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26章 得仁
如今的情形卻是，名聲和臉面都被蕭家兄弟做去了，真正不要臉、不知廉恥、倒貼下嫁的惡名，卻讓她一個人背了！
再加上齊月仙和蕭泰及整的這場妖蛾子，他好不容易才把這兩人都按壓到洛陽去了，結果又想著要謀奪他們在長安的蕭家大宅……
她不信，蕭士及會對她無動於衷……
齊月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簡直無地自容了。
蕭泰及明白了蕭士及的意思，想了想，道：「那我就去問問嫂嫂的主意。」
「哪有？縣主你一定是聽錯了。我親耳聽我大哥說，他們家裡的大事都聽他，小事聽大嫂的。——這樣的男人，也叫體諒女人？」蕭泰及不屑地甩甩頭，很不喜歡聽見齊月仙誇他大哥。其實蕭士及後面還說了一句話，他說「他們家至今還沒有什麼大事」。這就是說，其實都是聽杜恆霜的……
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他實在是太幼稚了，他不僅不懂他妻子的心思，也不懂他娘親的心思。
對於龍香葉來說，根本就是不想要杜恆霜做她兒媳婦。想要靠做小伏低討好她？想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不起，對於龍香葉來說，只有一種人情，就是順著她的人情。也只有一種道理，就是她的道理。
「嫂嫂，我說的是真的！」蕭泰及很是急切地道。自從齊月仙提了這個主意之後，蕭泰及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
蕭泰及有些躊躇。齊月仙主動出銀子買回來當然好，可是……
不知為何，她跟杜恆霜就像是前世的對頭一樣，不管杜恆霜做的好還是不好，她都看她不順眼。
蕭泰及愕然：「那怎麼行？這縣主府這麼大，我家那麼小，怎麼住得下？」
可是她為什麼要放棄？！
齊月仙笑吟吟地看著蕭泰及，慢條斯理地道：「到時候再說吧。現在說什麼都太早。還有，你們蕭家，不是在長安也有大宅？我看那所宅子挺大的，我們到時候搬到那
居然還叫她體諒他？！
齊月仙眼神複雜地看了蕭泰及一眼，慢慢點頭道：「好，去洛陽就去洛陽。成完親，我索性就住到你家，這縣主府，我不住了。」
齊月仙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嘴角帶著一絲譏誚的微笑，道：「……房契寫你的名字。」
杜恆霜心裏明白蕭泰及的意思，更明白齊月仙的意思。她垂眸拿著團扇扇了扇風，沉吟半晌道：「她說的也是正理，只是，我們到底是分了家的。」
「去，把蕭泰及給我叫來！」齊月仙在內室吩咐道。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懶得再顧忌什麼臉面了，也不想再偷偷摸摸見蕭泰及。
齊月仙眯著眼睛看了蕭泰及一會兒，對他的不耐煩已經登峰造極。
「誰說北人憨厚淳樸？！——個個都是狡詐的奸人！」齊月仙打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蘭陵蕭氏雖然算不得南人，但是她蕭月仙，可是自小在江陵出身，江陵長大，一直自詡是南人中的佼佼者。而南人，又是以聰明狡詐著稱的。
晚間的時候，杜恆霜就和蕭士及說起這件事。
這樣賢惠的皇家養女，簡直是天下貴女的表率啊……
如果蕭泰及不把杜恆霜放在眼裡，蕭士及不會讓他好過的。
別的倒也罷了，就是把龍香葉接出去供養這件事，倒是讓蕭士及有些感慨。
蕭士及也有些無奈，嘆口氣，道：「如果他們真的要住，給他們住就是了，拿銀子買就不必了。我想那齊月仙，也未必是真的想買這所宅子，不過是給個理由，能堂而皇之住進去而已。」
也就是說，對於長安的蕭家大宅，蕭泰及完全是沒有任何承繼的權利了。
杜恆霜忙道：「那你千萬小心，這些事情，歷來是最得罪人，比上戰場還兇險。」
