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背城借一
「不好！」阮達爾望了海莉一眼，連忙向狼人們打出手勢。
方才高炎那幾下雷霆萬鈞的攻擊，看來都落在了敵人攻擊隊列的要害處！我顧不上仔細觀察敵人的態勢，但我分明能感到城防壓力的減輕。我聽到阿爾維斯長長地抒了口氣，艾克斯也已經停止了「天狼擊」，射手團大多轉入了蓄勢休整。
能發動這樣強大的魔法，說明巫女們還是有餘力的啊……既然如此，她們為什麼要冒險放棄維持已久的結界？米蘭達呢？是她計劃這一切的么？她自己為什麼至今沒有露面？我的心裏仍充滿著疑竇。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這位淵博的巫女本人來開解的啊……
艾克斯當然不知道這些，他看到「維蒂斯」已經行動正常，顯然鬆了口氣。男孩的眼睛里閃動著喜悅，但他看來拙於表達，吞吞吐吐間臉色已漲到通紅。
「米蘭達！米蘭達婆婆究竟在哪裡？」
「我搞不懂啦！」海莉叫了起來，「你和維蒂斯的事情，我們回頭請教米蘭達老師吧，有什麼問題，老師都不能解決呢……」
※※※
「哦？……」阿爾維斯萬分關切的神情，竟讓我持劍的手有些顫抖。
我現在竊踞著那個可憐女孩的身體，由於我的緣故，她的身體已經險些被毒刃傷害——我又有什麼資格，繼續用他人的軀殼來冒險斗勇？！
我吩咐過阮達爾，先替我瞞著高炎的，看來他做到了。穆西亞人當中，知道我的名字的人不少，沒有公主和米蘭達的幫助，已經到達溿嵐澤的光之射手，很快就會知道蘭若存在的……
「……是的，你了解我們的心意！」阿爾維斯搖了搖頭說，「可維蒂斯，你卻不了解你自己呢……」
不，我說不清楚啊……我彷彿什麼都在想，卻又漫無頭緒，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該怎麼辦……
海莉、阮達爾和穆西亞人正在城牆腳下同敵人的前鋒部隊苦戰！如果不是射手團在城頭的火力支援，公主她們或許早已支持不住——可這種支持，還能有多久呢……？
在此之前，巫女們放棄維持結界，以至於戰局幾乎崩潰！——可看樣子她們本來是有力量繼續把結界守住的？！——米蘭達和她的學生到底在搗什麼鬼嘛？
看著高炎他們鄭重投入的神情，心猿意馬的我，卻一直理不清頭緒，找不到話頭！我只隱隱覺得哪裡不對，現在我有事情瞞著高炎，但我似乎能感到，高炎他們好象也有事情瞞著我啊……
「不要走，維蒂斯！……」男孩喘息著說，「現在，師父在么？艾克斯在么？其他人在么？……」
這時忽然一聲悶響震動著整個溿嵐澤！
「阮達爾！」
穆西亞的巫女們！米蘭達的那些魔法力高強的弟子，現在驟然地出現在溿嵐澤城牆之上！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阮達爾一把拉住我和海莉，「現在我們到城上去，到城牆上去！」
「阮達爾把一切都告訴我們了，你放心……」海莉的眼光向周圍掃了一下，附近看來還是有不少人，射手團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絕於耳。
「是的，或許……」可是，又不全是因為這個吧……我的頭有些隱約作痛了。
海莉……這個女孩正用力地咬著嘴唇，突如其來地緊張和激動，讓她的面孔略顯蒼白。
阮達爾就在我身側不遠，我看得到他一臉凝重，他也看出了我們防線的弱點了吧？……
是艾克斯。我暗暗嘆了口氣。這個男孩看來很緊張維蒂斯呢……方才如果不是他的憤怒一擊，射手團可能就會陷入包圍圈的苦戰了。
「怎麼會這樣！米蘭達老師呢！？」海莉公主有些著急起來！
※※※
「米蘭達！……」我輕聲呼出，可我聽到的，仍然是「維蒂斯」的聲音。
「蘭若」很快就要灰飛煙滅了，我寧願她不再出現在高炎的記憶里。
米蘭達至今無聲無息，儘管阮達爾沒機會解釋，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那個結界的消失，是不是意味著什麼？——如果這一戰中沒有巫女的力量投入，穆西亞戰士和射手團的孩子雖然英勇，我們也實在少有支持下去的希望……
