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心愿（一）
「一千萬。」
他索性打開備忘錄查看，拉到最下面看待辦事宜，躺在病床上給張森打電話。
背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衡南汗毛登時立起，白雪當下就噎住了，掐著自己脖子一頓咳。
待護士拎著袋子走後，一直保持平靜的盛君殊，忽然別過頭笑了。
衡南靜默地看著他睫上不為人覺察的濡濕。
衡南抬起頭，直勾勾地著他：「可以給我錢嗎？」
張經理是他花1500萬雇的職業經理人。
她說得太自然，還笑得那麼真摯，少年婉拒了幾次，鼻尖漫上些汗水，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小口。
他見盛君殊孤零零地躺著，了無生趣，問他要不要一起看直播。
衡南替他剝了剝，露出裏面金黃鬆軟來，燦爛笑著遞過來：「師兄多慮了，是山下農人送的，師兄你嘗一口。」
「我們還背了一千三百多萬的外債。」衡南說，「我師兄昏倒之前一直惦著。」
山下農家，有好大一片地瓜田，地瓜一列一列，綠葉盎然，農家孩子喜歡三兩個攢在一起，架火烤地瓜，誘人的甜香四處飄去，上山下山，每次飢腸轆轆路過，都是種折磨。
「說起來真對不起，那天我們要不叫他去派出所，他也不至於撞上那個黑蟲。」
誰能想得到呢？過了千年歲月，垚山分崩離析，物是人非。
衡南耐心地等他咽下去，笑道：「師兄，甜嗎？」
偷金是偷，偷瓜也是偷，畢竟違了門規，楚君兮一面翻烤一面笑：「二師姐放心吃罷，讓人發現，你和三師姐全推給我。我也許久沒被師父打了，屁股想得慌。」
又是一行字：「寒窗苦讀十余載，因為貧困，大三不得不退學，與畢業證失之交臂。」
「是太太堅持要求的，我們也是配合太太的指令……」
病房裡飄散著一股熱乎乎的甜膩的香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衡南手裡隔著塑料袋和牛皮紙袋，邊吹邊剝一隻巨大的地瓜。
她四處尋覓器具，最後在床底下發現一個外賣紙袋，彎腰一撿，把地瓜丟進去，拎著袋子看了看上面的標誌：「嗯，周記地瓜王，不錯啊。」
她的嘴張了半天，閉上了，也平靜了，掩去眼裡的淚光：「沒事，我提回去了。」
又是一行字：「與我相依為命的哥哥忽然生了怪病，住院花光全部積蓄。」
他握著這張紙條看了看，衡南大概是有什麼事情出去了。
「你等一下，馬上就好了。」衡南看了看手上的削了一半的蘋果。
吃吃飯對他來說無傷大雅。
「……」他奇怪地扭過頭去。
盛君殊馬上給技術部發信息：「太太的視頻是你們頂上去的？」
但擁有過分漫長的壽命，對普通人來說卻是件很痛苦的事。
「啊？」蔣勝的嘴巴半天合攏不上，撫摸了一會兒自己的後腦勺，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那個，弟妹，這件事你不要太著急。」
下午，盛君殊讓衡南叫醒。
盛君殊說：「年底了，要回來吧。」
彈幕馬上就爆了。
「外面是哪裡？」
「衡南，
「……」
烤地瓜？
「這東西能給你老公吃嗎？他血糖才剛穩定下來，吃這麼大一個，你是想早點繼承他的遺產嗎？」
他講的是實話。
