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55章 比狠
杜恆霜當機立斷：「快，把樹砍了，將那個院子隔離。」這樣還能保證別的地方不被火勢殃及。
杜恆霜命人連夜去鋪子里取的壽材和壽衣，親眼看著人給蕭泰及換上了，裝殮入棺，才帶著人離開西小院。
「是的，縣主。咱們家下人多，秦國夫人還得點一陣子。」
幾個扛著板子的婆子虎著臉走進來，將那些下人拉到一旁綁好了，開始打板子。
齊月仙倒提著滴著血的長劍，殺氣騰騰站在院子中央。
火勢那麼大，肯定是救不下來了。
「還有幾天功夫就滿月了。縣主說，跟二爺夫妻一場，一定要去送送他，還有，那些個玩忽職守的下人，她也要處置了，好讓二爺走得安心。」那婆子一邊說，一邊在前面帶路，將杜恆霜引到二門上。
雖然知數認為以齊月仙縣主之尊，以及以前蕭銑皇太女的身份，肯定不會缺銀子，但是她知道，自家夫人是個手頭散漫的人，不會計較這些的，就也沒有再說，低頭應是，退了下去。
杜恆霜聽說齊月仙連仵作也請了，緩緩點頭道：「也罷，你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到。」
「都咽氣了。」一個婆子上前躬身回道。
杜恆霜雖然答應來幫蕭泰及操辦喪事，也不是毫無準備的。
杜恆霜腦子裡渾渾噩噩，還有些發僵。
「謝倒不必。二爺是我們大爺的嫡親兄弟，過去幫個忙是應該的。」杜恆霜淡淡說道，對那婆子揮了揮手：「你先回去，等下我就帶人過去。辦喪事的東西，你們家裡預備著了嗎？」
來到離西小院不遠的地方，杜恆霜就感到濃厚的煙氣和熊熊的火氣撲面而來，夾著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聞著就想吐。
然後又走到廂房縱火。
杜恆霜淡淡地道：「我的事，我做主。我不習慣一個家裡有別的人做主。若是你們縣主不習慣，可以讓她自己來。」
杜恆霜那邊清點了人手，跟人名冊子都能對上，便讓人把這些人都帶走，用自
「我什麼？！難道我還會讓你們去怠慢二爺？！」齊月仙厲喝一聲，唰地一下子站起來，手腕一翻，一柄長劍在手，向剛才那跟她犟嘴的下人走過去。
那婆子果然道：「夫人，我們縣主說，麻煩夫人一趟，幫二爺把喪事辦了，等她出了月子，就來給夫人道謝。」
那婆子吃了一驚：「秦國夫人要做什麼？」
她對齊月仙保持高度的警惕，自然不會給她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他們剛離開西小院不久，一個男人突然閃身從裏面的屋裡出來，手裡拎著一桶燈油，往廂房裡面橫七豎八躺著的下人身上灑過去，然後又到裡屋將棺材蓋子掀開，往蕭泰及身上也灑滿燈油。他恨恨地道：「我妹妹是你的原配妻子，你就這樣對待她，我讓你去陰曹地府跟她生生世世在一起！」說著，手裡一抖，將一個火摺子點燃了，往棺材裏面扔進去。
「我去看看吧。」杜恆霜也很著急，披了薄氅出來，帶著丫鬟婆子忙忙地往西小院趕。
「清點我們家的下人？她是要做什麼？！」齊月仙有些生氣地拍了拍桌子。
齊月仙在蕭泰及咽氣的西小院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杜恆霜過來，正要發脾氣，就見自己的心腹婆子垂頭喪氣地過來，道：「縣主，奴婢不中用。秦國夫人不肯過來，這會子正召集了咱們家裡所有的下人，在二門前清點人數呢。」
「秦國夫人說，她要辦喪事，都要用她自己的人手，咱們家的，要先按名冊點清，送到外面的宅子先住幾天，等喪事辦完了再回來。」那婆子很是不虞。辦喪事這種大事，能揩多少油水啊？怎麼能讓外人插手呢？她忍不住又道：「縣主，其實咱們家人手夠了，何必讓別人來做呢？我老婆子自己就能把幫縣主把這事兒盤起來。」
