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68章 為母
如果是跟前世的眼部手術差不多的樣子。又怎會出現在吳嬋娟眼睛里？
吳老夫人想了想。將在一旁跟吳家和鄭家的幾個姑娘坐在一起的吳嬋娟叫了過來，道：「娟兒，過來跟你外祖母說說你娘的病吧，可憐見的，她可是擔心得不得了呢。」
吳嬋娟見馮氏這樣說話，臉上綻出笑顏：「承您貴言，回去我一定原原本本說與我娘聽。」
盛思顏忙讓開，不受吳嬋娟的禮，並且讓丫鬟趕緊扶起吳嬋娟。
吳老夫人和鄭老夫人都過來跟她打招呼，又問她：「你們家老夫人呢？」
因為從名義說。神將府周家和神農府盛家是一個牌面上的人，彼此人情來往是正常的，不存在誰高誰低的問題。
再仔細看時，馮氏已經恢復了正常了。似乎剛才只是盛思顏的錯覺一樣。
「周大夫人謬讚了。今日是我三弟洗三的日子，居然能請得動夫人，實在是思顏的榮幸。」盛思顏很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激和喜悅。
盛思顏心裏一曬。
鄭老夫人心裏一緊。跟著流下淚來，哽咽著道：「好孩子，別嚇我。快跟我說說，到底怎樣了？」
「是啊，我們也想知道呢。」尹秀妍微笑道：「自從先帝過世，我們大奶奶就一病不起了……」
「……我娘這一次的病情真是來勢洶洶。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慢慢好起來了。但是沒過幾天，居然就複發了。有一陣子，躺在床上既不能動。又不能說話，眼睛也看不見。甚至還大口大口吐著黑血，嚇死我了。」吳嬋娟哽咽著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病。」
屋裡的人都聽明白了盛思顏的話。
只是周雁麗也是羞怯內向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馮氏給她壯膽，還是她給馮氏壯膽……
盛思顏微一沉吟。也明白過來。
鄭素馨對盛家好幾次落井下石。甚至用盛思顏的身世威脅盛七爺，並且在沒有達到目的的時候，將盛思顏的身世宣揚開。已經讓盛七爺徹底惱了她，怎麼可能還去跟鄭素馨瞧病？
「周大夫人，您請這邊坐。」盛思顏到底是小輩，又因周懷軒的關係，不可能和別人一樣，跟著叫馮氏「馮大奶奶」，因此用了個比較正
吳老夫人笑著拿帕子指著尹秀妍道：「你啊你！以前你大嫂在家的時候，你見天跟她淘氣，如今你卻又每日里不把她在嘴裏掂個來回就不罷休！連這種話都說了，趕明兒我讓你去莊子上，親自照顧你大嫂好不好？」不動聲色之間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開了。
馮氏笑著拍拍她的手。道：「我來的路上，聽雁麗說過你。說你待人和氣，以前很照顧她。」
如果她沒有看錯，吳嬋娟的「重瞳」，有些像後世做了眼部手術后的結果。
這一次馮氏能來，盛思顏也有幾分意外。
周雁麗有些羞澀地對她福了一福。
神將府三房的正室夫人吳雲姬是吳國公府的嫡女，就是吳老夫人的嫡幼女。
她前世大部分時間在醫院里渡過，曾經見過一些眼部手術的小病人。
昭王妃王青眉披著大紅狐裘，手裡捧著一個小小的五福縷空銅手爐，立在王府的大車前面，眯著眼睛打量盛國公府的門楣。
原來盛國公府是婉拒了昭王府的帖子，根本就沒有請他們……
重重疊疊，像是要把人的神魂都吸進去一樣。
盛思顏尋思著，又微微搖頭。
盛思顏不禁看向馮氏身邊的周雁麗。
可是周雁麗居然願意為她說好話……
鄭老夫人知道尹秀妍說的是吳家大房的鄭大奶奶，也是她的繼女鄭素馨，不由嘆息一聲，愁眉不展地道：「也不知素馨的病情怎樣了……」
吳老夫人聞言忙道：「你太過謙了。不過雲姬她從小就跟周老夫人親近，也是她們該有這樣的婆媳緣份。」吳三奶奶閨名雲姬。
盛思顏點頭，淡淡地道：「本來是請昭王府不必大禮的，不過承蒙昭王妃看得起，自然是要迎一迎的。」
吳嬋娟漆黑圓大的瞳仁裏面，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圓圈，就像是一個大圓圈裡套著一個小圓圈，又像是拿著一面鏡子站在鏡前對著照的效果。
