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147章 行家
當然。盛思顏也想到一種可能，就是這過山風，是近幾年才出現的……
過了一會兒，周大管事撂開帘子，讓周老爺子走了進來。
「應該有機會的。」周懷軒悠悠地說道。
周懷軒起身道：「我們府里沒有傳出風聲，對方想也在疑惑，先等幾日再看吧。」
周老爺子點點頭，問道：「大爺的情況如何？」
「……守護者？」周懷軒眉頭輕蹙：「難道是守護者養有過山風？」
盛思顏歉意地道：「我不知道這些，不然我早提醒你們了。」
這雨到了半夜就停了，嘩嘩的雨水將神將府房前屋后的雄黃粉沖得乾乾淨淨。
盛思顏知道王毅興的爹才是真正厲害的捕蛇人，忙道：「王大爹這邊請。」
又過了幾天，神將府還是安然無事。
馮氏點點頭，將阿寶放到盛思顏懷裡，道：「總之你們要小心。」想了想，又對盛思顏道：「這件事一定要讓大長老他們知道，我已經派樊媽媽去墮民之地了。」
兩個婆子忙起身屈膝行禮：「老爺。」
范媽媽說過，守護者的殺手鐧，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並不是他們親手製作的。
盛思顏瞠目結舌半晌，情急間抬頭看了看房梁，想起那一晚的情形，忙道：「是這樣的，當時它從房樑上倒掛下來，反而沒有利用它的優勢，我……我……我當時一心為了阿寶，想也不想，就用當初您和王二哥教我的手法，撲了上去，鉗住了它的七寸，它就……就被我掐死了。」
中午的時候，王毅興又來了，這一次，他把他爹都帶來了，說要看看那條千載難逢的過山風。
一直昏睡不醒的周承宗唰地一下睜開眼睛，聽見了屋樑上不同尋常的動靜！
直到周懷軒額頭青筋直跳，伸臂將他從盛思顏身上拽了下來，用胳膊穩穩地固定住，他才算是消停了，不滾了，但是開始看著帳頂吹泡泡……
「一個專管上樑的工匠，是從江南匠人局徵召來的，據說當年江南的行宮都是他主持上樑，絕對是大夏數一數二的好手。」周大管事頗為能幹，一千二百名工匠，轉眼間就打聽得清清楚楚。
周老爺子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回去自己住的院子，到棋室靜思。
「要保持毒物的毒性，就不能放在一起圈養。對方如果是真正看重過山風的毒性，那麼他們手裡成熟的過山風應該不超過五條。依我看，對方手裡最多有四條。其中一條是母蛇，為了留種下蛋，不可能拿出來作惡。也就是說。他們能動用的過山風，只有三條。當初在王家村那一條。應該也是同一伙人養的，已經被我弄死了，前些天我又弄死一條，對方如今只有一條可用，所以極為慎重。」盛思顏仔細分析道。
盛思顏抱著沉睡的阿寶，靠在周懷軒懷裡，笑著道：「今兒應該不會有事了。」
盛思顏第二天醒來，笑著道：「應該是雄黃灑的多了，那過山風不敢來了。」
左面的婆子忙答道：「回老爺的話，大爺睡得很平穩，才剛大奶奶給大爺餵了葯，大爺又睡過去了。」
王老爺子看著盛思顏，憨厚地笑道：「是小思顏啊？長這麼大了。」
周老爺子默然半晌，道：「如果明日還不能醒呢？去問問盛國公，不醒能不能移走。」
頭一次睡在爹娘中間。實在高興壞了，抱著小枕頭，裹著小被子，如同小動物一樣，先滾到盛思顏身上，又從她身上滾下來。一路滾到周懷軒身上。
「……有頭緒了嗎？」周老爺子淡然問道：「過山風是誰人放進來的？」
兩人站在門口的迴廊底下，看著面前的院子。
周懷軒便請王老爺子和王毅興去他外書房裡坐一坐。想向他們了解更多有關家養蛇的信息。
故人相見，最高興是其心不變。
阿寶如今是她的命根子，她可不能讓他有個閃失。
王毅興咳嗽一聲，補充道：「……這過山風的七寸被踩扁了。應該是死後被踩的，是吧？」
站在盛思顏背後的范媽媽心裏一動，低聲道：「大夏里有一種人知道，而且，他們手裡的殺手鐧，就是一種沾有過山風毒液的毒針。當初我們墮民八姓精英，就因為這個殺手鐧，差一點折在他們手裡……」
她不僅長大了，連兒子都生了，可在王大爹嘴裏，就跟她還是王家村那個小小的盲女一樣，她覺得很是溫暖窩心。
周大管事無奈地道：「老爺，今時不同往日
