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45章 壓制
原來阿財這些天已經預知到了危險，是在跟她告別嗎？
只這一瞬間，盛思顏便感覺到那瑩白淺紫的光芒完全消失了。——她知道，這一次，紫琉璃是徹底被摧毀了。
盛思顏點點頭：「不過雷電很危險。你們不要靠近那棵樹。」
盛思顏好奇地走過去：「怎麼啦？阿財？」
周懷軒定定地看著前方，沒有說話。
閃電一道道從長空劈了下來，將偌大的校場不時照得亮如白晝。
周懷軒迅速披上雨披，蒙上黑巾，整個人如同地獄殺手一般，殺氣騰騰地站在盛思顏面前：「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又一道粗似圓桶的閃電擊中了那棵大樹的樹頂，又一道閃電被引了下來，紫琉璃漸漸分崩離析，慢慢潰散了。
「大少奶奶！」周顯白看見這一幕，嚇得腿都軟了。跪倒在泥地上，他知道他不能癱在地上。所以雖然腿軟得站不起來，他還是努力往前爬，往大樹底下爬！
盛思顏醒悟過來，她飛快地將被雷電擊得奄奄一息的阿財拎起來抱在懷裡護住，然後一腳踹倒了純銅三角架！
它蹲在桌上的菜碟旁邊，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似乎看不夠一樣。
天上的雷電和大雨這時候也停了下來。
「阿財！原來你沒事？！——你真是嚇死我了！」盛思顏忙抹了抹淚，卻也捨不得打它。
大街上行人稀少，只聽見嘩啦嘩啦的雨水打在蓋著黑瓦的屋頂，又從屋檐上流了下來，在每家每戶門口形成一片白花花的
校場上空緊接著響起一聲如山崩地裂的巨響。
亥時中的時候，小柳兒終於在外面輕聲回道：「大少奶奶。顯白來接大少奶奶去外院了。」
周懷軒「嗯」了一聲：「大長老說，紫琉璃奪天地造化，只有天地之力才能徹底摧毀它。我想來想去，只有雷電才是最易得的天地之力……」
周顯白抬頭看了看她，再低頭，卻看見阿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地從他腳邊掠過，往那大樹底下跑過去了。
盛思顏瞪大眼睛，看著那金色的電弧如同長蛇一樣從大樹樹頂遊走下來，順著銅絲來到樹榦上掛著的純銅三角架上。
它趴在籃子邊上，瞪著窗外呲牙咧嘴。發出荷荷的聲音。
周懷軒點點頭。
「因為今天是難得的好日子。」周懷軒說了跟沒說一樣。
他對盛思顏打了個手勢，表示要去收拾那邊大樹底下的東西。
紫琉璃花苞便和赤金罐子一起被壓在了純銅三角架下，無數的閃電頓時噼里啪啦往那赤金罐子里招呼進去！
「大少奶奶，請上步輦。」周顯白居然命婆子們抬了一架有頂有門的步輦過來了。
周顯白在旁邊偏著頭看了半天，突然道：「烤焦了正好燉湯。」
盛思顏一愣，卻見自己手掌上的阿財動了動，睜開黑豆似的眼睛，沖周顯白呲了呲牙。
盛思顏皺了皺眉頭。
看著背上沒有了刺的阿財，如同新生的小刺蝟寶寶，盛思顏破涕為笑。
她看見在那棵枝葉茂密的大樹
不遠處，神將府的數十名好手接應了周懷軒，和他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和大雨中。
阿財突然從籃子里翻了出來，順著周懷軒沒有關緊的窗戶下面滾落出去，直接從二樓掉到一樓的地面。
雷雨天氣。在大樹上掛銅絲，還有純銅三角架，而那三角架下，就是那個裝著紫琉璃花苞的赤金罐子。
吃過晚飯。盛思顏就著桌燈看了一會兒書。
就在這時，一道圓桶粗的閃電從長空劈了下來，這一次，正好劈中那棵大樹。
天上的雲層日漸濃重黑沉，像一塊塊大棉被一樣，壓在京城頂上。
一到了晚上，整個京城上空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轉為暴雨，嘩啦啦如同天河倒流入人間，三尺之內完全看不見人影。
「阿財！」盛思顏看著自己手掌上一動不動的焦黑小刺蝟，痛哭出聲。
這步輦徑直將她抬到了外院的校場。
「阿財！」盛思顏看得心膽俱裂，再也顧不得被雷擊的危險，也沖入了那大樹底下的純銅三角架下，彎腰俯身。
那架子似乎是金屬造的，在大雨傾盆中慢慢轉悠，不時反射一道從小樓那邊射過來的燈光。
只見那被雷電擊得焦黑的紫琉璃，居然有垂死掙扎的架勢，正發出最後一縷強勁的瑩白淺紫的光芒！
「阿財！」盛思顏發出一聲驚叫：「快攔住它！」
