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23章 有緣
吳三奶奶和曹氏站起來，目送他們遠去。
蔣四娘紅著臉，從周懷禮手裡接過小刺蝟，點點頭：「是我養的。」又對周懷禮屈膝行禮：「多謝周四公子。」
但是現在她不再管家，應該來的是馮氏。
吳三奶奶和曹氏眼角的餘光都瞥見了這兩人的背影，但是都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兀自說著話。
這些天吳三奶奶不是在家裡招待客人，就是在外面做客，忙得不亦樂乎，又有了以前的精神頭。
媒婆一聽是神將府的四公子要娶親，頓時來了興趣，不僅將吳三奶奶問的那些人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說了。還說了許多吳三奶奶沒有提到的人家。
周懷禮對她這性子倒是有幾分讚賞，頷首道：「蔣四姑娘果然是個明事理的。以後說不定你真有機會去神將府，天天住到你膩味呢……」
盛思顏不由暗暗抬頭，飛快地睃了馮氏一眼。
「不用客氣。」周懷禮笑著說道，不由自主跟著她跨出門檻，一起往迴廊的另一邊走過去。
吳三奶奶聽著忙道：「我們府里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哪裡輪到我們進宮呢？」
吳三奶奶去浴房洗漱回來，也坐在書案前提筆寫字。
從周懷禮的媳婦人選，到周懷智、周懷信的媳婦人選。話匣子打開了就守不住，滔滔不絕說了半個時辰。
不過她有了單獨的帖子，倒是可以和馮氏一起進宮朝賀。
「咱們這個大嫂，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吳三奶奶嗤笑道。問周三爺：「你說，大哥這是回心轉意了？」不再惦記鄭素馨了？
「那沒法子。他們其實年歲也不小了，我以前耽誤了他們，現在要補一補，還來得及。」吳三奶奶笑眯眯地說道，又主動跟太皇太后說起她看中的媳婦人選。
周懷禮笑了笑：「你也認識的。」
屋子裡的下人都用既敬且畏的目光看著馮氏，再無人敢輕慢於她。
周嗣宗呵呵笑了一聲，繼續埋頭看書。
蔣四娘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用了。如果有緣，以後會認識的。」如果無緣就算了。她也不想強求。
「給懷禮娶媳婦呢。你來看看。對哪一家滿意？」吳三奶奶將那幾家的名字給周嗣宗看。
呂婆子沒想到還有峰迴路轉的一刻，頓時止了哭，翻過來趴在地上，要給馮氏磕頭。
說了一會兒，吳三奶奶停下來抿了一口茶。
蔣家這一次大宴賓客。就是為了慶祝新居落成搬家。
「及笄禮？嫁人了？」蔣四娘喃喃幾句，想了起來，驚喜地笑道：「是神將府的大少奶奶？！她也養小刺蝟？！——難怪我一見她就心生好感，覺得跟她投緣，那我以後可得好好跟她結交一番！」
太皇太后一直聽得很專註，不時點頭。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蔣四娘憧憬了一會兒，很快又神色黯淡下來，道：「你們神將府的門檻可不好進。我不認識她，沒法去神將府跟她說話。」又道：「我們家今日的筵席，也是請了他們的，可惜他們一個人都沒有來。」
自己要學的，果然很多。
果然周老夫人已經似笑非笑地道：「你們本事，把我的人一個二個都趕走了，是好搓弄我一個老婆子吧？呵呵，不用那麼麻煩，我天天給你們遞刀，你們接住就行了。」說著站了起來，想離席而去。但是又有些忌憚坐在她身邊的周老爺子，不住拿眼睛瞥他。
「你這小刺蝟很乖巧。」周懷禮笑著說道，背著手，跟蔣四娘往前走。
