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祭典》正文

第四十四章 暗夜求光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暗夜求光

「這……叫『痛苦反射』吧……」我苦笑道,敵人的攻擊造成多少傷害,這可怕的傷害力也會因為這詛咒而返回它自己身上!沒有心智的幽靈龍把自己的破壞力發泄在骨牆上邊,它自己也因為這「痛苦反射」而歸於毀滅……
我已經不再是一個騎士,但我仍然是一個戰士。我手中還有劍,我為什麼沒能力繼續戰鬥?為自己、為支持自己的朋友戰鬥?!
那些蜥蜴人戰士沉默著,他們想必清楚,幾乎是孤身突圍的阮達爾究竟有多少成功的指望。
我彷彿感到那血一般的液體在四溢流散,從古樹的枝幹上,在盛開的野花中,它們竟然在此時瀰漫過我們腳下的路面……不,我們簡直就是站在一片血沼里……
「我明白……明白你的意思啦……」米蘭達仰起頭,看了看愈來愈昏暗的天色。「這及時降臨的夜幕,將是掩護我們突圍的最後機會……」
可我的夥伴,我的夥伴們呢……
「他的朋友……」我咀嚼著這句話,我不知道這個蜥蜴人的複述會不會讓阮達爾的原話多少有些走樣,我甚至不敢確定阮達爾指的這「一位朋友」,是不是便一定是我……可我記得他臨行前的關切,那時我已在彌留之際,但我的心醒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醒……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死靈的本能正在蘇醒,它清楚地昭示著我們即將面對的兇險,可是……我們還有能力去改變它么?
溿嵐澤的湖水正被落日的餘輝映成暗紅……不,那可怕的暗紅色決不是夕陽的餘輝……
可惡,我該怎麼做?!
……如果我們可以做到,阮達爾是不是應該也能做到?他如果能閃開那些猝然遭遇的敵人主力,堅持周旋到夜幕降臨……那末,他應該也有機會的啊……
暗紅色……?當阮達爾的敗兵來到我面前時,我只感到滿眼的暗紅。
「所以,米蘭達,讓我去吧……」我輕聲說著,我盡量不去想象自己現在的腔調和形骸。留在這裏,我一無用處。我只能看著巫女們為推動魔法陣殫精竭力,而自己卻連一個指頭的力量也幫不上忙啊……
※※※
「蘭若!」朋友的呼聲彷彿就在耳邊,又彷彿發生在三千裡外。我感到一些黯然,我想,我是不是要在此刻真的「結束」了……
巫女們匆忙中只有用魔法箭還擊,但她們的魔法絲毫沒能減緩這怪物的來速!白影一頭闖了進來,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巫女們打開的魔法盾上……
這個傳送門,原本恐怕是預備「光之射手」在必要時間給予敵人突然打擊的道路,而不是我們求援的途徑吧……我心念一動。「光之射手」在穆西亞的高層領袖心目里看來有著特殊的地位,然而他又彷彿已經消失了很久,他的行蹤久已經成為秘密——或許,「光之射手」隱藏下來,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使命?
我不能再袖手看朋友拚命戰鬥的,絕對不能……我只有把心一橫,開始念動咒語!
「你們的力量已經這樣薄弱,阮達爾竟然還要分兵!」米蘭達的聲音激動得有些發顫,「是的,你們僥倖地拖住了敵人,可阮達爾他人呢?他就靠自己單槍匹馬能衝出九頭蛇的陣線?!」
是的,它又來了……不用懷疑,這根本已不是幻覺。
通過這個魔法傳送門,穆西亞人可以在危急之時實現長距離的轉移!不過在過去十幾年裡,這個秘密設施看來根本沒有動用過……
原來,光之射手一直是隱沒在這傳送門後面么……所以,即使這些年來他在穆西亞人當中杳無消息,米蘭達亦深信他可以在敵兵壓境之時招之即來?……
我握緊了劍,死盯住那被震退到半空里的白色巨影。那竟然真的是,真的是龍的骨骼,龍的輪廓……不,那是幽靈龍,那是龍的幽靈……!
於是我在這短短兩天里又一次感受了巫女們騰挪空間的神奇魔法。當魔法陣恢復平靜之時,已經經驗過穿梭時空的我,知道這一次長程「傳送」已經完成。
片刻之後,已是星空如洗。
「我知道。」可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還怕冒什麼「萬死的風險」么?與其這樣活下去,不如,不如……我陰鬱地暗自轉著念頭……
那幾個巫女已經來到我的跟前,我認得她們。方才在趕往石陣阻止九頭蛇的時候,她們就在我身邊作戰。不會熟練使用「瞬間移動」的我,還多虧著她們的引領和照應……她們是穆西亞巫女中的精英,米蘭達讓她們陪伴我突圍,固然會讓我少擔些風險,可這樣做難道不會削弱魔法陣的力量?
