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56章 開葷
他高直的鼻子不時輕觸她精緻的鼻尖，呼吸著她的氣息，越是碰觸，卻越是不夠，還想要得更多。
「這樣啊……」周顯白抱著胳膊，眯著眼看著王毅興將文家大房帶進了他的院子，才轉身進了角門。
「真的？！」盛思顏驚喜抬頭，一時太過激動，手裡的針在指尖上扎了一下。
也沒有退得遠。
「王大哥！」文宜室看見王毅興來了，大喜奔過來，不避嫌隙地拉著他的手垂淚。
「我就要定親了。」王毅興想起盛思顏嬌軟的小模樣，聲音不由自主柔和下來。
周懷軒不發一言，也跟著王之全走了。
王毅興得到昭王的指示，趕緊帶著人過來照應。
「文大姑娘別客氣。其實今日我過來，是昭王爺的意思。這院子，本來也是昭王爺的。你們承王爺的情就是了。」王毅興溫文爾雅說道，一手牽著馬。領著他們這一房人往他在京城以前的府邸走去。
盛思顏在他唇齒間輾轉呻吟，想反抗，卻又不想反抗，想推開他，但是卻不由自主緊緊靠近他。
周懷軒本來背著手站在柱子前面。
文震新早就在家裡等著，知道太皇太后必然會叫他去問話。
如果她矢口否認，也許大家還要生幾分疑慮。
就在這時……
他們剛走不久，兩個玄衣男子騎著兩匹棗紅色大馬從街角轉過來，看著昌遠侯府的大火出神。
那眼神，好像王毅興少年時在葯山上捕蛇的時候，看見的那些毒蛇臨死時的眼神，就差吐蛇信子了……
文震雄大笑著，被衙差推走了。
王毅興看著這一房人實在可憐，嘆息道：「你們先跟我回去吧。我在這邊有個院子，現在我不住那裡，就讓你們住吧。」
王之全看了文宜室一眼，沉吟不語。
文宜室抬頭見是王毅興，又羞又慚，掙扎了兩下。
文宜室飛快地睃了周懷軒一眼，見他連眼眸都不抬，忙轉眸，有些不安地看了王毅興一眼。
「你要定親了？那我把她給你做妾，你要不要？」文震雄又笑嘻嘻地道。
文震雄氣得發抖，連聲道：「你們別不信！就是她出的主意！就是她唆使我的！」
溫熱的舌頭裹住傷處的血珠，一卷而過，再來回舐舔，大力吮吸吮砸。
盛思顏沒想到周懷軒這樣的人，居然還會給女人打帘子，心裏十分異樣。
他用手摸了摸懷裡最重要的物事，微微一笑，往後退了一步，護著自己的妻兒，對文震海道：「二哥，這火越來越大了，還是讓家人後退吧。」
文宜室和文宜順，還有自己娘親，還有大哥看了一眼，也遲疑著跟過來。
如同盯著獵物的鷹隼，周懷軒不放過任何機會。
王毅興連連搖頭，他委實沒有想到，天下還有這樣的爹。
地上跪著的文宜室聽了這話，身子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王毅興一愣，下意識道：「不成。」
但是她一口承認下來，卻立刻打消了絕大多數人的懷疑。
周懷軒猛地睜開眼，眼眸更加幽深暗黑，他想也不想地俯身過去，一隻手握住盛思顏細瘦的手腕，頭一低，雙唇闔起，含住了盛思顏的指尖。
文震雄被大理寺的衙差推搡著，大聲道：「王大人，我都要死了，臨死當然要給我的親親閨女找個好歸宿！——王毅興，你這樣相信她。為何不肯娶她？就連納妾都不要她，你還敢說你不信是她教唆我的？！」
文宜室這一次是使足了力氣撞。撞得王毅興悶悶地哼了一聲，胸口險些被撞得吐血。
他的唇就在離她唇瓣一毫的地方，將觸未觸，將離未離。
周懷軒又深吸一口氣，才放下厚重的撒花帘子。慢慢走過來，左右看了看，將暖閣裏面一張搭了狼皮褥子的太師椅搬過來，放在盛思顏旁邊坐下。
文宜室慢慢給他跪了下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大姊，這可怎麼辦啊？」文宜順急得哭起來。
他不假思索放過她的指尖，伸出另
周懷軒沒有回頭，大力抽著馬鞭。閃電般從這行人身旁掠過，先拐了彎，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王毅興留在最後，對文震新道：「我這就進宮，向太皇太后回話。」
