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23章 入魔（下）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之前和穆夜來，他不過是當她朋友一樣感激了一下，就被杜恆霜狠狠修理了一遭。回想往日，他知道自己有錯的地方，需要改，雖然杜恆霜的做法他也不是完全贊同，但是他是男人，理當多忍讓一些。
簡單說，她把他當成一個男人，不是附庸和動物，也就是素素說的是所謂「忠犬」、或者「種馬」。
蕭士及忙扶住她，好奇地問道：「你說她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除非她另有打算。
不過杜恆霜這樣說，蕭士及又有些不好意思，擔心地看了杜恆霜一眼，不知道如果他說出來，杜恆霜還會不會勃然大怒……
杜恆霜聽完，差點跌到地上。
蕭士及忙陪笑道：「別嚇唬我，我這人膽兒小。我當然不會說慌騙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是沒有。但是，」蕭士及嘆氣：「說來說去，咱們還是想想如何對付齊月仙吧。她要真用這招，還真挺麻煩的。」
杜恆霜啞然。她自己是女子，也一向不喜歡這樣子對待別的女子。哪怕將對方一刀殺了，也好過這樣羞辱對方。
蕭士及一想到那個時候，就心有餘悸，再也不想回到那樣渾渾噩噩，如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的狀況。
她和他的問題，就因為在這上面有了分歧。
杜恆霜並不希望蕭士及一味寵著她，或者哄著她，又或者是怕著她，所以什麼東西都唯她馬首是瞻。
直到成親多年，兩個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時候，在外力的打擊之下，那些被掩蓋的矛盾才慢慢顯現出來。
「跟你平起平坐？」杜恆霜慢慢重複著蕭士及的說法，偏頭看著蕭士及的側臉：「你弟弟拿你當對手，而這位綏元縣主為何一直跟你弟弟來往，你比我更清楚吧？」
以前為了穆夜來，兩人已經吵過很多次。
蕭士及有些心虛地道：「……呃，我是想呢，那個，她既然那麼想破去處子之身，不如，幫她一把…
於是沒過兩天，蕭泰及在和齊月仙的最後一次見面當中，喝了幾杯酒，居然就慾火中燒，而齊月仙，竟然很快醉得不省人事。
杜恆霜微微一笑，拍拍蕭士及的後背，道：「我相信你跟齊月仙沒有瓜葛。」頓了頓，又道：「我也知道你跟穆夜來沒有瓜葛。若是你跟別的女人真的有過什麼，我是絕對不會回頭的。」
蕭士及展顏一笑：「你不反對？」他其實還是有些擔心杜恆霜反對的，因他知道，杜恆霜不是很喜歡這樣對待別的女子。
要過一輩子的人，她不想每一次想起對方的那些事情，就心裏起疙瘩。
她曾經想過要不要接受夏侯元，但是後來也是在這一點上，讓她最終無法接受，所以斷然拒絕了夏侯家的提親。
但是她現在也明白，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那是自然。她嫁泰及，是下嫁。泰及這人最是識時務，還等著靠她的縣主身份，跟我平起平坐，怎會在意她的種種不妥之處。」蕭士及也譏誚說道，坐回杜恆霜身邊。
不過，現在這個世道，女子的貞節還是很寶貴的東西，沒有女子會傻到自己有意給自己破處。
想來想去，蕭士及的法子是最合適的。
「你餓了？你才剛吃過早飯！」杜恆霜嗔道，輕輕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快說！不然我生氣了啊！」雖然說著生氣，可是臉上笑意盈盈，身段輕軟，打在他肩膀上的手，如同撓痒痒一樣，讓蕭士及心裏很是熨帖。
但是在以後發生的事情里，她發現，蕭士及不是她，沒有她的成長經歷，很多事情，他思考的角度跟她是不一樣的。
如果能把他的性子形成的因素都考慮進去，就很容易理解他思考的角度，也能更容易明白他行事的方式。