對於龍香葉這幅狀況，蕭士及也只有苦笑。一邊是他深愛的妻子，就算龍香葉不喜歡，他也絕
杜恆霜點點頭，淡淡地道：「是的，她應該就是這個目的。放著堂堂的縣主府不住，非要住蕭家大宅。不知道的，指不定把她誇到天上去呢！」
蕭士及試過了，發現，他無法做到愚孝，為了娘親順心順氣，就讓自己深愛的妻子受氣。
龍香葉現在雖然是瘋了，但是和以前的情形比，好像好了不少。
不過蕭泰及提出來要將龍香葉接出去供養，就讓蕭士及又沉吟起來。
說起來，娘親好像是瘋了，這麼些年，還沒有好嗎？哼，一定是大哥故意的，不給娘親看郎中，所以讓娘瘋癲至今。
以前他會想著杜恆霜為什麼不能軟乎一點，順著他娘，這樣不就能皆大歡喜了嗎？
她不是傻子，從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她已經明白，應該是有人盯著他們。他們自以為偷偷摸摸私下裡做的那些準備，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提前有了應對……
那內侍嘻嘻笑著，不敢再接話，只是把手裡的聖旨遞過去：「縣主請接旨，我要回宮裡交差去了。」
杜恆霜笑了笑，搖頭道：「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大哥是嫡長子，理應奉養爹娘。你是小的，有這個心，你大哥肯定就滿足了。」
「……是這樣的，縣主說，她既為蕭家婦，就要真正進蕭家的門。縣主府雖然寬敞豪闊，但畢竟不是蕭家門。她想著跟我住到我們現在的宅子里去。但是嫂嫂也知道，我們現在這個三進的院子，實在是住不下縣主那麼多人，按制也不合適。縣主雖然不在意，但是我們蕭家這樣做，可是會惹人非議的……」蕭泰及緩緩說道。
怎料到面對蕭家兄弟，她竟然束手束腳，完全是被人按著打！
當然這麼詳細的事情，蕭泰及是不會跟齊月仙說，親手打自己耳光的。
這個人，滅她國，殺她全家，她怎能一個
「這件事，是家裡的事。我都是和你嫂子商議了行事。你想要那宅子，跟你嫂子先說吧。看看你嫂子的意見，我們以後再說。」蕭士及淡淡地道。長嫂如母，杜恆霜在蕭泰及面前，也是有絕對權威的。
蕭泰及便又去向蕭士及纏磨，說成親之後，縣主想住到蕭家，而不是她的縣主府，因為她想做個賢惠的蕭家媳婦，甚至說要把娘親龍香葉接出去供養。
蕭泰及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對齊月仙說。
不過既然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她也就冷靜了下來。
「你要記住，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以後不要再誇別的男人好。」蕭泰及一抖長袍，在齊月仙對面坐下，一點都不客氣。
不服？那就試試吧……
想起那裡的宅子，蕭泰及不由自主就想起關芸蓮死在那裡的那個小院子。
她的丫鬟忙送了內侍出去。
「嗯，我和你大哥商議一下。」杜恆霜笑著點頭，命人送蕭泰及出去。
「我體諒你？你們蕭家男人不都是體諒女人的嗎？」齊月仙譏誚地道，斜睇蕭泰及，杏眼流轉，明艷不可方物：「你大哥蕭士及，可是很體諒他妻子杜恆霜呢……」
女人一入情障，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牛角尖。
蕭泰及，以前可是龍香葉最疼的小兒子，蕭泰及的妻子，從關芸蓮到龍淑芝，都跟龍香葉關係處得非常好。不像杜恆霜，在龍香葉面前動輒得咎。
齊月仙咬牙接過聖旨，沒有再說話，轉身回屋裡。
這個法子，是不是可以一試呢？
「要長安的蕭家大宅，還說綏元縣主出銀子，寫他的名字，嘖嘖，綏元縣主這一招真是打蛇打七寸，正正好好打在你二弟的要害之處了。」杜恆霜譏諷地道。她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蕭泰及這人就是太愛佔小便宜了，遲早有