黑暗的屋脊上，一條更加粗大黝黑的過山風藉著夜幕的掩護，悄沒聲息地蜿蜒前行，在屋脊上遊走如平地，很快來到了周承宗住的花廳隔間的屋頂橫樑上。
對於普通墮民來說，陽光和過山風都是他們的剋星。
盛思顏忙點頭：「是是是。是我一怒之下，將它踩扁的。」
「大奶奶去看大少奶奶和阿寶小少爺去了。」婆子們忙回答。
打雷下雨的時候，各種毒蟲猛獸都不習慣出來。
馮氏笑著道：「這不怪你。這些事，我也是前不久才記起來的。你又不是我們這樣的人，怎麼會知道這些事？」頓了頓，馮氏又悄聲道：「過山風是墮民的剋星這件事，只有墮民上層才知道，一般的墮民都不知道，普通的大夏民眾更是不知道了。我有些疑惑，這養過山風的人，到底是誰？是個什麼意思？」
……
周老爺子走到周承宗躺著的長榻邊上看了看，背著手，皺著眉頭道：「老是住在這裏也不是事，能不能搬回他的院子去住？」
……
另一個婆子道：「盛國公說，等大爺醒了就能搬走了。不過在醒過來之前，最好不要搬動。」
幾年前，她就在京城郊外王家村的小院子里，被過山風偷襲過一次。
盛思顏定了定神，微笑著道：「有機會，真想會一會這制毒的大行家。」
盛思顏連連點頭。
他躺著的花廳隔間門口，有兩個婆子對坐在那裡。
王老爺子「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我說如果是從地上爬過來，你是斷斷躲不開的。但是從房樑上倒掛，確實對它來說很不利。」
周懷軒嗯了一聲，抱著懷裡的兩個人睡了過去。
在周懷軒發火之前，又滾了下來。回到自己睡的中間地帶。
周懷軒垂眸道：「不管有沒有關係，他們
總算是圓過去了，盛思顏忍不住想抹一把汗。
此時已是黃昏，如血的殘陽在天邊搖搖欲墜。將餘暉灑遍大地。
況且就算能夠那樣大規模的養出來，那已經不是真正的過山風了，更沒有這樣劇烈的毒性。
王老爺子跟著他們來到放過山風標本的屋子裡，一眼就看見那條極其罕見的長蛇。
周老爺子眯了眯眼，冷聲說道：「大概就是他了。別管他去哪裡了，查他的家人。他的親朋好友，所有與他有關的人，都要查。——一直查到他現身為止。」
范媽媽兩手一攤，搖頭道：「我覺得不太可能。守護者用的毒針，是祖傳下來的毒針，因為年代久遠，毒性已經大大減弱，所以它們雖然重創了我們墮民八姓精英，但是並沒有將我們置於死地。如果他們真的有養這種過山風，早就取了新鮮毒液，將我們一網打盡了。」
周懷軒和阿寶一起看著盛思顏，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看得盛思顏低下了頭。
她們也聽見了外面周老爺子和周大管事的說話，彼此對視一眼，都有些憂心忡忡。
……
毒性越烈的蛇，更不容易家養。
「這麼厲害？」盛思顏瞪大眼睛。想了想，又道：「這東西這麼厲害，應該不好養吧？」說著看著周懷軒道：「忘了問王相，這過山風好不好養活……」
阿寶打生下來，就沒有跟爹娘一起睡過。
看了之後，王老爺子仔細問盛思顏：「你是怎麼抓到它的？聽說過山風動作特別快，行走如風，所以稱之為『過山風』，就算是武林高手，都比不過它們跑得快呢。」
像過山風這種程度的毒蛇，本來就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從蛇蛋里孵出長大。然後還要訓練，所以能養一條兩條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想和養雞養鴨一樣成群養過山風，那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只是疑惑，這些人跟守護者，到底有沒有關係。」盛思顏看著周懷軒道：「如果他們不放出來那條剩下的過山風，而只是用來獲取毒液，那對我們來說，麻煩就更大了。」
在專業人士面前扯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這一晚。盛思顏和周懷軒把阿寶抱到他們的床上，睡
周承宗的眼皮跳了跳，但是並沒有睜開。
她抬頭看了看周懷軒的臉色，下意識忍住沒說，只是安慰范媽媽道：「范媽媽，您也別把過山風看得那麼厲害。它既然是毒，自然就有解毒之物。醫書上說。凡毒物出沒的地方，七步之內必有和它相生相剋的東西。也就是能找到解藥。」