恐怕，有些問題，連神也不能解決吧……
是什麼力量，讓這個女孩能夠這麼快就找到冷靜和果敢？她剛才還因為米蘭達的意外而猜疑不安著，為驟然加在自己身上的責任而惶恐著……可現在的海莉卻在努力象一個指揮者一樣去判斷，象一個最勇敢的將領一樣身先士卒？！
懷斯滕？……是的，那個心機險毒的蜥蜴人。——阮達爾在他身邊當過副官，想必了解他的一些指揮風格了？
城牆之下，是環抱孤城的一泓清水。只有一條窄窄的泥路，彎彎曲曲繞過半個湖面直到城門。
孩子們的天狼擊雖然威力強大，但他們現在的陣容卻有漏洞。
「成啦，光之射手那麼大本事，會這麼容易被擊垮嗎？」海莉眨了眨眼睛說，「……可是，他還不知道『維蒂斯』的事情啊……」
只是，只是維蒂斯呢……
「你們還敢來嗎？」射手團一片歡呼。僥倖逃過火力直接打擊的幽靈龍，也不敢靠近天狼擊所造成的光牆——那強大的光魔法正是不死怪物的剋星啊。
難道他們不怕巫女們重整旗鼓？只要魔法陣重新發動，巨石籬牆又將變得不可逾越的啊……
——而即使在這兵荒馬亂中，她言談里仍然顧及著我「維蒂斯」的微妙處境……
※※※
我有些擔心起來，我站起身想到屋外呼喚巫女。——「維蒂斯……」阿爾維斯這時卻從迷迷糊糊中驚醒，發出了聲音。
「蘭若。」這一聲似乎遙遠，又極其切近。
我自己不能親身力戰，我指揮不動那些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射手團員……在我的朋友最危險的時刻，我只能這樣冷眼旁觀！……
「沃荑公主，請准許我帶狼人戰士到城壕邊禦敵！」阮達爾忽然半跪下身對海莉說道。「……我們不能讓九頭蛇趁隙衝撞城牆！我們的土牆很難撐住那些怪物！」
「什麼？」我吃驚地看著阿爾維斯，我在想，剛才是不是我走神聽錯呢……
結界的突然消失，不但出乎我們意料，想必也超出了懷斯滕的估算吧？他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以極高的效率在溿嵐澤一帶集結了重兵。現在雙方實力懸殊，由他親自指揮的敵軍，看來是要穩紮穩打的了……
「艾克斯同女孩說話，措辭還是那麼蹩腳啊……」男孩的腳步聲稍微遠些之後，海莉偷偷地笑了起來。
「沃荑公主……」阮達爾竟然垂下了頭。
「好啦，維蒂斯沒事！」海莉站起身過去輕輕擋住了這個男孩，聰明的公主一定是看出來了，艾克斯的出現讓我這個「維蒂斯」感到了幾分尷尬。「可她剛剛恢復過來，她還需要休息啊……」海莉為我編織著擋駕的理由。
還不待我抬頭顧盼，連續幾聲炸雷般的弦響就轟入了我的耳鼓，似乎整個溿嵐澤都在這霹靂聲里微微顫動。城頭上下頓時被數道光華籠罩，這煜耀無比的光輝，竟彷彿比我們頭頂的太陽更亮，比整個射手團發動的天狼擊更加光彩奪目、氣勢撼人！
「因此他
「不行，阮達爾！」海莉看來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單靠你的戰士擋不住九頭蛇的，我也去！」
「天狼擊！」艾克斯的大嗓門吼過了整面城牆。
「我是來，我是想……」艾克斯使勁地尋找著話頭，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我是想告訴維蒂斯，阿爾維斯的傷沒事啦，巫女們在照料他……」
是的，在城牆的另一側，有一隊九頭蛇正狡猾地繞過天狼擊的光幕，已經接近了土城邊的溝塹。那一端，恰恰是射手團目前火力最薄弱的位置！
此時此刻，我又怎能安心守在城頭？我下意識地抽劍，但我的舉動卻引起了阿爾維斯的注意：「維蒂斯，你別逞強，你也被毒刃傷了啊——」男孩的聲音里仍然有些虛弱，他被暗影毒刃擊傷，現在恐怕還不能完全恢復……
「維蒂斯，維蒂斯！」一個毛毛躁躁的傢伙衝過來，打斷了我和海莉的對話。
究竟發生了什麼？！
「別慌，蘭若……」那個聲音咬著我的耳朵小聲說道，「沒事啦，你會沒事的……」
夠了夠了，那個女孩喜歡誰同我無關吧……現在敵軍壓境，頭緒萬端，這個射手團的副指揮為什麼還顧得同我說這些？——不知不覺間，我的頭好象有些疼痛起來。