「不……」我身邊的另外一個夥伴卻慌了神。
可還沒等我們穩定陣腳,看清敵人的來路,那道恐怖的白影又從天而降!
我按住了腰間的劍,那是雷留下來的劍,它已經伴著我度過了跨越兩個世界的諸多磨難。
我提起劍,等待著這個可怕的傢伙的下一輪俯衝!……可這條幽靈龍忽然哀嚎了一聲,便從半空里墜下!它失去控制的身軀噼啪一聲撞在我幾重骨牆的外側,然後反彈出去,翻落進深不見底的泥潭裡面。
蜥蜴人戰士們的臉上寫滿了無地自容。他們沒有一句辯解,可我知道,在指揮官不在的時候,這些戰士仍然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任務——在失去魔力的巨石陣中同威不可擋的九頭蛇怪大軍苦苦周旋。如果他們是貪生怕死,落荒而逃的貨色,現在溿嵐澤湖畔,恐怕已經被那些可怕的灰綠色龐然大物吞沒了……
是的,那把魔劍又已經凝在了空中,似乎還隱約地錚鏦作響。巫女們的目光,都正在被它發亮的劍尖牽引著。
「……而一旦碰到任何強敵,現在你靠什麼防身?」米蘭達皺起眉頭問我。
我望著巨石陣上空那片隱隱綽綽的幽藍色。我知道,這個結界的存在,已經保護了溿嵐澤城多年無恙。可現在結界重新恢復之後,我在米蘭達和她弟子們的表情上卻看不到一絲輕鬆。巫女們結成的魔法陣依然紋絲未變,而那些身處魔法陣中的女孩子個個神情恍若入定。已經聽不到神秘的咒語,也看不到什麼炫目的光華。知識淺薄的我其實並分辨不出這個魔陣作用的奧妙……我只看到間或有巫女帶著倦容從陣中起身離開,而她們的位置,會有一旁等待的巫女即刻入陣補替……魔法陣看來仍在不斷推動,難道要維持住溿嵐澤城的結界,巫女們的魔法陣竟然不能有片刻停歇?
可它的速度實在太快,我們很難一直這樣行險僥倖的啊!
有的時候,一個意外已經決定了你整個命運……
不……我絕望地跪倒在地,在那一片夜色蒼茫里,我已經找不見來時的道路,我找不到我那幾個不幸的同伴,哪怕是她們的屍骸。陪伴我的,除了那一身新鮮的血跡,竟然什麼都沒有?……
米蘭達擊了擊掌,四個巫女從她身後應聲而出。「她們幾個,會隨同你一道前去!」米蘭達斬釘截鐵道,「蘭若,我之所以同意你冒這個險,因為這是你遇到『光之射手』的最快辦法!——現在你的身體狀況,多遷延一刻就更少幾分挽回的希望,所以,我希望你平安見到『光之射手』,越快越好!」
被我拉到身旁的兩個巫女迅速打開了「護體神盾」,現在我們只剩下三個人,可不能再有閃失了!
可身負聯絡光之射手重任的阮達爾,此刻卻生死不知!……難道我們能這樣渺茫地空守下去么?
然而,為什麼那個預感又一次逼近了我?!
什麼!?我也慌忙搶上前去。那個年輕的巫女已經倒在了同伴的懷抱里……不,我看到了她的手,她的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發生在她身上的可怕變化,這變化簡直同加諸我自身的「詛咒」一樣地惡毒呵……方才還活力四射的那個年輕巫女,在頃刻之間已經化作雞皮鶴髮的蒼老!她仍然在昏迷中喃喃自語,恐怕尚且不知是什麼恐怖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發現巫女們忽然停住了腳步。我略略回頭,在我們的來路上空,仍然縹緲著那一片幽藍色……溿嵐澤結界所煥發的魔法光華,在藏青色的天底之上,有若一層飄動的軟羅輕紗。
此刻這可怕的幽靈龍就逼凌著我們。它那白骨的身架上煥發著慘綠的磷光,它也象那些活生生的強力巨龍一樣空中飛行,但我想,令它虛懸在半空里的,與其說是那副已經化作骨架的翅膀,莫如說也是某種來自死亡深處的魔力——正是那種邪惡的力量,使幽靈龍的「幽靈一擊」,會讓生者蒼老,令生者恐懼!……
我只有連連發動咒語,連續幾重骨牆,片刻之間便把周遭的沼澤地變成了詭異的白骨海洋——幽靈龍被擋開了?它真的被擋開了……
※※※
「……米蘭達,讓我去,去找『光之射手』?……」我欲言又止。我無法習慣自己如今這死靈的嗓音,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樣開口……然而,米蘭達,我們不能空守阮達爾的消息,或許,他自己現在更需要有朋友去幫助他……
用人力維持住結界,而由阮達爾突圍聯絡那所謂的「光之射手」,這原本是穆西亞人的如意算盤,今時今刻,處在米蘭達的位置上,我實在想象不出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計劃……
再見,米蘭達。我點了點頭。
兩大團魔法骨骸撞個正著!幽靈龍那可怕的衝力竟然把曾經阻止過毒蠅大軍的白骨魔牆撞得斷開!
