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634章 風俗
杜恆雪聽了不耐煩，道：「現在說這些幹嘛？趕快找出那產房裡面的東西是正經。」
杜恆霜和安子常面面相覷，都有些汗顏。——這樣簡單的法子，居然讓杜恆雪一語道破。
杜恆霜也不客氣，沉吟道：「他的命來之不易，是你們安家香火的延續。我看，小名就叫延哥兒吧。——至於大名，還是你們自己取。」
安子常別過頭，沒有說話。
以前他心裏有杜恆霜的時候，知道杜恆霜見不得男人有別的女人，所以不肯再去碰這些人。後來杜恆霜嫁了，他也沒指望了，才重新開始他以前公子哥兒的生活。
安子常是昭穆九姓的世家公子哥兒，從小到大，對侍妾通房都是看慣了的，也從來不覺得他有這些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但是剛才那四個大丫鬟說的話，杜恆霜又覺得也非常有道理。
就是這一陣子，他去城外的莊子，去得比以前頻繁多了。
安子常臉色一變，問杜恆霜道：「怎麼啦？別告訴我你又聞到那狐荒草的味道了。」
有些話，他不好意思跟杜恆霜說。
她到底該信誰呢？
當然，諸素素一直都對這種事表示不在乎，更沒有流露出不高興的意思，直到她懷孕，一切才有了變化……
從外衫到中衣，一樣樣給杜恆霜過目。
安子常冷笑，微揚了頭道：「如果真的是我，我不會繞這麼大彎子。我直接一刀把素素殺了，也沒人敢跟我說個『不』字！」
因找到源頭，她都不用走近了聞，只要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就能感受到那種特殊的味道。
最後，安子常的心腹從產房裡面搬出一個衣箱，道：「這裡是公爺的一些舊衣裳。」
「延哥兒？」安子常把這個名字在嘴裏翻來覆去念了幾遍，喜笑顏開道：「不錯不錯，這名字不錯，就叫他延哥兒吧。」說著，伸手要抱這孩子。因他要抱孩子，就湊近了些，一伸手過去，杜恆霜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兩人開始的時候，是真的相敬如賓。諸素素心裏沒有他，他心裏也沒有諸素素。就是跟一般大戶人家的夫妻一樣，他尊重自己的原配正室，有了正妻之後，才開始去睡妾室。
杜恆霜忙叫住他：「安國公，這件事切不可魯莽。你仔細想想，若真的是她們，素素早就沒命了，還等到今天給你生下孩兒？」說著，把孩子抱起來給安子常看：「對了，他有名字嗎？」
杜恆霜往後退了一步，把孩子抱得緊緊地，警惕地道：「你別過來。你身上味道雖然很淡了，但是我正好對這種氣味非常敏感，哪怕一點點都能讓我察覺到。」
「那就是說，這四個丫鬟如果不是出身名門，是很難弄到這種東西的。」杜恆霜看了看安子常：「但是安國公，你又是從哪裡弄到狐荒草這種東西的？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灑在身上了？」似乎斷定
「我也不曉得。」杜恆雪兩手一攤，愛莫能助地搖搖頭：「我只知道，狐荒草已經絕跡，它的汁液十分難得，那醫書上說，只有極少數世家大族才有存留。」
「我……安子常？被人當槍使？！」安子常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
「什麼？！真的是狐荒草的味道？！」安子常又驚又怒：「不會吧？」他舉起衣袖，自己嗅了嗅，不出所料，他什麼都聞不到。
安子常卻等不及了，站起來道：「不行，不能讓那四個賤人再在素素身邊……」
「以你的行事風格來說，這件事確實不是你的手筆。但是，我覺得你被人當了槍使。」杜恆霜說完，就發現安子常臉色變得鐵青，看上去煞氣十足。
杜恆霜又往後退了一步，已經退到牆壁邊上，她靜靜地看著安子常，臉上的神情莫測。
安子常忙命人把那件深衣用油布嚴嚴實實包了起來，才隔絕了氣味。
「雪兒，你認為誰更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杜恆霜淡淡地問道。
杜恆雪瞠目結舌，看著安子常道：「你怎能這樣說話？！」
他那時候不知是有別的原因，還以為是自己因為諸素素有孕，在夫妻之事上太過節制，所以身體有些受不了了。
「你問我做什麼？現擺著我姐姐在這裏，你問她啊！」杜恆雪指了指杜恆霜。
但是所有的舊衣衫加起來，都沒有安子常一件挺括的天竺棉布深衣的氣味明顯
一向都是他把別人當槍使！