文震海罵了一通，見那火勢確實越來越大，也不敢再在這裏停留，對自己的家人招了招手：「都過來。我在外面也有個宅子，就是比這個小太多。大家湊合著過吧。」
周懷軒瞬間改了主意，不想置文宜室于死地了。
身上的大氅豎著高領，將面容擋了大半。
一滴細小鮮紅的血珠從那細得看不見的破口處滲了出來。
那股氣息像是有生命一樣，喚醒他身體裏面潛伏的熱情和激動。
眾禁軍紛紛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文震雄見了，越發大笑，道：「你看。大庭廣眾之下，你抱也抱了，肌膚之親都有了，你還不願意娶她？」
更多的甜香順著那針尖破口處涌到他嘴裏。
王之全皺眉，從座位上站起來道：「行了。把他帶走吧。不要說這些瘋話了。」
這明明是往盛國公府去的方向。
文震海卻伸手攔住他們。道：「你們是大房的。大哥將我們家的爵位都弄掉了，我可養不起你們一大家子。你們還是自尋出路吧。」一邊說，一邊轉身帶著自己家人快步離去。
一陣寒風吹來。帶著昌遠侯府焚燒的煙火氣，熏得文宜室咳嗽起來，單薄的身子披著王毅興的大氅，弱不勝衣。
「不過，我那大哥、大嫂，到底是怎麼回事？」太皇太后這才問起昌遠侯和夫人的死因。
大理寺的判決上說，文震雄弒父殺母，十惡不赦，本應凌遲處死，但是念在他是太皇太后同族至親，免除凌遲，處於斬立決。
周懷軒「嗯」了一聲：「沒事了。」
盛思顏順手拿起炕桌上先前正在做的針線，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周懷軒說話：「周大哥，我娘就要生了。你看能不能在我娘生孩子之前。把我爹從大理寺的牢里接出來呢？」
他們騎著馬，往前奔了一段路，居然趕上了王毅興一行人。
王毅興他們都沒有看見那馬上的人是誰。
文宜室難以置信地看著文震雄，捂著嘴一下子哭了出來：「爹……您為何要這樣作踐我？你這樣做，我還有臉活下去嗎？」說著，她一個箭步跨出去，往周懷軒和王毅興站著的那邊的柱子撞過去。
周懷軒陶醉在盛思顏唇間的芳香里。
盛思顏呆了一呆，忙用另一隻手急推，低低地喚他：「周大哥……周大哥……」臉色漸漸變得雪白。
文震新忙還禮，道：「恭送王大人。」
要不是衙差將他狠狠按住，他就要衝過去一腳踹死那個就會裝可憐的惡毒小賤人！
文震新似乎看不下去了，他走過來，對文震雄搖頭道：「大哥，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了讓自己脫身，先是弒父殺母，然後又要把責任推在自己女兒身上。唉，我們文家真是家門不幸，有大哥你這樣的嫡長子和世子，昌遠侯這個爵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父親九泉之下知道這個消息，肯定後悔生了你。」
三爺文震新倒還撐得住，他雙目含淚，跪下來對著昌遠侯府的大門磕了幾個響頭。
「是啊。」門子點頭：「幾年前他來京里趕考，就是住在那裡。那時候，我們老爺和夫人對他可好了。」
數九寒冬里，在街頭瑟瑟發抖。
很多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都喘了一口氣。
王毅興聽著周懷軒的話頭。似乎還要把文宜室繞進去的樣子，不悅地道：「周大公子，您是奉命來查抄的，不是來審案的。」
周顯白好奇地道：「那王狀元不是說要帶文家大房的人去他家住嗎？怎地是往這邊走過來的？」
周顯白朝那邊努了努嘴：「看見沒？他們到底是要去哪裡？」
文大姑娘雖然生在錦衣玉食中，但有這樣不堪的爹，她真比盛思顏還要慘……
周懷軒索性移身坐到炕上，將她整個人抱在腿上，讓她仰靠在他手臂上，低頭細細吻過去。
「……周大哥，你先前說，外面不太安全，現在呢？應該沒事了吧？」盛思顏又道，低頭又縫了幾針。
這股暢快的感覺真好……
「不成？為何？」文震雄笑嘻嘻地問他，臉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和剛才嚇得六神無主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再一次低頭，趁著盛思顏迷惘的當口，將自己的舌送到她的唇齒之間。