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已經安全了?……這裡是空間傳送門的另一端,不知道傳送門秘密的敵人,再怎麼厲害也找不到這裏來罷。
這個年長的巫女已經搶到了剛才擋住白影一擊的同伴身邊。那個用魔法盾震退白影的女孩,她裹在灰袍底下的身子竟然在慢慢癱軟……
「不好!」我來不及解釋,只有伸手去拉我的同伴。她們閃避不開的,因為她們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裡……!
不,這根本已經不是什麼「分兵」……這些蜥蜴人戰士是阮達爾最後的精銳,阮達爾只怕是看到突圍無望,而出此下策,不想自己的弟兄全軍覆沒罷……我忽然感到一些酸楚。
「蘭若,只要你們迅速搬回『光之射手』,魔法陣就不怕削弱啊……」米蘭達淡淡一笑。「不要灰心求死,不要說什麼『犧牲』。蘭若應當同溿嵐澤一併得救!」
「那是詛咒,那一定是屬於黑魔法的詛咒……」巫女長噓了口氣。「蘭若,你剛才用了不止一種黑魔法?」
無論如何,我現在真的更想見識一下「光之射手」了。是何許人物,能夠讓神通廣大的米蘭達在危機面前這樣倚重呢?
「可現在這個局面,已經不得不有所改變。」米蘭達解釋道,「我不該讓你在這樣狀態下突圍冒萬死的風險的,可如果我們坐等阮達爾的消息,那末——無論是對於溿嵐澤,對於所有穆西亞人,還是對於你個人——一切都將太遲……」
「可是,米蘭達老師說你不能再使用魔法的!」那個巫女惶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現在感覺是什麼樣子?!」
那種不祥的預感似乎又重新找上了我。在遭遇飛龍伏擊時那溪谷中流動的鮮血,此刻正漫過溿嵐澤靜謐的湖岸!輕靈的波光正變成粘稠的血泊,昏暗的天空下隱約瀰漫著血腥的芳香。我猛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焦渴和疲乏,這惱人的感覺一如溪谷之戰中我曾經經歷的那樣,不,現在這感覺甚至更加強烈百倍、真切百倍……
我只感到一重白晃晃的巨影向我們橫衝過來,她們倆應聲栽倒在了路邊的泥沼里,頃刻之間就被可怕的泥漿吞沒了進去……
如果。我暗暗嘆息。當然,我知道,戰場上沒有如果。
「不要!不是你想的這樣……」米蘭達生怕我誤會了她的意見。「我不想讓你替我們犧牲,你要有決心平安完成任務!——之所以我同意你現在去冒險,不是因為再沒有人選,穆西亞人,決不會躲在朋友背後,讓朋友替自己犧牲的!」
米蘭達托起一柄寶劍遞入我的手中,仍然是海莉公主那把附魔的利劍。我吃驚地望著米蘭達咬破自己的中指,把鮮血一點一滴地塗抹在劍背上……
※※※
事實上,我幾乎說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出巨石陣的。巫女們遠比我熟悉這重結界的玄奧。她們輪番催動瞬間移動的魔法,帶動著我在一條詭異的路徑上次第前行……當我重新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之時,那些巨石的籬牆,那些在巨石陣間徘徊不舍的九頭蛇怪物,看來已經被她們成功地拋在了身後!
這裏,仍然是沼澤,但這裏,不但有參天的古木、茂盛的蘆葦叢和深色的泥潭,這裏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鮮花,還有……路,一條生滿青蘚的碎石古路!