子
在主子面前擺臉色？她是以為她是縣主的下人，比別的下人，甚至比主子都要高人一等？
天快亮的時候，杜恆霜突然聽見下人急報，說蕭泰及停靈的西小院突然起了熊熊大火，完全不可收拾，過來請示杜恆霜，是否趕緊隔離西小院，不然火就燒到別的院子了。
知數問了問守門的婆子，才帶著從蕭泰及家來的婆子一起進去。
齊月仙冷冷看了她們一眼，道：「我在坐月子，身不由己，把二爺給你們照料，你們看你們都做了些什麼事？！昨兒二爺不舒服，你們就該來回我，怎地如此大意，讓二爺就這樣去了？！」
那病有多厲害，她可是有親身體會的。若不是素素捨命相救，她的骨頭都能打鼓了。
「夫人來了，快請進去！」那婆子正在角門前候著。
齊月仙應了，再三謝過杜恆霜，才帶著自己的下人走了。
那婆子被齊月仙說中心事，頓時臊得老臉通紅，喃喃地道：「縣主錯怪老身了……」
她雖然沒有親見，也覺得蕭泰及死得有些不明不白。但是想到蕭泰及生的那病，她又不確定了。
齊月仙嘴角露出一個不屑的微笑：「讓她點吧。你們不是在蕭家冊子上的人，不關她的事，只服侍我坐月子就行了。」一邊說，一邊腳步不停，離開了這個西小院。
那婆子一抬眼看見一個麗人坐在上首，觸目一看竟是滿眼生輝，容光絕色，不可逼視，忙低了頭，給杜恆霜行禮道：「見過秦國夫人。」
知數一邊讓人給杜恆霜上茶，一邊親自去二門上將那婆子領了進來。
齊月仙看著這幅亂糟糟的情景，冷笑一聲：「想當年，我父皇國滅，什麼樣的場景我沒見過？你
杜恆霜不再說話，就在二門前候著，先要蕭泰及家所有下人的名冊，然後讓齊月仙過來見她。
「你閉嘴！」齊月仙柳眉倒豎，訓斥那婆子：「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不就是怕油水被人揩了，你撈不到好？」
院子里的下人有一瞬間呆若木雞，進而才有人受驚過度，不住尖叫起來。
她一出去，跟在她身後的婆子就將西小院院門反鎖了。
知數點點頭，想了想，又遲疑著問道：「這算在誰的帳上？」
放完火之後，他才從容從院牆上跳過去，趁著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往齊月仙的院子那邊去了。
「嗯。」杜恆霜淡淡應了一聲：「給我備茶。」她這幾天都沒有能好好歇息，今天正打算要好好睡一覺，就又出了這檔子事。
「好了，我不跟你啰嗦。大嫂要怎麼做，都由她。我先去把我的事辦了，你去跟她說，等我把這些人處置就去見她。」齊月仙吩咐道，在椅子上挪了挪，換了個姿勢坐著。
杜恆霜點點頭，問道：「說吧，二爺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前些天不是聽說好了很多嗎？」
跟齊月仙說清楚了，讓她回去依然坐月子，杜恆霜來操辦一切喪事事宜。
那婆子訕訕地道：「……不必這樣吧……」
杜恆霜站在那裡，也不進去，對那婆子道：「既然是要我來操辦喪事，我有我的道理。你先把你們所有的下人都叫出來。」
「那要怎樣？要不你來？」杜恆霜毫不客氣地道。她知道很多下人都是見高拜，見低踩，你在氣勢上弱了，她們就不會把你放在眼裡。很多「奴大欺主」的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有些下人不甘心，抬頭道：「縣主，明明是您……」
杜恆霜沒有再推辭，帶著人進來了，先問道：「你們縣主呢？」
底下跪著的下人個個嚇得渾身哆嗦，磕頭不止。
那婆子謝過杜
杜恆霜愕然：「縣主不是還在坐月子？怎麼起來了？」