既然是衡南的好意，盛君殊出於禮貌，勉為其難地瞥向他伸過來的手機屏幕，心裏期望師妹快點回來：「麻煩了。」
盛君殊也就順帶一聽，等他說完，補充一句：「利茲廚具拖欠我們的款項記得要。」
「……」
盛君殊闔著眼心不在焉地搖了下頭，幅度很小，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衡南兩手撐著病床，湊過去看盛君殊的臉，看見他濃密的睫毛微顫，睫毛根部竟然濡濕著。
盛君殊心中冷笑。
她全程不與觀眾交流，低頭在速寫本上畫以小兔子和大象為主題的四格漫畫，畫一格，舉起來給大家看一次。
「一千？這你不用擔心。」蔣勝說，「咱們公安系統的維和獎勵金有兩千塊。」
白雪一面吃，一面笑得前仰後合。
回過頭，身邊沒有人，桌子上擺著保溫壺，一摸，倒摸到一張紙條：「臨時出門，有急事請聯繫衡南186XXXX」
惶恐從心頭起，喃喃，「我做的飯……真、真把盛哥兒吃成三高了？」
肅立的少年嚴厲地掃他一眼，又將目光轉向白雪，白雪把嘴裏的咽下去，躲到衡南背後。
他被移出了單間的VIP病房，挪到這個普通病房，還多了個病友？
「我可以給你們申請補助金，問題是……一千多萬，這也杯水車薪啊。」老警察揪著僅剩的幾根頭髮，在病房裡焦灼地兜了幾個圈子。
她扶著門框叮囑了最後一句，轉身便走，脊樑垮了，背影彷彿蒼老了幾分。
「在外面。」她捂著電話說，「我一會兒回去。」
一回頭，白雪和楚君兮都拜服地看著她，豎起兩個大拇指。
沒走幾步，衡南追上去，將她手上的布袋給奪了下來，王娟驚愕回頭，眼眶裡還含著淚水。
「嗯？」她抬頭。
衡南咬住嘴唇，用可怕的眼神目送她遠去。
直到被帶到一處飄香的洞口旁邊，見楚君兮正坐在火堆前，抱著一個大地瓜，熟練地往上塗抹蜂蜜，才不禁一怔：「君兮，你哪兒來的地瓜？」
「衡南？」
「……」
說了一會兒，他回頭，見盛君殊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好像連呼吸都屏住了，身上冒出一股寒氣。
「王姨，師兄都說讓你放下了。」她忽然放出聲音，公事公辦地說，「那你就放下呀。」
盛君殊這個人，看上去佛，話也不多，心裏的決斷和擔當卻丁是丁，卯是卯，分分明明。
他失望地看看她，大概是想說，你一向是聽話省心的，怎麼……
話音剛落，衡南忽然後退了兩步，斂袖低頭：「師兄對不起，我騙你了，挺甜的地瓜是我們偷的，請師兄責罰。」
「嗯？」
盛君殊更加訝異地看她，似乎想說什麼，衡南的下巴高傲地抬起，直至窗外，眼神轉向一邊：「不難，就是在外面那個草坪上搭了個烤架。」
想到
徐舟邊看邊感慨:「當時我家人生病，也是想用直播籌點錢，可惜沒人家好看有才藝……」
不是因為她畫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奇作。
所以就把老公模糊成哥哥？
衡南在他身邊坐著，就好像撐起了一篷船，支起一把傘，他才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底氣，一旦她不在……
徐舟忽然發出一聲巨大的擤鼻涕聲，盛君殊驚異地回頭看，徐舟已經眼含淚水：「也太慘了。」
在這一千年中，親人老友相繼離世，世界滄海桑田變化，世上的人早就換了一茬又一茬，要不找個事情忙著，肩頭沒有責任擔著，人在這無盡的光陰中就活厭了，活膩了。
