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22章 入魔（上）
是啊，他現在也是要尚主的人，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如果當一回事，那現在這道聖旨就是「亂命」，應該被駁回，不應該讓她嫁給蕭士及的弟弟蕭泰及。
說不定，還認為她不回去更好……
齊月仙一進門，就連龍淑芝都要叫她姐姐。
蕭士及終於鼓足勇氣，回到內院，將杜恆霜拉入裡屋，趕走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對她道：「霜兒，有件事不明，我想你幫我參詳參詳。」
齊月仙一下子僵住了，難以置信地問道：「什麼？是……是柱國公的主意？」
「當然。我們陛下本是說，縣主您的孝期已經過了，當初太上皇給縣主賜婚並嫡柱國公，雖然已經無效了，但是您的歲數不下了，也得嫁人啊。柱國公就說，您心儀的人，本是他弟弟蕭泰及，不是他，他不敢奪人所好，不如求陛下恩准，賜婚給他弟弟並嫡。」內侍說得意味深長。
不僅龍家老兩口不明所以，就連綏元縣主齊月仙本人都被這道聖旨氣得差一點吐血。
想到自己當年那個急匆匆的昏禮，龍淑芝心裏又酸又妒，苦澀不堪。
那內侍是永徽帝的人，對太上皇永昌帝不滿好久了，聞言翻了個白眼，拖長聲音道：「都是太上皇了，還不是廢旨？你若是硬要按照廢旨行事，那柱國公被奪的爵，被貶的官，受到的那些羞辱和責打，就能不當一回事了嗎？」
龍淑芝聽得似懂非懂，卻拉住杜恆霜，期期艾艾地道：「大嫂，當初不是下旨給大哥並嫡嗎？不如，不如，大哥去求陛下，把這綏元縣主娶回來吧？大嫂你是原配嫡妻，那齊月仙就算並嫡，也矮你一頭。不像我，我只是填房，齊月仙一併嫡，我就矮她一頭了，你怎麼忍心啊……」哭得十分凄楚。
齊月仙語塞，躊躇半晌，喃喃地道：「陛下可以補償他……」
她是心心念念要將蕭士及搞垮，還是不知不覺間對蕭士及情根深
當初，她和蕭泰及聯手剷除蕭泰及的原配嫡妻關芸蓮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想過應不應該。
「弟妹啊，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我好心幫你擺平了京兆尹的官司，你卻要來害我，不僅攛掇我們國公爺去為你抗旨，還要把齊月仙那攪家精嫁到我家！——難道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來還不成？！」杜恆霜義正詞嚴地說道，站了起來，指著大門道：「好了，你太過份了，好走不送！」二話不說，將龍淑芝趕了出去。
她只知道，就算嫁給蕭泰及，她也算是進了蕭家門！
那種不快只是在她心裏一閃而過，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龍淑芝一想到這個可能，就心驚肉跳。
回到娘家收拾了細軟，龍淑芝又帶著那兩個陪嫁婆子回到了自己家裡。
是她爹臨死前的遺言，逼著她活下去，活到搞垮蕭士及為止！
對蕭泰及來說，住在縣主府當然更氣派。
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他頭上的碎金子，他不撿才是白不撿！
她只認為，那個位置是屬於她的。
「補償你個頭啊補償！」那內侍見齊月仙還是纏夾不清，不由惱道，伸手指著她的鼻子，道：「你給我聽好，陛下之所以下旨讓你跟柱國公弟弟蕭泰及並嫡，是因為柱國公有成人之美。您這一段美滿姻緣，還要多謝柱國公撮合呢。」那內侍尖著公鴨嗓子，呵呵笑著，十分得意。
「是啊，女兒，你快去找找你大嫂，讓她幫你撐腰。還有，你的兒子是嫡長子，是誰都奪不走的。現在在柱國公府養著，你切記不要接回家啊。」龍淑芝的爹龍文平也這樣交代她。
