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01章 不可以
偏生今天他們回去的路上，從對面得得兒地來了一輛青騾子大車，跟他們正面對上了。
文宜室見狀，從車裡撂開車簾，著急地道：「快去救人啊！那人掉下去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尊重她，奉承她，讓她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
這些人一來就聞到濃厚的血腥味兒，忍不住道：「大公子，咱們快走吧，聽說這萬仞山猛獸特別多呢。」
鄭素馨派出去的人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周懷軒找到，帶到後園這邊。
周懷軒淡淡地道：「剛才去舒展舒展筋骨，打了幾頭野味，你們帶回去，剝了皮，給夫人老爺一人做一頂豹皮暖帽。」
文宜室和文宜順站在落滿花瓣的溪流邊，一抬頭，便看見不遠處的梅樹底下多了一個人，都嚇了一跳。
「娟兒？吳嬋娟？她怎麼了？」馮氏一時沒有回過神，滿腦子想著吳老爺子有什麼話要說，是不是要她帶給夫君周大將軍？抑或是帶給公公周老爺子？
「還能去哪兒？他娘在這裏，他肯定走不遠的。你們帶的人多，四處找找就行了。」鄭素馨有些不耐煩地道，轉身走進了松竹庵的師太給她準備的另一間禪房。
那馬也打個響鼻，前蹄跟著抬起，往那騾子身上踏去。
這一次，她以為是手到擒來的親事，居然也要功虧一簣，心裏翻騰不已。
馮氏奇怪地笑了笑：「別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偏偏我兒子的親事我就能做得了主。如果不信，你自去問軒兒，看看他願不願意娶你女兒。」
「行了，你起來吧。」鄭素馨的臉色淡了下來：「收拾東西，咱們回去吧。」
「如果他願意呢？」鄭素馨站了起來，臉上已經有些不耐煩。這個表姐沒想到活了一把年紀，頭腦還是一團漿糊，分不清好壞，看不清是非。
周懷軒的親事，馮氏確實做不了主。她也沒有那麼大胆子，敢一個人把神將府嫡長孫的親事定了下來。
昌遠侯夫人對文宜室、文宜順道：「你們去後院逛逛。這裏都是松竹庵的產業，圍了柵欄的，外面的人進不來。」一邊說，一邊給文宜室使眼色。
眼看就到了前面要拐彎的地方，可是那大馬還是直直地往前沖，似乎急紅了眼，不知道要拐彎。
馮氏看著鄭素馨依然清麗白皙，一點皺紋都沒有的面容，恨恨地道：「你無所不能，還有什麼事需要求我的？——我只是個可憐人罷了。」
周懷軒騎著馬守在馮氏的轎子旁邊，微微皺了眉，一幅不耐煩的樣子，但還是耐著性子，並沒有出言反對。
鄭素馨心裏一沉。她沒想到，馮氏居然還對當年的事情那樣耿耿於懷。
馮氏笑著讓她進來。
他正坐在一處大樹底下出神。
昌遠侯夫人帶著文宜順坐一輛翠蓋朱輪車。文宜室一個人坐一輛小一些的檀木香車。還有兩輛牛車，坐的是她們的丫鬟婆子。
昌遠侯夫人便起身整了整衣裳，來到馮氏的禪房前敲門。
昌遠侯夫人見馮氏的話入港，心裏又多了幾分信心。
她一進去，昌遠侯夫人的下人就飛跑去給昌遠侯夫人報信，說鄭大奶奶跟馮夫人說完話了。
禪房外面的院子里，文宜室和文宜順手拉著手，帶著幾個丫鬟婆子，順著院子里的羊腸石子小道，往後園行去。
文宜順剛才正在跟文宜室說盛家的事。因為他們家屬意她嫁給盛家的庶長子，她雖然柔順，但是心裏不可能沒有想法。
不料
周家的下人去找了周懷軒的小廝，然後才找到周懷軒。
鄭素馨見馮氏有了興趣，才鬆了口氣，走到桌前給馮氏倒了茶，送到她手裡，才道：「其實吧，是為了你的外甥女兒，就是我的女兒娟兒的事。」
「不救。」他淡淡地道，在馬背上坐得穩如泰山。
那婆子笑著應了，回去跟鄭素馨一行人下山去了。
馮氏見天色不早了，外面越發陰了，還是擔心下雨，就對昌遠侯夫人道：「天不早了，我們也要回去了。你們是在這裏過夜呢，還是回家？」
昌遠侯夫人的話，終於讓文宜室點了頭：「我聽祖母的。」
語氣里還帶著深深的怨尤……
馮氏也不起身，淡淡地道：「讓你們大奶奶白跑一趟，改天我再請她。」
