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639章 興風
她等了這麼多年，等得幾乎絕望了，才得到安子常的垂憐。
何小小站在關押史茜茜的大門前看了看。
「錢伯，快一點。」杜恆霜在車裡催促。
原來她身邊還有監視她的人！
敕封過後，永昌帝又下旨，說臘月二十二在宮裡舉辦宮宴，一是為貴妃娘娘身懷的龍種祈福，二是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召集臣屬進宮，在過年之前普天同慶一番。
盯著她們的人先前都是在外面看著，他們只見到何小小湊到史茜茜跟前說話，就沒有多在意，以為還要多等會功夫，才能讓何小小說服史茜茜。
「你……你……你怎麼知道的？」史茜茜的喉嚨被何小小緊緊扼住，很快就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何小小推起滿臉笑容，對那護衛福了一福，道：「這位大哥辛苦了，小小這就去好好勸勸史姐姐，讓她別再跟公爺和夫人做對了。」一邊說，一邊走了進去。
杜恆霜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又道：「上一次，在安國公府，多謝你出手……」
雖然門內的光線不好，但是何小小還是能看清史茜茜身上被鞭打的痕迹。
安子常用馬鞭撥開史茜茜的頭髮瞧了瞧，搖頭道：「真是看走眼了，原來何小小才是正主兒，難怪我們查不到什麼東西。瞧她徒手扭斷史茜茜脖子的力度，絕對是練家子。」說完暗忖，朝陽公主安插在自己身邊真正的暗線，原來是何小小。喜歡惹是生非、出謀劃策的史茜茜不過是她們的幌子而已。
「我既然要進來，就沒想過要出這個門。」何小小探頭過去，在史茜茜耳邊說了一句，一雙手抱住史茜茜的脖子，一折一扭，咔嚓一生，就將史茜茜的脖子生生捏斷了。
錢伯沒有說話，往前面指了指。
杜恆霜心裏一緊，側頭道：「你家？你家又沒有人看孩子……」擔心孩子在蕭家不安全。
何小小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可是手勁兒卻真不小。
諸素素倒抽
蕭士及又往後縮了縮，幾乎同他身後灰色的牆壁融為一體。他暗暗打量這些侍衛一眼。
黑漆漆的大門，門上還包有一層層厚厚的牛皮。這屋子沒有窗子，只有一邊牆上有一個小小的洞口，可以放進去一點氣息。
一個身穿盔甲的護衛走過來，將門上的大銅鎖打開，然後推開沉重的大門，對何小小做了個「進去」的手勢。
史茜茜昏昏沉沉抬起頭，睜眼瞧了瞧，見是何小小，忙著急地問道：「是不是公爺讓你來的？你跟公爺說，我……我……」她一句話沒有說完，何小小的手卻悄沒聲息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你老小子膽子不小，連陛下和太子的事都敢編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一個侍衛衝著那茶博士就連扇十幾個耳光，將他打得鼻青臉腫，才用繩子捆起來帶走了。
朝陽公主想得很對。確實沒有女人能夠抵抗得住安子常的魅力，特別是當你被他疼愛之後，就更加放不下了。
「史姐姐，你這是何苦呢……」何小小走近史茜茜，有些心疼地道。
諸素素回過神來，啐了杜恆霜一口，心下卻暗暗盤算起來。
如果他早知道何小小才是主謀，他就不會這麼輕易讓她來見史茜茜了。
史茜茜模模糊糊地想著，越發用眼睛示意。
蕭士及笑了笑，往旁邊讓了一步，看著杜恆霜的大車一徑去了。
史茜茜以前有個小丫鬟，她曾經懷疑過是朝陽公主的人，後來借了安子常的手，把那小丫鬟弄走了。
杜恆霜抬手就把車簾撂下來，淡淡地道：「走吧。」
只能說，何小小實在裝得太好了，一直都是史茜茜的跟屁蟲，沒有主見，沒有腦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何小小朝史茜茜臉上啐了一口。原