這女人跟兄弟兩個攪上，這說出去名聲也不好聽啊……
之前她就一直是這麼做的，以後當然要繼續這麼做下去。
跟他大哥完全不能比。
齊月仙怒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
「大嫂，您一定要幫幫我！那個沒良心的居然能夠讓陛下下旨賜婚並嫡！」龍淑芝哭得肝腸寸斷，給杜恆霜跪了下來。
「那就沒法子了。」杜恆霜嘆息道：「當初，太上皇也曾經給我們國公爺下旨賜婚，要跟我並嫡，我們國公爺拚死反對，抗旨不遵，才被奪了爵、貶了官，我們夫妻離散，直到今上登基，我們的日子才好過些。」
內侍走後，齊月仙才從那內侍的話里明白了所有的來龍去脈，不由氣急敗壞，對蕭泰及的妻子恨之入骨。
她是亡國之女，是大齊的皇帝們為了擺門面留下的擺設。其實他們隨時可以把她一把抹去……
杜恆霜這番話，明是在說自己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麼回事，暗地裡卻是在向龍淑芝暗示，不要打他們家的主意，現在的皇帝陛下，可是他們的大靠山……
一到門口，就看見到處張燈結綵，披紅掛綠，家裡下人喜氣洋洋，挺著胸，疊著肚，如大爺一樣在門前門後各處指手畫腳，準備各種喜事的行頭。
不管是關芸蓮，還是齊月仙，都不是好人，都是佔了她的位置的人！
這道賜婚的聖旨也將龍文平和崔氏嚇得六神無主，他們不知道為何女兒鬧了一場，反倒讓女婿跟那高高在上的綏元縣主不僅打得更加火熱，而且還能娶她過門！
而且之前她僱人去齊月仙縣主府大門口扔破鞋，惹了官非，也是杜恆霜幫她壓下來的。
「抗旨？！這怎麼行？！」龍淑芝嚇了一跳，下意識反對。
入夜，齊月仙偷偷弄來一個粗大的玉勢，往自己下身弄進去。
「我不嫁！不嫁！」齊月仙在心裏大叫著，可是並不敢說出來。她只能低著頭，氣息奄奄地被侍女扶起來，從內侍手裡接過聖旨，還要說一聲「謝主隆恩」！
這話問得著實誅心。
但是，成親拜堂，是要在他蕭家的地盤，這一點不能通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齊月仙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自盡，一個是嫁給蕭泰及，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就算以後住到縣主府，也是因為他心疼自己的妻子，並不是做上門女婿。
這個虧，可是真的吃大了……
她心裏很清楚，她雖然封號是「縣主」，可是完全不能跟真正的縣主們相提並論。
「爹、娘，我這可怎麼辦啊？」龍淑芝在家裡哭了好幾天，眼睛腫成兩個大桃子，難看得緊。
甚至都不能出家。
大齊老是標榜自己以「孝」治天下，這不孝的罪名，可不是剛登基兩年的今上永徽帝可以承擔的。
況且那綏元縣主以前不是被太上皇下旨賜婚給蕭泰及大哥了么？
「咦？您不會裝不知道吧？蕭泰及他填房這一陣子日日到您府上來謾罵，這長安城十停人倒有九停人知道，您一直忍耐不出，想是對蕭泰及情深意重啊。」那內侍呵呵笑道。
蕭士及有些心虛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拿手遮著頭，在杜恆霜耳邊輕聲把齊月仙的奇怪舉動說了一遍。
齊月仙見蕭泰及堅持要在他蕭家的宅子拜堂成親，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一旦收服了他，再去設計蕭士及，就會事半功倍。
蕭泰及這個人，齊月仙自忖還是非常了解的。他是蕭士及的嫡親弟弟，為人小氣、貪婪，又心胸狹窄，膽小怕事，其實很好拿捏。
想來想去，也弄不懂齊月仙的心理。
結果這一切，都被蕭士及派的暗中監視齊月仙的人看在眼裡。
等她進了蕭泰及的門，可要那娘們兒好看！
