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
第802章 替身
杜恆霜愕然：「徐德妃是瘋了嗎？」明知道永徽帝快不行了，居然敢連太子都得罪？
蕭士及便問了問白天他們去香山看紅葉的事情，然後聽外面知數說擺飯了，才攜手出去。
而在蕭士及的外書房，陽哥兒正興奮地對他道：「爹，我哥好像想定親了！他給我寫信，說想回家看看，還要帶個姑娘回來給爹娘瞧瞧！」
陽哥兒也不客氣，笑嘻嘻地分別摸摸他們的頭，道：「真是乖。二哥給你們帶了好東西回來了，回去你們的院子就能看見了。」
這些封疆大吏、國公侯爵府上，都有陛下的人在暗處窺視。
三個孩子已經等在那裡。
誠哥兒和欣哥兒不以為忤，反而洋洋得意做「狗腿」，陽哥兒也配合他們，擺出一副大爺的樣子，將兩個小的指揮得團團轉，逗得杜恆霜十分開心。
其實不止她們。
蕭士及皺起眉頭，用手摸了摸下頜，沉吟道：「還是不了。要是去了，說不定給她添麻煩。等再看看吧。——就算要去，也要等太子登基之後。」就是說，在永徽帝活著的時候，不要再去跟媚娘聯繫了，免得讓媚娘的日子更不好過。
一頓飯吃完，陽哥兒和蕭士及先走了，兩人要去外院說話。
箏姐兒莫名其妙，她並不打算現在就回家，想了想，就提筆給諸素素回了一封信，說她打算再住一陣子，等臘月再回家，問她娘可不可以。
「這最後面的一段話，是什麼意思？」蕭士及看了幾遍，還是不太懂。
她剛才急著開箱子，就忘了這一茬了。
如今她跟蕭士及確實夫妻感情越來越好，兩人的默契也越來越高，但是她已經從心底里徹底明白過來，
只要他們沒有異心，當然沒有什麼害怕的。
蕭士及果然跟杜恆霜想的不一樣，他感慨道：「我倒是對陛下的心思有些理解。慕容皇后不在了，他肯定實在想得慌，受不了的時候，看看徐德妃也是好的。」
陽哥兒笑嘻嘻地坐到桌子上，對杜恆霜道：「我騎馬快，所以回來的快。」
杜恆霜想了想，也點頭笑道：「你說得也對。所以你想著既然擔了虛名，也就打個正經主意，先嘗嘗滋味兒再說，是吧？」
杜恆霜也知道這一點，便也沒有多問，忙忙叨叨讓知數趕緊給添筷子和碗，又命廚房加菜，多做兩個陽哥兒愛吃的菜。
雖然都知道徐德妃是慕容皇后故意放任的，但是一想到永徽帝拿徐德妃當替身，杜恆霜還是很是不虞。她抿了抿唇，並沒有把心底的真實感受說出來。
杜恆霜嘆口氣：「平哥兒是個穩妥的孩子，我一點不擔心他。再說，他年歲不小了，你有他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孩子都兩三歲了，他沒有看上誰我才擔心呢。陛下那邊，我倒是更擔心，希望陛下能再撐一撐。——至少也要撐到太子大婚。」
蕭士及挑了挑眉，知道陽哥兒沒有說實話。但是關係到軍中事務，陽哥兒也不需要對杜恆霜他們說實話。這點分寸陽哥兒還是把握得很好的。
箏姐兒沖誠哥兒和欣哥兒做個鬼臉，還伸出青蔥般的玉指，在臉上颳了刮，在羞他們諂媚得太過。
杜恆霜驚喜道：「你不是去了北面巡防？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杜恆霜實在忍不住，淡淡地道：「人活
杜恆霜把諸素素的信放到蕭士及手裡：「素素的信。」頓了頓，先道：「平哥兒好像心裏有人了。不過也只是素素的猜測。」又道：「媚娘被逐出宮，送往感業寺出家了。可憐她還從來沒有侍過寢，這輩子就要伴著青燈古佛渡過了。」
那時候，永徽帝除了忙政事之外，就是獨寵徐德妃。
誠哥兒和欣哥兒看見二哥回來了，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挺秀濃密的眉峰，細長的鳳眼像極了蕭士及，高挺的鼻樑，端正精緻的唇形卻是和杜恆霜一模一樣。
一回到自己院子，箏姐兒就問道：「我娘有沒有給我送信？」
朝堂上的事情，諸素素大概是不知道的。她知道的，都是跟她的醫術有關，或者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
蕭士及慢慢把信闔上，裝回信封，遞迴杜恆霜手裡，淡淡地道：「平哥兒也給我寫信，說陛下最近更是深居簡出，連上朝都很少去了。現在都是太子齊治臨朝聽政，將大家的奏章和建議收攏了，轉達給陛下知曉。」嘆口氣，又道：「不過，素素說平哥兒心裏好像有人了，但是他並沒有在信上跟我提他看上哪一家的姑娘。素素怎會知道得呢？」
誰能生出個好兒子，才是最大的倚仗。
杜恆霜愣了一下：「封山？——我說山上怎麼沒有什麼遊人呢，原來是你搗鬼。」杜恆霜笑，拍拍蕭士及的手：「以後別這樣了。本來
唯獨箏姐兒乖巧地等了一會，陪杜恆霜說了會話，才告辭離去。
太子齊治如今才十三歲。最快也要十五才能大婚。
