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祭典》正文

第四十九章 群威群膽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群威群膽

「阿爾維斯!艾克斯!」我縱馬在那浩瀚的泥濘中一路踏去,然而首先迎接我的並不是射手團的孩子,而是那些討厭的九頭蛇!這些怪物看來已經在爛泥里撲騰很久,它們的身體已經同骯髒的泥沼混為一色——在模模糊糊的天色底下,我竟然一頭撞了過去……
「敵人的陣營里,有真正的黑魔法師!」阮達爾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黑魔法,在這個沼澤的傳說里,早已經象徵著恐懼。
看著阮達爾痛心疾首的樣子,我的心裏也一陣傷感。
蜥蜴人陷入了沉思。「那些飛龍,如果不是原來的那些屍體——那末,它們就只可能來自一個地方……」
懷斯滕如果真的已經解決了勃朗希德,他必然會對溿嵐澤施加更大的壓力。如果射手團的對手不僅僅是九頭蛇軍,還包括勒穆利亞官兵的其他部系主力,包括新生的白骨飛龍和神秘的黑魔法師的話——單單那些孩子,能應付得來么……
陣前的火牆頓時黯然失色!不,這並不是因為我火牆術的魔法時效即將過去……火光暗淡,竟然是因為那箭光耀眼!
我長抒了口氣。這個阮達爾,這樣就答應我?情勢緊急,我根本沒有機會同他說明,在我和高炎之間發生的一切——這個蜥蜴人是否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真是天幸。情急的我聽到的,是那些射手團孩子的聲音。他們那輕快的馬蹄聲,正在迅速向我靠攏。
「沒有光之射手指揮,單靠那些孩子!」阮達爾使勁搖著頭,「我還以為我已經勸住了你們!——你真認為九頭蛇軍團這麼好對付,你們有幾成把握能把敵人震懾住?!」
謝了,阮達爾。可我現在掛心的不是這個了……
「艾克斯……」望著奔過來牽定我韁繩的那個男孩,我輕輕地吐了口氣。
可阮達爾的身子更加劇烈地顫動起來。原來,他真的還記得這句話。在溪谷惡戰中,當我接過這劍的時候,便是這樣回應他的。
現在,我不能暴露蘭若的身份。可我無法直接指揮所有那些陌生的夥伴。阮達爾已經了解了我的處境,那末,比較熟悉射手團的他,就是我最好的臂助。
「難道……難道勃朗希德……」阮達爾沒有說下去。看得出,他實在不願相信,威名赫赫的沼澤軍神,會栽在懷斯滕手裡!
溪谷一戰之後,發覺自己受到蒙蔽的「軍神」,不是說要向懷斯滕「問」個明白么……
我摘下了手中的戒指,把它重新戴在了高炎的指上。
「剛才你在說什麼?」阮達爾看著女孩子一溜煙地跑開,顯出一頭霧水的神情。
「你是!……你真的是……」阮達爾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他想把我拉得更近!然而他的動作又猛地頓住,只是他火一般的目光,仍在我全身上下蔓延不止。
※※※
「維蒂斯!」身邊的女孩對我使著眼色,她們一定是在想,維蒂斯沒有必要同阮達爾說這些吧。尤其,是在即將戰鬥的這個節骨眼上……
「讓大家下馬,步行。」阮達爾提示著,「從外部進入石陣,地形會愈變愈複雜!」
「可是,蘭若,你自己呢……」阮達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冰涼已久的屍體,驟然面臨這樣的狀況,有很多話他想必也不知如何說起。
光明之火,光明之火正照亮漆黑的天幕……阿爾維斯和艾克斯他們,正在光明之火的照耀下率部疾驅吧。
「阿爾維斯他們!……」想到這裏我不由一驚!
「阿爾維斯……他在後邊阻擊九頭蛇呢——」艾克斯說話間掠過一絲憂色。「……他們比想象的頑固!——我們已經幾次射退了他們,但他們咬得很緊……」
「見鬼,這些傢伙不一樣!」阮達爾失聲叫道。
是的,敵人是狡猾的。即便他們確實畏懼光之射手,我和阿爾維斯他們剛才合計的戰術,是不是就能夠嚇住他們呢……其實,我們並沒有十足把握……
「儘快,帶高炎和戒指回溿嵐澤,只有米蘭達可以幫他……」我盡量簡潔地說,「只有他和米蘭達聯手,局面才有轉還的希望……」
除了我,知道怎樣進出結界的,現在只有他一人!高炎他們還需要他的引路,才能穿越最後的那幾層石陣,這個時候,他怎能離隊?
