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002章 拜相
王毅興沒有笑，淡淡地道：「聖上把這王府託付給我，不敢不盡心。」
夏昭帝的內宮有了超品的姚女官，還有兩個昭儀。也過得去了。
「這樣吧。當年太皇太后在世的時候，就想設宰相一職，統領御書房，直接聽命于朕，和六部相輔相成。」夏昭帝深思道：「朕看，是時候了。」說著，笑著看了王毅興一眼。
轉眼到了三月下旬，五七之後。王青眉的靈柩入葬皇陵。
蔣四娘看了有些好笑，但是想到夏姍和夏池從此就是沒有娘的孩子，又在心裏可憐他們，柔聲道：「慢慢吃，別噎著。」一邊命丫鬟給他們倒了茶水過來在旁邊放著。
王毅興一笑，臉不變色心不跳地道：「自然是兩廂情願，但是女方的爹娘不同意，所以……」
是不是真心，不是靠嘴皮子就行的。
讓皇帝賜婚，可不是想娶誰就娶誰的。
「說說看，說說看！」夏昭帝大喜。
兩個孩子從來沒有這麼餓過，來到飯桌前，竟是狼吞虎咽，不用下人在旁邊勸食就吃了兩碗飯。
「坐吧。」王毅興在書案後頭坐下，讓周懷禮坐在自己對面。
周懷禮嘿嘿一笑：「王兄是個明白人，我也就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想讓你幫著轉圜，請聖上給我和蔣家四姑娘賜婚！」
他笑得很厲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昭王府的外書房，王毅興和周懷禮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王毅興緩緩點頭，微笑道：「如果我說是呢？」
「蔣四姑娘。」王毅興笑著道：「您的親戚。」
他在江南十幾年，都是在蔣家的照拂下。
自作孽，不可活。
「不行啊。咱們大夏的皇帝，就沒有指婚的習慣。」夏昭帝搖搖頭，並不鬆
夏姍和夏池正式入宮，住到他們各自的宮室。
「這有什麼？王兄你要做什麼官，還不是六部隨你挑？」周懷禮不以為然地道：「我只想求王兄這一件事，若是你能幫我，我寧願這個京師守備都不做了！」
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王毅興斜簽著身子，恭恭敬敬坐了下來。
王毅興閉了閉眼，按捺住心底的痛楚和悔恨。點頭道：「好，那我就試試。」
「哈哈，不要太過謙了。跟朕說說，你要什麼封賞？」夏昭帝用手撐著頭，笑容滿面地問道。
因他們年歲還小，姚女官便留在宮中，親自教養這兩個孩子。
「聖上，您找微臣，有什麼事嗎？」王毅興來到夏昭帝的御書房。躬身問道。
沒過幾天，太皇太后的靈柩也入葬皇陵。
夏昭帝一切心愿都達成了，心情特別好，笑著對王毅興道：「這些天朕忙著太皇太后的喪事，朝堂上的事，多虧了你啊。」
那一晚的驚心動魄，也在王毅興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象，深刻到幾乎讓他絕望……
王毅興正色點點頭。
他不就是醒悟得太遲了嗎？
……
若是亂點鴛鴦譜，可是比拆廟更嚴重的後果……
周懷禮心裏一動，笑著拱手道：「那我就緊跟王兄了！」
「你我什麼關係？不用這麼客氣。」王毅興微笑道。「我確實給你看好了一門親事，你願不願意呢？」
「大概看他不是神將府世子？」王毅興試探著問道。
這話觸動了夏昭帝的衷腸。
太皇太后落葬之後，夏昭帝才換下素服，穿上新做的禮服。
周懷禮抿了抿唇：「聖上哪裡認得我？聖上只信任王兄。我只要王兄承我的情就行。」
「不服？他們憑什麼不服？」夏昭帝翻了個白眼：「論資歷、能力，還有你對朕的幫助，讓你做個宰相綽綽有餘！——就這麼說定了，朕明兒就下旨！」
「臣想請聖上出面，給神將府的周四公子賜婚。」王毅興一邊說，一邊緊緊盯著夏昭帝的神情，像是要從他的反應中看出什麼蛛絲馬跡。
「但是據我所知，蔣家不想把四娘嫁給你。」王毅興收回胳膊。往後仰靠在太師椅上，眯了眼睛笑道。
周懷禮他們這一房會分出來，分出來之後，真的就跟神將府沾不上邊了。
周懷禮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定定地看著王毅興。道：「你說真的？」
「呵呵……」周懷禮輕笑出聲：「王兄自然是聖上跟前的紅人，不是我們能比的。」
他眯了眯眼，垂眸盯著單腿跪在他面前的周懷禮出神。
周懷禮沒有作聲。
周懷禮窒了窒：「你不會這麼過份吧？明明知道我非她不娶，還要把她嫁給別人！」
「你先前可沒說非她不娶。」王毅興哈哈大笑，見自己逼出了周懷禮的真心話，很是愉悅。
「那是微臣分內之事。」王毅興拱了拱手，謙遜地道。
「現在呢？」王毅興將一支胳膊撐在書案上，傾身向前，饒有興味地看著周懷禮問道。