周懷軒看了她一眼，見她穿著家常月白蘭花窄裉襖，系著鑲紅狐皮的雲霞錦葫蘆裙，也沒有披銀狐大氅。淡淡地道：「進去說話。這裏風大。」
王毅興一窒，道：「陛下可有讓你們燒屋子？」
「哈哈哈哈……文宜室，你看，就連這位為你說話的男人也不要你，你這輩子就在家裡做老姑娘吧！你有個惡貫滿盈的爹，你也別想嫁到好人家！就算做妾也沒人要！」文震雄大聲說道。
但是他也沒有再大叫大嚷了，只慢慢低下頭，全身如同被抽了氣的皮球，委頓下來。
周顯白知道自己現在的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王氏肚子里的孩子要生了。盛思顏要給那孩子親手做一個肚兜，盡一點做長姊的心意。
周顯白忙閉了嘴，悶聲不響跟周懷軒一通疾馳，一直到了盛國公府才下馬。
「大公子，您一個人？跟盛大姑娘說了沒有？大理寺丞王大人剛剛傳話過來，說明日就能重審盛七爺的案子。」周顯白絲毫沒有意識到炕上的大氅底下有個人。
「王毅興，我知道你的心思，你這樣為她說話，不就是看上了我女兒嗎？」文震雄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王毅興。
周懷軒早就進了內院。
王之全對文震新一拱手：「文三爺，老夫告退了。」
裏面果然更加甘甜！
從宮裡出來，他臉色很平靜，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會是要安置在盛國公府吧？！
盛思顏被他重重的手臂壓得動彈不得。
她淺笑著低頭走過去，從他胳膊底下擦身而過。
王毅興應了，躬身退下，很快又去文家傳話。
周懷軒一抖韁繩。掉轉馬頭，往盛國公府行去。
他深吸一口氣，饒有興味地看了王毅興一會兒，點頭道：「好，人之將死，我也做件大善事。王毅興，我現在就把我女兒文宜室許配給你，你要還是不要？」
文震雄被王毅興說得面紅耳赤，恨不得要將他碎屍萬段。
周懷軒沒有說話，他往後靠在太師椅上，半閉了雙眼，懶洋洋伸著長腿，兩手搭在太師椅的椅背上，聽著盛思顏嬌嬌軟軟的聲音在耳邊縈繞。那股越來越細膩的甜香在他鼻端迴旋。
文震新點點頭：「我在家裡候著。」
門帘處一陣響動，周顯白一臉怒氣地掀開帘子闖進來。
文宜室的全副心思都在王毅興身上，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關注。
「後來呢？」周顯白做出一副八卦的樣子，十分好奇地打聽。
「你小子才饞雞蛋！你一家都饞雞蛋！」周顯白氣得踹了那門子一腳。
文震海沒想到文震新現在不聽話了，氣得指著他的背影破口大罵：「有本事，就永遠在外面待著！永遠別回來！也別說你是文家人！」
在她唇瓣上一寸寸碾壓，唇挨著唇，齒碰著齒。
周顯白大怒：「這隻肥刺蝟！顯白我很多年沒有吃過刺蝟肉了！這一次拼著被盛大姑娘罵一頓，也要開葷！」說著，一掀帘子，如同炮仗一樣沖了出去。
剛才那股無形的壓力頓時消散於無形。
那門子看了一眼，見是王毅興，很是感嘆地搖搖頭，道：「這我們可管不著。王狀元在這裏不遠的地方有個院子，大概是去那邊吧。」
「周大哥。」盛思顏笑著對他行禮。「我正想去找你呢。」
「著火了！著火了
周懷軒只來得及轉身，將盛思顏放到炕上，順手用自己的大氅將她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
文震海著急地道：「你快去救火啊！還待在這裏幹嘛？」
王之全捋著鬍鬚道：「我不是信她，我是不信他。」說著，伸出手，指向文震雄。
看見文宜室一頭撞過來。他立刻往旁邊一讓，左臂揮動，帶起一股勁風，站在他左面的王毅興只覺得一股大力將他拉扯過去，不由自主往右面跨了一步。
他的下人應了，簇擁著文震新的妻兒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周懷軒只好重重吸了一口氣，往後退了退，鬆開她的唇瓣。