——「別慌,維蒂斯!」
這樣不行。阿爾維斯必須儘快擺脫敵人的糾纏。他所面對的,還不是敵人全部主力。一旦讓它們把力量整合起來,一旦它們發起真正的進攻,射手團的弱點很快就會暴露的……
在緊急情勢之下,這個計劃制定的諸多細節肯定是不完備的。隨著敵人出乎意料地加強,阿爾維斯他們還能應付得來么……
在顛簸的馬背上,高炎仍如同嬰兒一般酣睡。阮達爾小心地控住韁繩,剛剛恢復不久的他,自己倒是喘息不止。阮達爾扶了扶鞍上的高炎,正好迎住了我跟隨受傷精靈的目光。
※※※
「那是什麼啊……!」男孩女孩們抬起了弓,但這些驟然逼近的敵人看來讓他們感到了詫異。
可那種詭異的召喚魔法應該是不能持久的呀,難道它們能從那血乎乎的溪谷里一路爬出來,橫穿漫無邊際的沼澤,跟隨我到溿嵐澤邊……開玩笑,我清楚地記得,在那一仗中,我所召喚的白骨飛龍,早就被米蘭達一手粉碎了啊……
「……蘭若還活著!」阮達爾忽然轉過了頭,在這幽暗的逆光里,我仍然可以看到蜥蜴人的眸子在閃閃發亮。
「現在,不是交頭接耳的時候。」我橫下心意對自己說,趁著黎明清爽的天光,我把我的視線向四下投射著。我們已經來到石陣的邊緣,就算敵人主力已經被射手團吸引,我也不信他們在這一側會毫無警戒。畢竟,敵人在這裡是計劃圍殲穆西亞人的啊!……到目前為止,四周太安靜,我們太順利,不用阮達爾提醒,這裏邊也一定有問題了!
赭紅的日色正從那蒼黑的石陣後面緩緩移出,幽藍的溿嵐澤結界上空頓時浮泛起一段段七彩的霞光……這霞光,正如同我指間的生命之環一般光怪迷離。
石廳中的光線還是模糊陰鬱。那一點豆大的燭光,還搖搖晃晃地罩在我的屍身上。局面突然變故,射手團的孩子們,顯然顧不到安排它吧。
「阮達爾,最後一程,只有全拜託你了……」
天色很暗,這正是破曉前最後的黑暗。
阮達爾,在這要命的時刻,我把你帶到這裏,告訴你這一切,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我需要你的幫助!在目前的情形下,只有你可以給我那樣的幫助……
這些團員連人帶馬都沾滿了沼地里那新鮮的泥漿,顯然他們沒少經歷跋涉轉戰之苦。但他們的神情並不狼狽,武器裝備仍舊整齊,看來敵人還沒能給他們帶來真正的麻煩吧……我心中略感寬慰。
「我需要這柄劍,因為,我需要信念。」我低聲說道。我知道,那是維蒂斯的聲音,現在我已經找不到屬於自己的聲音了……
「維——維蒂斯……」阮達爾在隊伍前邊引著路,但他一定還是發現了我的鬱鬱不樂。「……我們馬上就要見到米蘭達了,先見到米蘭達好么……」
「阿爾維斯他們已經從前營大張旗鼓的出發!那是射手團的主力,敵人一定會認為光之射手必在其中……」
維蒂斯的馬兒,或許是在合群的本能驅使下,自發地接近它的同伴吧……
我停住了腳步,可是石廳已在眼前。
「穩住,別慌——」我不暇細想,連忙催動咒語。
我的心裏一愣,可現在我顧不了這許多了。借用維蒂斯的身體,我竟然又可以順利地使用我自己的魔法了?!——那可怕的死靈本能,就不會來了嗎?……
更何況,很可能正有不甘心的敵人在石陣內外逡巡,這時候我們怎能掉以輕心?
天,這是什麼時候?!不要說再撞見什麼九頭蛇——這畜生這樣信步亂闖,就是誤入一個泥潭泥洞也會讓我萬劫不復!我用力地勒著韁繩,我徒勞無益地大聲呼喝,但這彷彿發了瘋的馬兒卻再不服從我的號令?——這個傢伙,是不是竟然也覺察出我不是維蒂斯,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啊?……
阮達爾怔住了,但他終究用力點了點頭。
穿過殘夜,穿過沼地,穿過連續幾道隱秘的傳送魔陣,我們順利地接近著穆西亞人的防線。是的,我知道,在另一個方向上,阿爾維斯和艾克斯他們的射手團主力,或者正在同強大的敵人殊死拼殺……
而要使這些白骨真正具備戰鬥力,即使是我利用「本能」也不堪做到——這意味著什麼……?!