我彷彿浮在水面，又如同飄在雲里。有好一陣子，自己象是凝在了虛空中，我知道，我醒著，但我卻感受不到周遭發生的一切。直到那一股溫暖印在我的額頭，我的意識有如風箏收線，被那溫暖的手掌重新拉了回來。
「好啦，艾克斯！」海莉同這個射手團的男孩大約也早就相熟了，所以她並沒有太多客氣。「現在你可以回去了，射手團還有不少事情等著你吧！」
蜥蜴騎兵、白骨飛龍和九頭蛇大軍還在石陣中爬蹭，它們越過石籬欺近溿嵐澤畢竟還需要一些時間。可那些幽靈龍，它們憑藉詭異的黑魔法在空中飄行，已經迅速沖向了溿嵐澤的城頭！
「光之射手！」阿爾維斯身邊，那兩個默不則聲的巫女也不禁脫口驚呼。她們倆一直在照看著帶傷指揮的阿爾維斯，我早就注意到她們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可現在，巫女們的表情也豁然開朗了些！
「……維蒂斯，你知道么？」阿爾維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繼續了下去：「我和你，還有艾克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想，我們之間已經不僅僅是友愛……」
由光之射手團所排布的城防看來是經得住衝擊的！……可我還是隱隱地感覺不妥。
然後我看到了海莉公主，還有他，光之射手高炎。
儘管有高炎和巫女們加入，可敵人的攻城實力並沒有被真正挫動！他們明明有能力繼續攻勢，等待我們久戰疲憊、露出破綻的……
米蘭達……我的雙膝麻痹了，我幾乎不能堅持著站立。米蘭達真的會出事么？……很久很久，我彷彿被困在絕暗的地室里，勉強看著門縫外傳來的一線光明——可現在那扇門再一次闔上了，只剩下嚴嚴實實的黑暗。
「高炎呢，高炎還好？！」我脫口而出。
溿嵐澤只是一座不大的土城，它的城牆不夠高厚，它的城頭空間狹窄，甚至不夠射手團充分展開陣勢。如果敵人持續進攻，天狼擊的連環火力是跟不上的！
怎麼，難道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神，因為我和海莉的談話氣惱起來了？公主已經驚得跳了起來，她一個箭步邁向屋門，幾
冰封城池這樣的構思，不可能是那些巫女自發想出來的！可如果米蘭達真的沒出狀況，她為什麼不露面？！
霎時間，溿嵐澤城頭洶湧著光的波浪！
「光之射手！！」
可他們卻退了！退得乾乾淨淨。敵人退出了我們的射程，甚至退出了巨石陣！他們千辛萬苦才等到了結界的漏洞，現在竟然就這樣退回去么？
我聽到高炎也輕輕嘆了口氣。他在轉頭看著我，眼睛裡帶著淡淡的憂傷。
我長息了口氣。是的，高炎的眼裡並沒有我。我只是「維蒂斯」而已。
射手團的天狼擊仍然銳不可當！那些貿然欺上城頭的幽靈龍，被孩子們的齊射從半空中硬生生截落了下來。
「結界……結界消失了！」蜥蜴人望著我，眼光略微閃過一線亮色，但這絲亮光很快沉沒在了無邊的惶急中。
「天狼擊！」艾克斯再度喝令齊射。可射手團的孩子已不能象先前那般保持射擊步調了……敵人正從幾個方向同時逼近城牆，這嚴重分散了他們的火力。更何況，凝聚強大的光魔法，需要耗損很多精神力，持續激戰之下，射手團的孩子們已經太疲勞了……
在重圍之中，穆西亞人插翅難飛！……我想，現在的變數只是射手團而已！懷斯滕一定是想摸清楚光之射手的實力，探明白巫女們突發變故的原因，避免我們可能設下的任何圈套……然後才傾力一擊吧——
「是因為……維蒂斯？」海莉問。
「蘭若，你在想什麼？」海莉感覺到我的情緒有些不對。
城牆內外，多少人在歡呼，多少人在驚呼。而城頭上，射手團已經沸騰！
「那很好，我有話同你說啊——」男孩費力地想坐直起身，我只好湊上去把他扶住。
是的，我想我猜得到，是什麼讓高炎感到遲疑。因為，我也同樣地迷惑著。
阿爾維斯的聲音不大，但射手團孩子們的嘈雜聲因他的提示迅速平伏下去。我能聽到身邊孩子們的呼吸聲，他們的呼吸寧靜均勻。
