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653章 奪宮
杜恆霜回到家，將自己的軒轅長弓取了出來，還有那一筒滅魄箭，坐在窗前仔細擦拭，等著毅親王子時的消息。
只是她和蕭士及都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要救蕭士及出來，還是要求毅親王出手……
毅親王鄭重點頭，道：「你放心。這件事要麼不做，要做，咱們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宮城迅速拿下才好。」頓了頓，又道：「就算不成，我也會保證把士及從天牢放出來。到時候，你們一家就只有隱姓埋名，逃出長安城了。」這是在向杜恆霜保證，就算他大事不成，也要把蕭士及救出來。
杜恆霜急道：「王爺在戰場上殺伐決斷，何等英武？如今怎麼反到糊塗起來？——再說，王爺今日被逼，無奈要先發制人，正是為了大仁大義。王爺身在帝王家，應當身系的是天下百姓。對於天下百姓來說，王爺做皇帝，比太子那個倒行逆施的賤人要好的多！只要王爺以後能成一代聖主，又何懼今日人言呢？再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王爺今日卻反倒婆婆媽媽起來，真是讓恆霜失望透頂！」
毅親王點點頭，拉住慕容蘭舟的胳膊：「等下把承乾送走了，你就跟我去外院，一直跟著我。今夜子時，我要帶著眾將攻打東宮，你也要跟我進宮。把你放在哪裡我都不放心，唯有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我才能集中精神對敵。」
反正是個死，太子容不下他，他也容不下太子……
「快，去承天門！只要把住承天門，我們還有機會！」太子果斷說道，回頭對崔良娣道：「跟我走！」
他愣愣地看著這些人熟悉的面龐，看著這熟悉的場景。
不管是萬乘之尊，還是平民百姓，她知道義之都只會要她做他的妻。
可是皇城實在太大了，從東宮到承天門，中間要經過好幾處宮室和大殿，都有毅親王的人把守。
從昨日毅親王在宮裡一言不發，任由蕭士及為他開脫開始
可以說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準備良久，並不是倉促起事。他等待的，也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雖然提前了好幾年，可是看起來他的下場，竟然是一模一樣……
「不悔。就算是亂葬崗的孤魂野鬼，我也慶幸這一世能跟二郎做夫妻。」慕容蘭舟很是堅定地道。
可是沒容他多想，又一個全身是血的宮女沖了進來，摔倒在他們的床前，凄惶地叫道：「殿下快逃！毅親王帶人攻入東宮了！」
崔良娣六神無主，只得攀住太子這根最後的稻草，跟著他一路狂奔，在東宮臣屬的保護下，匆匆忙忙往承天門那邊跑去。
永昌七年臘月二十四的子時，註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就算我去的是刀山火海？」毅親王緊緊握住她的手：「你要知道，今夜之後，你也許是大齊的皇后，也許是亂葬崗上的孤魂野鬼。跟著我，你不悔？」
毅親王的親兵不僅把持前院的門禁，就連內院的門禁都把持了。
杜恆霜聽了只想駭笑。——都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了，毅親王還想既要面子，又得實惠，各種便宜都佔了，可見得生在帝王家，就跟平常人大不一樣了。
杜恆霜不由得腹誹道：你可以等，可是我不能等。七日之後，我和士及性命都不保，還有我們的孩子……
這些將領們就算是拿著父皇的俸祿，也知道大哥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卻還是願意站在他這邊支持他，蕭士及更是不惜用性命來保全他的清譽，這些人為他做了這麼多，他怎麼可能為了後世虛無縹緲的名聲就讓這些人灰心失望，放棄那樣至高無上的位置！
結果父皇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一「推辭」，父皇就立刻將太子封給了大哥，給他連個親王都沒有封，只封了郡王。
上一世的時候，他被人逼到顯德殿，在那裡被毅親王一
毅親王沉吟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這件事確實是很倉促，不過像你說的，打的就是對方的措手不及。如果讓對方準備充分，我們更沒有勝算。——這樣吧，你先回去。今日子時，你等我的消息。」然後又問她：「你要如何對付太子和崔良娣？這兩人肯定有高手隨身護佑。」
到了今天，也是時候拿回來本就屬於他的東西。
她有把握來說服毅親王，就是因為這件事，毅親王其實是最大的得益者。
杜恆霜又勸道：「王爺待太子如手足，太子卻待王爺如寇讎。王爺如果心意不定，怎麼能讓眾將追隨？再猶豫下去，連天策府都將被太子瓦解，到時候，良禽擇木而棲，眾將離王爺而去的時候，王爺縱然想成大事都不能了！」
崔良娣跟在太子身邊，眼看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腦子裡依然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怎麼突然間，他們就從高高在上的主子，成了被追殺的對象了……
但是不管怎樣，他承她的情。
毅親王凝神說道：「長安城內的城防軍不會進內宮城，這你們放心。」安子常本已暗中投靠了毅親王，到時候只要派他去天牢，用蕭士及拖住他就可以了。只要安子常不抽風，對內宮的事情置之不理就行了。
一個將領很是不安，道：「安國公的城防軍雖說進不了內城，但是內廷三省、六部九寺十二衛所，都在他掌握之中。到時候就算我們在內宮成事，沒有中書、門下、尚書三省配合，新的政令如何能頒布天下？王爺必當三思啊！不然的話，就算誅了太子和齊王，也坐不穩長安！」更何況安子常這人惡名在外，以前就殺過皇帝的……