見馮氏突然變臉，盛思顏很是驚訝和奇怪。
而且盛思顏和王氏對鄭素馨看得比別人要清楚。
盛思顏帶著婆子匆匆而去，出了二門，坐了轎子來到外院角門處，帶著人走出來。
自從京城裡有了周懷
盛思顏對周雁麗也點點頭，才轉身出去迎接大理寺丞夫人。
藉著那道光線，盛思顏終於看清楚了吳嬋娟的眼睛……
盛思顏飛快地看了馮氏一眼，見她五官精緻，眉目秀美，只是眉間總是半蹙著，大概是這麼多年，犯愁犯習慣了，面上總是一副不得展眉的模樣兒，顯得比實際年齡應該要稍微老一些。
盛思顏笑著跟馮氏和周雁麗閑話兩句，就聽見外面又有丫鬟回報：「大姑娘，大理寺丞夫人都到了。」
其實真正的「重瞳」到底是什麼樣兒的，根本就沒有人見過吧？
不過她這幅樣兒在別人看來，就像是在為鄭素馨擔心一樣。倒讓吳嬋娟對她好感大增，求援似地看向盛思顏。
唯獨馮氏的臉色馬上變了一變，那一瞬間的嫌惡和委屈沒有逃過盛思顏的眼睛。
一定是馮氏不常出來走動，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合，所以周雁麗在她身邊，多個人也好壯壯膽。
盛思顏心裏的感覺更加怪異。
前面沒有抹去的兩句就是：「重瞳現，聖人出」，也就是昨天她在滴血石里看見的那四句話中的前兩句……
不過她見人都來齊了，正要請人去廳里坐著，將小冬葵抱來洗三，就聽見又有婆子慌慌張張跑進來，道：「大姑娘！大姑娘！昭王妃來了，在門外候著，讓大姑娘去迎接呢！」
盛思顏雖然是主家，但是因她是小輩，也只是在旁邊站著。
這昭王妃也算是不請自來了。
很快她把大理寺丞夫人謝氏迎了進來，跟大家見禮。
一旁服侍吳老夫人的吳家二房的尹二奶奶尹秀妍眨了眨眼睛，笑著道：「正是呢。我們家大奶奶跟娘也是親如母女。若不是實在病得起不來床，她也一定會來服侍娘的。——娘，你說是吧？」
馮氏笑了笑，頷首道：「吳二姑娘多禮了。你為母請醫，這份心思實在難得。你娘知道了，一定很高興的。」
吳嬋娟又這樣求到盛思顏面前，她要怎麼做呢？
盛思顏不由也蹙起眉頭，深思起來。
但是人家是王妃，她不過是國公府的嫡女
盛思顏心裏一動，忙凝神看去，仔細觀察吳嬋娟最著名的「重瞳」。
昭王府和的帖子，她明明回禮婉拒了的。
周雁麗搖搖頭：「我就在這裏陪著母親。」說著，還對盛思顏眨了眨眼。
他們的眼睛看起來，就跟吳嬋娟的這個所謂「重瞳」有些像。
大理寺丞夫人其實早就到了，不過一早去了王氏坐月子的暖閣，跟她說體己話去了。
鄭老夫人和鄭家的幾個兒媳一齊笑了起來。
馮氏笑著還禮。道：「讓兩位見笑了。我們老夫人本來說是要來的，結果早上起來略急了些。扭了腳，沒法走路了，在家裡養著呢。」又道：「三弟妹向來孝順，跟我們老夫人更是跟親母女一樣，便主動要在家照顧老夫人，所以我就自告奮勇來了。」
現在應該是說完了話。才過來這邊的。
「去吧去吧。你們家人少，可憐什麼事兒都要你一個人操持，瞧這小臉瘦的。」馮氏憐惜說道，揮手讓她自去忙碌。
吳老夫人點點頭：「我們娟兒向來是個好的。」說著，緊緊抓住了吳嬋娟的手，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樣。
盛思顏將這件事暗暗記下，打算有空的時候問問周懷軒，到底是怎麼回事。
盛思顏留神打量吳嬋娟，見她比先前消瘦不少，臉上的輪廓卻更加清晰俊俏，也是顯得一雙眼睛又黑又大……
她當然沒說是盛國公府的榮幸。
可是鄭素馨在大面上一向做得很好。她的那些事情，別說一般人，就連吳國公府的人，也未必個個清楚。
沒想到來到盛國公府見了盛思顏行事有大家之風，又聽她柔順有禮地叫她「周大夫人」，這個稱呼一下子叫到馮氏心裏去了，頓時對盛思顏印象大為改觀。
她很是無奈。
雖然她也不喜歡鄭素馨。但是像馮氏這樣突然變臉，還是很值得探探尋一番的……
女眷都是由盛思顏在內院招待。
鄭素馨身子一向康健，但是最近這一次卻似乎病得格外嚴重，已經快三個月了。
她拉著盛思顏的手，溫溫柔柔地道：「一直聽說盛家大姑娘是個美人兒，今日見了，才知道不止是
盛思顏也豎起耳朵，專心聆聽。
就算不讓昭王妃進來，她也得出去跟她說句話，把禮數做足了。