王之全站得離他最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喃喃地道：「……凍死老夫了。」說著，斜睨周懷軒一眼，輕輕咳嗽一聲。
周懷軒的身子越來越熱，額間居然破天荒頭一次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文震新撲上去，一巴掌抽過去，大聲道：「大哥，你醒醒吧！現在認錯。說不定王大人看在姑母份上，給你留個全屍。不然的話，你不怕刑罰更重？」
文宜室感激不已，不顧王毅興的阻攔。過來給他深深福了一福，抽泣著道：「王大哥再生之恩，沒齒難忘。宜室來世結草銜環，也要報王大哥的大恩大德。」說著，低頭垂淚不止。
周懷軒已經淡定地站在炕前，除了額頭細密的汗珠，還有雙頰處的血色，看上去跟平時沒有兩樣。
「他居然在這裡有個院子？！」周顯白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這件事也不知道大公子知不知道……
「……大公子，可以走了吧？」後面的那人悄悄說道。
王毅興很是氣憤，指著這些禁軍道：「你們還有王法嗎？！」
「阿財！阿財！你往哪裡跑？！你個肥刺蝟，居然也能跑得這樣快！」周顯白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這兩人正是周懷軒和周顯白。
他的手，漸漸下移。
「無辜？她無辜……？！」文震雄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見最好笑的笑話。
文震雄的妻子又氣又急，一口氣上不來，氣暈過去。
文震新忍了這麼多年，才揚眉吐氣，他拱了拱手，道：「二哥，請恕小弟不能奉陪了。我們在侯府本來就是外人。爹在世的時候，就說要分家。我已經在外面置了一所宅子，這就告辭了。」說著，對自己的下人叫了一聲：「送三奶奶和公子、姑娘們去我以前買的院子。」
文宜室的心裏一緊，不知怎地，聽見往毅興這句話，她難過得無以復加，竟然比周懷軒對她視若無睹還要讓她難受……
就這一步之遙，剛好讓衝過來撞柱子的文宜室一頭扎在他懷裡。
王毅興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將文宜室扶起來，然後退回一步，站到周懷軒身旁，對他皺眉道：「周大公子，你不要把別人想得那樣惡毒。這件事，除了文大姑娘的爹文震雄的話。沒有別的證據表明跟她有關。而且就算是她教唆，她也沒有教唆別人，她教唆的是她爹。文震雄作為父親，有奉親撫幼，教養子女的責任。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文震雄不僅沒有訓斥處罰她，反而聽從了這種惡毒的提議，親手弒父殺母，這樣說起來，文震雄還多了一層『失察』之罪。」
周懷軒也不用人帶路，徑直往暖閣走去。
而夏啟帝在聖旨則叱責昌遠侯府追殺盛國公府女眷，觸犯大夏律例，奪爵去府。文家人立時就得從昌遠侯府里搬出來。
情急之間，文宜室一下子對著王之全跪了下來，磕頭道：「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錯！王大人，請您抓我吧！不要抓我爹！是我的主意！是我……是我讓我爹殺祖父母的！讓我去九泉之下，陪著祖父母盡孝吧……」
王毅興也不好意思再看文宜室，含含糊糊點一點頭，匆匆而去。
不知怎地，盛思顏迷迷糊糊間，死死咬住牙關，就是不肯張嘴。
他每日都來盛國公府，盛國公府的門子見他就跟看見自家人一樣眉開眼笑。
太皇太后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當聽到文震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神色豁然開朗，整個人輕鬆下來，連連點頭道：「文家這老三哀家素來看他不錯，果然是個不錯的。」
