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
第763章 窺視
二姨娘也探頭看了看，就將曹韻蘭帶走了，一路上笑著問她：「可看見合心意的少年郎沒有？」
曹韻蘭就是曹刺史寵妾二姨娘所生的長女。
曹夫人心裏極不舒坦，但是也不敢明著過跟曹刺史做對，只是硬著頭皮道：「韻蘭確實是個好孩子。可是她姨娘見天地要在家裡鬧一回，鬧得讓所有親朋好友都知道，韻蘭是她生的女兒。這樣的孩子，就算記在我名下，你能保證你們曹家那些兄弟姐妹，沒有人去蕭家上好？偷偷告與蕭夫人，韻蘭其實是庶出？」
許言邦、杜恆霜和蕭嫣然、呂二郎是第一次離開家人在外地過年，因此都準備了不少年禮，給在長安的家人送去。
可見有多俊美。
這一看，君臣之間的那點平衡不就打破了嗎？
但是到了這會兒，曹刺史當然是不肯認錯的。男人怎麼會有錯？有錯的一定是女人，便立了眼睛罵二姨娘：「……是個不成器的小家子出身，可是壞了我女兒的終身！」
他們家的孩子，有的是可以結親的人家，怎麼可能跟刺史那種馬上就要被他們拉下馬來的人家結親呢？
楚順娘過了年就十一歲，馬上要定親的年紀。
自從夫人一口回絕了要把曹韻蘭記做嫡女的提議，二姨娘就對夫人又多了一層怨氣。
如果曹韻蘭看中的是庶子，就皆大歡喜了。
直到她到了要說親的年齡，才明白了原來嫡庶的名份，真的是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
那時候的她，是多麼地蠢啊……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曹夫人在心裏暗自腹誹：你們兩人一起害了你們寶貝女兒的終身，這會子罵人也遲了……
曹韻蘭想找一個好人家，二姨娘就幫她想了個主意。
可是庶女要配人家的嫡長子，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范陽的這個冬天還好，跟長安沒有什麼不同。
因為她姨娘是寵妾，是爹爹心坎上的人兒。
過年的時候，曹刺史和夫人大力
蕭士及笑著敲了許言邦的手背一下，端著酒杯道：「放開我兒子。你做的事，你自己不知道？別把我兒子帶壞了。」說著，又給平哥兒一杯酒：「嘗嘗這個，別天天跟你娘在內院喝果酒。那是女人喝的，咱們男人要喝這種烈酒！」
順哥兒過了年也七歲了。自從蕭泰及和龍淑芝死後，順哥兒越發乖巧懂事，看在蕭士及和杜恆霜眼裡，不免對他又多疼一些。只想好好待他，能讓他慢慢從失父失母的陰影里走出來。
「當然很嚴重。姨娘是心疼你，今兒才擔了莫大的干係，讓你去偷偷看一看那些少年郎。若是你爹知道了，肯定要責罰你姨娘的。這種事傳出去，你的名聲也不好聽。」二姨娘惴惴不安地道，現在才有些后怕了。
「蕭夫人真是給面子。」曹夫人笑眯眯地道，彼此見過，和杜恆霜攜手進了上房。
蕭士及、杜恆霜和曾太夫人楊氏、小楊氏，以及所有的孩子們，加上跟來范陽的許言邦、杜恆雪夫婦，蕭嫣然、呂二郎夫婦，過了一個熱熱鬧鬧的年節。
將曹韻蘭送到二門上，二姨娘就站住了，看著女兒帶著丫鬟婆子進去了，自己才帶著下人回去外院筵客的花廳。
內院里，曹夫人聽說杜恆霜她們來了，親自出去把她們迎了進來。
到了正月初五那天，蕭士及和杜恆霜帶了兩個大一些的孩子平哥兒和安姐兒，還有楚順娘和順哥兒，一起去曹刺史府吃年酒。
他們兩人現在關注的重點，還是在長安城裡。
曹刺史一邊想著，一邊瞥了曹夫人一眼，試探著問道：「庶女確實不好跟蕭家結親。要不，你把韻蘭記在你的名下，也是嫡女。」
那幕僚聽了曹刺史的話，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過了許久，才用力咽了口口水，訕笑著道：「……主上所思，真如天馬行空，令我等凡人摸不著頭
