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青銅年代
第062章 人在做，天在看
林春一副我不信你的嘴臉，但立志走仕途的羅翔不想被歌神的賤名所累，信誓旦旦的賭咒發誓，搞得阿海鬱悶萬分：「果然真正的藝術家要身世坎坷，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否則，沒怨氣衝天就沒作品。」
湯鎮業氣呼呼的叫起來：「你故意的？曹家女瘋子在呢，我不去自找霉頭。」
樂月第二天離開了江城，走之前沒再約見羅翔。晚上，羅翔在圖書館看西方經濟通史，身邊坐著恬靜絕美的白樺，不時有人在身後過來過去，對面的書桌更是坐滿了男生。幸好一個是見怪不驚，另一個喜滋滋心中得意，都沒半點影響情緒。
「挺古……古怪的。」羅翔好歹沒把古老二字說出口，饒有興趣來回檢查大而笨重的傳呼機。湯鎮業極端鬱悶，瓮聲瓮氣的說道：「我交了一年服務費，有事我扣你。」
「哦。」白樺繼續朝女生樓走。
白樺楞了半響，搖搖頭，「我還不習慣。」
羅翔實在忍不住，捂著肚子笑得抽筋，「你，你，你是老實巴交的老百姓？」
中午吃飯時，又有三伙人來找羅翔，教院APPLE樂隊的阿海和林春撞在一起，齊聲要他拿出新曲。羅翔的頭搖得飛快，「從今往後真的寫不出來了。」
羅翔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有才，咱們隨她折騰。」
「救你爹一命！」羅翔嘆息一聲，「到時我自會告訴你，你遵照做就成。」
湯鎮業對羅翔是將信將疑的，想半天猜不出所以然，若無其事的把紙片燒了，但這八個字牢記在心中。他向一頭霧水的老歷說道：「我們去延崗。歷叔叔，老爸從外經貿廳只帶你和萬叔叔走，你們要多幫助他。」
羅翔暗許此人多少有點孝心，輕聲說道：「信我則靈，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羅翔把傳呼機掛在腰間皮帶上，取笑湯鎮業：「你怎麼留在江城？延崗不是好地方？」
第二天，腿骨未複原的湯鎮業在寶印區一家咖啡店約見羅翔，之前，袁婧妍告訴他，祥慶高速路案件一審宣判了，常達死刑，方茂華父親死刑，劉桂香死緩！
羅翔洒然冷笑：「湯大哥，我不是袁天罡。唉，
那人啊了一聲，幸災樂禍的說道：「怎麼得罪繆部長了？唉唉，女人心海底針。」
羅翔知道他仍在試探，便無視只有一次暴露天機的說法，斷然說道：「是福非禍！湯市長一定會上門道歉，曹家在常委的一票屬於市長。」
羅翔怔怔的問道：「有回？沒人通知啊。」
許青和寶二爺竊竊私語，「老羅日理萬機啊。」
又過去一天，轉眼是建國四十五周年大慶，何詹匆匆來了一趟，高度讚揚他寫的論文，急匆匆回棲武縣參加國慶儀式去了。
羅翔冷笑道：「好大一顆蒼蠅屎。」
羅翔平靜的望著他，沒假惺惺的呵斥，更不會義憤填膺的教育他，而是輕描淡寫的說道：「佛不度無緣人，我和鎮業兄有點緣份，如此而已。」
羅翔嬉皮笑臉的說道：「知夫莫如妻，愛妻，紅顏知己也。」
好不容易羅翔應付了他們，又有人敲門進來，「羅翔先生？」
羅翔乾笑道：「別裝蒜，昨兒有人找我，你不知道？」
羅翔笑嘻嘻的躲避粉拳，寶二爺進來撞見，慌忙以手遮眼，「我是瞎子，沒看見小兩口打情罵俏。」
「羅翔羅先生！」湯鎮業拄著拐杖起身，微微彎腰以示恭敬。
白樺還是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寧靜，「你呢？」
到了女生樓，大門前進進出出的男生女生搞得這裏像趕集似的，空氣中瀰漫著荷爾蒙的味道。羅翔叫住向樓梯走去的白樺，感嘆道：「吻別不？」
羅翔問訪客：「您是？」
羅翔打個寒戰，「原來是他們！」
湯鎮業被唬住了，緊張的問道：「算到什麼？」
羅翔急忙客氣幾句，入座后環顧這家咖啡店，從服務員到櫃檯都是金髮碧眼的洋人。看來湯少拿他當回事，可骨子裡的不學無術絲毫未改，居然請中土「神棍」到西洋人的咖啡店，算得尊敬重視嗎？
