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84章 嚇唬
透過漏窗，他能看見盛思顏在院子里跟小枸杞和小冬葵玩得開開心心，銀鈴般的笑聲斷斷續續傳了進來。
把她支走了才行。
「她還小……如果……如果她因這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寧願一輩子不要孩子。」周懷軒別過頭，看向窗外。
周懷軒的雙唇抿成了一條薄線。
「一般害喜越是厲害。孩子越是健壯。」王氏笑眯眯地道：「就是做娘的要多吃些苦。但是這樣的孩子生下來極好養，就是懷得時候辛苦點兒。」
「當然。」周懷軒點點頭：「我可以不碰她，一直等到她滿十八歲。」想了想，又問：「如果滿了十八歲，有幾成的可能會在生育時出現危險？」
王氏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太誇張了，她正色問道：「你真是因為擔心思顏的安危，才不想要這孩子？」
盛思顏走了之後，王氏的臉才垮了下來。
周懷軒目光轉向窗外。看著盛思顏歡快的面龐，眉頭微蹙。雙手背在身後，站得更加筆直：「我們什麼時候搬回來？」
周懷軒點點頭：「我來接。」
「可是。她近來特別容易累，而且……特別貪睡。一睡下去，怎麼也叫不醒。」周懷軒禁不住問道，有些不解。
周懷軒的頭垂了下來，手裡的拳頭握了又松。鬆了又握，過了良久，他淡淡地道：「……把孩子打掉。」
「哦？」周懷軒皺了皺眉：「你是說，她的身子比先前好了許多？」
王氏瞪著他。「你給我
「讓她娘這樣辛苦，就該打。」周懷軒毫不容情說道。
「我會拿我女兒的性命開玩笑？！」王氏不悅地道：「我剛剛才給她診過脈，她的身子啊，比以前真是好得太多。倒是像二十多歲大姑娘，不像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懷軒啊，你告訴我。你在神將府是如何給她調理身子的？我在家幫她調理了十幾年，她的身子還是嬌弱得很。如今可是大不一樣了。」
「真的要搬回來？」王氏哈哈一笑：「都跟你說了，不用這麼麻煩。思顏身子好著呢。搬來搬去動了胎氣反而不好，就在你們神將府住著，我每十天去一次給她診脈。」
周懷軒點點頭應了，帶著盛思顏回了神將府。
他怔怔地擁她入懷，緊緊摟住她柔弱的身軀。
「你說，該怎麼辦？！思顏是我女兒！她從小命苦……」王氏雖然是半真半假嚇唬周懷軒，但是說到傷心處，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周懷軒一動不動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越發冷凝持重，一雙鷹隼般明亮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盛思顏，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沒想到就那一次，她就「中獎」了。
王氏又交代了幾句，便道：「這還不到三個月，先不要跟人說。等三個月後胎坐穩了再說。」
「還有。」王氏咳嗽一聲：「思顏剛剛有孕，頭三個月，你們最好不要同房。」
周懷軒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周懷軒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我的事，不與他們相干。」
周懷軒的目光眷戀地追隨著盛思顏的身影來來去去，唇邊的微笑一閃即逝。
「……我當年給人接過生，見過那麼多女人死在產房，你以為我是故意為難你。不讓你碰思顏的？你就想著自個兒，你有為思顏想一想嗎？你……但凡有為她著想，就不會這麼不小心！」王氏一錘定音，將過錯都推在周懷軒身上。
原來是擔心周家會給周懷軒準備通房。
看見周懷軒這個樣兒，盛思顏又想笑，又想嗔，思緒繁雜間，聽見娘親王氏已經笑著道：「行了，思顏，你去看看小枸杞和小冬葵，我有些話要跟懷軒說。」
周懷軒猛地回頭：「那我們搬回來住。」
盛思顏愕然：「你說什麼呢？」
「什麼？！」王氏一驚。「把孩子打掉？！你瘋了！」
周懷軒眯了眯眼：「真的？」還是有些不放心王氏的說辭。
剛才盛思顏在這裏的時候，她沒有當著盛思顏的面給周懷軒甩臉子。
周懷軒煩躁起來，在屋裡來回走動：「生也不行，打掉也不行。這孩子真麻煩……」已經恨不得等孩子出來，要打他屁股了。
