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41章 節度使
原來是這樣。
柱國公府也開始有了年節的氣氛。
這不是杜恆霜第一次操持過年，凡事都是井井有條，有什麼難一點的事，曾太夫人楊氏會主動幫她解決，她只要養胎就好。
衛星峰本就深愛丹娘，但是也深愛權勢地位。在權勢和愛侶之間，他娶了千金公主和崔盈盈。到他認為自己羽翼已豐的時候，就開始想到舊日愛侶和嬌兒，才開始一步步抬舉他們母子。
諸素素眨了眨眼，笑道：「喲，正室又生一個兒子，小妾居然生的是女兒，這于理不合啊！」
諸素素憂心忡忡地道：「……你好像，又要生一對雙生子了。」
丹娘本是要等到生下孩子之後再行刑。結果她聽見衛星峰和自己的孩子都被處決了，就用腰帶弔死在天牢里。
「愛卿言之有理。你和兵部尚書蕭士及擬個章程出來，看看如何將軍權分置吧。」永徽帝笑眯眯地吩咐道，將這件事交給蕭士及和崔家去辦。
朝上眾人一致同意由柱國公去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他早就想剝奪刺史們掌軍的權力。
「有你在，我不怕的。」杜恆霜笑嘻嘻地道，將諸素素好好誇了一通。
衛星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闔上雙眼，不再跟蕭士及說話。
「好什麼好！」諸素素沒好氣地道：「雙生子一般早產。難道你又要七個月就生下他們？」
總之從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很美好……
永徽帝勸了好幾次，兩人才「勉為其難」地表示，可以暫時商議幾次，但是效果就不保證了。
讓他去，應該是事半功倍。
杜恆霜走進去，看見丹娘臉色灰敗地坐在地上，頭髮雖然梳過了，但是總有些灰撲撲的感覺。
丹娘膝行過來，攀著柵欄，哀求杜恆霜：「夫人，我在長安沒有什麼認識的人，我只信任夫人。我想求夫人，救我孩兒一命！」說著，就要給杜恆霜磕頭，但是大著肚子，她磕得十分辛苦。
這一件事從
看見天牢外面的陽光，她才覺得心裏痛快了些……
「遵命，娘子！」蕭士及笑嘻嘻地拱手作揖。
丹娘看著杜恆霜，凄然道：「夫人，別人不明白我，我以為夫人是明白的。」
「都是他們逼我的。柱國公，如果他們要你娶……」衛星峰窒了窒，說不下去了。他想起來，這些人還真的逼蕭士及娶過別的女人，但是蕭士及在自己原配妻子自求下堂的情況下，寧願抗旨，也不願娶那個縣主……
這個提議正中永徽帝下懷。
兩人說著話，外面有婆子過來回報：「夫人，安國公夫人，封伯爵府里過來送喜帖了。他們家大夫人昨日生了個兒子，封伯爵高興得不得了，要大肆慶祝呢。」
「是，但是那個皇帝和原配，到現在都背著罵名。如果你想被人指著脊梁骨罵，自然可以如此行事。而且那皇帝比你有本事，所以他最後成功了。你在效仿那個皇帝的時候，怎麼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蕭士及沉聲反駁：「你以為你是對你的原配情深意重？不，你其實是害了她。若是你不再去糾纏她，她先可能已經改嫁了，跟別人過得和和美美，不至於被你拉著陪葬，要跟你一起去死。」
「關得嚴嚴實實，怎麼會有事呢？」杜恆霜笑道：「我又不是紙糊的。」
第二天，蕭士及送杜恆霜去天牢見丹娘。
蕭士及走後沒有多久，就到了永徽二年的臘月里。
蕭士及和安子常，以及崔三郎們搭成的協議，當然是看上了這個新設的節度使的位置。
「是，你是什麼都沒有做，都是衛星峰捧到你面前的。但是你不會不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吧？手伸得太長，總是會被砍的。」杜恆霜站起
那位皇帝，靠巴結世家上位，然後再將幫他得了高位的世家女剷除。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八大刺史，有荊州和揚州刺史已經收回來了，蕭士及要去的，是另外六個地方。