司機老歷並不知道湯鎮業約見羅翔的原因，只是少主人吩咐見面須恭敬，就不再強邀。他回去后把紙片交給湯少，湯鎮業打開，上面寫道：延崗有雨，車過骨折。
「羅先生真人不露相！」湯鎮業文縐縐的說了一句，
宣傳部部長繆嘉慧自持有學生會主席陳天一的支持，在部里為所欲為，對羅翔更是百般掣肘。她見羅翔對新聞社沒什麼動作，社團搞得一團糟，自以為有了進攻武器，冷嘲熱諷羅翔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只會吃軟飯用女人抬高自己。
幹事哈哈笑了兩聲，醒悟這是圖書館，急忙捂嘴，支支吾吾的小聲說道：「我們支持你起義！麻痹的，雖然農學院缺少雌性，可她太令人厭煩。」
一位某人輕輕拍拍羅翔的肩頭，他回頭一看，是學生會宣傳部的幹事。那人說道：「下午的會你怎麼不參加？」
一直不說話的白樺歪頭過來，「你可不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角色！」
羅翔肚子里笑翻天，湯崇貴是他上班后認識的最高級別領導，便是在湯市長的別墅定下為仕途而奮鬥終身的宏偉理想。更有甚者，湯崇貴在外經貿廳的秘書萬宗璞，會成為延崗市市政公用局局長，對自己很有好感。但在準備提拔羅翔前湯崇貴效仿漢元帝，暴死周曉芳床上，萬宗璞和羅翔從此一蹶不振，再也沒能大展宏圖。
湯鎮業連連點頭：「延崗軍分區司令曹平奇是曹家旁系，曹映雨叫他一聲堂伯罷了。這個曹映雨才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據說在北京飛揚跋扈沒人敢惹，不知怎麼到延崗當武警。我呸，欺負我們老實巴交的老百姓，沒一點天理良心。」
白樺嬌媚的橫他一眼，扭頭看書，對面的二愣子們紛紛豎起書本，遮面流淚不已。
一向潑辣的麥苗兒不會讓賈寶玉佔了上風，風風火火的笑罵道：「賈胖子，皮癢想阿姨幫忙撓撓？」寶二爺慌忙舉手投降。
羅翔決定不與其見面，閉上眼睛裝模作樣半天，找來一張紙寫下幾個字，折好后交給司機，「請湯少從延崗回來再相聚吧。」
羅翔愁腸寸斷的想道：「哦是什麼意思？」
湯鎮業是紈絝子弟而不是傻子，他懂得見風使舵投其所好，就在第二天，他送來一隻尋呼機。
湯鎮業連連點頭，阿諛奉承不
羅翔笑著點頭，等了半響只見白樺靜靜走路，他納悶的說道：「怎麼不問我？」
「曹映雨？」湯鎮業的反應出乎湯崇貴意料，「她叫曹映雨？映雨？雨？哈哈，哈哈，我的天啊，打得好打得妙，我不骨折對不起老天啊。」
羅翔送袁婧妍回學校，兩人卿卿我我意亂情迷之間不時想到湯崇貴。湯市長是一代奇人，為官的座右銘有兩條：「做有德有才的領導」「水至清則無魚」。他很推崇有德有才者用才，有德無才者重才，無德有才者妒才，無德無才者毀才的至理名言，說到也做到了，延崗經濟在他當市長的兩年時間里突飛猛進。
老歷連連應是，當即駕車去延崗。湯鎮業到延崗不過幾日，紈絝子弟的毛病就發了，終日和當地一幫花花公子尋歡作樂，惹是生非，一般人看在二把手的面子上或怕或躲，敢怒而不敢言，愈發助長了他的氣勢。
羅翔微微皺眉，湯少指的是湯崇貴的二兒子湯鎮業。與香港藝人同名同姓的這廝作為家裡的獨子最受寵，飛揚跋扈又好色無能。湯鎮業受湯崇貴影響，對命數流年之類的飄渺之事很有興趣，一定聽父親說過自己，動了念頭。
手機昂貴的驚人，湯鎮業送給羅翔的漢顯傳呼機也很不得了，價值五千多！湯少很想見到羅翔驚訝的表情，不光為傳呼機的價格，更認為他根本不懂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日，延崗迎接衛生部的大檢查，大街小巷洒水掃地，湯鎮業開著車在城裡橫衝直闖，過路口時不顧紅燈已亮，與一輛剎車不及的武警牌照越野車發生小磕碰。
羅翔只是隱隱約約聽說曹映雨來頭極大，但到底如何強悍卻不知道。湯鎮業微張了嘴，「怎麼，你沒算出她的來歷？」
當真人在做，天在看？