「那是魔法傳送門。」一個年長的巫女向我解釋道,「……我好象聽米蘭達老師提起過這個古老的傳送門……這原本是溿嵐澤很重要的一個軍事機密,恐怕一直只有米蘭達老師自己清楚呀……」
但現在,最要命的還不是這幽靈龍的邪惡詛咒和它的力量,而是它比毒蠅還快的速度!魔法高強的巫女們,根本還來不及施展魔法就紛紛倒在了它的攻擊之下,就在這短短的瞬息之間,幽靈龍又已經從魔法盾的巨震當中緩過神來,再一次俯衝到我們身邊!
無論如何,決不能因為我們的這次行動而暴露這個傳送門的所在吧。我提醒著我的夥伴。
於是,那個咒語象有生命一般劃過我的唇邊,它已經不由我的心意來控制……
怎麼啦?我認得她,她就是方才向我解釋傳送門的巫女啊。在米蘭達的弟子當中,她看來是最有見識的一個,現在她又看出了什麼不妥?
「幽靈龍!」年長的巫女恨聲道。
白骨護牆!
我已經是一個死靈,我生前習得的法術多半已施展不靈。而我如果繼續使用那個「本能」……我或許很快就會迷失最後的自我了……
片刻之後,我們重新登上了溿嵐澤的高坡。狼人偵察兵已經幾路傳訊,在溿嵐澤石陣外圍的其他幾個方向上,也發現了大批蠢動著的灰綠色怪物,只是因為魔法迷魂陣的效力,才把它們暫時地阻擋住了。不過,敵人對於溿嵐澤的合圍之勢,顯然已經形成。
在巫女們的示意下,我鬆開了劍柄,那神奇的魔劍竟然懸定在虛空中。一縷血光這時忽然湧上劍尖,於是海莉的劍開始如活物般飛轉,它發亮的劍鋒斜斜地指出,那似乎在暗示著石陣外側某個特定的方向……
「在我們的結界再次失效之前,我們必須找到另外的機會……」米蘭達顯然憂心忡忡。
「我們才剛剛走出石陣,就被那些九頭蛇撞上……」一名負傷的蜥蜴人戰士吃力地陳述著,「阮達爾大人斷定敵人已經覺察了結界的破綻,就只有決定兵分兩路……他要我們務必趕回來,向米蘭達大人您通報這新的情況……」
它是傳說里來自死亡世界的終極力量,在上一次大陸戰爭里,在德加的死靈大軍當中,這可怕的怪物甚至一度擁有比暗黑騎士,比黑勛爵哈德手下的暗黑騎兵更高的戰略位置……這曾經是大陸戰爭史當中讓所有生靈聞風色變的可怕名字!
那位年長的巫女已不在我的身邊,她難道終究還是被可怕的敵人所傷?!
「結界需要魔力。可原本維持這個結界多年的那個魔咒,已經突然失效……」米蘭達神色嚴峻地說,「現在我們靠人力勉強恢復的防線,只是權宜之計而已……」
巫女們已經在魔法陣中就位,她們當然知道開啟傳送門的辦法。原來,米蘭達讓她們跟隨我,是要起這樣關鍵的作用的啊……我無奈地笑了笑,在心思縝密的米蘭達身邊,我這個昔日的埃拉西亞將軍真有些汗顏……
幽靈龍?!
「可以的,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試一下啊……」我儘力想說服米蘭達,同時也說服自己。阮達爾運氣不好,直接撞上了敵人的九頭蛇主力,但這不一定意味著敵人的包圍圈已經嚴絲合縫。溿嵐澤外圍有寬闊的巨石陣,再要展開兵力包圍整個石陣的外圍,是一個很大動作的部署。九頭蛇大軍能夠這樣突然地侵入溿嵐澤,造成了阮達爾的困境——但敵人自己應該也已經把機動力用到了極限!……至少在眼下,敵人還不太可能完成全面的封鎖!