兩人坐車回到柱國公府。
結果崔家居然並無半點表示，就連永徽帝試探，他們都推之不迭，說這個位置對他們崔家人不利，不想要，並且向永徽帝進言，說刺史一職的軍權太大，不利於國家穩定，應該將刺史的行政權和軍權分開，不能只掌於一個人之手。
沒過幾天，衛星峰和他的一干幕僚和家人都被處決了。
杜恆霜嘆息著搖頭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你不是跟衛星峰一刀兩斷了嗎？如何又回頭了呢？」
蕭士及從天牢里出來，看見杜恆霜坐在車裡等他，就上車問道：「你沒事吧？那丹娘沒有對你怎樣吧？」
蕭士及曾經被關入天牢，杜恆霜去見過他幾次。
丹娘也只是普通女子，時日一長，往日舊夢回返，她抵不過衛星峰的柔情萬千，跟他又有了夫妻之事。
衛星峰手腳都戴著重枷鐐銬，動彈不得。
這一去，就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回來的。
「我明白什麼？」杜恆霜一怔。
要去刺史那裡收編軍權，別人都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本事，只有蕭士及，既有本事，又在軍中有很高的威信。
蕭士及和崔三郎都是保持著互不理睬的狀態，紛紛向永徽帝表示，沒法跟對方共事。
崔盈盈後來替他們收了屍，也算是盡了自己最後一份力。
杜恆霜大喜：「那好啊！一次生倆，不用那麼麻煩了。」
「原來是這個。」杜恆霜笑著搖搖頭：「我們當然是不一樣的。我自求下堂的時候，我夫君沒有另娶她人。我回頭的時候，他也沒有另娶她人。自始至終，他都只有我一個妻子。這樣的男
「你男人也太狠了，連千金公主都敢殺，實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杜恆霜再一次搖頭：「還有，崔家讓衛星峰得到這個刺史的位置，就是為了崔盈盈的兒子。他們怎麼可能讓你的兒子做世子？其實從衛星峰上表要立你兒子為世子的時候開始，你們的下場就註定了。」
杜恆霜捂住耳朵，急匆匆往外走。
杜恆霜皺了眉頭：「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有沒有想過，沒有千金公主和崔盈盈，就憑你和衛星峰，還有你們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得到這樣的位高權重，也不可能過得這樣富貴滿堂。人都說，吃水不忘掘井人，你們呢？你們這是要過河拆橋？你說她們奪了你的原配之位，你就能反過來奪走本來是她們帶來的東西？——如果你真是這樣想，我看錯了你……」
丹娘聽了，一時犯了左性，梗著脖子道：「夫人和我一樣，都是原配嫡妻，也都曾經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貴女擠得走投無路，只好讓出自己的位置。您難道沒有想過，這些東西，不管是世子位，還是刺史夫人的位置，本就是我的，我才是原配！」
丹娘抬頭，看見正是當年見過幾次的柱國侯夫人，如今的秦國夫人杜恆霜，不由悲從中來，哽咽著道：「夫人，您來了。」
「夫人問我為何回頭，我也要問，夫人為何回頭了呢？」丹娘滿臉是淚，看著杜恆霜道：「夫人當初不是自求下堂了嗎？如何又跟柱國公破鏡重圓了呢？怎麼夫人做得，我就做不得？」
想起那一段日子，蕭士及心有餘悸，道：「那時候，我真以為他們不會讓我活下去了。」
杜恆霜皺了皺眉，輕聲道：「聽說你要見我？」
這件事，涉及到要把刺史們手上現有的正規軍收編到一起，然後由新設的節度使節制。
杜恆霜忙讓開，道：
但是在大部分人都贊同的情況下，永徽帝就做了決定，裁撤刺史們的軍權，在刺史所在的地方設節度使，統管從刺史府里分出來的軍權。
丹娘被杜恆霜的話打擊得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哭得全身抽搐起來。