「是——」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可它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求你,也求米蘭達和所有認得我的巫女……」我咬了咬牙——事實上,剛才我就一直在斟酌著這個問題啊。「拜託你們,不要同高炎提到我,不要讓他知道,蘭若曾經存在!……」
阮達爾遲疑了一下,然後幾步邁上了前去。我感到他的身子彷彿微微一震,可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朦朧的背影。
「蘭若,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蜥蜴人在我耳邊低聲提醒道。「我們快到了,可這通常是最易遇險的時刻!」
……高炎……「光之射手」高炎!……我忍不住再度迴轉頭,端詳著這個仍在昏睡中的半精靈。
「我不明白。」阮達爾直截地說道,「但你讓我做,我會做到。」
猛然之間,頭頂的天空變得雪亮!我們幾個驚得扭轉回頭,在前營外側的方向上,天色甚至明亮得刺眼!
「射手團出擊了!」阮達爾失聲叫道,「……你們,還是決定就這樣出擊了?!」
照這個架式看來,敵人雖然對光之射手有忌憚,但他們並沒有放棄試探和覬覦。
白骨或許不怕箭,但至高無上的光魔法恰恰是一切死物的敵人吧……望著那些在魔法光焰中掙扎著、嗥叫著的敵人,我忽然略略有些不安。——此時此刻,如果不是託庇在維蒂斯的軀殼裡,死靈蘭若是不是也會同這些骨頭架子一樣倍受煎熬?
阮達爾用懷疑的眼光望著我,望著我走到那屍體前,望著我把那柄佩劍從屍身底下輕輕地抽出。
我的坐騎已經再度穿出了石陣,我想我已經接近了阿爾維斯的部隊——正前方的天空正一陣陣地閃動著銀色的華彩,在尚未亮透的天幕下,那隻能是「天狼擊」!
我感到如釋重負。自從離開溿嵐澤之後,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傾吐委屈的對象。短短的時間里,雖然我很難讓阮達爾了解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但他已不止一次感受過這詭異的黑魔法。先是海莉,然後是他自己。讓阮達爾了解我的處境,遠比同射手團的孩子們解釋來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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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咬得那麼緊,就算米蘭達要把我們接引進城也有困難!」艾克斯分析說,「要安全甩開敵人,讓石陣結界起作用,也需要一段距離和間歇啊……」
雖然我已經見識了「天狼擊」,雖然「維蒂斯」親身旁聽過阿爾維斯和艾克斯整個掩護行動的計劃,但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那些白骨飛龍,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我脫口問道,「……阮達爾,你說?」
射手團不行動,溿嵐澤可能很快就會失陷!射手團如果不作姿態主動進攻,一旦光之射手的傷勢傳出,我們同米蘭達匯合的計劃會更加困難。
這一瞬間,無數道奪目的光練競相從射手團的陣營中迸發而出,帶著強光的箭頭呼嘯著穿過火牆,在白骨飛龍的隊列間紛紛炸開,交織成一整片燦爛的銀光——這一刻,即便是初生的日頭,也被這驟然高漲的光潮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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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擊!」這是射手團員們事先溝通的暗號!
片刻之後,我們已經置身巨石陣中,石陣外側,白骨飛龍們仍在「天狼擊」的殘焰間哀號著。光箭的威力是強大的,可我們帶著傷員,人數又少,不能戀戰,只有迅速脫身。
我已然看清楚了。事實上,那濃重的血腥味,那刺耳的骨骼刮擦的聲音,當它們甫一出現,便早已勾起了我不愉快的回憶。
「這怎麼可能……」阮達爾喃喃地說,「可你絕對不是維蒂斯,絕對不是……!」
「光之射手不該救我!……」阮達爾長嘆道,「我喪師受辱,最終還要連累朋友!——現在光之射手有意外,那我的朋友,我在溿嵐澤受傷的朋友——她又該怎麼辦……?!」
阮達爾,儘快通達穆西亞人,再一齊來接應我們吧……情形緊急,我必須先一步趕去警示阿爾維斯!
