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聖域
第一百零五章 魔鬼末日（一）
如果，此刻的我，用披著金甲的身軀碰到了他會怎樣？
鮮血噴涌，他的一條手臂，被生生斬斷。
我的身體，依然趴在地上，臉朝下。這或許就是我昏迷之後醒來，感覺到痛苦的原因吧。
「不要盲目靠近……」我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一道暗影極速靠近。
「恩，項鏈……我的項鏈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像是幾個世紀那樣漫長。但在我看來，卻只是無意識狀態之下，彈指一揮間。
他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同伴，失去了一切。
但是，我卻替他感到悲哀。
可是，遍地的白色骨骸，卻沒有那一團金影。
他不就是我嗎？那個人，不就是我自己嗎？
我再次邁開了雙腿，朝著喬納斯逼近。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立刻將視線轉移，尋找心中惦記的那個人影。
喬納斯慘叫。
雖然巨獸的身軀碩大，但只要靠近倉井，觸動那些絲線，就會骨骼碎裂，被切割成碎片。
是那隻巨蝠——巨蝠的後背上，托著那具佝僂的身軀。
銀芒亮起，明魅機敏的翻身揮劍。
「呼！」一道黑色的暗影，掠過半空。
他不是邱連虎，不是明魅，也不是楊三兒，他是誰？
他，可曾在導演這場驚天動地的戲碼的最初，想到結局嗎？
「呼
斷臂落在岩石縫隙之間，濺起了血光，染紅了遺撒在附近的森森白骨。
就在這個念頭剛剛浮現的時候，三隻巨獸開始振動翅膀。
他，是個失敗者；他，已經一無所有。
耳邊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聲音，我下意識的隨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在對面的岩石上面，有三道相互追逐的人影。
「是他，喬納斯！」
短短的時間之內，三隻白骨怪獸，出現在我的身邊，將我團團圍住。
他的手裡，握著一把匕首。
掙扎著想要爬起，卻忽然發現，在不遠處，有一道人影。
我忽然想到一句台詞：故事往往能夠猜中開始，卻沒辦法猜中結局。
那些灰色的暗影，在利齒之間，碾成血肉碎屑；而那滿地爬行的白骨蝙蝠，則被巨足，踏成了粉碎。
我將她抱在懷中，焦急的呼喊。
滿地的屍骸——就像是，眼前的世界，是屍骸堆積起來的。
下一個瞬間，我看到了身軀的收縮，感受到了肌肉的抽搐，目睹了鱗甲一般的皮膚，在眼前一寸寸斷裂，化作飛灰。
我慌張無比，朝著白骨堆積最為密集的方向跑去，扒開一具具屍骨，看到一件烏金色的古拙甲胄。
當觸碰發生的一剎那，我有一種，要和這龐然大物融為一體的感覺。
「
我的意識開始轟鳴作響，我的身體似乎開始融化，癱軟，我的感覺變得模糊，眼前一片漆黑，耳邊一片混亂。
曾經想象之中的，那巨大的白色骨架，在我面前展現。
他無聲靠近，想要偷襲。
乾枯的身軀一晃，變成了兩個人；再一晃，變成了四個人影；當倉井從巨蝠的身上翻下來的時候，變成了六道人影。
「當心！」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大聲的吼叫起來。
冥滅劍的光華，帶著不可阻擋的殺氣，和匕首碰撞在了一起。
能夠撕裂一切，英勇無畏。
「刷！」
我忽然覺得，這一定是件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在戲劇的高潮部分，在峰迴路轉的時候。
不遠處，有人正在奮力的攀爬岩石。
喬納斯在哪裡？
緊接著是第二隻，隨後是第三隻。
我隱約了看到，倉井的身體周圍，散步著一些紫色的絲線。就像有一張大網，罩在他的身上。
「叮叮，噹噹……」
我的心中閃過一絲念頭。
時間，停止了：世界，塌陷了。
他是誰？為什麼我感覺到了無比的熟悉。
其中一隻，義無反顧的上前，用巨大的頭顱，抵住了我的手臂。
