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生死三千米（二）

「嘩啦！」在開關開啟的一剎那，依然有一道水箭衝進了船艙，我和商芷羽距離最近，誰都沒有倖免，被冰冷的湖水澆灌在了臉頰發梢。

「我看誰敢動？打碎側窗的話，誰也活不過五分鐘……」周中華喉嚨裏面發出的聲音，已經分不出是在咆哮，還是在痛哭。

「特穆爾，把箱子打開！」

幾乎是在頃刻之間，潛水艙周圍的水中產生了大量蒼白色的氣泡。這些氣泡開始的時候很像水浪涌動，但在幾十秒鐘之後，就變成了層層疊疊的巨大泡沫。似乎整個艙體都被這些泡沫包裹起來了。

「你這是什麼玩意？」周中華也是一愣，眼睛緊盯著這隻金屬圓筒：「這玩意能把魚群驅散嗎？開什麼國際玩笑……」

我想，所有人終於知道秦朵朵尖叫的原因了。

此時此刻，就在側窗的外壁之上，出現了一個附著在上面的暗影。

「只要打開，裏面的藥劑就會自動溶解在水中。」她沉聲說道：「只不過，在打開的一剎那，你一定要閉住呼吸，決不能讓一點粉末鑽進呼吸道，不然，會很慘。」

而，因為行動倉促。在這艘潛水艙裏面，並沒有潛水設備，僅有幾隻備用的氧氣瓶而已。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只經過了最多五分鐘的時間，局勢便發生逆轉。腳下不再有撞擊聲傳來，潛水艙像一塊正在緩緩下沉的石頭，朝著更黑的深處，隨水流飄蕩。

「還有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縮在角落裡面的陳教授小聲的嘀咕起來，忽然眼神閃爍，指著金屬筒說道：「這是不是毒藥？你們要毒死這些魚群？」

「你們別著急啊，我要重啟一下機器，重啟！」周中華像是想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開始忙不停的在操縱台上面擺弄。

「瘋了，你該不會是瘋了吧？！」周中華再次咆哮起來：「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打開艙蓋，水壓會把我們生生擠死在這裏。這根本不可能！」

「失靈了，肯定是剛才被那些大魚撞壞了……」幾秒鐘后從他嘴裏擠出了這樣一個噩耗。

但是，從技術上，似乎做不到這一點。我們此刻的所處的位置，已經快要接近可喀納斯湖的最深處，潛水艙不是潛水艇，只是簡易的替代設備。不可能在深水區域將艙蓋打開，放人出去釋放毒藥。

這條腿此刻蜷曲的模樣，就像有個人正在沿著外壁的方向，沿著艙體外壁從艙底向艙頂方向爬行。

「這玩意怎麼用？」比對長寬之後，我立刻問道。

而這些泡沫則撞擊在那些游曳的魚群身上，攪動魚群，變得散亂起來。

「什麼？」所有人全都面如死灰。沒有想到，解決了那些阻擋我們逃生的魚群，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一個結局。

「怎麼樣？」周中華也不再發脾氣了，而是狐疑的緊盯著艙外的水域。

透出側窗，我眼睜睜的看到數十條從半米到三米不等的哲羅鮭，朝著遠離潛水艙的方向逃走，還有不少當時便在水中翻起了身軀，像是去了意識，隨即被水中暗流卷向了遠處。

「這怎麼回事？」眾人驚魂未定之際，商芷羽沉聲問道：「那些魚群不是被驅散了嗎？為什麼還不發動？」

「我可以去，老周，你有辦法嗎？」我第一個站了出來，沉聲說道：「這艘潛水艙，有沒有可能把一個人安全的送到外面！」

「陳教授，你的理解也對。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就是毒藥！」商芷羽點了點頭：「但現在的問題是，有什麼辦法能把這些藥劑，釋放在潛水艙周圍的水中？做得到這一點嗎？」

