兩個丫鬟會說什麼話。如果不能讓安子常親耳聽到，效果會打折扣。
門外的安子常渾身一震，一雙狹長的眼眸更是不善地眯了起來。
只聽甘草在屋裡說道：「……公爺把府里四個妾室送到外面的莊子上。不時……不時……會去住一住。」
一個人只有完全信任另外一個人，才會把自己最心愛的孩子託付給她。
「你們等一等。」杜恆霜心裏有了主意，她忙叫住麥冬和甘草，抱著孩子在隔間的暖炕上坐下，又讓她們近前來，坐到炕前的錦杌上，大聲問道：「難道有什麼事，能說給我聽，卻不能說給你們國公爺聽？還是跟你們夫人今日的病情有關的？」
甘草聽了，也坐不住了，和麥冬一起跪在杜恆霜面前，兩人都是淚流滿面。
杜恆雪應了，帶著四個丫鬟進到內室。
杜恆霜點點頭：「你快起來說，你都知道些什麼？」又臉色嚴肅地道：「你既然知道有問題，為何一直隱瞞？你可知道，你這樣做，差一點要了你們夫人和你們小少爺的命！」
「你是說，如果她不受狐荒草影響，她就不會不高興？就算我去莊子上，她也毫不在意？」安子常忍不住問道。
麥冬咬了咬牙，從錦杌上起身，一下子跪在杜恆霜面前，道：「秦國夫人，這些事情，若不是今兒奴婢親眼看見我們夫人對秦國夫人信任有加，我們也是不會說的。」她說的是諸素素覺得自己生孩子之前對杜恆霜「託孤」的行為。
杜恆霜看向她們，道：「你們這麼說，到底
薄荷忙應了，帶著銀翹去命人燒火牆。
安子常長出一口氣，道：「我不知道去莊子這件事，讓她心裏這樣難受。」
她心裏對誰都不放心，更不想在諸素素和安子常兩個人都不在的情況下，把孩子交到別人手裡，所以就一直抱著諸素素剛生的兒子，在隔間里走來走去。
「那好，我讓人把咱們的東西都送來，對了，讓歐養娘把孩子送到我娘親那裡先照看吧。」杜恆霜想到安國公府里的暗流，不想給他們添亂。
杜恆雪忙道：「姐姐，要不你也在這裏陪我吧。素素姐這一個月都不能起身，再加上她的身子被狐荒草傷到了，比一般的產婦要虛弱，需要恢復的時候更長。」
甘草窒了窒，下意識往四周看了一眼，見周圍確實沒有別人，才咬牙道：「秦國夫人，這件事，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杜恆霜看了她們一眼，問道：「是關於什麼事的？如果是你們府上的內院事務，我可插不上手。你們是素素的大丫鬟，這點主還是能做的吧？」
甘草和麥冬連連點頭：「正是正是。我們都覺得夫人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但是府里的老嬤嬤都說，懷孕的婦人都是這樣的，等生了就好了。而且很多人都這麼說，我們也就信以為真了，也沒有當回事。」
杜恆霜挑了挑眉：「你懷疑是素素的四個大丫鬟？」
杜恆霜把這裏的事情安排好了，才道：「你們去屋裡伺候吧。雪兒也去，我去命人給你帶東西過來，你就暫時在這裏住下吧。」
這一次諸素素生孩子，杜恆霜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
安子常抱了胳膊，背靠在月洞門旁邊的牆壁上，長眉緊鎖，狹長幽深的眼眸陰沉得嚇人。
已經是臘月里的天氣，外面很是寒冷。
她也擔心是有什麼事
杜恆霜一窒，琢磨半天，才慢條斯理地道：「這我也說不清。但是當務之急，是搞清楚你們那屋裡的狐荒草氣味是從哪裡來的？跟你去莊子上，到底有沒有關係？」
杜恆雪想了想：「還是把火牆燒起來吧。火盆就不用了。孩子和產婦都在這屋子，不能用火盆。」
「那你們說說，到底是哪些事情讓你們覺得不對勁？」杜恆霜聲音又提高了一些。
「秦國夫人，您聽我們說，這件事，若不是今日您和柔嘉縣主找到源頭，證實了我們夫人原來是為人所害，並不是有孕的婦人性子變化，我們壓根不會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
那孩子剛剛飽飽地吃了一頓奶，又被包在襁褓里，被杜恆霜緊緊抱在懷裡，覺得很舒服，吧唧幾下小嘴，也呼呼睡過去了。
「你們的意思是，還是有些事情，跟你們公爺去莊子上有關？」杜恆霜故意總結性問道。
杜恆雪更是連連點頭，道：「姐姐放心，素素姐既是姐姐的好友，也是我的師父，就算姐姐不說，我也會在這裏照顧她的。」
薄荷有些不安，問杜恆雪道：「柔嘉縣主，我們夫人剛剛生完孩子，這下開著窗子，讓夫人受涼了怎麼辦？」
安子常看見她出來了，臉色陰沉地跟著走過來，對她行禮道：「霜兒，謝謝你了。」
安子常的眉頭擰得更緊，道：「那屋子我去仔仔細細查了一遍，完全沒有查出端倪。所有的東西，都是素素和她四個大丫鬟親手布置的。我回來，本來是想把四個丫鬟提去拷打一遍，結果有聽見她們跟你說了這一番話，我實在是搞不明白了。」
杜恆霜就是讓他聽見的，點點頭，道：「你怎麼說？」
杜恆雪輕手輕腳帶著兩個婆子，將諸素素從床上抱起來，放到對面南窗下的羅漢床上，又指揮著諸素素的幾個貼身大丫鬟薄荷、麥冬、銀翹、甘草，給諸素素換床上的鋪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