「不,我們一定能夠做到!」我鼓勵他說,「只要我們群策群力,為什麼不能做到?!」
來吧……戰鬥可以讓我拋卻一切,或者暫時,或者永遠。
不!不管他倆之間作何了斷,孰存孰亡——現在的問題是,那些白骨飛龍!無論如何,勃朗希德的飛龍軍團,已經變成了白骨的軍團再次與我們為敵!……
「你是說,師父雖然不在,但我們必須讓敵人感受師父那樣的實力?」艾克斯的眼睛里閃著興奮。「希望我們能夠做到……」
「現在的你,一點不象你啊……」阮達爾吩咐團員們把高炎放上擔架,一邊卻沒忘記悄悄開解我,「用不著現在就對自己絕望的!相信我,還有機會的吧……」
「……白骨飛龍!?」阮達爾把目光投向我,他心底顯然生出了疑問。
我們必須先給敵人知道厲害!讓他們覺得光之射手就在我們當中!——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讓他們「保持距離」、知難而退……
至於我,能夠怎樣?——我會把這身體交還給那無辜的女孩,可我的靈魂,又怎可能在那千瘡百孔的殘軀里復活?……米蘭達已經試過了,而高炎不是也已經試過了么,就算有生命之環,也再救不起我這個被詛咒的死靈……
在同軍神的惡戰中,我曾經從那些飛龍的屍體上召喚出讓人望而生畏的白骨軍隊。這個異想天開的蜥蜴人,就給它們編造了「白骨」飛龍的雅號。
不論如何,還是同這些怪物保持距離的好!
不一樣!……是的,這決不象我召喚過的那種外強中乾的白骨飛龍,這竟然是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白骨大軍!在我們驚覺之時,這些可怕的傢伙已經接近了我們。這些骨架子不能象飛龍生前那樣急速翱翔,可它們狡猾地隱藏了自己真正的實力,在即將短兵相接之時,白骨飛龍們陡然暴起,以出乎意料的敏捷,向射手團撲擊過來!
可能么?不可能么?我自己也在揣測不已。勃朗希德確實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角色之一,他的武力遠遠超過了所有埃拉西亞的將領,或許……也只有身陷異度深淵的黑爵士哈德,能與之差相彷彿吧……軍神是難以擊敗的,但我同樣也忘不了,懷斯滕的陰狠刻毒。更何況,我還聽海莉說起,勃朗希德的妻兒或者已落在他的手上……懷斯滕,他或許不是一個最強的人,但他確實是一個抓住對手弱點就決不會放過的人吧……
我讓射手們團團護住高炎的擔架,我把海莉的魔劍拋給阮達爾,我用雙手把雷的劍緊緊握住。
——飛龍軍團,勃朗希德!
「……那,是什麼呢……」阮達爾停了下來。隔著幾重巨石,隱隱綽綽便是溿嵐澤那清澈的湖面了。是的,很快,就能見到米蘭達了……可我的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疑念,它若有若無,卻揮之不去。這種莫名的不安,已經攪亂了我的整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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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啦……我無奈嘆氣。我真地不大明白,這個蜥蜴人為什麼會願意這樣做。他義氣深重,他很有騎士氣概。他救過我幾次,而我認識他卻不過幾天。是的,穆西亞人之間有著赤誠地關愛,但他是沒有必要這樣應承我的……
我感到我的嗓子有些滯澀了,而我的眼睛卻被燭火熏得潮濕。我不得不停下來,好在,阮達爾大約已經聽懂:「那末……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蘭若?」
「那邊,那邊!」一個女孩激動地向著石陣的一側抬臂指去。
這時候敵人該很難留意到,我們營地另外一側的動靜。維蒂斯的夥伴們按約定應當正在把昏迷的高炎護送到那裡——穿過石廳,往後營去!我和阮達爾絲毫不會耽誤這次匯合。在主力直撲敵人的時候,阮達爾會幫助我順利指揮這一小隊人馬,直接穿過溿嵐澤的結界的。
那是雷的劍!阮達爾曾經兩次把這柄劍遞還我手中。
不成,只要稍有停頓,恐怕我就要永遠「停」在這了!我咬牙加鞭,馬不停蹄地向斜刺閃避。「霜環!」這個救命魔法幫助我延緩了撲近馬前的兩頭怪物,但我受驚的馬卻受控不住狂奔起來!