頭很疼，就像要炸裂。
我將艾麗絲輕輕的放在一塊
我掙扎著站起身來，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手腳上面的繩索已經被割斷了。
……
形勢，已經完全逆轉。不久前還不可一世，認為自己是上帝的喬納斯，變成了孤家寡人。
它們的眼神空洞，卻齊刷刷的望著我所在的位置。
而下一個瞬間，倉井動了。
可怕，這一定是某種可怕的忍術！
稍稍嘗試了一下，手腳，居然能動！
白，炫目的白，巨大的白，讓人生畏的白！
「艾麗絲，你還好嗎，你醒醒……」
我睜開了眼睛，隨即，徹骨的痛苦，從全身各個角落襲來。
喬納斯攀爬的方向，正是白虎將軍和明魅與倉井激戰的方位。
可是，如果他是我的話，我又是誰？
其中，有邱連虎和明魅——顯然他們已經脫困，此刻正揮動兵器，和一個佝僂的老人激戰在一起。
他的衣服，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我，像是從金甲中跌了出來。
下一個瞬間，它們張來了利齒，開始吞噬。
從她的狀態上看，性命根本無憂，只是太過虛弱了。
就好像，我面前的那道屏障，正在被一點一點的清除。
是那隻巨蝠，身軀足有兩米的巨蝠！
「蒼井先生，幫我攔住它，攔住它……」喬納斯瘋狂的呼喊起來，甚
儘管翅膀已經失去了血肉，但森森白骨扇動，依然聲勢驚人。
我的身體，似乎正在遠離這團纏繞跳躍的金色光影。
我撿起兩根獸骨，輕輕的觸碰甲胄，並嘗試著將其從艾麗絲的身上剝下來。
巨大的衝擊力，將我轉撞出去數米的距離，徑直的滾落在地面之上。
我立刻沖了過去，拼盡全力緊隨其後。
蝠群——被這三張巨口所吞噬。
他會是一個英俊的、散發著魅力的、擁有無上勇氣的骷髏嗎？
可是，為什麼他還嘴角上揚，要擺出猙獰的不可一世的嘴臉？
艾麗絲的意識，似乎還很模糊，眼神蒼白無力。口中卻依然惦記著項鏈的事情。
「你跑不掉！」邱連虎大喝一聲，洛陽鏟如橫掃千軍，擊中了倉井的脊背。
巨大的眼珠變得暗淡無光，最終乾癟，化為烏有。
「啊……」
那些紫色的絲線，好像鋒利的快刀。
從場面上看，他們以二敵一，佔據了優勢。倉井老人邊打邊退，已經出現了頹勢。
吞噬一切，吞噬虛無，吞噬那一道道空中的灰影。
我來不及呼喊，來不及閃躲。
低了，飛得更低了。
他，斷了一條手臂；他，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緣。
三隻巨獸在我的頭頂盤旋，繼而靠近。
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已經快要貼近明魅的后心處。
可是，那又是什麼？
巨大的力量，將這名狡猾陰險的老忍者，掃下了懸崖深淵。
此刻，我已經趕到了邱連虎和明魅的身邊，三個人將喬納斯團團圍住。
「幫我幹掉這些蝙蝠！」
六道人影，跳躍穿梭，快如閃電，和三隻巨獸交戰在了一起。
眼中的喬納斯，金髮，挺拔，如巍峨的山，英俊不凡。
於是，我再次看到了喬納斯那張寫滿了慌張的臉——那種英俊卻有些扭曲的臉。
失去了血肉之軀，這來自遠古的巨獸，竟然絲毫沒有失去威嚴，反而變得更加具體，更加威武。那碩大的一排排利齒，就像我第一次在大漠酒家的地下室見到的一樣。
倉井，墜崖。
這個人，此刻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且，臉孔朝下。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這甲胄不再散發金光——看起來，就像尋常的金屬打造而成的。
我滿心苦澀，但卻帶著更多的欣喜。
出乎意料的容易，似乎這件甲胄，並沒有和她的身體貼合的多麼緊密。
我忽然發現，此刻我有能力改寫劇本，讓這場戲更加離奇——這，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也是他的初衷嗎？
它向我撞擊而來，就像是自殺式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