杜恆霜和蕭士及也不例外，往長安親戚朋友那裡送的東西都是雙份的。
曹刺史認為永徽帝不會這麼做，所以才敢打著跟蕭士及做親家的主意。
二姨娘聽了曹韻蘭的話，也有些躊躇。她試探著問道：「除了蕭大少爺，還有別人沒有？」
只一口，就嗆得他咳嗽起來，整個人醉熏熏地差一點找不著北……
曹刺史聽了，這才覺得以前二姨娘鬧得實在有些蠢。那時候，每次鬧起來，他總覺得是夫人故意為難二姨娘，有心離間人家親生母女的感情。
二姨娘聽說要把曹刺史分出去，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悻悻地道：「知道了。我晚上就勸老爺去夫人那裡歇著。」
她是刺史之女，雖然是庶出，但是因為范陽這地方以前沒有比她祖父、比她爹爹更大的官兒，也沒有比他們曹家更高的門楣，因此她也對嫡出、庶出不是很在意。
平哥兒高興地舉起杯子嘗了一口。
因是年節，眾賓客有帶了十來歲的孩子，因此有些節目，都沒有上了。
沒想到曹韻蘭一眼就相中了蕭士及的嫡長子蕭宜平。
二姨娘見曹韻蘭堅持，嘆口氣，道：「女兒啊，姨娘不想哄你。如果你看上的是蕭家大少爺，你最多只能做妾。——你真的想做妾嗎？你爹可是范陽刺史！不想你姨娘，家裡破落了，不得不跟人做妾。」
平日里當地士紳請客，都是只請蕭士及和杜恆霜的親生子女，從來沒有請過在他們家附居的親戚。
曹刺史在書房裡想了想，便去內院對他夫人道：「有空多請蕭節度使的夫人過來做客，讓她把孩子也帶來。她的孩子好像歲數不小了吧？咱們家女兒多，不妨多看看。」
曹刺史敢這麼說，當然是他不知道永徽帝把他的奏章轉給蕭士及看了。在他想來，這種事，就算永徽
「我就不明白。為什麼管你是誰生的？嫡出庶出，不是要看族譜嗎？只要族譜上把你記在夫人名下，你就是嫡出！我就不信，那些人還敢跟族譜過不去！」二姨娘忿忿不平地道：「如果你真的只想嫁給蕭家大少爺，我還是去求求老爺，把你記在夫人名下。蕭家縱然知道，可是一看族譜上你是夫人所出，一定不會在意你到底是誰生的。」
帶楚順娘和順哥兒，是要他們倆跟著見見世面。
平哥兒的樣貌，他的小舅舅許言朝就曾經說過，說他才是大齊第一美男子。
曹刺史外院養著不少饗客的伎子，個個色藝雙全，在大家吃酒的時候，或者在旁邊佐酒，或者在堂上歌舞，一派其樂融融的情景。
小楊氏對杜恆霜千托萬謝，想幫她找個中等人家嫁了。
曹韻蘭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麼些年，她姨娘從來不在眾人面前諱言她是誰的女兒，而她本人也從來沒有在意讓別人知道她是誰的女兒，甚至還因此得意非凡過。
平哥兒是第一次見到這些饗客的伎子，看著她們誇張的艷飾，袒露的衣著，以為奇特，偷偷問他二姨夫許言邦：「二姨夫，這些女子是做什麼的？」
曹刺史請客請得很周到。
許言邦笑吟吟地道：「就是曹家的丫鬟，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曹刺史一窒。他光想著他寵妾生的庶女了。這孩子已經八歲，跟蕭士及的嫡長子蕭宜平應該年歲正相當。
帶著這些人來到曹刺史府，杜恆霜、杜恆雪和蕭嫣然，帶著三個孩子，被婆子接到內院曹夫人的正房裡。
二姨娘忙叫住她，千叮萬囑：「姨娘可以幫你去說，但是你一定要記著，千萬不能跟人說，你偷偷見過蕭家大少爺，聽見沒有？若是讓人知道，你就算要做妾也是不可能的！」
過了年，就是永徽五年了。
曹韻蘭在房裡哭
挑中了誰，她就去跟曹刺史磨去，總得讓曹刺史同意去暗示別人來提親才好。
杜恆霜和蕭士及知道沒有跟范陽刺史公開撕破臉皮，所以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就欣然接了帖子了，議定初五去刺史府吃年酒，初六回請刺史和夫人。