杜恆霜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她的譏誚咽了下去。——算了，她不是蕭士及。就不要把自己的想法硬套在他身上了。
蕭士及一聽就板了臉，斥道：「胡鬧！什麼樣的人家能讓他把人家的閨女帶回家來相看？！」
也就是說，陛下能再拖兩年更好。
他知道，媚娘的事雖然聽起來不太令人舒服，但是還不至於讓杜恆霜愁成那個樣子。
蕭士及卻搖搖頭，道：「沒有。聽說陛下現在連坐起來都有些困難，怎麼可能……」
出了門，就是門下的迴廊。出門往右拐，再左拐，就來到東廂兩間廂房中間的隔間拱門，進去便是她住的兩進小院子。
徐德妃這樣囂張，難道是她肚子里也有了？
杜恆霜點點頭：「我聽你的。」
「這麼嚴重了？」杜恆霜更加驚訝。不過轉而想到慕容皇后的最後兩年，也是差不多這個樣子，只能躺在床上，連坐起來都不容易，她也釋然了。
「她是有身孕了？」杜恆霜忍不住問道。在宮裡的女人，其實拼的既不是才幹樣貌，也不是家世人品，而是拼的肚子。
「哎！你們等等我，怎麼不等我就吃了！」從門外傳一聲大喊，緊接著，一個曬得膚色金棕的高大男子跳了進來，正是陽哥兒回來了。
沒有了生氣，就沒有了生機。
現在看來，也快熬不過去了嗎？
陛下監視臣子，臣子試探陛下，在哪個朝代都無
哪怕最後不能做皇帝，只是做個王爺，她這一輩子也就有靠了。
平哥兒的樣貌是越來越儒雅，陽哥兒卻是越來越彪悍。雖然兩人的樣貌其實挺像的，但是氣質神采已經天差地別。
平哥兒在長安做個小官，朝堂上的消息還是靈通一些。
晚上看見蕭士及和杜恆霜神情有些嚴肅，還有陽哥兒提前回來了，她才覺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蕭士及低下頭看信，慢慢地，他的眉頭也蹙了起來。
誠哥兒和欣哥兒歡呼一聲，待陽哥兒更加殷勤。
「蕭叔父、杜嬸嬸。」箏姐兒也一臉乖巧地站起來。
與其說多錯多，她寧願把自己真實的心思埋在心底。
「其實呢，如果人都死了，活著的人再做什麼都無用了。也沒有必要做。繼續把日子過下去就好了。」杜恆霜淡淡地道，然後轉了話題：「媚娘那邊，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誠哥兒和欣哥兒也急不可耐地跑回自己院子，看看陽哥兒給他們帶了什麼禮物。
兩個人狗腿一般地來到陽哥兒身邊，一個執壺斟酒，一個給陽哥兒夾菜，殷勤得不得了。
蕭士及聽了杜恆霜的話，一下子怔住了。腦子像有什麼東西靈光一閃，但是再往深里想的時候，卻再也想不起來了，便搖搖頭，笑道：「你不明白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份上，別說是一個活生生的替身，就算是紙上的一幅畫，也是要天天瞧著的。不然真活不下去了。」
她的大丫鬟立兒忙道：「有呢。夫人有封信給大小姐。」
蕭士及見這段話還要用暗語來寫，就知道事關重大。
杜恆霜瞧了瞧，道：「那是素素曾經跟我約定的一
蕭士及哈哈一笑，並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了話題，問杜恆霜：「怎麼啦？剛才見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蕭士及嗤笑一聲：「你管他們呢？我就算循規蹈矩，整天跟只烏龜一樣縮在殼裡不出來，他們也會這樣說我。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實際上就是范陽王。就連當初的刺史，都沒我權勢大。你說那些所謂的御史如何會放過我？」
但是不管是相愛，還是不相愛，都不能用女人的心態，來揣摩男人。
況且，有些事情，她自己也想不明白，還不如不說。
杜恆霜就低聲道：「這一段話，說的是陛下。——陛下的身子，不容樂觀。」
既然活不下去，為什麼不去死？
箏姐兒打開一看，原來是諸素素跟她說，在范陽住了兩年，她和她爹都挺想她的，打算過幾天，就派人回來接她回家。還說在蕭家住得太久了，總不能一輩子住在這裏，是時候回家了。
「爹、娘。」誠哥兒和欣哥兒忙站起來。
毫無疑問，諸素素和杜恆霜之間的信件，是有人監視著的。
她住的院子跟杜恆霜在一起，回去也方便。
「陛下應該是這樣打算的。所以最近都不上朝了，專心在內宮將養。」頓了頓，蕭士及又道：「還有一事。媚娘被罰之後，封娘子也被放出宮了。如今內宮裡面，只有徐德妃一人獨大。就算太子要見陛下，也要徐德妃同意。不然也不能見。」
蕭士及雖然面不改色，但是額角的青筋還是跳了跳，呼吸也稍稍粗重起來。
自從永徽十年慕容皇後去世后，永徽帝整個人都變了。
蕭士及、杜恆霜對視一眼，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