那些禁軍不耐煩地道：「王法？陛下就是王法！我們是奉陛下的旨意來的，你這是想造反？」
周懷軒四處掃了一眼，看見阿財貼著牆角，正往柜子底下鑽。
眼角的餘光瞥見周懷軒走了進來，文宜室大驚失色。
幾個孩子圍著她哀哀地哭。
周懷軒不理他，看著王之全又道：「賊喊捉賊，最易渾水摸魚。」
周懷軒回過神，緊繃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
他抱起雙臂，懶洋洋靠在中堂一側的大柱子上，垂眸看著自己身前一尺見方的地方默然不語。
王毅興順手將她放開，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對文震雄道：「我是為了救人，你不要胡說八道，毀了你自己女兒閨譽，對你有什麼好處？」
周懷軒和周顯白騎著馬拐過街角，才慢了下來。
王毅興又搖頭。「我答應了她，永不納妾。」一邊說，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眉目舒展。一派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樣子。
盛思顏忙轉身，跟他並肩進屋。
他在上首緩緩點頭：「文震雄這樣豬狗不如的人，卻能生出這樣純孝的女兒，實屬難得。」
不過到底將文宜室護住了，沒讓她撞到柱子。
周懷軒「嗯」了一聲：「我等下跟她說。」
文宜室一動不動跪在地上，匍匐躬身，雖然止不住地顫抖，但是依然沒有起身，也沒有再辯駁一句。
周懷軒漠然的面色立刻變得森冷，他猛地回頭盯著王毅興，滿身的寒氣散發出來，使得正堂突然冷了起來。
周懷軒背著手，站在王之全身邊，問道：「王大人。你信跟她無關？」
盛思顏在卧梅軒的台階上候著，看著他繞過影壁，神色漠然地走了過來。
門子輕輕鬆鬆避開，笑著道：「那您是在驚訝個什麼勁兒啊？」
來到宮裡，他向一字不漏地將文家三兄弟的話轉述給太皇太后。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文震新的眼睛眯了起來。
王毅興笑著躬身道：「太皇太后自然是慧眼獨具。」
盛國公府的門子見了好笑，問他：「顯白大爺，您今兒是怎麼啦？嘴抽筋了？還是饞雞蛋了？我家裡還有幾個，等下給您送過去過早……」
「阿財！你出來！」周顯白一頭往牆角撲過去。
太皇太后聽完沉默許久，搖頭道：「這樣大逆不道，神仙也救不了他。算了，我也早對他們死心了。你去傳文震新進宮，哀家有話跟他說。」
就連大理寺丞王之全的臉色都有些動容。
文震雄被抽得腦子裡嗡嗡地轉，嘴角流血，連牙槽都被打鬆了。
周懷軒從她指尖處抬眸，幽深地黑眸似有魔力，緊緊鎖住盛思顏雪白的雙頰，大睜的鳳眸，和微張的櫻唇。
周懷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將胸口那股翻湧的血氣壓了下去。
文宜室心細眼尖，她看得清清楚楚，三叔那一房的人，個個穿著皮裘，身上鼓鼓囊囊，像是有準備的樣子……不由眯了眯眼，看著三房遠去的放向沉吟不語。
文宜室和文宜順跟著文家人被禁軍一起趕了出來，很多人連大毛衣裳都來不及穿。
「周大哥，進來啊。還在那裡打帘子做什麼？」盛思顏走到暖閣的炕上坐下，看見周懷軒還維持著一手撂帘子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王毅興搖搖頭，對文震雄肅然道：「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看你是惡毒到極點了，臨死都不忘污衊自己的女兒。」
周懷軒從馬上下來，將韁繩扔給在門前伺候的盛家門子，拎著袍子，一彎腰，從角門進去。
他們一等那內侍宣旨完畢，就
周顯白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回頭，正好看見王毅興那行人漸漸走過來。