蔣家在京城有老宅，但是不太寬敞。
「所以啊，太皇太後知道你的苦衷，特意囑咐我給你送了一張帖子。」站在太皇太后旁邊的姚女官笑著說道：「以後有你們馮大奶奶的，也有你的。你不用擔心。」姚女官掩袖而笑。
從皇
「我這不是擔心太皇太后不要我了嘛！」姚女官朝吳三奶奶眨了眨眼。
她覺得周老夫人應該不會這麼好說話……
吳三奶奶居然也接到了帖子入宮，不由十分興奮。
馮氏二十多年從未管家理事，眾人又知道神將大人的心不在她身上。而她兒子又娶了媳婦，她一個人要樹立威信本是極難。
那不是「毛」，而是刺。
吳三奶奶也正有此意，點點頭，道：「嗯，回去跟你外祖父仔細商議商議。」
太皇太后才點點頭，提了幾家姑娘的名字，道：「這幾家都不錯，家教好，姑娘人品也好，生得花容月貌。卻是良配。」
……
周懷禮笑了笑：「他們是神將府的嫡長房，如今我大伯父是神將大人，大堂哥是世子，自然比別人矜貴些。她是世子夫人，尋常也不會出來了。不過，若是你想去跟她說說話，我可以幫你。」
馮氏那邊也接到帖子。不過不管周承宗，還是周懷軒。都不願意出去交際應酬，因此馮氏只是送禮回帖了事。
以前她是神將府管家奶奶的時候，這種場合自然都是她來的。
吳三奶奶有些驚訝。
周老夫人二話不說居然就答應將呂婆子趕走。
……
盛思顏澄凈的鳳眸看向周懷軒。
第二天，吳三奶奶便叫了官媒過來，向她打聽她感興趣的這些人家。
周嗣宗隨便掃了一眼：「蔣家？尹家？不錯，不錯。不過。人家看得上懷禮嗎？」
但是馮氏以退為進，藉著這個時機。不僅讓周承宗站在她這邊公開表態，而且讓周懷軒也暗暗出手。修理對她不敬的管事婆子。
蔣侍郎夫人曹氏對周懷禮很是在意，暗暗打量他幾眼，笑著道：「你們有心了。過來坐，上茶。」
周懷禮是
周懷禮垂眸定睛一看，不由無語。
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太皇太后微微點頭：「那個丫頭確實不錯。不過啊……」她看了姚女官一眼，笑道：「比你還是比不上的。瞧把你伶俐的……」
「特別是蔣家的四姑娘，上次來宮裡陪太皇太后說了好久的話。太皇太后都不願意放她出去了，恨不得讓她頂替我的位置做女官。我說吳三奶奶，您挑人可千萬別挑蔣四姑娘，不然我們太皇太后以後少了個女官，可是要找我算賬的！」姚女官笑著在旁邊湊趣。
果然沒過幾天，就先後有好幾家人的主母帶著家裡的姑娘上門做客。還有幾家邀請她前去做客。
吳三奶奶回到自己的芙蓉柳榭，終於嘆了口氣。
……
來到太皇太后的安和殿，吳三奶奶恭敬行禮。
「哦？那是她們少見多怪。」周懷禮失笑地搖搖頭，溫言道：「我就見過有別的姑娘養刺蝟，比你這隻還小一些。」
周嗣宗將頭埋在書本里，完全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只是哼哼唧唧地敷衍兩聲。
吳三奶奶就帶著神將府三房一家人去赴宴。
周嗣宗這時看見了，奇道：「你也寫字？」
自此之後，相信再沒有人敢對馮氏不敬。
周懷軒對她淡淡一笑，眼眸低垂，手底下卻悄悄握住她的手。
吳三奶奶忙應了，道：「承蒙太皇太后吉言，我就多看看這幾家。」
這是要留他們坐一會兒。
「真的？」蔣四娘眼前一亮：「在哪裡？是哪位姑娘？能介紹給我認識嗎？」
「起來吧，坐。」太皇太后笑著給她賜坐，又問她：「你不管家了，近來都忙什麼呢？」
吳三奶奶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暗嘆：以前的太皇太后哪裡聽得進去這些事情？現在陛下登基。
……
吳三奶奶聽了大喜，忙又拜倒，向太皇太后磕頭致謝。
八月里，皇后的生辰到了，世家高門的貴婦要入宮恭賀皇后千秋之喜。
