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92章 疼惜
周懷軒五歲那年，盛老爺子因先帝夏明帝的事。被盛怒的太皇太后砍了腦袋，周懷軒就沒有人能給他治病了……
這樣高的梯子搭上去，蔣家人睡覺都要笑醒好伐！
她的心情好，他的心情也不由自主跟著上揚。
那小內侍一聽，就知道自己完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旁邊伺候的內侍大總管打了個哆嗦，忙上前戰戰兢兢地道：「聖上，這大紅袍……舉大夏全國之力，一年不過三斤的量，您要全給，也是不夠了。」
盛思顏披著雪貂大氅，手裡套著貂皮暖筒，笑盈盈地走在周懷軒身邊。
夏昭帝仔細聽完小內侍的話，半晌沒有言語，只是嘴越咧越大，最後竟是哈哈大笑起來：「這個鎮國夫人！真是聰慧守禮，伶牙俐齒！——來啊！賞鎮國大將軍兵書一匣，寶劍一柄！賞鎮國夫人上等大紅袍三斤！御制泥金紫砂壺三套！」
「就是不能喝酒嘛……」周顯白極為委屈地嘟噥道。
兩人在八角亭坐下，兩個丫鬟給他們送上熱茶和點心。
她拍了拍胸脯，笑著看了周懷軒一眼，故意打趣道：「你還隨身帶零食吃呢？」
「雞心蓮，養心草，王不留行，血牡丹……」盛思顏一一數了過去，都是她在王氏給她看的醫書上看過的珍奇藥材，不由誇道：「祖父和父親真厲害。這裡有些藥草，連盛家的藥房都找不到。」說著。看了看周懷軒：「為了你的病，他們也是煞費苦心了。」
一股帶著一點點清甜味
那管事定了定神，苦笑著道：「聽那位內侍說，是聖上去了蔣侯府，發現只有咱們家大公子沒有赴宴，所以派人過來，說是要讓大公子自罰三杯。」
尼瑪上眼藥上錯方向了！讓你進讒言！讓你瞎了眼！
盛思顏忙收回思緒。四下仔細打量這個春日里的花圃。
兩人對坐飲茶，周懷軒不怎麼說話，只聽見盛思顏清脆歡快的聲音。
周懷軒停下腳步，默默地看著花圃里的花草。
「小心。」周懷軒淡淡地道，迅速托起她一隻胳膊，將她幾乎抱了起來，托著她繞過面前道上的一個小水坑。
盛思顏轉眸看向前方，翹起來的嘴角無論怎樣努力都平不下來……
周顯白在他們身後有些不滿地嘀咕道：「……聖上對蔣家還真是看重！難道還非得人人都去？不去就是不給蔣家面子？」也就是不給聖上面子？
但是盛思顏病了，盛七這傢伙還能來蔣侯府吃酒。難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嘛？！
「鎮國夫人。」夏昭帝忍不住糾正他。這可是一等一的品級，等同公主。怎麼能如此輕忽！
小刺蝟阿財亦步亦趨地跟在盛思顏腳邊，往前面爬。
不一會兒，領了個小內侍進來。
那內侍氣哼哼地道：「回稟聖上，那周大公子的夫人伶牙俐齒，居然敢抗旨！」
裏面是盛思顏近來常吃的青梅子，是她娘王
跟在後面的周顯白撇了撇嘴，掃一眼盛思顏的背影，又看一看在盛思顏腳邊慢吞吞爬著的阿財，偷偷做了一個鬼臉。
盛思顏無語地和周懷軒對望一眼。
「給你。」周懷軒手一伸，遞到盛思顏眼前。
攤開的手掌上，是一個小小的瓷瓶。
神將府傳承千年，府里有些外面沒有的奇花異草，大概也是尋常。
「顯白，別亂說話。」盛思顏有些嚴厲地橫了周顯白一眼，對那管事道：「讓內侍進來吧。」
夏昭帝只覺得心裏一陣陣抽得發痛。
周懷軒吁了一口氣，握住盛思顏的手：「走吧。」帶她離開花圃，往另一邊的八角亭走去。
盛思顏走了進去。仔細在花圃里看著那些藥草。
「什麼事？」夏昭帝抬眸看了他一眼。「周大公子在做什麼？有沒有自罰三杯？」
伺候的丫鬟忙去取了酒瓶過來。
那小內侍愣了愣：「……可是聖上說要自罰三杯，您不能抗旨啊？」
那小內侍手抱拂塵，傲慢地抬起下頜，用鼻孔看人，翻著白眼道：「周大公子、大少奶奶，聖上說，周大公子不去蔣侯府的大宴，要自罰三杯。」
今天天氣晴好，風和日麗，雖然還是有些清寒，但是已經暖和許多了。
周懷軒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言語，也沒有去自罰三杯的意思。
盛思顏一愣，忙笑道：「您這是什麼話？今日是我有些不舒服，才拉著外子在家裡陪我。是我的錯，我自罰三杯！」
居然跟