馮氏的禪房裡，鄭素馨坐在她對面的位置，寒暄了幾句，就道：「表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這次來，確實有事想問一問表姐的意思。」
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乍一聽見這件事要成定局了，周懷軒還是有片刻的恍惚。
文宜室羞紅了臉，低聲道：「……祖母，您不妨對馮夫人提一提姑祖母，就說，這是姑祖母太後娘娘的意思。」
昌遠侯夫人忙道：「我們就要托您神將府的福，一起回去吧。就我們家裡幾個人，怪害怕的。」
馮氏笑了笑，將手抽了回來，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鄭素馨俏麗的面容，又泄氣了，扭過頭不看她，道：「有話你就說，沒有的話，恕我不能奉陪了。」
「……是的，我的丫鬟小環說的，她聽王公子親口對侯爺承認的。」文宜順壓低聲音道。
其實鄭素馨剛才的話沒有錯。
此時雖然是正午，但是萬仞山上林木高聳入雲，遮天蔽日，鬱鬱蔥蔥，觸目儘是青綠色，不遠的地方有淙淙的流水，順著一條小溝渠流進來，水上漂著很多花瓣，還有淡淡的香氣，染得這條小溪都有芳香，一些蝴蝶蜜蜂在溪流上盤旋來去。
仿若珍稀的冰玉瓶，還是慎重保管為好。切不可為打老鼠就傷了玉瓶。
文宜室再抬頭的時候，看見那梅樹下已經沒有了周懷軒的背影，不由悵然若失。
馮氏那裡是不行的，周懷軒明顯也不感興趣。
文宜室苦笑，搖頭道：「祖母，這裏荒山野嶺的，我們還是陪祖母坐一坐吧。外面風景雖好，但是祖母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表姐。」鄭素馨沒法子了，只好把吳老爺子祭了出來，她優雅地起身，笑著道：「其實今天，是我們家老爺子遣我來，跟你先商議商議的。」
……
這是昌遠侯夫人是這樣認為的，文宜室倒不覺得，但是她也沒有跟祖母爭辯，只是猶豫著道：「可是，聽說王公子跟盛大姑娘有舊，兩人以前就相識……」
馮氏和昌遠侯夫人在禪房相談甚歡，簡直有相逢恨晚的感覺。
鄭素馨的婆子過來跟馮氏道了別，說他們大奶奶要回去了，讓馮氏自己隨喜。
「十六歲？也不算耽誤。」馮氏笑眯眯地道。她對文宜室的印象很好，生得美貌，但是又不張揚，不像吳嬋娟那個瘋瘋癲癲的丫頭，就知道鬧騰，嘰嘰喳喳的。而且文家是太後娘家，昌遠侯是二品輔國大將軍，文家的門第，配神將府，簡直沒有第二家有這麼合適的。
她們本準備了一些手段，但
這樣直白的拒絕，連回去跟周承宗和周老爺子商議的餘地都沒有。
就連剛才那鄭大奶奶，說不定也是為了她女兒的親事而來。
見鄭素馨調侃她，一向不與人爭鋒的馮氏居然難得還了一次嘴：「就許你是香餑餑，不許別人做一次半次香餑餑？」
文宜室聽了昌遠侯夫人的話，微微蹙了眉頭：「……這，能行嗎？」
誰不知道，周懷軒的親事，必得周老爺子點頭才行。
每當昌遠侯夫人提出要跟她把兒女的親事定下來，最好交換一樣信物的時候，她就警醒起來，哼哼呀呀地將話題轉開，並不肯給個準話。
先前不知怎地，居然在盛思顏那個弱不禁風的小笨妞手裡輸了一局，還賠上一個妹妹，文宜室心裏已經很不好受了。
「這才是乖孩子。」昌遠侯夫人展顏而笑，臉上的皺紋舒展如菊花。
昌遠侯府的禪房裡，昌遠侯夫人正在跟文宜室說話。兩人頭碰著頭，說得很是專心。
鄭素馨揚了頭，緩步走了出去。
太后只能「建議」，表示「樂見其成」就可以了。
這股感覺讓馮氏很是受用。
這些人一驚，順著周懷軒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有四五頭豹子，還有兩隻亮著獠牙的山豬，都被扭斷了脖子，堆疊在一起。
那婆子瞠目結舌，墊著腳看了看，指著那處的梅樹道：「先前明明是站在梅樹底下的！」說著，張著眼睛四處亂看，看見了文家姐妹，如見救星，衝過去道：「文大姑娘、文三姑娘，先前周小將軍是不是站在那裡？」
不過這坡雖然陡，但是路卻寬，所以只要慢點走，一般都不會有問題。