第二天，大理寺的判決就送到昌遠侯府。同時到達的，還有夏啟帝的聖旨。
盛思顏似乎有些吃驚，雙唇微啟，雙眸迷惘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他這一去。就在宮裡待了兩個時辰才出來。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那門子撓撓頭：「王狀元後來回了江南，就很少來了。」
她唇齒間的氣息被他想象得還要甘甜芳香。
溫熱的舌堅定持續地在她唇齒間輕叩，不依不饒。
她能感受到他重重的呼吸在她唇瓣間逡巡。
說著，看向文震雄問道：「如果你堅持是你女兒教唆你的，那你認不認『失察』之罪？這可是要在原來的罪行上罪加一等！」
這一瞬，周懷軒只覺得那唇邊的氣息比指尖的甜香更加吸引他。
王毅興又道：「是非曲直，盡在人心。文震雄，你就不要再企圖拖他人下水了。是男子漢的話，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牽連無辜的婦孺。」
王毅興不敢隱瞞，同樣一五一十地說了今天王之全審案的經過。
周懷軒想了想，淡淡瞥了一眼周顯白：「多管閑事。」
「沒什麼好處，但是也沒有壞處。你不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我是真心實意為我女兒著想。她老大不小了，卻至今沒有定親。我這個做爹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閉眼啊。」文震雄唉聲嘆氣說道，轉頭又對文震新道：「三弟，我知道你是個有成算的。我就把宜室託付給你了。你代我向姑母求個情，就說，宜室是她最疼的內侄孫女，一定要讓她嫁給好人家。四大國公府她高攀不上，但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還是配得上的……哈哈哈哈……」
隨著夏啟帝過來頒旨的內侍一起來的，還有宮裡的禁軍。
前頭的男子戴著一頂寬大的玄狐暖帽，低低地壓在面上。
「大公子，您能不能跟盛大姑娘說說，把阿財這個肥刺蝟給我？我顯白很『喜歡』阿財，一直想跟它親香親香……」周顯白咧嘴一笑，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笑得十分不懷好意。
這雙強健的臂膀，可以給她依靠，給他們一家依靠……
一陣濃郁的甜香在周懷軒身邊打了個旋兒，飄然而過。
王之全也對文震雄十分鄙夷，厲聲道：「我不管是別人給你出的主意，還是你禽獸不如，自個兒想出的主意，總之殺人的是你，不是別人。你就不要再攀誣了。——連自己的親生子女都不放過。你不怕罪加一等？！」
他正要動手，卻感覺腿被人輕輕踹了一下，只好淡淡向門帘處看了一眼：「阿財出去了……」
文震雄抬起頭，眯著眼看了看在他不遠的地方怯生生站著的文宜室，兩眼頓時要冒出火來。
禁軍的頭兒翻了個白眼，道：「天乾物燥，水火無情。這也怪不了我們。他們這裏到處是燈火，稍不小心就燒起來了。你要看不慣，你自己去救火吧。」說著，對自己人一招手：「東西拿好了，回去復命！」
「你以為我稀罕？」文震新回頭，冷冷丟下一句，轉身大步離去。
這人有多厲害，她可是吃過苦頭的……
王毅興見她衣著單薄。凍得臉都紫了，也不好就這樣把她推開，只得脫下自己的大氅，給她披上，溫言道：「你們等下。剛才昭王得知消息，已經火速進宮向陛下請恩旨去了。我進去看看。讓這些人收斂一些。」說著，正要舉步，卻見從昌遠侯府內院的方向升起一股濃煙，然後是熊熊的火光衝天，一下子將天邊照得紅彤彤的。
來到暖閣門口，他伸手撂起帘子，示意盛思顏先進去。
「啊？！完了完了！」文震海看見自己家幾輩子的積累毀於一旦。蹲下來抱頭痛哭。
文家的人都跟著跪下，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