徐州說：「快看，快看，她已經畫到第四天了，前幾天看的人還沒有這麼多……」
「……」是嗎？
不然，才播了四天，就那幾個點擊量，能上首頁熱門？
衡南頓了頓，伸出腳尖，一點一點將外賣紙袋踢進病床下：「我烤的。」
他想衡南一定著急辦什麼脫不開身的事，中間接一個電話，會幹擾她做事。
那她真是以死謝罪都不夠。
衡南揪著被子黑了臉：「你笑個屁。」
男人在那頭平和地說，「回來扶哥哥上廁所。」
盛君殊垂睫，拉了拉袋子，熱氣騰出來。
電話響了幾聲，衡南才磨磨蹭蹭地接起，壓著聲音：「喂？」
「公司馬上就要倒閉了。」
他閉了閉眼，不行，不能這麼想。
周末，蔣勝拎著一大兜上面發的慰問品專程來探病。
不等對方回復，怒火直擊心頭，他又面無表情地追加了一句：「你們很有本事。」
但他並沒有給她打電話。
衡南雙手抱臂，背對病床冷冷盯著她看，滿臉揭去面具的敵意。
這麼大的事，盛君殊怎麼從來沒跟提起過？
相依為命的哥哥得了怪病？
衡南從果籃里拿出根香蕉，剝開，塞進櫻桃小口：「跟你們沒關，年紀大了就那樣，骨頭脆。」
大師兄光風霽月，就是像門規戒律成了精，一板一眼，妥妥帖帖。在他這裏，偷竊絕對是說不過去的。
「……外面……」衡南探頭看了看窗外。
白雪驚呼一聲，險些向前撲倒，原來是衡南忽然起了身。
衡南頓了頓，白皙的手急忙在果籃里翻檢：「那我給你剝個橘子。」
衡南伸出一根指頭。
少年面色複雜地看著面前遞過來的地瓜。
「沒什麼大病。」衡南看向像個少年一樣安睡的盛君殊，語焉不詳地帶過了他的違規操作，「就需要休息幾天。」
吃都吃了，不誇讚一句，似乎有些不大好，他便應道：「嗯，挺甜的。」
「不用了。」盛君殊笑了一下。
花籃、水果、還有各種日用品，擺在病房各個角落。
「師兄，你怎麼了？」衡南有些疑惑，因為盛君殊自從住院，就懨懨地自己躺著，從來不願意麻煩她，連去廁所都不
「……你貴姓？」盛君殊清了清嗓子。
「哥哥，你還缺妹夫嗎？」
他來的時候盛君殊還睡著，便沒叫醒他。
電話沒接通。他有些奇怪，作為他的秘書，往常張森不超過三聲就會接電話，他又試著撥了一次，還是沒人接。
「………」
「大夫說怎麼樣啊？」他問衡南。
王娟待不住了，倒退了一步，強笑：「那我……」
他只得轉而給張經理打電話。
「掌門，您好好休息。」
「現在回來。」
盛君殊闔著眼，看上去像在假寐，他看起來元氣大傷，側顏蒼白清減，呼吸都很輕。
偏頭是段獨白，黑色底，畫面上出現一行白色字：「我從小家境貧寒。」
*
門規精就那麼生氣地站著，左手扶著胸口，懷疑人生地看著地面，因為自己也吃了贓物，也吐不出來，站了一會兒，他轉身走了。
師兄一個人拖著師門走了那麼久，舊日年少早無可追，他卻一直想念著那個只咬了一口的烤地瓜。
他躺在床上，微微側臉，剛準備咬一口，一隻手在大地瓜上一抓，毫不客氣地奪走了。
什麼情況。
「多少啊？」
「兄弟別這麼客氣，你家屬囑咐過，要我好好照顧你，等你醒了陪你聊聊天。」
所以他讓王娟給他做飯，「負責照顧」他，把僅有的幾箇舊人緊緊攏在一起，讓他們覺得自己是被彼此需要的。
而是因為口罩上露出的這雙眼睛，有著酷似日本美少女明星的扇形褶，眼尾堪稱華麗的一斷欲語還休，瞳孔又黑又亮，睫毛卷長，光這露出來的一部分，就能看出來是個少見的素顏美人。
藉著跳出來的是張打了馬賽克的病床照，隱約可分辨出是一個年輕男人不省人事地躺在病床上。盛君殊看了看這厚重馬賽克，總覺得有點熟悉。