昌遠侯夫人一行人也出來了，她和文宜室、文宜順分坐了三頂轎子，旁邊的人都是走路跟隨。
一行人帶著四五輛大車浩浩蕩蕩往前行去。
這邊鄭素馨被婆子領著過來，卻沒有看見周懷軒的人，不由惱道：「你不是說周小將軍來了嗎？」
……
馮氏一愣。她知道鄭素馨嘴裏說的老爺子，是吳國公府的吳國公吳老爺子，那可是四大國公爺之一，在大夏皇朝地位超然。
昌遠侯夫人素來看重這個大孫女，而且文宜室是太后一手調教出來的，眼界手段見識都是一等一的好。
……
鄭素馨愣神之間，馮氏已經走入後院她常住的禪房裡。
唉，女兒的這一番情思，難道註定付諸東流？
文宜順正要叫人，文宜室認出了周懷軒的背影，忙拉一拉文宜順的手，笑道：「妹妹，這裏沒人，你跟我說說，那王公子，是真的要跟盛大姑娘定親了？」她雖然是看著文宜順的臉問話，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是瞥著周懷軒那邊。
她看著鄭素馨，搖搖頭，輕聲說了三個字：「不……可……以。」
馮氏走這路走了十幾年，從來沒有出過事。
聽見了她要嫁人的消息，他終究沒有回頭。
只是一個背影，就在她心裏投下深深的印子。
「哦？你好生給我說說，你們家大姑娘平時都做些什麼？喜歡什麼？她的身子如何？性情為人處事如何？都一一說與我聽。」馮氏更感興趣了，她越想越覺得文宜室是自己兒子的絕配，忍不住興緻勃勃跟昌遠侯夫人攀談起來。
文宜順低眉順眼遠
想到鄭素馨叫馮氏「表姐」，鄭素馨的女兒吳嬋娟又是國公府的嫡長女，還是有重瞳之相的「聖人」，自己的孫女，在這方面完全不佔優勢，不由有些心急。
昌遠侯夫人急得哭起來，從車裡探出頭大叫，求著馮氏車邊的周懷軒道：「周小將軍，求求您！救我孫女一命！」
鄭素馨輕輕點頭：「表姐，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一輩子，只有這個女兒，也只會有這個女兒。只要她能過得好，我無論怎樣都行。你若是對我有氣，儘管打我罵我，我不會還一句嘴，也不會還一次手。只望你不要遷怒到孩子們身上。」
周懷軒似乎無動於衷，還是那樣靜靜地站著。
周懷軒不肯進來，站在後園的一處梅樹底下，微揚了頭，背著手，看著那梅樹的綠葉出神。
這些人咂舌不已，對周懷軒佩服得五體投地。
鄭素馨起初陪著馮氏笑，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馮氏的意思，不由臉漲得通紅，一雙手緊緊地擰著帕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的怒氣。
「哦？連做太孫妃的機會都讓了？你們家姑娘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高。」馮氏又有些打退堂鼓，擔心文宜室看不上他們家了。
從萬仞山上下來之後，這些人才換了轎子，坐上大車。
周懷軒的耳力本來就比一般人靈敏，再加上他治好病之後，整個人比普通人敏銳許多，聽她們說這些話，不費吹灰之力。
鄭素馨拂袖道：「那你等著，我去找找他。」說著，挽了挽身上的披帛，轉身出去了。
「那又怎麼啦？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姑娘遇險，旁人還能袖手旁觀不成？——你等著。這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法子。縱然不成，也沒有損失，反而還能跟神將府再拉上一層關係。」昌遠侯夫人做了好幾手準備：「當然。」她安慰文宜室：「若是跟馮夫人一說就成，那就不用費這麼多閑功夫了。」
「這還用你說？我自然曉得。我要歇一歇，你們去門前的院子走走吧。」昌遠侯夫人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搖著禪房的蒲扇歪在竹榻上閉目養神。
馮氏笑了好久，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道：「素馨，你是想將你女兒，嫁給我兒子？」