「……我以前沒想明白，讓他們家對我好好的印象變壞了，都是我自己自作孽，怨不得別人。所
確實，如今的樣子，如果周懷禮想娶蔣四娘，除了請聖上賜婚一途。沒有別的可能了。
「如果我不幫你呢？如果聖上把蔣四姑娘賜給別人呢？比如說，先前那位尹二公子……」王毅興含笑問道。
「呃……」周懷禮被噎了一下，訕笑道：「王兄公務繁忙，怎麼有空給我做媒？還是不要勞煩王兄大駕了。」
「哦，是她啊。」夏昭帝笑了笑：「懷禮好眼光。」頓了頓，又道：「懷禮家世出眾，也是一表人才，能力也不錯，蔣家怎會不同意呢？」
「這樣啊……」夏昭帝沉吟半晌：「是誰？」
「應該不是吧？依朕看，蔣家不是這種趨炎附勢之徒。」夏昭帝對蔣家人的評價還是很高的。
夏昭帝皺了皺眉頭，暗道若是周懷禮是神將府世子，自己是一定要幫阿顏把他拉下馬，給她夫君周懷軒做的……
周懷禮的話，讓王毅興忡然變色。
「朕登基之後，封賞了那麼多人，卻沒有給你封賞，你有沒有怪朕？」夏昭帝笑嘻嘻地問道，眼裡的光芒一閃一閃。
周懷禮的幾句話。觸動了王毅興心底最深的遺憾。
這是周懷禮第一次在人前承認心裏有了人。
沒想到夏昭帝滴水不漏，大笑問道：「是懷禮？！他想娶誰還搞不定嗎？還要朕出馬？！」
……
「毅興，有沒有決心，做好大夏皇朝第一個宰相之職！」
周懷禮一愣，繼而笑道：「王兄要給我做個大媒嗎？」
王毅興笑了笑：「我現在還只是六品
「你不是幫我，是幫聖上做事。這一點你不要弄錯了。」王毅興搖了搖手指。
周懷禮笑了笑，在王毅興面前坐下，道：「你在這昭王府也是主人啊。」
周懷禮搖搖頭：「那一晚，是我大堂哥出力最大。若不是他帶著神將府大軍趕回來。我們如今說不定正在亡命天涯。」
王毅興微微一笑。「看來，你對蔣四姑娘是真心的。」
「你幫我們打入廢帝那一邊，掌握了京師守備的位置，給了廢帝和趙侯那一批人最沉重的一擊。這份大情，聖上不會不記得的。」王毅興安慰周懷禮。他可不想寒了功臣的心。
王毅興微笑著點頭。沒錯，這就是他的真正意思。
王毅興心裏一動，抬頭拱手道：「若是聖上真想封賞，微臣只有一個願望。」
「所以聖上封了他鎮國大將軍。」王毅興淡淡地說道：「但是，他到底是神將府的世子，從來就不會讓聖上放心的。懷禮。你放心，你沒了神將府。只會得到更多。」說著，他對周懷禮伸出右手，做了個握拳的姿勢。
夏昭帝想了想，慢條斯理地道：「朕也在想這件事。蔣家確實要用，但是不能讓他們一家獨大。」
「和蔣家的權勢相比，懷禮確實配不上蔣家四姑娘。」王毅興意味深長地說道：「蔣家有聖上，而懷禮，卻無法一輩子靠著神將府。」
「嘖嘖，這會子怎麼這麼堅定了？我說，你還是從了我保的大媒吧。你娶了那姑娘，保管你這輩子功名利祿就不用愁了。」王毅興搖頭，似乎十分遺憾。
周懷禮和王毅興走後，蔣四娘帶著夏姍和夏池去吃午飯。
「現在，現在當然不成了
雖然太皇太後去年臘月就過世了，但是就品級來說，太皇太后的葬禮當然比王青眉的葬禮規模更大。持續的時間更長久，所以兩人差不多同時落葬。
「多謝王兄！」周懷禮大喜過望，甚至另一條腿也跪下了，跟王毅興結結實實磕了個頭。
當年他跟鄭想容，就是兩廂情願，但是礙於祖訓，最後還是慘淡收場，兩人天人永隔，不得相見。
「……我知道。」周懷禮抬頭看著王毅興：「其實我早就想找王兄幫忙。請你看在我幫你做這麼多事的份上，成全我一次。」
王毅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搖頭道：「懷禮，過了就不好了哦！你明知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吃虧的。——連京師守備都不做了，你是想要更大的官兒嗎？！」
王毅興揮了揮手：「這些話不用說了。」頓了頓，王毅興問周懷禮：「你定親了沒有？」
「好了。你的本事和能耐，這些年朕都看在眼裡。」夏昭帝指了面前的凳子。「坐。」
王毅興微微搖頭：「聖上言重了，微臣覺得現在很好。」
周懷禮低下頭，沉吟半晌，緩緩道：「若是以前，我也就順水推舟了……」
「有得必有失。我也說了，若是以前，我真的就從了。」周懷禮伸出胳膊，摸了摸後腦勺，很是感慨地道：「我年歲也不小了。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希望還不太遲。」
王毅興心裏重重一跳，按捺住心底的喜悅，忙站起來，對夏昭帝拱手行禮道：「微臣年輕識淺，雖然想幫聖上分憂，但是唯恐朝臣不服……」
為周懷禮求賜婚只是個引子，關鍵是要夏昭帝認識到，不能只依靠蔣家，不能讓蔣家一枝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