安子常點點頭。金子那麼軟，如果是純金的，根本就不能用來刺破喉嚨。
蕭士及笑了笑，走得更快了。
杜恆霜就把安子常處置那四個妾室的事說了一遍，又告訴諸素素，她生孩子的時候出現得險情，都是跟那幾個妾室有關。
杜恆霜抬頭，看見蕭士及穿著一身灰布衣裳，頭上戴著灰色斗笠，立在對面的路邊，默默地看著她這邊。
「這是第幾個了？」
何小小慢慢地倒地不起，她的目光落在了這屋子外牆上唯一的一個圓洞那裡。
何小小沒有再費心思找別的東西，她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直接往自己喉嚨紮下去。
臘月二十二就是宮宴的日子。蕭士及是宮裡的門將，肯定會在宮裡守著。
錢伯應了一聲，但是馬車居然又慢了下來。
何小小費了一番功夫，適應眼前的黑暗。
守在外面的護衛這才面無表情地打開門，過來驗了驗，見這兩個女子都死透了，才出來道：「去給公爺回報一聲，就說兩個人都死了。」
杜恆霜駭笑，等諸素素氣撒完了，才輕聲細語地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安國公這樣的人，若不是經過這樣的事，怎能知道以後該怎麼做呢？你還是好好想想，這可是你的機會……」說著，意味深長地笑了。
蕭士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嘴角微翹，慢慢轉身離去。
杜恆霜帶著秦國夫人的儀仗回了杜家，把東西安置下來，才回去安國公府。她要照顧諸素素坐月子，只有過年那幾天才能回家了。
他的護衛將何小小自盡的金釵拔出來，給安子常看，道：「公爺，這不是金釵，而鍍了金的鐵釵。」
史茜茜的腦袋以一個奇怪的角度耷拉下來，長長的黑髮垂在她面頰兩側，將她的腦袋遮得嚴嚴實實。
那護衛面無表情地將大門又關了起來。
一路上，長安的老百姓都在交頭接耳
史茜茜咳嗽兩聲，對何小小嘶啞地道：「……你把我殺了，你也別想逃出去。我勸你還是跟我合作……」
錢伯沒有動，卻從車上跳了下去。
自始至終，那護衛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只有從牆上的小洞那邊透出幾點微光，讓她能大致看清楚裏面的情形。
「我是怎麼知道的？」何小小咕的一聲輕笑：「……你以為你那些狐荒草汁液，是從哪裡來的？公主殿下雖然找了你，可是她不放心你。她知道那人生得妖孽一般，很少有女人能抵抗得住他。所以公主又暗地裡派我來監視你。這麼些年，你史姐姐漸漸混了出來，我還以為，你要下手了。可是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誤時機！——那人上你幾次，你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國讎家恨你都不放在眼裡，還想給那人生兒子！——我呸！」
陛下今年在年前就舉行了宮宴，過年後應該就不會有了。
這幅打扮，一般人都認不出來是他。除非是杜恆霜和錢伯這樣對他非常熟悉的人……
「這些茶博士招誰惹誰了，不就說了個話本子嗎？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
只見就在她對面的牆上，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史茜茜呈「大」字型被用鐵鏈鎖在牆上的幾個大木樁子上。
一看之下，何小小立即拿手捂住嘴，將自己剛要出口的驚呼掩了下去。
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可是聽在史茜茜耳朵里，就跟晴天霹靂一樣。她被安子常的手下折磨了三天，都沒能讓她嚇成這樣。
沒想到，她錯怪了那個小丫鬟。
不錯，開始的時候，朝陽公主在很多人中間挑了她出來，教她各種本事，還有安子常這個人喜好性格，訓練之後，先讓她改頭換面，進了昭穆九姓中的史姓一族，最後從史侯手裡送到安子常身邊。