杜恆霜低頭一笑。好不容易，他們終於能站在同樣的地方說話，彼此都能為對方著想了……
她希望的是，兩個人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情和
不是他們不好，也不是嫌棄他們女人多，只是他們跟杜恆霜不是一路人。
「霜兒，我知道我不能碰別人。以前，是因為知道這樣做，你會不高興。現在，是因為我不想這樣做。——因為這樣做，我自己受不了。我自始至終，只能跟你……做夫妻。」蕭士及緩緩地道，雖然有些羞恥，但還是強迫自己把這些話說出來，說完他連耳朵根兒都紅了，忙別過頭，卻不小心讓杜恆霜看見他紅成一片的耳根兒。
如果蕭士及真的碰過齊月仙，或者碰過穆夜來，她杜恆霜是寧願孤獨終老，也不會看在任何人份上，回到蕭士及身邊。這是她最後的底線，最低要維持的尊嚴。
「我……我……」蕭士及囁嚅著，在杜恆霜似笑非笑的眼光下，終於敗下陣來，低著頭，一口氣道：「……他們一直在商議，要如何……讓齊月仙嫁給我……」
杜恆霜抿嘴笑，伸手過去，握住蕭士及的手，悄悄說道：「你啊，就是太直了，什麼話都對我說，你也不怕我聽了會生氣？再跟你吵，跟你鬧？——你這個樣兒，怎麼在朝堂上做官？一根腸子通到底，只會被人耍著玩。」
「噁心我？」蕭士及愕然：「如何噁心我？她又不是嫁給我！」
蕭士及如同腦子被人重重敲了一棒，一時連眼睛都紅了，惱道：「這個賤人，這樣惡毒的招數都想得出來！她怎麼不去死！」又很是擔心地看著杜恆霜，沉聲道：「霜兒，我若負過你，管教我生生世世受折磨，我想得到的永遠得不到！」
在這一場姻緣當中，他們都在慢慢成長、摸索，尋找最合適的相處方式。
要做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很容易。但是要做到己之所欲，也勿施於人，卻很不容易。
他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曾經對杜恆霜失去了耐
現在又來齊月仙……
不過杜恆霜也不想在這件事里參与過多，只是輕聲道：「……要小心，別讓別人看出端倪。你要知道，萬一做得不好，你這黑鍋可是背定了。」
她和蕭士及，從小是知根知底，但是在後來的成長中分道揚鑣，她忘了他的處境，他也忘了她的經歷。
剛新婚的時候，兩個人濃烈的感情掩蓋了一切矛盾。
蕭士及打斷她的話，幽幽地道：「我若是會說謊騙你，你就不會跟我大鬧一場了。——我會把你哄得好好的，就算我跟別人有什麼，你也不會知道。」
當然，對她來說，不是維持這些最低的要求就可以了。她要的更多，所以她的反應更激烈。
因意外事件而破處的女人不是沒有。
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應該不耐煩。如果他能好好跟她解釋，耐心聽她說話，他們本不應該有那樣的分離的……
蕭士及卻早已放棄了這個弟弟。從這個弟弟連他孩子都打主意開始，蕭士及就知道現在的情形，不是他選擇要如何做，而是蕭泰及不給他機會選。
蕭士及定定地看著杜恆霜，雖然強自鎮定，可是心裏一直打著鼓，但是並不想讓杜恆霜看出來。
杜恆霜笑了笑，問蕭士及：「你真的沒有法子？」
想通了這一點，她不再和以前一樣，把向蕭士及低頭，或者婉轉表達自己的意見當做是天大的委屈。
杜恆霜挑了挑眉，抬高聲音道：「咦，別太過了啊。你以為你說謊我就看不出來了？！——你何不試試！」
對於齊月仙這種情況來說，齊月仙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女人了，她杜恆霜還要想著維護對方的臉面，豈不是與虎謀皮？
「這你放心。」蕭士及呵呵笑道，自去布置。
鬧了那一場風波，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的癥結所在，也明白了杜恆霜的癥結所在。
杜恆霜呵呵笑道：「她啊，大概想破去自己的處子之身，然後，嫁禍給你唄……