「你打著……」她看了眼手裡的袋子，一時也讓衡南說懵了。
楚君兮和白雪對視一眼，一時語塞，白雪趕緊把她按在地上：「哎呀，別管哪兒來的，好吃不就行了嗎？」
「不麻煩，給你看這個。」徐舟興沖沖地點開一個，調大音量，抒情的鋼琴曲響起，「特別治愈。」
他將手臂墊在枕下，在音樂聲和笑聲中看著蔓延黃漬的天花板，一個人躺在這裏，反倒有些無所適從了。
「沒有。」盛君殊語氣一如往常，「辛苦王姨，來放這兒吧。多半是神咒懲罰，幾頓飯而已，還不至於把我吃垮了。」
楚君兮白雪兩雙眼睛盯著，盛君殊覺得空氣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王娟：「……」
在各種變形濾鏡和濃妝主播的環繞下，女孩如清水芙蓉，猶抱琵琶半遮面，畫漫畫救兄，馬上吸引了一大票粉絲。
盛君殊闔著眼，許久，靜靜地開口：「烤地瓜。」
世界一片靜謐。
楚君兮背後藏了個生地瓜，抬頭挺胸：「好問題！這究竟是哪裡來的呢？」
隔壁床那瘦高的病友，一手拄著拐，一手拿著手機，一瘸一拐、身殘志堅地從衛生間回來，邊走邊笑。
可
張經理問：「這兩天就催款嗎？」
他看著備忘錄最後一條，這句話，是他從對方對話框里直接粘過來的：「他們資金鏈已經斷了，欠了一千兩百多萬，小作坊，撐不過明年。」
「這當然，讓他睡吧。」蔣勝忍不住嘆息，「連軸轉總有遭不住的時候啊。」
「這跟我姐一樣，」他說，「雖說我姐是懷孕結婚才退學的。」
前情提要結束。畫面上出現了人影，背後是封閉的小房間，一個短髮、帶著巨大黑色口罩的短髮女孩，只露出一雙眼睛，沖大家安靜地招了招手。
自打他上任以來，董事長有任何吩咐都是由張森代為轉達，從來沒有直接給他打過電話。張經理接到這個電話十分惶恐，上來就開始通報自己的業績。
盛君殊猛地挺直脊背，徐舟嚇了一大跳，險些將手機掉下，盛君殊已經顫抖著手撥電話了。
「……」衡南的表情僵住。
「你在哪裡？」盛君殊看著直播間里背過身去接電話的身影，平靜地問。
身負外債？
衡南把香蕉皮擱在桌上，嘆了口氣：「實話跟你說吧，我們聖星資金鏈斷了。」
盛君殊自己把針頭拔了，王娟眼眶泛紅：「盛哥兒，吊針你打著呀。」
衡南想起來，在她進入青鹿崖后三年，和大家烤過一次地瓜。
護士「噯呦」了一聲，來回換手，「真燙死我了。」
隔壁床是個右腿打著石膏、頭上包著紗布的青年，床前靠著一幅雙拐，他躺著，舉著手機，一面看視頻，一面呵呵笑得口水橫飛。
「哥哥，妹夫在趕來的路上……」
過年前還等著給公司高管發年終獎呢。
「3號病人，這麼年輕就三高，能不能有點自覺？」
視頻里，衡南把四格畫完，安靜地寫下一行字，轉過來給觀眾展示：「如果對我的畫感興趣，可聯繫我購買原畫，再次感謝好心人幫助我和哥哥。」後面附了一串電子賬號。
衡南低眉一笑：「我吃了，豈不是成了你們的共犯？」
抓緊時間辦點事吧。
衡南撐著門框看她，慵懶的眼睛像名貴的貓，用氣聲慢慢地譏誚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做作？」
身體尚未恢復，盛君殊又昏睡了一會兒。
衡南看著他的模樣，一面放狠話，一面趕緊把飯盒一個個掰開：「……想吃就吃嘛。」
又是一行：「今年，家中忽然欠下巨額外債。」