況且之前她跟蕭士及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卻成了他的弟妹，呵呵，大伯子和弟妹也是很有愛的……
「綏元縣主，話可不能這麼說。您和柱國公的弟弟情投意合到人家的填房妻子日日在您門前扔破鞋，這能瞞得過別人嗎？我們陛下也很為難啊。強逼著您嫁給柱國公，就是棒打鴛鴦，是要遭天
蕭泰及在家裡喜滋滋地等著跟縣主成親，完全沒有來接她回去的意思。
他是娶妻，不是做贅婿。
皇帝陛下的旨意都下了，齊月仙也不敢放個屁，前些日子，不還是派人過來問他，是要住在縣主府，還是另覓住處？——當然是不肯住在他現在這個家裡的。
要知道，蕭泰及可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身啊！
如果不動一回事，那陛下就坐實了他不孝的罪名。
有時候，她真的是不想活了。
「你最近不是跟你大嫂，也就是秦國夫人杜恆霜挺好的嗎？要不去求求她吧……」龍淑芝的娘崔氏給她出主意。
龍淑芝想來想去，也只有杜恆霜可以依靠了。
所以蕭泰及壓根不去想齊月仙是不是願意嫁給他這種無稽的問題。
來到柱國公府，龍淑芝看見杜恆霜就哭。
這個時候，齊月仙也嘗到了被別人權勢欺壓的苦頭，當然，她從來不認為，她在給蕭士及使絆子的時候，是在用自己的權勢欺壓別人。
柱國公府里，蕭士及聽見這個消息，很是摸不著頭腦。
蕭士及最好洗乾淨脖子等著！
「女兒啊，綏元縣主是縣主，你怎麼能跟她對著干啊？」龍淑芝的爹娘也跟著難過，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女兒。
結果只弄進去一個頭，她就已經疼得受不了了，完全無法繼續下去，只好將那玉勢扔在一旁，打算過兩天再試。
這齊月仙到底要做啥？
「回來了？」蕭泰及看見龍淑芝進了門，也沒有多說什麼，笑著上前打招呼，比以前確實腰桿直了許多。
不過她是個講實惠的人。
齊月仙肅著一張臉，緩緩抬頭，看向過來傳旨的內侍
齊月仙的縣主位置，雖然在皇室，還有大齊的世家高門看起來屁都不是，但是對於龍家這樣的普通人家來說，還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存在。
從柱國公府離開，龍淑芝知道她沒有辦法再拿喬了。她不回去，蕭泰及永遠不會來接她回去。
杜恆霜暗道，我有什麼不忍心？我可是太忍心了……
杜恆霜溫婉地笑道：「什麼事？這樣神神秘秘的？」
還沒成親呢，她就這樣饑渴難耐了嗎？——看上去不像啊……
那內侍卻不當一回事，似乎早就知道齊月仙有這樣一說。
龍淑芝恨得不行，被趕出去后，在大門口暗暗啐了一口唾沫，暗道有朝一日，等我兒子繼承了你男人的爵位，你才知道誰是老大！現在不幫我，以後有得你好看！
都是這腦子不清楚的娘們兒，壞了她的大事！
「柱國公知曉了縣主跟他親弟弟原來是郎情妾意，這才下定決心，上書陛下，要成人之美，撮合您和他弟弟蕭泰及的美滿姻緣。陛下還說，您是我們大齊的縣主，蕭泰及的填房妻子實在太過焊妒，為了給您出一口氣，陛下讓您進門就是大的，讓那填房叫您姐姐，也為您出口氣。」那內侍說完，拱了拱手：「告辭了，您快準備嫁妝備嫁吧！」
齊月仙鑽了牛角尖，一時著起魔來。
「怎麼能說太上皇是廢旨？」齊月仙還想據理力爭：「太上皇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廢旨一說。」
況且龍淑芝本人也是填房，又不是原配。
只是想到本來是她要謀奪的杜恆霜，現在卻成了她的護身符，龍淑芝的心裏還是有那麼一些微妙的感覺。
杜恆霜忙讓人將她扶起來，忍著笑道：「這個我可沒法幫啊。陛下都下旨了，除非，你讓二弟去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