「不好好做事，玩忽職守，讓二爺染病身亡，還要污衊主子，我要你們這些人有什麼用？！」說著，一劍砍下去，將那人的腦袋滴溜溜砍了下來。
但是那院子四周種了好些樹木，和別的院子的樹木相接。
那婆子苦著臉道：「二爺去得太突然，什麼都沒有預備呢。仵作現下正在我們家裡查驗，別的也不好說。」
把這些事情都辦妥之後，杜恆霜又見到齊月仙，彼此見面都哭了一場，然後跟著齊月仙來西小院祭拜蕭泰及。
杜恆霜知道，那西小院當初是蕭士及有意隔出來的一處偏院，專門給蕭泰及一房人住的，跟蕭家大宅別的院子本來就不在一起。
那婆子道：「仵作剛走，縣主在西小院二爺咽氣的地方等著，夫人要不要先過去一趟？」
「是誰來報信的？叫她進來說話。」杜恆霜面色陰沉，在外屋坐了下來。
齊月仙當初是帶兵打仗的人。如今窩居在後宅，憋屈了這麼久，如今才終於熬出生天。
杜恆霜搖了搖頭。她不想再摻合到蕭泰及的家事里去了。
齊月仙坐在台階上，閉目養神，直到聽見那些哭嚎聲漸漸小了下去，直到最後無聲無息，才睜開眼睛，掃了一眼院子，站起來道：「查了嗎？都咽氣了？」
杜恆霜無語。這都叫什麼事兒？
杜恆霜已經吃了一杯茶，正坐在那裡堂上沉吟。
杜恆霜在心裏冷笑。她正需要一個人「祭旗」，這個婆子既然把她自己當回事，就讓她發揮一下最大的貢獻吧……
知數煩不勝煩，耐著性子道：「夫人問什麼，你就說什麼。你打聽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如果不及時隔斷，是完全有可能燒到別的院子的。
杜恆霜去了外院的書房預備給親戚好友送帖子，表示蕭家有喪事。
齊月仙點點頭：「行了，走吧。這些人先搬到旁邊的廂房反鎖起來，等明天再找人過來收拾。」
那婆子點點頭，忙出去了。
西小院的院子里，已經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都是在這裏伺候蕭泰及的下人。從近身伺候的丫鬟，到粗使掃地的婆子都有。
知數忙道：「是二爺家的下人，不過看上去不熟，大概是綏元縣主帶進來的。」
那婆子一路行來，不住地向知數打聽杜恆霜的情形。
那婆子被訓得閉了嘴，但是嘴撅得高高地，任誰見了，都知道她不高興。
只是等他們把樹都砍完的時候，那西小院也已經燒得只剩殘垣斷壁了。裏面所有的東西，都燒得精光，包括蕭泰及的靈柩。
那婆子忙道：「回夫人的話，是好了很多。不過昨兒硬撐著起身去看新生的二少爺，看完就著了風，回去便發了高熱。一晚上翻來覆去，今兒早上就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也是那看護二爺的下人的錯。因我們縣主還在坐月子，那些下人不敢去叨擾縣主。二爺不舒服，她們只當熬一熬就過去了，結果到了晚上，二爺起身吃了一碗燕窩粥，吃完就斷氣了。」
那婆子訕訕地閉了嘴，跟著知數來到杜恆霜住的正院門口。
杜恆霜實在困得受不了了，還是趁著知數她們去召集人手，準備東西的間隙睡了一個時辰。
可惜齊月仙不肯用諸素素做郎中，不然也許……
蕭泰及居然就死了？
「就我們出了吧。不用找他們要錢。」杜恆霜也苦笑道：「如果國公爺在家，肯定是不會讓他們掏一個子兒的。再說如今二弟家只剩下孤兒寡母，縱有銀子也要給孩子留著，就不必跟他們斤斤計較了。」
杜恆霜揉了揉額頭，對知數吩咐道：「叫幾個辦過紅白事的婆子過來，商議商議該怎麼辦，需要什麼東西，備好了一起帶過去布置。」
「你們縣主在坐月子，那喪事怎麼辦？」杜恆霜嘆口氣。她是大嫂，也是他們洛陽蕭氏的宗婦。齊月仙是產婦，是不可能出來主持喪事的。說不得，還得她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