「朵朵，你怎麼了？」順子連忙把秦朵朵擁在了懷中，秦朵朵一向膽大，此刻臉色卻慘白，整個身體都哆嗦了起來。

「一，二，三！噗！」擰開金屬圓筒，一道淡淡的白色煙氣涌了出來，我立刻閉氣。但儘管如此，還是有種非常古怪的感覺，似乎這裏面的氣息，讓人覺得心悶氣短。

「小姐，就是這些了！」特穆爾低聲應和，緊接著從鐵箱裏面取出一支圓柱形的金屬銅。看起來有些像加長加大的密封茶葉罐。

「咚，咚咚！」順子滿臉憤然神色，用砍刀的刀柄輕輕敲擊著側窗：「或者我們破釜沉舟！放棄潛水艙，帶著這些毒劑殺出去。只要能夠逼退魚群，沒有潛水設備就用這裏的氧氣瓶，也是一樣的！」

我深深的知道，人在臨死的時候，或者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並不缺乏勇氣。此刻如果她提出的辦法真的有效，相信在場的人中，有不少都願意拚死嘗試。

我點了點頭，和她相互配合。由她來開啟金屬桶，而我則控制圓孔的開關。

此言一出，艙中變得一片寂靜。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更加難看。

因為距離極近，這道暗影輪廓分明——那是，一條短粗的腿，蒼白赤裸的腿！

我第一個上前，與商芷羽一起研究這個裝置。圓孔的大小，剛好能夠塞進這隻金屬圓筒。

為什麼在潛水艙的外壁上面，會掛著一條人腿？這條人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條腿粗壯，蒼白，長著極長的指甲——但毫無疑問，這是一條屬人類的腿。

「啊！」忽然之間，艙內傳來了一聲尖叫，這個叫聲來得太突然，震得人耳膜生疼。

猛然轉身，他竟然也嚇了一跳，整個身體下意識的朝著身後退出一步大，跌得撞撞的幾乎將陳教授壓倒在地上。

「這個，這個……」周中華臉色鐵青，控制操縱桿的手臂都開始顫抖起來。

很快的，那些超過五米長的幾條哲羅鮭也不再推動潛水艙，朝著遠方逃去。

「咔！」我用連貫的動作將金屬圓筒塞進了開關，隨後讓開關和外面的湖水相互接通。

在商芷羽的命令之下，特穆爾在艙中甩開膀子擠出一個能伸開手臂空間，將那隻寬厚的鐵箱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打開。

「哼，那裡面是設計清除排泄物用的，你們試試運氣吧……」隨後，周中華乾脆看也不看，而是專心的觀察此刻潛水艙被魚群劫持之後的前進方向。

特穆爾愣了一下，鼻子裏面重重的哼了一聲。剛想發作，卻發現其實秦朵朵指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

隨後便簡單說明了這個圓孔的工作原理。在這個圓孔的內部，有一個狹小的封閉空間，現在的狀態是和艙內相連，個外界隔絕來。而一旦開啟開關，這個空間就和水域聯通，和艙內隔絕。

「要是只有這點東西的話，或許辦得到……」聽到這裏，周中華緊鎖眉頭，指了指在艙頂頂蓋附近的一個油箱蓋一樣的裝置：「利用水壓差，那裡能送東西出去！」

我十分好奇這隻寸步不離的鐵箱裏面究竟藏著什麼秘密，想要看個真切，卻因為艙中擁擠，隔著好幾道人影，最終視線被特穆爾的身軀擋住了。

「你們看，那是什麼鬼東西！」秦朵朵顫抖的指向了特穆爾的方向。

果然，他的說法，斷絕了我們眾人心中的念想。

怎麼辦？該怎麼將這些毒劑送出去？

「人出不去，藥劑散的出去嗎？」許久不做聲的邱連虎眼神閃爍，沉聲說道：「這隻金屬桶不要太多的體積，只要散出去的話，效果也應該出的來！」

「刷刷！」至少三隻手電筒全都將光線集中在了這裏。

因為這些藥劑擴散的方向，是潛水艙的頂部，即使用手電筒去照，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在艙裏面當然不行，但如果在外面，就可以做到！」商芷羽十分嚴肅的說道：「這東西只要融化在水中，對魚群是致命的！我相信一定時間內，絕不會有魚群再繼續停留在潛水艙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