「他們不會，我會。」杜恆霜嫣然一笑：「我沒讓你去死，你不許死。」
杜恆霜也是有孕之人，一聽就心軟了，道：「我去看看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去天牢。」
從此以後，刺史和節度使會互相牽制。刺史有兵符，節度使有兵。沒有刺史的兵符，節度使不能隨意調兵。同時沒有節度使同意，刺史也不能用兵。
杜恆霜在心裏暗暗記下丹娘的這番話，看著丹娘默默沉吟。
丹娘窒了窒，別過頭，不跟杜恆霜對視。
「她要見我？」杜恆霜有些忐忑：「我跟她不是很熟吧？」
丹娘看著杜恆霜肅然的臉色，有些瑟縮，嘴唇翕合了好半天，才囁嚅著道：「夫人，您真的不能幫幫我？——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之後，我想求夫人收養他。不求榮華富貴，只要給他一口飯吃就可以了。」說著，又要給杜恆霜磕頭。
衛星峰笑了笑，道：「成王敗寇而已。柱國公，你難道不知道，數百年前，曾經有個皇帝，在稱帝之前，休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娶了門閥之女為妻，等他登上帝位之後，又廢掉這個高門出身的皇后，將他以前的原配妻子扶為皇后。——他做得，我為什麼做不得？」
「衛星峰，我以前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現在才知道，你其實太糊塗了。你已經靠了千金公主和崔盈盈得了高位，就不該太過貪心。既然榮華富貴和知心愛人不能兩全，就不要想著過河拆橋。沒有千金公主和崔盈盈，你以為你能得到這個荊州刺史的位置？你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蕭士及叱責衛星峰。
只能說，求仁得仁
衛星峰是她男人，他得了好處，她也能跟著夫貴妻榮。
「去見見她吧，看看她有什麼話說。」蕭士及道：「她有了身孕，不過這孩子大概保不住了。」
杜恆霜點點頭，坐在牢房前面的小杌子上，隔著柵欄問丹娘：「你找我有何事？」
她的肚子，又一次無比的大。
這件事過後，永徽帝就將荊州刺史一職再次收了回來。
他本來擔心崔家看上這個位置，一定要弄到手。
杜恆霜的心情很是複雜。
她的身後傳來丹娘痛不欲生的哭喊聲。
眼看事情一步步朝他們當初設想的方向發展，可是每一步的實現，都要蕭士及和她付出巨大的代價，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丹娘來長安尋夫的時候，曾經幫杜恆霜的丫鬟知畫接生過，因知畫的關係，認得了杜恆霜。
另一邊的天牢里，蕭士及在跟衛星峰說話。
丹娘被關在天牢的女牢裏面，那裡的地兒還算潔凈清爽。
「夫人教訓得是。我原來也不是這麼想的，但是，我兒子真的是嫡長子。我夫君自己把世子的位置給了我兒子，我們並沒有爭，也沒有搶。我自己可以不要原配的位置，但是我兒子的世子位置，憑什麼也要奪走？！」丹娘抽抽噎噎地道：「我從來沒有害過人。千金公主的死，是一個意外。她要打我，我夫君要救我，伸手將她隔開，她自己沒有站穩，絆倒凳子上，摔下去的時候，後腦勺在桌子沿上磕了一下，就這樣去了……真不是我們有意殺她的！」
過了三年多，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諸素素頗為得意：「那是，有我在，一定給你養好了！」
「哼，沒話說了吧？逼你？誰逼你娶她們了？不是你自己的野心，你自己想走捷徑，貪便宜的心態讓你走了這一步？」蕭士及十分鄙夷地說道。
章程擬出來之後，永徽帝交給朝中議了幾次，大部分都表示贊同，當然，這幾家刺史所屬的士族中人都表示反對，覺得這樣不利於地方穩定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