她們剛才是在哪裡埋伏著嗎？她們是怎麼冒出來的？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方才的強光限制住了大家的視線，巫女們突然的出現，讓我們驚喜無比，而這一切，必然也令到敵人措手不及！
「當心了！在那邊，它們又攻過來了啊！——」阿爾維斯忽然大聲示警。
那麼，這個男孩想說的是什麼？意外地窺測著別人的隱私，這讓我愈發地不自在了。
艾克斯走後，我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蜥蜴人慣住的泥土屋，我剛到溿嵐澤的時候，阮達爾也是在這樣的一間屋子裡招待我的。屋子陳設樸素到有些簡陋，但清爽乾燥。屋子的窗口很大，正對著大片的湖水，剛才那耀眼的陽光，就是這樣折射進來的吧……一陣湖風吹過，我想藉著那股清新整理一下紛亂的念頭。我動了動嘴唇，但一些話仍然不知怎樣說才好……
難道……？！
屋外也沒有什麼大動靜。打了半天的守城戰，現在似乎消停下來了。看來在天色黑透以前，退後的懷斯滕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可此刻我的心情，並不比面對刀山箭雨更加輕鬆。
「不，維蒂斯，你聽我說……」阿爾維斯原本就發熱的面孔現在更漲紅了。「我知道，你早就已經了解我和艾克斯的心意……可我現在不是想和你說這個！——」
「我們不能讓那些孩子獨自支撐城防！」阮達爾神情迫切地說，「我們穆西亞人，需要你的指揮，行動起來啊！」
高炎！他在哪
「……蘭若……」海莉遲疑著，但她還是說了下去，「……光之射手和你，你們之間，好象不僅僅是因為維蒂斯……如果僅僅是因為你誤傷那個女孩，有米蘭達老師在，誤會很容易解決的啊……」
維蒂斯怎麼不了解她自己？……看樣子她至今還沒有在艾克斯和阿爾維斯之間做什麼選擇吧——不，我想，看來維蒂斯選擇的人並不在他們倆中間——這是我的感覺……
「什麼！？」我連忙搶到窗前，把我的目光投過湖面。在溿嵐澤的那一端，在那綿延的石陣上空，那層淺淺的幽藍色正悄無聲息地融化在明凈的藍天里，就象一滴靛藍注入大海，消失得了無痕迹！
就這樣被高炎支走了——把我們支走，高炎和阮達爾、海莉他們會說些什麼？情勢這樣突變，公主她們是否會忍不住道出我的秘密？
我長出了口氣。
又是一成片的寒光浮起！我知道，這是巫女們在使用她們擅長的冰魔法——令我奇怪的是，這一回她們的目標似乎並非敵人，而是腳下的城牆本身？！
「哦。」米蘭達和她的學生們都有精湛的療傷法力，她們能順利治好高炎和阿爾維斯，原本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可是，可現在「維蒂斯」又該怎麼做？……
「總該想點辦法，想點辦法啊！」負疚的我只剩下喃喃自語。——難道一切已經沒有機會挽回？
不但是九頭蛇的嘯聲逼近，勒穆利亞騎射手的羽箭也開始射上城頭！已經有孩子被流矢擊傷！敵人應該已經覺察到了天狼擊氣勢的削弱。等到他們不再顧忌射手團火力的時候，我們的防線可就要立時崩潰了……
「天狼擊！」一個男孩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阿爾維斯，他的面孔仍然缺乏血色，但他在兩個巫女的扶持下堅持著走上了城頭。
「敵人在退……」高炎出現在我的面前，可現在他的全副心思，顯然都在戰場之上。
「巫女米蘭達？！」
「維蒂斯，別騙你自己了！」阿爾維斯的話，把我從一片混亂里震醒過來。
阿爾維斯卻沒有再說下去，房間里一時間靜得只剩下呼吸聲。這時候天光已經逐漸變得有些昏暗，至少在這個採光不太好的棚屋底下，男孩的表情竟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一怔神間，那片城牆外側已傳來寒冰的爆裂聲。海莉公主開始施展她的法術竭力抵擋敵人！
一股不祥的揣測忽然攫住了我的心！我看見在阮達爾眼中分明閃過一絲陰鬱！
敵人的後繼，勢必源源而來的啊！