她是寵妾，這些日子都在外院住著，伺候曹刺史。
因平哥兒過年就十一歲了，杜恆霜沒有把他帶去內院，而是讓蕭士及帶著他，和許言邦、呂二郎一起，就跟曹刺史去外院吃酒。
許言邦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佯作生氣地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幾時在外頭亂來了？你二姨厲害著呢！」
可恨夫人就拿著雞毛當令箭，非說她鬧得太過，就算記做嫡女，別人也都知道曹韻蘭是姨娘生的。
杜恆霜當然應允，也經常帶楚順娘出去走走，參見一些當地的不需邀請就能參加的活動。
真是要到了快說親的這會子，他才知道，原來夫人曾經讓他管著二姨娘，不是爭風吃醋，而是確實有深意在裏面。
曹韻蘭對二姨娘的話也極為贊同，聞言便道：「姨娘，您是個明理的人，一定要跟爹爹好好說說。嫡母那邊，姨娘也安撫安撫，讓爹爹去嫡母那裡住幾天，嫡母的怨氣應該就消了。——只要嫡母不再有怨氣，爹爹說什麼，嫡母都是肯的。」
再說她娘是寵妾，她自己是曹刺史最心愛的女兒，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是由她先挑，等她挑過了，才給她的那些弟弟妹妹送去，因此從來沒有覺得庶女出身有什麼不如人的地方。
她自認為她女兒這樣美貌，若是記做嫡女，配哪家公子配不上？就算是嫁入皇室也是可能的。
曹韻蘭悄悄躲在屏風後頭，悄悄看著堂上的那些少年郎，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平哥兒吸引住了。
杜恆霜和蕭士及當然還不知道曹刺史家打的主意，或者就
為了讓曹韻蘭不生事，曹夫人又有意把她和曹刺史之間的對話傳到曹韻蘭耳朵里。
曹韻蘭已經八歲，早已懂事了。她在綉樓里聽說了爹爹和嫡母這一番對話，只覺得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震得她頭暈目眩。
蕭士及也不客氣，對許言邦和呂二郎道：「曹刺史盛情，大家不要客氣。再說第一年來范陽，也要四處走走，才能熟悉當地的情況。」
趁年節大家來吃酒的時候，讓曹韻蘭親自來看。
曹韻蘭怔怔地點點頭：「這麼嚴重？」
曹夫人對杜恆霜的印象很是不錯，忙道：「她的孩子我還沒見過呢，老爺見過沒有？」說完不等曹刺史說話，又自言自語地道：「蕭夫人生得這樣美，聽說蕭節度使也生得很不錯。他們倆的孩子，一定不會差的。咱們家女兒確實不少，但是大多是庶女。而蕭家只有嫡子、嫡女，並沒有庶子。咱們的嫡女只有兩個。一個才五歲，一個才三歲，是不是太早了？」
許言邦和呂二郎都應了，回去準備。
曹韻蘭咬了咬下唇，輕聲細氣地道：「姨娘，您先求爹爹試一試吧。若是不成，咱們再想別的法子。如果實在不行，就算是做妾，女兒也是肯的。」一邊說，一邊羞紅了臉往前跑。
再加上喝了點酒，熱氣上頭，更是臉泛紅暈，眼含桃花，更是美不勝收。
不僅請了節度使、節度使夫人，就連節度使的親戚，比如許言邦、杜恆雪，還有蕭嫣然、呂二郎，都請到了。
曹韻蘭卻被平哥兒的美色吸引住了。本來就是八九歲的小姑娘，哪裡懂別的呢？只要是身份高貴，配得上她，其餘的，當然是越好看越好。
別的那些少年郎，也有庶子出身的。
刺史夫人看著曹韻蘭的樣兒，雖然很和藹惋惜地抱著她安慰她，但是心裏那個暢快，簡直是三伏天用冰，涼得爽透了！
平哥兒呵呵地笑：「二姨夫你不說實話，我回去告訴二姨，說你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