杜恆霜腦海里靈光一閃，拊掌微笑道：「這不就結了！我說啊，她是看嫁不成你，要噁心你。」
「不是處子？難道她想這樣的話，泰及就會不要她了？」蕭士及皺著眉頭，抱著胳膊，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走動：「但是她是陛下賜婚，就算她是生過孩子的寡婦，泰及也只會捏著鼻子忍下來，絕對不會因此就不要她了。」
蕭士及感覺到杜恆霜主動握住了他的手，心頭大定，轉頭回來看著她，微笑著道：「我只在你面前什麼話都說。」頓了頓，又道：「我一見你，什麼借口都想不起來了。除了實話實說，實在想不出什麼的法子。——你……不喜歡我這樣？那我以後一定少說話。」說完，緊緊抿起嘴唇，似乎擔心一不小心，自己又說了讓杜恆霜生氣的話。
以前她總是覺得，我對你這樣這樣，你也一定要對我這樣這樣。
「當然不能。」蕭士及沉聲道：「如果有別的法子，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杜恆霜有些啼笑皆非地想起那時候為蕭士及說的那些混賬話受的氣，忍不住用手指頭狠狠地在他額頭上點了一點，道：「能自始至終不在我面前說謊，也算是你懂事。若是你有騙過我，我……」
而杜恆霜的性子，他本是一清二楚。她內心深處，其實非常的脆弱彆扭，因為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所以他的情緒但凡有所變化，她就受不了……
「……事急從權。你能有法子，說服齊月仙不跟我們作對嗎？」杜恆霜抬頭看向蕭士及的眼睛，帶著笑意問道。
這一招「以己傷人」，真是太惡毒了。
以己度人是美德，但是如果對方跟你的成長環境完全不一樣，個性愛好也都不一樣，你哪裡來的自信可以用你自己的喜好來猜度別人？
「先說說是什麼，我給你把關。」杜恆霜一本正經地道，倒是很乖巧地偎在蕭士及胸前。
杜
蕭士及不自在的笑了笑，眼神飄忽著在屋裡看了一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晚上吃什麼菜？我餓了……」
而他，也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也不是附庸和動物，比如「金絲雀」、「籠中鳥」。
蕭泰及一時不能控制自己，又想著反正再過一個月就要成親了，也不再顧忌，將齊月仙抱入內堂，和她雲雨一番。
「如果沒有別的法子，那這唯一的法子，就是最好的法子。只是你千萬要小心。」杜恆霜再三叮囑。
「正是。那就回到同樣的問題，她為何要這樣做？這樣做的好處是什麼？讓蕭泰及厭棄她？——不可能。蕭泰及看在她是縣主份上，說不定她就是養個小白臉，蕭泰及都會裝作不知道。」杜恆霜帶著譏誚說道，一邊說，一邊留神打量蕭士及的神情。畢竟這是他親弟弟，她不知道這樣說，蕭士及會不會不高興。
到時候，他的名聲，杜恆霜的名聲，蕭泰及的名聲，甚至於整個蕭家的名聲，就這樣毀於一旦了。而下旨賜婚並嫡的永徽帝，也更是灰頭土臉。
他索性擁杜恆霜入懷，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告訴你，你會不會……說我太下作？」
而對於蕭士及的心思，她也能更多地從更準確的方向來考慮推測。
她的性子太極端，而蕭士及的性子太急躁。
蕭士及一直派人跟蹤綏元縣主，也跟蹤蕭泰及，這兩人的謀算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比如安子常、許言輝那樣的人，杜恆霜從來沒有考慮過。
齊月仙第二天悠悠醒來，看見蕭泰及睡在她身邊，發出一聲尖叫，驚醒了蕭泰及。
而蕭士及，現在還在她的觀望之中。她不會勉強自己，更不會委曲求全。不過，她知道自己性子里有些不好的地方，確實也需要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