不是射手團,不是穆西亞人!在那一團快速逼近的白晃晃的影子裡邊,我逐漸分辨出了那些讓我憎惡、讓我極度噁心的怪物……
「射手團員,拿出你們真正的實力!」阮達爾大喝道。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團員們現在迅速醒悟了過來。
算啦——我惟有苦笑。阮達爾,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訝異了。阮達爾能看出來!?——就算他知道光之射手,就算他在懷斯滕身邊卧底的十一年間有機會同維蒂斯打交道——可是,就連高炎,同維蒂斯朝夕共處十幾年的高炎,方才也沒有看出我的破綻啊。
他們畢竟只是孩子,而那些臨敵應變的經驗,只有在實戰中才能學會。
不,阮達爾,想這些只是徒增煩惱!……殊死之戰就在眼前,無論勝負,蘭若恐怕都註定沒有明日了……
根據計劃,阿爾維斯的部隊將在一個幾乎與我們相反的方向上開到溿嵐澤,給敵方造成從側翼迂迴進攻的印象。擁有「天狼擊」的威力,射手團將力圖在給予九頭蛇軍一定壓力的同時,避免與敵人過近地糾纏。不知虛實的敵人多半不會冒側背受敵的危險;加上九頭蛇軍相對緩慢的調動速度,他們將很難有效率地阻止我們!……以疑兵姿態出現的射手團會向溿嵐澤結界且戰且退——而先期匯合米蘭達的維蒂斯一部,這時將協同穆西亞的巫女趕來接應……
「我,怎麼幫你?」阮達爾認真地聽著。
阮達爾,你提到的朋友,她已經在這裏了……
「可是,阿爾維斯呢,他又在哪裡?」我很快發現,這並不是射手團的全部人馬。
沒等我的話說完,他的目光已經急急地投進石廳的門洞里。
射手團員們眾箭齊發!這些笨重的骨架該只是樣子可怕而已,至少就我的經驗來說,驅役這些龐然大物,其實還不如召喚尋常的骷髏兵有效率——白骨飛龍只能擺擺形狀,它們應該是經不住什麼真正的打擊的!
回到溿嵐澤之後,諸多變故就接踵而來!結界失效、公主身故、惡魔附體、毒蠅壓城……穆西亞人正在敵人圍困中艱難應戰,來自勒穆利亞王都的信息業已中斷。我們尚無暇打探軍神和懷斯滕交涉的結果,直到現在,那些飛龍以白骨的異態,重新出現在我們眼前!……
「……不,這不可能……」阮達爾的聲音明顯地顫抖著,「……我總有一種感覺,蘭若她還活著……」
我和另外兩個女孩,扶持著阮達爾向營地深處走去。看上去,蜥蜴人的身體仍然很弱,但他堅持不再用擔架。我在昏暗天光下小心地辨認著路徑,雖然可以藉助營陣間的點點篝火,但這仍然很不容易——從石廳到前營,認真地說我只走過一次。萬一錯過,「維蒂斯」的西洋鏡也就打破了。
「告訴米蘭達發生的一切,她一定有辦法救維蒂斯的……」我咬了咬發乾的嘴唇說,「至於我,至於我……」
如蝗的箭矢準確地命中白骨飛龍的隊列,然而這些傢伙至多只是搖晃了幾下!?那些雨點般的打擊彷彿沉沒在了那白骨的海洋里,至多只是泛動起了一層微茫的浪花……
「你那個受傷的朋友,是不是叫蘭若……」我看到阮達爾的眼底忽然閃過一縷光芒。
「我同阮達爾進去,我會解釋一切。」望著那兩個神情緊張的女孩,我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輕鬆的笑容。「你們按計劃通知夥伴們吧,我們會在約定的地點出發……」
是的,黑魔法……一切的跡象都已經表明,穆西亞的敵人,已經同那來自黑暗的勢力達成了某種默契!
這就是「天狼擊」啊!……我也不禁暗暗叫奇。剛才在同阿爾維斯他們商討戰術的時節,我已經聽他們提到過這種戰技。可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當光之魔法同精靈射術結合之時,會激發這樣大的威力呢……
是蜥蜴人天賦異鼎?這個白痴會對我心電感應?——不,恐怕還是那個黑魔法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了什麼玄機吧——我這樣解釋著。既然那個惡魔能夠看出軀殼中的我,這個剛剛擺脫了傀儡命運的蜥蜴人,或者對於這套邪惡把戲也多少有些直覺了?……
哦——我堪堪回過魂來,只有暗叫慚愧,此時此刻,阮達爾實在比維蒂斯更象是大家的指揮官。
火牆!熊熊的魔法火焰瞬間橫起,及時地抵住了白骨飛龍的衝擊。
「你做什麼?!」阮達爾在我馬後大喊著,但他卻不得不停止追趕我。
我早決定該告訴阮達爾什麼了,但面對這個情形,我一時間竟然不知怎樣開口才好……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盲動!……」阮達爾很生氣,但他沒法再說什麼。即使射手團可以交給他直接指揮,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的。
「維蒂斯,這個本事是師父新教會你的么?」身邊的一個女孩讚歎起來。「好厲害啊……」
阮達爾的呼喊,很快便隨同風聲飛散在我的馬後。我一度在疾馳中略略回頭,但我能看到的,只是那無窮無盡的石陣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