蕭士及卻淡淡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關我的事。我可什麼都沒有做。他的大拇指是自己摔倒的時候杵在地
安子常只過來驗了驗，確信柯蘭蘭和項亭亭都葬身火場了，才吩咐撿些骨灰，裝在罈子里，寄放到義莊去了。
何小小稍微鬆了手指間的力氣，讓史茜茜可以開口說話。
只有鐵釵才說得過去。
血如泉涌，從她喉嚨處流出來。
「史茜茜你這個見了男人就走不動的賤人！——你真是太沒用了。公主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讓你找機會，要了那人的性命，你看你卻做了些什麼？！」何小小靠近史茜茜，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史茜茜瞪著何小小，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她一樣，心裏充滿恐懼。
蕭士及笑道：「臘月二十二之後，我會休沐，一直到明年正月十五。——我會親自陪著他們的。」
看樣子，是東宮的侍衛。
安子常剛把延哥兒放下，就聽見他的人著急忙慌地過來回報，說何小小和史茜茜都死了！
來到那間石屋裡，安子常四下看了看，仔細問了這屋裡的情形。
這樣隱秘的、萬無一失的計劃和心思，居然被那個秦國夫人杜恆霜一語叫破，史茜茜咬牙切齒間，不恨安子常，也不恨何小小，反而對杜恆霜恨之入骨。
當天晚上，柯蘭蘭和項亭亭住的院子突然起了大火。
她是個耐不住的人。身子剛有好轉，就好奇心起，纏著杜恆霜和杜恆雪問發生什麼事了。
安國公府的護衛和下人拼力搶救，也擋不住火勢驚人，將兩個小跨院燒得一乾二淨。
門裡立刻又變得黑暗起來。
蕭士及慢慢走過來，在車窗前對杜恆霜道：「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我要把孩子接到我家住幾天。」
外面的另一個護衛嚇了一跳，湊過來看了一眼，忙去內院報信。
這些如狼似虎的侍衛騎著馬，來到不遠處的一個茶樓下馬，風馳電掣般沖了上去，將茶樓上正在唾沫橫飛講話本子的茶博士抓了起來
「啊？你的意思是……？這些原來是真的？！」
何小小看著這個小洞口，尋思如果把這個洞口堵住了，裏面的人是不是就會被憋死……
諸素素坐了幾天月子，就發現府里的氣氛不同尋常。
何小小一聽，手上的勁兒又大了，將史茜茜的喉嚨再次扼住。
「讓開！讓開都給官爺讓開！」一連串吼叫聲從街的那一邊傳來，數十騎帶刀侍衛騎著快馬，從長安街上跑過。
史茜茜心頭一片苦澀。
「你知道啥？——這可不是一般的話本子。這個故事是說，有位皇帝陛下在登基前傷了身子，不能生育，但是過了幾年，他的貴妃娘娘卻有了身孕，你說，那胎會是誰的？」
「怎麼啦？」杜恆霜撂開車簾問道。
杜恆霜跟封裴敦的夫人邵氏、二房穆夜來一起在太極殿接受了永昌帝的敕封。
安子常一愣，忙走了出來，讓杜恆雪進去陪著孩子和諸素素，自己匆匆忙忙往外院關押史茜茜的地方去了。
「……公主殿下，小小幸不辱命，沒有讓這個賤人泄露公主的秘密……」何小小閉上眼睛。
蕭士及見杜恆霜露出疑惑的神情，輕聲道：「陛下想年後帶著貴妃娘娘去洛陽……」
杜恆霜白了他一眼：「我又沒說是什麼事，你那麼急著撇清做什麼？」
她「呃呃」叫了幾聲，眼睛瞪得銅鈴般大。
隨著朝陽公主離開大齊，逃入突厥，史茜茜覺得頭上的危險終於過去了，才開始琢磨，要永遠霸住安子常，讓他正室之位虛懸，自己才應該是陪在他身邊的人……
安子常又蹲下來查看何小小的死因。
「以前我是不信，但是現在太子殿下四處抓說這話本子的人，我倒是信了九成。」
「算了，抬出去燒了，骨灰扔到莊子上肥田。」安子常淡淡地吩咐一聲，轉身離去。
到了臘月二十的那一天，永昌帝終於宣杜恆霜和嶺南大都督封裴敦的家眷進宮聽封。
「第幾個？總有十來個吧？」
何小小才是真正朝陽公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