「可難說。也有很多女子，在打掉孩子的
王氏也知道並不能怪周懷軒，但是她作為盛思顏的娘親，有錯不怪周懷軒怪誰？！
周懷軒垂眸，長長的眼睫毛如同扇子一樣蓋在眼帘下面，遮住他的思緒。
王氏也知道周懷軒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她問了一聲，也只是要給周懷軒提個醒兒，讓他有個準備：「……我知道你不會有貳心，但是你家裡人若是要給你準備通房，你要好生與他們說，不要蠻幹。」
「嗐。這你就不曉得了。易累、嗜睡，本來就是懷孕的應有癥狀，過幾天，她可能還要晨吐呢。」王氏笑道：「我看這孩子不得了。思顏如今的身子狀況，比我診過的絕大多數女子身子都要好，但是她的害喜癥狀，卻比絕大部分孕婦都來得早，也來得厲害。」
周懷軒抿了抿唇，眼神黯了黯，沒有說話，筆直地站在王氏面前。
周懷軒第一次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騙你作甚？」王氏偏了偏頭，同樣看著窗外。
周懷軒鬆了一口氣。淡淡地道：「那好。等生下來再收拾他。」
盛思顏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是不是我娘嚇唬你了？」她抬頭，仔細打量周懷軒的神色。
其實盛思顏跟王氏說過，是因為他們出行兩三個月。她沒有帶葯，但是他們在外面的時候。並沒有親熱過。只是那一天，他們回到京城，周懷軒帶著神將府軍士在京城血戰一場，回到鷹愁澗。
「當然。」周懷軒斬釘截鐵地道：「有你們在阿顏身邊，我才放心。」
王氏慢條斯理地喝了一杯茶，欣賞了半天周懷軒著急為難的樣子，才笑著道：「好了，到思顏生的時候，她已經滿十六了，也不算太離譜。再說，有我和她爹看著，你還怕出事？」
「太危險了。」周懷軒回過頭，看向王氏。「三成的女子會送命，我不能讓思顏冒險。」
周懷軒皺了皺眉：「影響更大？不會比讓她生下來更難吧？」
兩人一路無話，一直回到神將府的清遠堂，周懷軒才抓著盛思顏的胳膊，低聲道：「對不住，是我不好……」
「是啊，你問我，我問誰去？」王氏譏誚說道：「我當初就說不要太早成親。思顏還小，身子骨也弱，一旦有孕了，後果不堪設想！你答應得好好地，說不會……但是你看看，現在這個樣子？！不會……不會什麼？！」
讓王氏和盛七爺住到神將府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搬回來住，應該可以吧？
「是啊。看你把誰看得更重。」王氏嘆口氣：「多少男人，在妻子難產的時候，叫的是『保孩子，不保大人』。你能把阿顏看得比孩子重要，我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王氏收了笑容，無語地瞪了周懷軒一眼：「那是我第一個嫡親外孫！你不要亂來！」
王氏眼前一亮：「真的可以搬回來？！」
「千真萬確。她的脈相中正，氣息綿長，心跳有力
「……另外，我知道你沒有通房侍妾，思顏有兩三個月不能伺候你，你……」王氏窒了窒，不知道該如何說這種話：「我們沒有給你準備陪嫁的通房，你們家……？」
王氏忍不住要為這孩子鞠一捧同情之淚，半晌搖頭道：「哪有你這樣做爹的？我看你敢跟孩子動手，思顏第一個要跟你拚命。」
王氏窒了窒，慢慢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道：「都懷上了，不要孩子的話，對女子的身子影響更大，你知道不知道？」
盛思顏只好點點頭：「娘，那我出去了。」
周懷軒想起了昨夜阿財的異樣，眯了眯眼，心裏的感覺極是複雜。
這明明是身子虛弱的表現，怎麼王氏說身子比以前好多了？
王氏笑眯眯地點點頭：「懷軒，有你這份心，我就放心了。你別見怪，剛才我是有意試你的。」
「周懷軒，你當初是如何答應我的？！」王氏臉上滿是厲色，目光犀利，拍著桌子低聲問道。
「試我？」
「這跟孩子有關？」
周懷軒緩緩吁出一口氣，眼前還殘留著盛思顏裊裊婷婷往外行去的背影：「……有喜了？」他緩慢地，一字一句地反問道。
「你們男人啊，真是不知道女人的苦。」王氏打量著周懷軒，故意把後果說得非常嚴重，想嚇唬嚇唬周懷軒：「你曉不曉得，十四五歲生孩子的女人，有三成都死在產房了。還有五成落下各種病，一輩子難受。有七成一兩年內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