護士瞪著他，由於這地瓜太燙，她忍不住「嘶」地換了個手，轉向衡南，「還有家屬。」
她自己拿了一個，撕開皮，燙得便換手邊啃，又取了一個塞給衡南：「師姐，給你吃。」
「我會畫滿一千零一張畫，為哥哥祈福。」
蔣勝有點死機：「這恐怕……」
次數久了，一回楚君兮從山下路過，果然沒忍住趁夜黑風高拔了五六個，用袍子兜著上山，路上碰見白雪，兩人一拍即合，流著口水搭上烤架
家境貧寒？
單間病房裡白色窗帘拉攏，溫度適宜，這空間里只有衡南坐在他身邊，他心裏是安的，有種睡在茫茫雪地里的錯覺。
盛君殊婉拒。
盛君殊被一陣吵嚷驚醒。
「免貴姓徐。」那滿頭紗布的青年樂呵呵地，「我叫徐舟。路上出車禍，和我姐還有小外甥一塊兒進醫院了，幸好命大，過兩天出院了。」
「我們跟太太講過了，不露臉，記得把關鍵信息模糊……」
盛君殊扛著刀，從後面繞出來，看向烤架，「哪兒來的？」
衡南莫名地瞪著她，逐漸呈現出膨脹的河豚態。
「哥哥，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當你妹夫。」
睜開眼睛，身旁除了一直吵著他的外放的動感英文歌曲，竟然還有另一個男人快斷氣似的笑聲。
一共五句話，四句都在暗示自己缺錢，最後一句話鋒一轉，「畫畫祈福」？這種本質是乞討的花樣賣慘，他見過不少了。
「削好你自己吃。」
衡南頓時呼吸慌亂，聲音很輕：「師兄，你想吃什麼？」
衡南將蘋果墩在桌子上，看表情，她有些生氣：「你是不是就想吃老妖婆做的飯？」
技術部：「！！別生氣啊老闆。」
「什麼東西別讓我看到？」
衡南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
覺察到盯著他的人眼神不善，他稍稍正色：「看一個嗎，大兄弟？」
「你們就沒考慮過隱私問題嗎？」
蔣勝更驚：「啊？」
衡南坐在他病床旁，正低頭削蘋果，頭髮滑落至頰側，兩根手指從裙子上默默地拎起一長串削斷的蘋果皮，放在柜子上時，恰好對上他的眼睛。
覺察到被人打量著，他扭過腦袋來，臉上還帶著愉快的笑容：「這太搞笑了我跟你說……」
醒來時，他聽見衡南輕聲「艹」了一聲，蹙眉扭頭。
他突然想到什麼，掏出了手機，沖衡南招了招手，讓她過來看，「你要是真急著用錢，我可以給你支一招。」
大三退學？
他是師兄，怎麼能讓師妹替他扛著事？他歇了這麼幾天，夠了，心中早就難安。
徐舟在旁邊哽咽。
隨著她那雙眼睛清純無害地一彎，禮物和彈幕也密集到爆炸：
盛哥兒敬她，不動聲色地照顧她，這從來沒出口的用心，王娟卻在這瞬間才幡然醒悟。
蔣勝：「啊。」
他看見她有點燙紅的手指，趕緊從她手裡將地瓜拿過來，轉著看了看，有些訝異：「哪來的？」
「……」蔣勝看著盛君殊美艷而冷漠的小嬌妻，把「弟妹」兩個字咽回肚子里，「有什麼難處你說出來，能幫的我們一定盡量幫。」
衡南同他們蹲在一處，熟練地掰開地瓜：「小聲些，大師兄在外面巡查，別讓他看到。」
討完債，盛君殊暫時鬆了口氣。
「現在回來。」
「快吃吧。」衡南直直看著他的臉，冷漠地催他。
大半夜她被白雪悄悄地叫出來，還以為有什麼要事，手上緊握桑劍。
盛君殊搖了搖頭，瞥向天花板，吊扇上附著一層灰。
蔣勝一驚：「啊？」
「……哦。」
衡南的動作一頓，似乎被引起興趣：「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