那個院子本來是分給二房，也就是蕭泰及一家人的。但是因為那個不可告人的原因，蕭泰及不肯住進去，在蕭士及被奪爵貶官的時候，蕭泰及用一千兩銀子，把那個小院子賣給了蕭士及。
是她，給了蕭士及最大的富貴。如果不是她要嫁給蕭士及，蕭士及的江陵大捷不會那麼完美，他的軍功，也不會那麼顯赫！
蕭泰及被叫了過來，看著齊月仙惱恨的樣子，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我是不得已。我大哥既然說了要去洛陽祖宅，我不得不附和一二，你當體諒於我……」
接著蕭泰及就去了內院，跟杜恆霜商議。
齊月仙對蕭泰及的作態已經很是了解了，聞言便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就算是分了家，你現在尚主，跟你大哥商議商議，未免不會不答應的。你現在那所宅子，確實是太小了。要不，我出銀子，把你們在長安的蕭家老宅從你大哥手裡買回來，行不行？還有，我們把你娘從你大哥那裡接回來供養，你豈不是就有了明公正道的理由，搬回蕭家大宅？」
「那就讓他們住吧，反正那裡和這裏隔得也遠，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蕭士及頭疼地道，就轉了話題：「我明天就去洛陽，表面是為他們在蕭家老宅拜堂成親的事兒，其實是去查探洛陽的官倉。陛下密旨，讓我去看看那邊的軍囤糧倉到底情況如何。突厥那邊已經在厲兵秣馬，陛下很是擔心。」
心裏更有一層隱藏得最深的不甘和不情願。
「不是縣主主動提議要去有蕭家祠堂的地方拜堂成親，以示皇室對蕭家宗族的厚愛嗎？陛下聽了很欣慰呢，馬上下旨，同意了縣主的請求，命柱國公馬上回洛陽蕭家祖宅準備大婚事宜。不過縣主要去洛陽，這嫁妝怎麼送，大婚儀仗怎麼擺，都是要重新打點的事情。」內侍十分鄭重說道，又把蕭泰及也拎了出來：「縣主
「也成，你先去問問吧。」齊月仙笑呵呵地說道，眼裡閃爍著曖昧不明的眸光。
她伏在榻上，看著窗外的流雲，隱隱知道，如果她放棄蕭士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本來她是不想要臉了，更不想要什麼名聲了，但問題，她不要臉的代價，應該是要蕭士及和蕭泰及更沒臉！
「好！那當然好！」蕭泰及一拍手掌，立刻附和齊月仙的提議，又道：「你別急。等我去慢慢向大哥商議謀划，就算不成，大哥看著我的宅子那樣寒酸，說不定拿銀子出來給我們再買一棟宅院也說不定。」
他如今在朝堂上也甚是繁忙，暗地裡調兵遣將，一邊防著北面的突厥，一邊預備著江陵那邊的亂局，頗有些不堪重負的樣子。
是啊，龍香葉的兒子，可不止他蕭士及一個人。
他現在能做到的，就是不讓妻子再去受老娘的氣。如果有氣，就讓他蕭士及一個人受了算了。——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娘親，他怪不得別人，也不能讓別人來受氣，來成全他的孝道。
準確地說，是從兩年前奪宮那一夜開始，龍香葉似乎就有了一種轉變，也沒有了以前沒瘋的時候，那股壓抑到骨子裡的戾氣。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能安安靜靜地待著。
對於大哥，他能夠用到的殺手鐧，其實是他娘親啊……
以前在齊月仙面前那股不由自主地戰戰兢兢，已經不知跑哪裡去了。
但是她還是不能見人，因為見人就要亂罵，而且都是罵杜恆霜。
「她說了，她既為蕭家婦，就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所以縣主說，要把娘親接出去，由我們供養。再說長安的蕭家大宅，我們也不是白要的。縣主說，由她出銀子，把這宅子買下來，寫我的名字。大嫂不用擔心這宅子會落在外姓人手裡。」蕭泰及嘴上跟抹了蜜一樣，在杜恆霜面前顯得十分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