「吳二姑娘，今兒是盛國公府嫡次子洗三的日子。是大喜事，您也給別人留份臉面。不要在這大喜的日子里哭哭啼啼地。人家是主家，不好說話。但是咱們做客人的，可不能沒有這份眼力價兒……」馮氏輕言細語說道。
其實盛思顏跟周雁麗不是很熟悉，還沒有吳嬋娟跟周雁麗熟悉。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重瞳」！
她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難得對她提個要求，一聽之下，馮氏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哎喲。娘，您真要把我也送到莊子上，那誰來給娘分憂管家啊？——讓娘操勞，我們二爺都要說我了。」尹秀妍忙笑道。
她聽王氏隱隱提過一句，說吳嬋娟的「重瞳」，跟大夏皇朝內宮深處藏著的那副重瞳圖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在那幅圖旁邊提有四句話。
盛思顏正緊張地思索著，馮氏卻咳嗽一聲，給她解了圍。
尹二奶奶也留神聽著。聞言倒是愣了一下，訕訕地道：「……這麼嚴重？」
盛思顏忙還禮，笑道：「周二姑娘，別的府里的姑娘們已經來了，你要不要過去跟她們坐一坐？」
盛思顏眯了眼睛，往前面走了一步，來到吳嬋娟不遠處和她正對面的地方。
吳嬋娟的眼睛最好看的地方，是瞳仁特別黑，特別大，佔了整個眼睛幾乎有一多半的面積，因此眼白的地方比一般人要小，也顯得她的眼睛比一般人要大。
吳嬋娟忙走了過來，對屋裡的人團團福了一福，才道：「祖母、外祖母，多謝你們記掛我娘。我娘……我娘……」她話未說完，已經眼圈一紅，落下淚來。
想起周懷軒從生下來就病懨懨的，一直病了十五年，心裏就對她有些微的同情。
馮氏雖然是神將府嫡長房的大奶奶，卻一向不管事，而且很少出來應酬。
馮氏的心情大好，笑得更加溫柔和煦：「不客氣。一定要說給她聽哦……」
但是周懷軒昨日特意跟她說了一聲，說希望她能來出席盛國公府的洗三禮。
盛思顏索
鄭老夫人沒那麼容易放過這個話題，她跟著笑了一回，也對吳老夫人道：「說真的。這一次拖了這麼久，到底怎樣了，吳姐姐你知道么？」
馮氏算是來得晚的，沒想到還有人比她更晚。馮氏也沒那麼尷尬了。
盛思顏低下頭，忍不住唇角微翹。
難道這裏的人以訛傳訛，就把這當做是上古傳說中的「重瞳」了？
盛思顏忙對馮氏福了一福，道：「您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吳國公府和鄭國公府來的是老爺子、老夫人帶著兒媳婦和孫女們，下一輩除了鄭大奶奶在吳家莊上養病以外，幾乎都來了。
清晨的陽光正好照到吳嬋娟的側臉上，映得她的側臉瑩澈如玉。
謝氏忙過來給各位老夫人、奶奶們見禮。
以前她也看過，驚嘆過，但是她記得以前每一次看過去的時候，只覺得有吸力一樣，讓人移不開眼睛。但是看完之後，卻有些糊裡糊塗，好像想不起那雙眼睛到底是什麼樣兒的。
當然，沒有這樣黑，這樣大，更沒有這樣美貌和有吸引力。
吳嬋娟使勁兒點頭：「真是很嚴重。頭一個月還好，後來反覆起來，就越來越差。」說著拿帕子抹了抹淚：「如今我娘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吃什麼吐什麼，已經快一個月了。」說著。吳嬋娟再也忍不住，對盛思顏跪了下來，哀求道：「盛大姑娘，求求你，讓你爹給我娘瞧一瞧病吧……我娘是盛老爺子的關門弟子，請盛七爺看在同門的香火情上，幫我娘治一治吧……我實在沒有法子了……」說著，嗚嗚地哭得十分傷心。
老爺子帶著兒子、孫子在外院跟盛七爺說話。
她總覺得鄭素馨這一次病得蹊蹺，但是看吳嬋娟和尹秀妍的樣子，又不像是作偽，只在心裏暗自琢磨。
吳嬋娟一愣，忙擦了眼淚，對馮氏深深一福，低聲道：「多謝周大夫人教誨，嬋娟記下了。」對馮氏十分恭敬，比盛思顏的禮數還要足。
不對。
但是這一次，不知怎地，她不再覺得有移不開的感覺，反而覺得心裏一片空明清晰。
昭王妃？
外面的人等閑見不到她，大家熟悉的只有神將府內院當家人——三房的吳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