周懷軒笑了笑，溫言道：「今日是好日子。」頓了頓：「你先等著，
他看得出來，那紫琉璃正不斷釋放瑩白淺紫的光芒，但是那光芒並不能逃過純銅三角架的籠罩，被緊緊禁錮起來。
盛思顏將它捧過來，低聲問：「你也在擔心嗎？——我確實很擔心。那個什麼紫琉璃。也不知道懷軒是用什麼法子……」
盛思顏點點頭，正要離開窗口，去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卻看見窗台上的阿財突然搭著籃子用後腿支撐著站了起來。
吃晚飯的時候，她只喝了兩口粥，阿財什麼都沒吃。
從早上起來，連綿幾日的陰雨不僅沒有停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
然後往外打了個唿哨，推開窗子，飛身躍起。從二樓的窗戶掠了出去。
赤金罐子里的紫琉璃就這樣一下下被從空中導過來的雷電痛擊，漸漸變得焦黑，本來已經好轉的花瓣一片片脫落，萎縮。
陰雲散去，露出晴朗的夜空。
周懷軒眼看那道瑩白淺紫的光線徹底不見了，才對盛思顏道：「行了，消失了。——顯白會去收拾。」
但是盛思顏被雷電擊中，卻並沒有讓她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周懷軒走了之後，盛思顏做什麼事都沒有心思。
阿財從籃子里探出頭，愣愣地看著遠方出神。
阿財用鼻子拱了拱盛思顏的手掌心，抖了抖身子，在盛思顏手上掉下一堆的黑刺粉末。
盛思顏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從樓里沖了出來：「阿財！阿財！不要去大樹底下！那裡會遭雷擊！」
盛思
啪！
周懷軒點點頭：「我省得。」
周顯白依然候在小樓樓下，明顯是周懷軒放在這裏陪著她的。
又是一道閃電，這一次。徑直劈到盛思顏身上。
他處置鄭素馨的時候也到了。
周圍除了那幾個婆子，倒是沒有外人。
盛思顏一低頭，這一次，她看見了之前沒有看見的景象。
盛思顏將那純銅三角架踹開，看見赤金罐子里的紫琉璃花苞，已經化作了黑色的灰燼，鋪在罐子里。
神將府內院清遠堂。
這一天的天氣不是很好。
盛思顏眨了眨眼：「你是說……你都準備好了？是要……除去紫琉璃？」
啟歷五月十五的那一天，大夏古歷上寫著：「日值月破，大事勿用。宜移徙、上樑、安葬、祭祀，忌嫁娶、納財、開市、祈福」。
裝著阿財的籃子放在窗台上。
……
到了子夜時分。校場上的雨越發大了，嘩啦嘩啦震耳欲聾。
兩人站在二樓窗前。靜靜地不說話。
盛思顏冒著大雨跑過來，看見阿財被雷電劈得背部一片焦黑，但是依然死死壓住那紫琉璃花苞！
一見她開門，周懷軒便上前一步。伸出雙臂，將她抱了下來，往小樓里走去。
盛思顏吃過早飯，送周懷軒出去。
那純銅三角架立時發出耀眼的銅色光弧，在大雨中轉動著，往三角架底下放著的赤金罐子全數劈了過去。
「……你是想——引雷？」盛思顏深思說道。這是打算用雷電之力才徹
它沒有猶豫，一下子爬到那敞開盒子的赤金罐子里，緊緊地將那已經焦黑的紫琉璃花苞死死壓住。
她恍惚想起來，曾經她好像也被雷電擊中過。
盛思顏忙披上薄綢披風，將亦步亦趨的阿財放在一個小籃子里拎著，走出裡屋。
又一道閃電劈了下來。順著銅絲一直劈到三角架上，又劈到赤金罐子里的阿財身上，最後從阿財身上劈到那紫琉璃花苞上。
看著外面嘩嘩不停的大雨，盛思顏不安地道：「今天一定要出去嗎？不能等明天雨停了再出去？」
這下子她倒是不用擔心淋雨，把衣裳鞋子都弄濕了。
來到小樓的二樓，周懷軒讓她站在二樓，看著離小樓不遠的一棵大樹底下。
「為什麼要今天？」
盛思顏滿臉紅暈地將頭扎在他懷裡。
盛思顏在校場旁邊的小樓前打開步輦的門，卻看見周懷軒正站在步輦門口。
「那是什麼？」盛思顏眯著眼睛看過去。
但是阿財跑得飛快。一眨眼功夫就來到了大樹底下的純銅三角架下。
盛思顏的心都揪起來了。但是她知道，周懷軒要去做他必須要做的事。她只能在這裏等著他，不給他添亂。
阿財不顧危險，死死壓住了那道光芒！
天上的雷聲也猛然變得格外激烈喧囂。
「那是銅架，用純銅造的。」周懷軒站在她背後。伸臂環住她的腰身：「樹上還有銅絲連上去，一直通到大樹最頂層。」
阿財用鼻子輕觸她的手掌心，弄得盛思顏掌心痒痒的，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