周懷軒道：「今天我在這裏候著，倒要看看誰敢過來。」
周懷軒點點頭：「王老爺子說，從蛇蛋成功孵出過山風，到養成成蟲，要花好幾年的時間，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而且看這個個頭，跟古書上提過的個頭比還是小得多，所以可以判斷，他們也是因為一個偶爾的機會，孵出了過山風。但是同真正的古種相比，還是差了不少。」
然後等盛思顏剛剛闔上眼，他又悄悄往盛思顏身上滾過去……
周大管事打了個寒戰。忙躬身應是，趕緊下去布置。
「……這樣說來，對方養的過山風，其實並沒有多少。」盛思顏聽了之後連連點頭。覺得這樣才說得通。
所以對方就不得不在「養得多」，和「養得精」中做選擇。
「嗯，你們小心伺候。兩個人不夠，讓他們再派兩個人過來，外面值夜的人翻倍。」周老爺子搖搖頭，對周大管事道：「你多費心。」
「難道你還想在家裡養一條？」馮氏忍不住點了點盛思顏的額頭：「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昨兒你厲害，希望今兒不用這麼厲害了。這東西最好不要再來了。」
可見這門技術，應該是已經失傳了。
馮氏來到盛思顏和周懷軒住的院子，心有餘悸地道：「你們沒事吧？要不要把阿寶抱到我那裡去？我聽說了這件事，嚇得魂兒都快沒了。」一邊說。一邊眼圈都紅了。
如果這樣厲害的毒物，能漫山遍野的養，那整個大夏。早就易主了。
……
到了第二天，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混著電閃雷鳴。
再加上周懷軒從王毅興和他爹那裡了解到。養蛇其實很不容易。
但現在，明顯有人又在摸索之中。
昨夜這條過山風，倒是沒有被再拿去吃了，而是被周顯白拿走，去做成了標本。
阿寶咯咯笑著，回身抱住了馮氏的脖頸
「這我當然知道。」范媽媽苦笑：「只是你不曉得，這東西的毒性發作得特別快，快到你都來不及去吃解藥。」
但是對於大長老和墮民精英八姓這些上層人物來說，他們不懼陽光，那唯一的剋星，就是過山風了。
盛思顏笑道：「娘。我們沒事的。我會抓蛇，那蛇奈何不了我的。」一邊說，一邊對馮氏懷裡的阿寶眨了眨眼。
那時候她當然不敢說真話，盛七爺和王氏也不信有人能真正逃過過山風的毒殺，因此都以為那是一條快要老死、毒液將盡的過山風，後來取完毒液，那條過山風就死透了，被他們做成蛇羹，美美地吃了一頓。
盛思顏點點頭：「應該的。放了一條過山風，連個影兒都沒有，對方肯定心疼死了。」
這一晚過去，神將府安然無恙，並沒有特殊情況發生。
兩個婆子忙點頭應了。
「那他們為何要這樣不厭其煩地放過山風進來？而不是直接放他們的毒針？」盛思顏大為不解：「毒針細小，更不容易防範吧？」
范媽媽的意思她聽明白了。就是認為不可能是守護者養的過山風。因為他們只用過毒效快過期的毒針，並沒有從家養的過山風嘴裏取新鮮毒液，製作新的毒針。
盛思顏知道，這種蛇，後世稱為「眼鏡王蛇」，但是在這個沒有眼鏡的世間，這裏的人稱這種蛇叫「過山風」，一直是存在於古書上的傳說。
「下落不明的人是誰？」
盛思顏和周懷軒一齊點頭：「是要通知他們一聲。」
盛思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周懷軒笑了笑，道：「聽說過山風取毒不易，制毒更不易，想種到牛毛細針上，那更是要國手的功力才能做到。我看他們是因為毒針的效力太差，所以不得已要親自放過山風出動。」
周老爺子看了一圈，又問：「你們大奶奶呢？」
王老爺子繞著那過山風的標本繞了幾圈，嘖嘖稱讚道：「我算是開了眼了，想不到我王老兒還能看見一條真的過山風！」
「這屋前屋后和房頂都灑了雄黃，一般的蛇蟲鼠蟻都不敢來的。」盛思顏笑著說道，將馮氏送了出去。
「老爺放心。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周大管事忙躬身應道。和周老爺子一起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