「可是！……為什麼要我指揮？在這個時候？！……」海莉彷徨不已。「米蘭達婆婆呢，她現在在哪裡？！」
不是米蘭達，是海莉！海莉公主已經恢復過來了呀……我感到自己是躺著的，我連忙掙起身，一把牽住這個女孩的手，一時間千言萬語湧來，讓我不知該如何說解。
在我意識到她們的用意之時，溿嵐澤原本看上去鬆鬆垮垮的土牆，已經凝結成灰色的冰面！不，強大的冰魔法，不止是把城牆的表面凍得難以攀爬；甚至是把整個牆體凍結得有如生鐵一般！……現在那些想用蠻力破城的九頭蛇，恐怕要撞壞自己所有的腦袋了——
※※※
※※※
我撐開眼帘，日光隨即射入了我的眼睛，刺得我一陣眩暈。
「阮達爾，現在你可以說了么！？……」海莉蹙著眉頭，用衣袖輕輕地擦拭額邊的汗水。剛才那一陣阻擊，忘我戰鬥的海莉公主已經出盡全力。
「一定是懷斯滕！」阮達爾忽然失聲叫道。「一定是懷斯滕他本人來了！……」
「難道…
巫女們姍姍來遲，而巫女領袖米蘭達仍是沒有露面！？
「維蒂斯——」高炎說，「你帶阿爾維斯下去休息吧……」
「哦——？」這個蜥蜴人特殊而莊重神情，顯然讓海莉有些不知所措。「阮達爾叔叔，你是在讓我下命令？！」
「噢——」我只有苦笑。我該怎麼結束這段談話呢？維蒂斯和那兩個男孩之間的事情……我的天啊——可現在維蒂斯在哪裡？米蘭達如果確實發生了什麼意外，我還有辦法「找回」那個可憐的女孩么……
「不，這裏沒有其他人啊……」阿爾維斯情急的樣子，讓我有些局促。
我略略怔了一下，然後還是明白了海莉的意思。阮達爾已經把我的處境告訴她和米蘭達了吧……可她們還沒有把這些事實告訴射手團。
單單是幽靈龍的話，艾克斯和阿爾維斯他們或者還可以應付——可再加上接踵而至的九頭蛇、蜥蜴騎射手呢……
「不……當然不是了。」我苦笑著。海莉，我只希望你們繼續瞞住高炎，根本別讓他聽到「蘭若」這個名字。
自從我們護送高炎來到溿嵐澤，米蘭達就遲遲沒有露面！以至於射手團在突圍時就陷入苦戰，現在溿嵐澤賴以生存的結界屏障也再度失效了！……
我沒事了，可維蒂斯呢……一絲黯淡的焦慮慢慢地從我的心底爬了出來。
湖面外側，就是巨石的陣列，現在敵軍的大片黑影已經從石陣的縫隙間湧進，沒有魔法附咒，這捍衛溿嵐澤數十年的石陣，就只是四面漏風的籬笆牆啊……
城牆上面，射手團的孩子們已經嚴陣以待！
「懷斯滕是個狡猾多疑的人……」阮達爾嘆了口氣，「他的每一個布局，都是謀定而後動的。沒有十足的把握，這傢伙決不輕進……」
在此感謝在我最困難時給我幫助的朋友凌，如果各處書管大人仍有興趣轉載末日，請記得保留以上這段文字。
是的，米蘭達呢？米蘭達，穆西亞人的領袖，光魔法和黑魔法兼通的偉大巫女，她難道不應該早些現身么？！
「守在這裏，蘭若。這裡是安全的……」海莉在我耳邊輕聲說完這一句，隨即不由分說地甩開了阮達爾，用「瞬間移動」魔法向城防最危急的地段趕去！
「得啦，神幾時解決過問題！」海莉搖頭道，「如果神願意解決問題，勒穆利亞會是今天的局面嗎？……」
一片冷汗已經布滿了我的額頭。
「敵人在退！」阮達爾的聲音已經回到了城上，回來了我們身旁。
「我沒事的……」我敷衍了一句，可我的話在半截子里停住了。
狼人戰士們猛然齊聲長嘯！阮達爾和他最精銳的戰士也已經出城列陣，他們要竭力把九頭蛇們阻止在城牆邊。
我忐忑不安地守在一間小棚屋裡，守在阿爾維斯身邊，以維蒂斯的身份。這個男孩大傷初愈，就不惜力地指揮戰鬥，現在過度疲憊的他正發著低燒。不知是不是暗影毒刃的餘蔭未退？我粗淺的療傷術竟然不能抑止阿爾維斯在昏睡中流汗發熱……
「高炎……」再一次凝望他的目光，我感到一些悵然，但我真的，真的已變得平靜。
「師父！師父來了……」阿爾維斯疲憊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笑意。
是的，我知道海莉在問什麼，我也實在很奇怪：為何從這一戰打響時，阮達爾就是這樣一副神神秘秘的態度？
※※※
蘭若可以不惜命，但維蒂斯呢……
「你其實是喜歡師父！你是喜歡高炎師父吧……？」這個男孩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