馮氏忙跟著站起來，輕聲道：「呂媽媽傷了腿，怎麼能就這樣回去呢？還是就在神將府養著吧。再說娘身邊也離不了呂媽媽。」說著，回頭對周承宗道：「承宗，還是讓呂媽媽留下來吧。」
周懷禮忙伸手將他腳邊的小刺蝟撈了起來，拎在手上，向她走過去，笑著道：「是你的？」
那是一隻灰色的小刺蝟。
蔣四娘定了定神，笑道：「周四公子居然不吃驚？」
吳三奶奶當然只是拋磚引玉，先說個意向。然後讓那媒人幫著去散布她兒子想定親的消息。
姚女官抿嘴輕笑。
周嗣宗忙站了起來。
周嗣宗跟蔣侍郎說了一會兒話，聽說他也是個愛書之人，頓時找到共同的興趣愛好，說了一會兒，蔣侍郎就邀請周嗣宗去他外書房看他收藏的那些書。
現在蔣家進京的人越來越多，老宅不夠住，又在老宅旁邊起了一座更大的宅子，給蔣家人住。
目光閃亮如星，璀璨奪目，艷光四射，晃得周懷禮不由別過頭，不敢直視。
太皇太后和姚女官一起笑道：「三個一起找？你也真能勞累！」
周懷智和周懷信兩個人相互擠眉弄眼，暗暗好笑。
吳三奶奶心裏一動。忙笑道：「姚女官說笑了。誰都知道，太皇太后離了您啊，連飯都吃不下。怎麼可能把您給換了呢？！」
周懷禮帶著兩個弟弟，先跟周嗣宗和吳三奶奶去內院給蔣侍郎和夫人曹氏賀喜。
吳三奶奶正中下懷，就跟曹氏攀談起來。
「去！」吳三奶奶啐了他一口：「我又不是睜眼瞎，我當然會寫字！」說著，提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幾個人名。
周懷禮知道蔣四娘才到京城不久，便道：「你上次還去了她的及笄禮。哦，
特別是周老夫人身邊的管事婆子和大丫鬟，都是心裏一凜。
蔣四娘抱著灰灰，仰頭看著周懷禮道：「我的三個姐姐都曾經笑話我呢。說別的姑娘家養貓養狗，我卻養刺蝟……」又嘆道：「可惜刺蝟不長命。總是養幾年就沒了。這是我第四隻刺蝟了。每一隻我都叫它灰灰。」
太皇太后看著她，感慨說道：「雲姬你也好久沒有進宮來看哀家了。」
她跟著馮氏進了宮，很快就被一個宮女領著去見太皇太后。
馮氏忙命人將她抬下去，又命人去外院傳看跌打的郎中過來給呂媽媽治腿。
吳三奶奶兩手一攤，笑著道：「我這個人生來勞碌命，就是閑不下來。最近給自己找了點事兒，在給我家三個小子找媳婦呢！」說著，笑得很是開心。
先收拾小鬼，閻王自然就被架空了。
「那當然，我兒子又不差？！」吳三奶奶惱道：「他們憑什麼看不上我們懷禮？」
周懷禮和兩個弟弟坐在這裏百無聊賴，但還是賴著性子，規規矩矩坐在那裡吃茶。
周承宗虎著臉，對地上抱著膝蓋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呂媽媽道：「既然夫人為你求情，那就不用走了。以後記得走路可要看路，不要睜著眼睛亂撞。再吃了虧，可別想再有人給你說情。」
「你這是要做什麼？」周嗣宗好奇地問道。
周懷禮抬頭，看見蔣四姑娘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吳三奶奶索性連兩個小兒子的親事也一併看了，恨不得一下子給三個兒子都定親。
來到蔣家新蓋的大宅。周懷禮笑著對吳三奶奶道：「娘，其實我們也可以在外面起座宅子了。」
「我認識？」蔣四娘疑惑：「我沒有見過別的姑娘也養刺蝟啊？」
「吃驚什麼？」周懷禮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
盛思顏拚命忍住才沒有抬頭看眾人的臉色會是如何精彩。
她想，神將府內院的大權，終於被娘正式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