「周神將夫人，我今兒來，是有件事，想跟您提一提。」昌遠侯夫人對馮氏十分客氣恭敬。
不過她還沒有被這種奉承沖昏頭腦。
過了一會兒，周懷軒舉步離去，消失在禪房後園的林木里。
文宜室的臉頓時又漲得通紅。
周懷軒勒著韁繩閑閑坐在馬上，嘴裏不知咬著一根什麼草棍兒，他斜了昌遠侯夫人一眼，極狹長的眼角斜飛入鬢。
鄭素馨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慢慢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著馮氏，淡淡地又問了一句：「我說的是我女兒，和你兒子的親事，你確信你能做得了主嗎？」
本來想起身就走，可是想到女兒充滿希望的眼神，還有她的重瞳……鄭素馨咬了咬牙，站起來對馮氏盈盈拜倒：「表姐，我年輕的時候不知事，如果冒犯了表姐，都是我的錯，請表姐責罰，不要不理我。」
結果她一叫，已經有些驚慌的那匹馬嘶叫起來，拉著她的大車就往斜處奔去。
馮氏笑著看了一眼鄭素馨的背影，只覺得這輩子最揚眉吐氣地時刻就是現在：「女人啊，還是要生兒子……沒兒子的女人，再要強也不過如此。」馮氏對鄭
瞧馮氏剛才說話的樣兒，好像她真的能左右周懷軒的親事一樣！
兩人對坐說了會兒閑話，昌遠侯夫人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其實是在提醒昌遠侯夫人，此時此刻，穩妥第一。
鄭素馨的腳步頓了頓，到底還是把話咽了下去。她真是有些後悔，幹嘛要來這裏自欺欺人，跟馮氏這樣的無知婦人說這些話，白白被她羞辱！
那婆子感激得對文宜室磕了個頭，然後扭頭對鄭素馨道：「大奶奶，奴婢沒有說謊……」
那匹馬正是給文宜室拉車的馬。
松竹庵的後園種著許多的桃樹、杏樹，還有梅樹和李子樹，一到春天，就有桃杏滿枝頭，梨花開似雪，景緻極為優美。
她們站在後園比較高的地方，舉目往萬仞山看去。
文宜室發現，周懷軒好像是穿著一件深墨綠色的錦緞袍子，袍子上綉著不知名的葉形條紋，跟周圍的綠色看上去融為一體，但是又讓人難以忽略他的存在。
過了半晌，馮氏才明白鄭素馨的意思，不由愕然，過了許久，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繼而整個人前仰後合，笑得不可開交，眼淚都出來了。
文宜室便坐到文宜順身邊，兩人頭碰頭說了幾句話，就攜手出去了。
只有跟周懷軒上過西北戰場的幾個人不以為意，笑著道：「這都是小意思，我們公子爺的本事大著呢！」一邊說，一邊將那些打死的豹子和山豬都裝了車，往山下運。
王毅興因在宮裡救了掉到水裡的盛思顏，所以才去盛國公府提親。
就連文宜室都要湊近了才能聽得見，周懷軒隔得那麼遠，應該聽不見的。不過文宜室還是瞥了一眼周懷軒的背影。
馮氏忙道：「你這是說什麼話呢？有什麼事儘管說吧，我人輕力微，不一定能幫得上忙才是。」
鄭素馨撫了撫額，伸手過去抓著馮氏的手，道：「表姐，你聽我說，咱們都一把年紀了，當初那些事，就忘了吧。咱們的孩子都是要娶親嫁人的年紀了，轉眼就要抱孫子，又何必汲汲於當年呢？」
就連承宗……點頭都不行的……
他舉目看去，這裏山高林密，長溝曉日，杏花疏影點點滴滴，偶爾幾聲鳥鳴，更顯空曠。
「怎麼不能行？你別忘了，那盛家的姑娘，不就是因為狀元郎救了她，所以才成其好事嗎？不然她一個破落國公府出來的姑娘，縱然是嫡女，又怎麼可能配得上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而且這個狀元郎的嫡親姐姐，還是皇子妃呢！」昌遠侯夫人低聲說道，伸手捋捋文宜室垂到耳際的一串秀髮。
「是這樣的，您看我那大孫女如何？她今年才十六歲，從小在她姑祖母太後娘娘身邊長大，學了一肚子進退禮儀，待人處事都是跟著她姑祖母學的。我們老爺心疼她，不捨得將她嫁出去，所以耽誤到如今……」
文宜室溫言道：「您別急，慢慢說。」又對鄭素馨福了一福：「鄭大奶奶，先前確實是周小將軍站在那裡，不過只站了一站，就走了。」