「鎮業，你怎麼了？」老湯嚇得魂飛魄散，抱著兒子叫道：「你千萬不要出事，爸爸這就找他們拚命去！」
「我？」羅翔摸摸頭髮，「好像，也蠻喜歡她。」
羅翔沒生氣，繆嘉慧類型的傻逼官場上遇過甚多，曾幾何時他都犯過類似的錯誤。湯崇貴
94年，手機是稀罕物，北京才發放了中國第一批全球通號碼，1390號段001的主人是郵電部部長吳基傳，移動局局長張春江給自己辦了002號。諾基亞接通第一個GSM行動電話，而一台帶號手機至少要兩萬人民幣，實在是無愧「大哥大」的稱號。
湯鎮業病沒大好拄著拐杖急匆匆返回江城，這時，羅翔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湯鎮業左思右想，還是認為有爸才有他，於是緩緩點頭。
麥苗兒先是點頭受教，隨即敲他的頭，「胡扯！那是我爸爸的功績，怎麼叫白撿？」
「好！」低頭玩弄傳呼機的羅翔頭也沒抬。湯鎮業只好感嘆大能人就是與眾不同，他掏出香煙敬給羅翔，笑嘻嘻的說道：「畢業後到延崗工作吧，有我爸爸在委屈不了你。」
「醜女多作怪！」幹事評價一句，戀戀不捨的去了。
我就知道做名人害處多！羅翔心虛的說道：「她是我老鄉，她媽媽是我爸爸的領導……」羅翔慢慢的聲音低了，說不下去，他實在沒勇氣在白樺的注視下撒謊，「那個，我承認，她對我有好感。」
湯鎮業強忍震驚，安慰老爸：「我沒事。爸，他是神仙！」
在乞丐都不稀罕手機的年代，誰還用傳呼機？
湯鎮業大怒，和車上的狐朋狗友下車要打人。但武警車來頭也不小，湯鎮業才看到開車的是一位戎裝女子，便聽到一聲輕喝的「打」音，車上兩名武警立刻動手，轉眼放倒湯少一行人。等警察趕到，眾目睽睽之下的毆打已經結束，越野車早就消失在街頭。
羅翔答應了，湯鎮業買單時愁眉苦臉的說道：「我一時不慎得罪曹家，該不會影響我爸？」
白樺想一想，這才想起似的，「是啦，馬蓉她們告訴我有女生找你。」
湯少失望了……
羅翔始終沒在記憶中找到湯崇貴死後湯鎮業的下場，連他被女武警打骨折也是後來聽人當笑話說的，所以，
湯鎮業哪能不從，當下稱兄呼弟的熟絡起來。他嫌這裏氣氛不足，蠱惑道：「老哥我另有好去處，咱們換地方好好喝幾杯！」
來客笑道：「市長昨天就走了，我是他的司機老歷，今天湯少請羅先生坐坐。」
到了十點半，羅翔二人收拾好書本走出圖書館，迎面的涼風吹得人心曠神怡，白樺說道：「明天去教院的英語角吧，新時代的官員外語不過關不行的。」
羅翔呵呵輕笑，「湯兄不見外的話，叫我的名字吧，咱們是有緣人。」
麥苗兒也找了他，對棲武縣能否接受種豬公司忐忑不安，羅翔勸道：「保持平和心態，你是沒資格過問這家公司，持股分紅就成，白撿技術入股挺不錯了。」
三十多歲的來者給羅翔看了一張名片，羅翔恍然大悟，和他出門到走廊拐角處，問道：「湯市長沒去延崗上任？」
「嗯？」白樺回首看他，一張畫中仙的容姿在月光下如夢如幻。
湯鎮業領會不到羅翔的意思，傻愣愣的看著他。羅翔只好說大白話，「我只能為你再算一次，否則你我都不得善終。」
同樣的，湯崇貴和一幫手下也是後宮充實、腰包鼓鼓，可謂娛樂、工作兩不誤。搞得後來當地老百姓罵貪官時愛說這樣一句話：「只要有老湯一半能耐，咱們也不在乎你們胡來啊。」
晚上湯鎮業回家，打電話給湯崇貴，父親果然去了曹家，得到當地駐軍最高領導的好感，由此成功拉攏到一位市委常委。湯鎮業從此鐵了心，相信羅翔不可得罪。
羅翔被打敗了，抱著頭急步離開。白樺瞧他落荒而逃，嘴角浮現一抹微笑，三四個陪伴女友去吃夜宵的某人頓時雙眼發直……
湯鎮業倒也沒興趣追問，倒是對談論曹家的八卦消息很有興趣，神神秘秘的說道：「曹家的根兒在北方，你沒聽說這個姓？」
湯鎮業腿骨骨折住進醫院，讓湯市長很心疼，但對方佔了理，論背景又比延崗市長還硬朗，他只好忍了。到醫院責罵兒子幾句：「她是曹映雨，曹家的瘋女！鎮業，天大地大，你爹我不是最大，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