這些將領早就等著毅親王這句話。
區別只是坐以待斃，還是臨死反撲而已……
他也看得很清楚，杜恆霜來慫恿他起事，就是為了救蕭士及而已。
杜恆霜主動說要幫他解
有時候他們看見對方只有十來個人，就想衝上去對殺，可是他們的人完全不是那些沙場老將的對手，對方以一擋百，很快就把他們身邊的人逐漸殺乾淨了。
毅親王聽了很是感慨，嘆息道：「這件事沒有你說得這麼容易。這一次我們的敵人，不僅有太子和齊王，還有我父皇。只要我們在長安城內起事，就是父皇的敵人，也是朝堂的敵人。在世人眼中，我就是骨肉相殘的千古罪人。所以我才想著等太子越發倒行逆施的時候，我們再奮起討伐，這樣才能既佔大義和孝道，又能全臣子的忠孝之義。」說來說去，還是卻不過他的心結面子……
毅親王深吸一口氣，道：「太子如此倒行逆施、迫不及待，我們除了奮起反擊，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但是要我和太子兄弟相殘，實在是不忍心。雖然傾天大禍迫在眉睫，我還是想先等一等，等東宮先發難，然後我們就可以『清君側』的名義討伐他，這樣不是更為穩妥？」
毅親王目光晦澀，背著手在書房裡走來走去，似乎很難下最後的決心。
一聽就激動地給毅親王籌劃起來：「太子的部將臣屬大部分尚在城外集結，而且太子的軍士沒有厲害的大將統領，威力就小了大半。只要我們速戰速決，長安城外的護軍還來不及進城，就大局已定了！只是，長安城內安國公的城防軍卻有些棘手。」
送走杜恆霜之後，毅親王迅速召集天策府眾將議事。
聽毅親王說了所有的布置安排，天策府的將領們個個喜形於色。
他不離，她不棄。
杜恆霜不以為然地搖頭，肅然道：「王爺是掌兵之人，怎地變得這樣婆婆媽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都忘了？要說世人誰不惜命，但是天策府眾將吃著朝堂的俸祿，卻誓死追隨王爺。還有士及，為了王爺的清譽，不惜自污入獄，被太子看破，
太子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忙從床上坐起來，怔怔地瞪著那個內侍，似乎在責怪他怎能說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崔良娣也被驚醒了，她一下子坐了起來，下意識道：「不可能！毅親王宮變不是在今年！」
毅親王布置好兵力，徑直來到內院毅親王妃的正院，對她道：「把承乾先送出去。咱們以前準備的那些替身孩子，可要派上用場了。」承乾是他們的大兒子，慕容蘭舟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慕容蘭舟嫣然一笑，將手放到他手裡，道：「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你不用為我放心。」
天漸漸亮了，一輪紅日在雲中醞釀，而承天門近在眼前。
不成的話，反正他們都是個死。
毅親王布置完畢，舉起酒杯，道：「今夜子時，成敗在此一舉！義之不才，得眾將青眼，當與眾將並肩對敵。一戰之後，若大事能成，義之當為眾將繪像凌煙閣，為我大齊功臣，享後世香火！」
杜恆霜不顧一切，將她對毅親王的不滿說了出來。
他被太子壓著打，真是壓得太久了。
太子跟自己的臣屬一整天都在謀划臘月三十的大事，晚上就去了崔良娣的寢宮入睡。
很多人本來就是一路反王，被他打敗之後，歸順於他。
喝完誓師酒，眾將都下去忙碌。
到了子時三刻，突然一個內侍全身是血的滾了進來，對他叫了一聲：「殿下快逃！毅親王反了！」
「跟我一起去打這場硬仗吧！」毅親王抱緊了慕容蘭舟，似乎要從她柔弱的身軀里吸取力量。
毅親王府立刻戒備森嚴，不許任何人走動。
富貴險中求。毅親王只要做了皇帝，他們這些人就是功勞最大的從龍之臣。
眾將轟然舉杯，跟毅親王共飲一場。
太子這才回過神來。
毅親王遲遲不能下奪宮
慕容蘭舟款款站起來，柔聲道：「你決定了？」
這裏坐的人，都是跟他出生入死，在戰場上打出來的人。
太子回過神來，忙披衣下床，看見自己的心腹將領和文臣內侍都涌了進來，一片惶然地道：「太子殿下快逃！太子妃和太孫已經被崔家接應出去，往北面逃了！」
而承天門的門將，早就是他的人了。
杜恆霜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帕子都忘了掏出來，徑直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道：「王爺，您把他們護身的高手解決就行了，我自有我的道理。這個骨肉相殘的罪名，我是不會讓王爺擔的。但是您別讓我們等太久。七日之後，士及……」
大齊初立之時，因他軍功最盛，父皇曾經說要立他為太子。他傻乎乎地依著「常例」，想先「推辭」三次，然後再接受這個太子之位。——因為他雖然功勞最大，但是並非嫡長。上頭還有一個嫡親大哥。
但是她也不能一走了之。對於她的計劃來說，說服毅親王提前起事，才是最重要的一環。
成了，他就是帝王之身。
毅親王搖搖頭：「就因為安國公曾經弒君，所以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越雷池。再說，如果他有反意，我自然有對付他的法子。這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們最重要的，是控制北面的承天門。只要控制了承天門，就控制了宮城裡面的一萬八千禁軍，這些人是忠於父皇的，是我們動手的唯一心腹大患。」
「……時機有變，我們要提前動手。」毅親王對他的心腹將領說道。
準確地說，自從太子跟崔真真大婚之後，他就發現太子的實力猛增，將他的部署一步步暗中剪滅，將他的信心也一步步摧毀。——直到昨天，太子圖窮匕現。他若退讓，對方一刀就會刺過來！
直接一悶棍，打得他幾乎內傷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