「既然要退,為什麼不一起退回來?!」米蘭達怒喊道。「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傢伙,把自己的指揮官留在身後,只顧逃命?!」
「這把劍本來就是公主的信物,而我的血咒會賦予它更多的靈性……」米蘭達鄭重地說道,「這把劍會引領你們到達光之射手秘密修行的地方的,而光之射手,自然能讀懂我附在劍上的信息……」
這時候一陣刺痛傳過我的掌心,我已經飄走的意識才重新回到了這行將腐朽的殘軀裡邊——方才在迷亂之中,我做過些什麼嗎?……我感到混混噩噩,我的手握到了海莉鋒利的劍刃上,只因為這個僥倖,只因為這神奇的附魔之間,我才在又一次入魔的懸崖邊止步……
「不!」我痛得大喊。可那是什麼,那是什麼怪物?!……
「……也罷……」米蘭達深深嘆了口氣,「……原本我想,只要阮達爾能順利歸來,那麼你的困境或許也就迎刃而解了,蘭若……」
我振作起精神,讓自己的死臉迎著米蘭達的笑容,雖然我不敢對自己的命運抱太高期望,但我會努力一試。即使只是為了米蘭達,為了仍然在危險中的阮達爾,為了我這些穆西亞的朋友,我也要保全自己直到見到那「光之射手」為止……
結果,這些狼人看來是利用了敵人對石陣的顧忌和對地形的陌生,且戰且退……在巫女們的魔法陣及時發動之下,終於讓這一小隊蜥蜴人殘兵免遭滅頂……
「光之射手」呢?他是不是就在左近?就在這段路的後面
還好,至少魔法盾是有效的吧……那巨大的白影在那力量與魔法的強烈撞擊之下被反震了出去,而魔法盾背後那個首當其衝的巫女,只是身形略微晃了一晃。
「是怎麼回事?」我回過神來問我的夥伴。按米蘭達的說法,她們應該同我一樣,也根本不甚了解什麼光之射手,自然也不了解他的隱秘所在吧?那末,是海莉的那把附魔之劍,又給她們什麼新的行動指示了?
「你?……」米蘭達感到有些意外,「蘭若,阮達爾率領精銳勇士尚且不能順利突圍……你這樣的狀況,又怎能冒險?!」
現在,米蘭達終於決定利用這個秘密!?在阮達爾突圍受挫之後,為了儘快與光之射手建立聯繫,我們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我仔細地端詳著自己,我看到了周身衣袍上那鮮紅的血色和芳香的腥味……一種可怕的猜想猛地壓倒了我……
這……又是怎麼回事?!
良久,一個蜥蜴戰士才輕聲說道:「我們勸過阮達爾大人,但他不願退回來……」這個激動不已的戰士吸了口氣才能讓自己的話語繼續下去,「阮達爾大人說他答應過您,如果他放棄了,溿嵐澤就失去了希望,而他的一位朋友,也失去了希望……」
「可是,你這樣出去,除非僥倖不碰見任何敵人……」當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有些疑惑,我們現在離開溿嵐澤並不遠,難道我們這樣就過關了么……我們潛出溿嵐澤,固然是利用了巫女們巧妙的魔法,還有敵人們尚未熟悉的地形和黑夜,但是……一切竟然會這樣簡單么……
「又是魔法陣?」我望著前方驀然出現的一小叢石頭樁子。它們隱沒在一大片扎人的荊棘和雜亂的灌木叢里,看那蒼黑的石面上密密層層的褐色苔衣,簡直就象一百萬年也沒人來過的樣子。然而在這一片荒蕪之中,卻泛動著一小片幽藍色,那深邃的光彩有些類似溿嵐澤的結界,卻又不盡相同……
只是,我怎樣才能找到「光之射手」?米蘭達說過,這裏只有她、阮達爾和海莉知道「光之射手」的隱沒之處啊?——可現在米蘭達要主持魔法陣和溿嵐澤的全線防禦,阮達爾已經下落不明,而海莉公主仍然重傷不醒啊?
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而米蘭達的精英弟子人數不多,恐怕不可能經受魔法陣的持續消耗!
「我……」我只感到自己的心智變得模糊,思維變得遲緩……我有些慵懶,那是一股揮之不去的倦意,我不願去聽,不願去想了……
「那個笨蛋……」米蘭達痛心疾首,「我根本不該派遣他出去的,我根本不該派走他!……」
而我們目前的唯一屏障,那個神奇的魔法結界,真的是無懈可擊的么?
還好,四際只有濃黑的夜色,我們沉靜下來顧盼周遭情形,荒涼的沼澤里只偶爾有野風吹送,一片凄清而已……即使我們在越過包圍時引起過那些九頭蛇怪的注意,它們沉重的身軀又怎麼追得上巫女們輕靈的瞬移?
※※※
是的,那個預感,那個本能!……
有了同伴的前車之鑒,我倖存的巫女朋友不敢再用護體神盾來抵擋幽靈龍。她用瞬間漂移把我和她自己帶到一邊,堪堪地閃過了幽靈龍的一擊!
黑魔法。我在嘴裏機械地重複了一句。是的,剛才那不僅僅是「骨牆」,還包括著一種帶有「攻擊反噬」的可怕黑咒……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看來又有新的「知識」在因為那個「本能」而在我的體內復甦吧……
可這時兩個巫女已經驚叫失聲,她們顯然已經遭到了來歷不明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