「沒想到神將府的花園子還養了不少藥材。」盛思顏笑著瞥了周懷軒一眼：「好多都是難得的奇花異草呢。——是你們府的花匠種的？」
那小內侍忙改口：「……鎮國夫人說，是她的錯，她身子不舒服，才沒來蔣侯府，並且讓周大公子……也就是鎮國大將軍陪她……」
周懷軒斜睨她一眼，若無其事地將那小瓷瓶收回到袖袋裡，只等下一次盛思顏又犯噁心的時候。再拿出來「救急」。
「啊？這樣啊？」夏昭帝皺了皺眉，道：「那就有多少，賞多少。還有，跟鎮國夫人說，如果喝著合胃口，等新茶晉上了，朕再給她賜幾斤。」
周懷軒垂眸端坐，淡淡地道：「拿酒來。」
周懷軒看了花圃一眼。「不曉得，也許。」
過了一會兒，一個管事匆匆忙忙走進來，行禮道：「大公子、大少奶奶，聖上派了個內侍過來，說……說……」
怎麼會不舒服呢？要不要馬上傳盛國公去神將府給他女兒看病？會不會太招搖太打眼了？
府里的主子都去蔣侯府赴宴去了，只有盛思顏和周懷軒兩個人在家，倒也清靜。
盛思顏回頭又橫了周顯白一眼，低聲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周大公子的夫人？」夏昭帝放下手中的書本，拚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將顫抖的手藏到袖子里，盡量用了漫不經心地語氣問道：「抗旨？她抗什麼旨？朕又沒有給她下旨……」
看來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能真的疼惜啊……
他匆匆忙忙回到蔣侯府，聽人說聖上已經從宴客大廳出來了，一個人坐在蔣侯府專門給他準備的雅間里吃茶看書，忙去雅間回稟。
周懷軒垂眸，打開瓷瓶的蓋子。
那內侍滿臉委屈地道：「小的去神將府傳旨。讓周大公子自罰三杯，那周大公子的夫人……」
「說什麼？做什麼吞吞吐吐的？」盛思顏好奇地問道：「聖上派內侍來做什麼？」
「可是，可是，去年晉到宮中的大紅袍，已經被廢帝賞了一半出去，如今內庫只剩一斤半了。」內侍大總管哭喪著臉道：「現在才是正月底，還沒有到新茶進貢的時候。」
盛思顏按住周懷軒的手，笑著對那內侍道：「我身子抱恙。不能飲酒，就以茶代酒，自罰三杯。如何？」
盛思顏挑了挑眉，收了笑容：「聖上說自罰三杯，並沒有說是罰茶還是罰酒。還請勞煩這位內侍回去問清楚，到底是茶還是酒。我們才好遵旨而行。」
盛思顏想起來聽人說過，周懷軒五歲以前，是盛國公府的盛老爺子，也就是盛七爺的爹一手幫他調理身子的。
盛思顏驚喜地接過來，倒了一粒在嘴裏。
夏昭帝身邊的內侍大總管一聽夏昭帝的語氣，心裏咯噔一聲，知道面前這個小內侍要倒大霉了。——這還是自己的徒弟呢，怎麼這樣沒眼力價兒？！
內侍大總管渾身一激靈。——賜幾斤？！聖上，您以為是在賞蘿蔔白菜嘛！！
周顯白大叫：「大少奶奶，您可不能喝酒啊！」
盛思顏的氣勢十足，
花園裡伺候的花匠過來行禮。笑著道：「回大少奶奶的話，這些，都是當年大公子病著的時候，老爺子和神將大人親自搜尋回來的。有好些還是當年親家府上的老爺子指名要的藥材，為了大公子治病用的。」
神將府內院的抄手游廊上，周懷軒負手跟著盛思顏往後花園裡走。
管事躬身退下。
「怎麼不夠？不是一年進貢三斤？」夏昭帝不以為然地道：「要賞新茶。不要拿陳茶去充數，朕知道了是不依的！」
許是顧及盛思顏有孕在身，又或許是顧及阿財爬得慢，周懷軒的腳步慢得令人髮指。
她暈暈乎乎走在周懷軒身邊，如在雲端行走。抬眸看去，只覺得今天的天空特別藍，花草特別絢麗，連往常她聽了就煩的啾啾鳥鳴都聽得越發悅耳。
恨不得啪啪啪抽自己幾個耳刮子！
兩人從抄手游廊上下來的時候，盛思顏捂了捂嘴，忍住又一波噁心欲吐的感覺。
小內侍點點頭。「她是這麼說，但是在小的看來，她哪有不舒服的樣兒？肯定是裝的！她還說，要代鎮國大將軍自罰三杯，但是她不能飲酒，要以茶代酒。小的不肯，說這樣是抗旨。她就說，聖上說的是『自罰三杯』，並沒有說是茶還是酒，算不得抗旨，還是讓那小的回來問清楚，到底是茶……還是酒……」說完一臉忿忿地看著夏昭帝，一副「皇帝快來給我做主」的模樣兒。
「身子不舒服？」夏昭帝的手在袖子里一下子緊緊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