杜恆霜卻點點頭，道：「這話我信。」
「我？我怎會知道那東西在哪裡？」杜恆霜苦笑道。那間屋子讓她一進去就打噴嚏，肯定有異常。
諸素素肯定不會害自己和孩子，那就只有四個大丫鬟有嫌疑。
「真的？你相信這件事跟我無關？」安子常很是意外。
「可是這是我的舊衣裳！」安子常十分震驚：「怎麼可能呢？」他快步走過去，把衣箱打開，讓人一樣樣從裏面拿衣裳出來。
一句話提醒了安子常，他看向杜恆雪道：「你有沒有法子找到那間屋子裡有問題的東西？」
安子常雙手緊握，放在自己膝蓋上，忍著怒氣道：「如果真的是她們，我一定讓她們後悔自己被她們爹媽生出來！」然後話鋒一轉：「但是如果真的是她們，我就想不明白了，她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人都不在這裏，怎能操縱這裏的一切？所以我認為，就算跟她們有關，她們也是跟素素的丫鬟合謀。沒有內賊，這件事是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的。」
「不是她們的話，我想不出是誰啊……」安子常皺著眉頭道，雖然那四個丫鬟說是跟他去莊子有關，可是安子常想來想去，總覺得那四個妾室沒這麼大胆子。再說這四個妾室的來歷身份他都是詳細調查過的，查清楚是身家清白才留下來的，別的那些女人，早不知道被他扔到哪裡去了。
杜恆霜想了想，覺得安
杜恆雪就從杜恆霜懷裡抱過孩子，道：「姐姐，你跟安國公去那間產房門口，讓安國公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給你嗅一嗅不就行了？！」
杜恆霜就跟著安子常去產房那邊。
安子常又找不到。
在這一瞬間，這幾個月的情形湧上安子常的心頭，剛才他不願意麵對的事情，也明明白白擺在他面前。
安子常緊緊抓著那個油布包袱，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賤人！」說完轉身就走。
她等在門口，安子常命自己的心腹過來，從產房裡面一樣樣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出來，給杜恆霜嗅一嗅。
杜恆霜依然沒有聞到那股特殊的氣味。
他的心腹倒是為自己的主子叫不平：「秦國夫人，這……這是我們安西人的風俗。女人生孩子的時候，把男人的舊衣衫裝一箱放在產房裡，能幫產婦擋煞，好讓女人孩子都平平安安。」
大到產房裡面準備的床、稻草，小到一把剪刀，一個茶杯，都全部拿了出來，把產房搬得乾乾淨淨。
安子常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手上緊緊捏成拳頭，捏的骨節咯咯作響。
安子常愣了愣，半晌笑道：「……是你救了他，你給他取個名字吧。素素也說過，要你幫他取名字的。」
杜恆霜遠遠地站到另一邊的迴廊底下，不肯再過來。
他對這幾個丫鬟說的話，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揣摩，會不會是她們故意轉移視線的法子。
「這是產房啊，誰把一箱子舊衣衫放到產房裡面？」杜恆霜狐疑地問道：「這明明是其心可誅！」
當他到了需要一個妻子的時候，就娶了各方面都很合適，而且讓他看得很順眼的諸素素。
「啊？還有這個風俗？」杜恆霜很是驚訝。她認識的安西人，只有安子常和穆夜來。不過這兩個人，一個剛生第一個孩子，一個還沒有生過孩子，所以這種風俗她還沒有見識過。
還沒等他們搬到近處，杜恆霜就已經開始打噴嚏了，忙道：「了不得，就在這箱子裏面。」
他怒氣沖沖地離開安國公府，帶著自己的五百親兵，騎上馬，往城外的莊子狂奔而去。
「安國公，我問你一句話，如果，我是說如果，這件事真的跟你那四個妾室有關，你會怎麼做？」杜恆霜抱緊了懷裡的孩子，帶著一絲戒備看向安子常。這一瞬間，杜恆霜明白了諸素素那時候「託孤」的心情，果然男人的本性不可靠……
杜恆霜陷入沉思。
「就是這件……啊楸……啊楸……啊……快拿走……」杜恆霜實在受不了了，那股狐荒草的氣味簡直熏得她要頭暈了。
杜恆霜很是不悅。安子常的反應，在她看來，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是她最恨的一種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