那趕著青騾車的老漢見對面都是高頭大馬，忙不迭地甩了他的騾子一鞭子，要將它拉到路旁退讓。
文宜室開始是擰著眉頭，一直搖頭不肯。
「那好，你們跟我進來候著。」昌遠侯夫人沉吟半晌，又想了個主意，帶著姐妹倆進了禪房，跟文宜室嘀咕起來。
那婆子應了，不安地問：「周小將軍……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他願意，我自然就答應。如果他不願意，你就不要再
昌遠侯夫人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笑。
「我知道，這種事急不得，但是，今天的情形例外。過了今天，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昌遠侯夫人再一次提醒文宜室：「是做神將府的國公夫人，還是等著家裡把你聘到外地，就全在今天了。」
她可是知道很多人打著周懷軒的主意的。
昌遠侯夫人費了半天口舌，都從馮氏那裡套不出句準話，心裏暗暗著急。
來到禪房外面，她叫了自己的婆子過來，道：「去山裡給周小將軍送封信，就說，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他說。」
鄭素馨面色不變，笑著道：「我這個表姐啊，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著，跟了馮氏進禪房。
鄭素馨咬了咬牙。她還是去找周承宗拿個主意吧……
「表姐，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初也是你點了頭，我才幫你撮合了這樁親事。你要不願意，也沒人逼你。」鄭素馨正色說道：「再說我這些年，跟長閣和和美美，可沒有過別的心思。表姐不要想左了。」
馮氏點點頭，吩咐道：「去叫大少爺，咱們回去吧。」
就是這張清麗如三秋之菊的面容，一直在她丈夫周承宗心裏，橫亘在他們夫妻之間，她沒法無動於衷地面對……
馮氏覷著眼睛瞥了鄭素馨一眼，低下頭，手裡數著玫瑰念珠，低聲道：「有沒有心思，別問我……」
馮氏雖然年紀不小了，眼角的魚尾紋比鄭素馨的深，但是她的眼神卻清亮無比，比鄭素馨的眼神要顯得年輕。
昌遠侯夫人一聽有戲，頓時信心大增，坐到馮氏身邊，攜了她的手，道：「周神將夫人真是慧眼。我們家的姑娘，家教不用說了。不然我們的姑太太也沒有這麼大福，能做太後娘娘。而且宜室您也是見過的，她向來孝順，待我們和她姑祖母一般無二，就連做太孫妃的機會，因她妹妹想要，就讓給她妹妹了。這樣的姑娘，現在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我是個婦道人家，又不當家理事，如何能讓吳老爺子青眼？」馮氏不信，反問鄭素馨。
「我哪敢不理你？你又哪裡需要我理？」馮氏不咸不淡的道，依然扭著頭，不看鄭素馨。
「您可別這麼想。我們大姑娘是想嫁一個蓋世的英雄。太孫雖然好，但是並不是武將，更不是英雄……」昌遠侯夫人笑嘻嘻地拍馮氏的馬屁，拍得馮氏十分舒坦。
馮氏也換了車，等昌遠侯夫人她們都換好了，才道：「咱們走吧。」
馮氏這邊坐了轎子，又命人去問昌遠侯夫人一行人。
鄭素馨坐到馮氏身邊，低低地道：「……娟兒也到年紀要說親了，我們老爺子想……想問問你的意思……」
後來聽昌遠侯夫人說：「……我本來只擔心吳國公府的那個重瞳丫頭會出來搗亂，但是聽說馮夫人跟鄭大奶奶不睦，所以以為她沒戲。但是今日見了鄭大奶奶和馮夫人說話，才知道原來兩人還是親戚。你想想吧，若是人家要親上加親，又是比我們還要門當戶對。——要比起來，你根本就沒戲了。」
因此事關係到四大國公府，太后沒法指婚，不能像打發吏部尚書家一樣，直接將兩個人送做堆。
從萬仞山回京城，要經過一個九曲十八彎的陡坡。
兩相一撞，騾子當然高不過馬，被擠到了路邊，歪著滾下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