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祭典》正文

第七十二章 赴湯蹈火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赴湯蹈火

「不,這個計劃其實非常簡單。」軍神沉下臉來說,「事實上,只要那一個環節!——只要哈德看不破那一個環節,這一戰他就已經失敗……」
只要有一舟一槳,或者「凌波微步」!……只要軍神本人能帶著捲軸接近異界之門,魘島的末日將會出其不意地來臨。
「這些黑騎兵,不再是幾十年前的那些黑騎兵了。」勃朗希德強調。
※※※
魘島是異界之門的出口,但這個出口卻被浩瀚的海洋圍困。幾十年來,勃朗希德主持勒穆利亞海防,沒有水戰能力的黑騎兵若沒有軍神幫助,大規模渡海即成難題。
「若不是知道諸位都有視死如歸的精神,我也不會這樣做了。」勃朗希德拍了拍一名部將的肩膀說,「我這一生中,曾做過不少錯誤的決定。但至少這一次決定,不會讓我後悔遺憾。」
第一個錯誤,死靈敵人錯誤估計了軍神的立場。勃朗希德與穆西亞人長期處於不合作態度,更是在懷斯滕事變前後數次殺戮穆西亞人,儘管事出有因,但軍神的固執是不需要偽裝的——但他並未固執到不明事理。
多年以前,勃朗希德遇到了「那個人」,軍神向我們證實,留下捲軸的,竟然就是那個傳授他「反魔法鏡」的導師,也就是那個多次幫助過高炎、米蘭達和海莉的神秘人物……
「黑騎兵無疑是死靈族的王牌軍,事實上,他們是比那些黑魔法師厲害得多的敵人。」軍神等我說完,才開始申飭他的部下。「這些傢伙能攻善守,行動迅速,他們的軀殼用黑魔法的力量所凝聚,他們可以承受數十倍于常人的致命打擊……」
「但是,愚鈍的我卻一直未能發現這個秘密,」勃朗希德說,「而這個秘密就藏在凌波微步的咒文底下,直到這捲軸的魔力耗去一部分之後,用聖王的語言記載的秘密,才顯現出來……」
「下一步行動……我們近衛軍將怎樣做?」將領們紛紛請示。
「不,我的計劃並不是要大家簡單送死。」勃朗希德揮手示意部下們安靜,「這一切,要看明日的行動了!」
「這件事事關重大,勃朗希德竟把我排除在外嗎?」阮達爾眼睛通紅地說。
於是我盡量詳細地重述了埃拉西亞軍與德加黑騎兵的歷次大戰,以及我與高炎在尼根禁區中遭遇黑爵士哈德的一幕。事實上,這些我在昨夜軍神訊問我的時候業已「招供」,而軍神在聽說哈德的狀況時,神情更是不同尋常地慎重。
他仍然不信任軍神的,在我被押走的這段時間里,阮達爾看來一直不曾放心。「那傢伙就算自己山窮水盡也要硬撐的,他是寧可全軍覆沒也不願同穆西亞人聯合吧?!」
「明日會晤哈德,便是最好的機會!」勃朗希德握了握拳頭。「一旦確定黑爵士露面,我們就可以動手!……這樣,我們就可以用最小的損失,把勒穆利亞的大禍害一鏟而盡。」
聖王的語言,這煥發著暗紅色異光的符文,又是聖王的語言?——先前霍因伍德曾經在溿嵐澤頌讀過懷斯滕的文書,這種據說只用於神聖場合的勒穆利亞密語,我是一個字詞也辨認不出的……
這時候一塊新添的柴禾在篝火中噼啪作響,空氣彷彿已凍得凝固,但每個人的表情,卻分明燃燒了起來。
「為了瞞過那些無孔不入的黑魔法師,我不得不一直製造假相。」軍神望著他的部下說,「所以就連你們,都尚未完全理解我的用意——現在,當著蘭若將軍,我必須把此事的來龍去脈,與諸君做個說明了。」
「無論如何,在這一戰中我不會再離開你左右。」阮達爾說,「那座山山壁很陡,我們這支部隊裡邊只有你不是蜥蜴人……你自己攀不上去的……」
「這樣最好。」勃朗希德點頭道,「一旦看見山峰上的動靜,近衛軍就全軍出擊!我會讓部隊盡展旌旗,讓哈德感受一下軍神與他正面決戰的氣勢……」
「為了軍神大人,為了勒穆利亞!」將領們群情激昂地表示,「為了勝利,我們願意赴湯蹈火,和他們同歸於盡!」
「其中,他們最關心的當然是蘭若將軍!」勃朗希德淡淡一笑道,「他們的戒備心是非常大的,但他們的戒備卻沒完全盯准方向,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犯了三個錯誤。」
「我原想借近衛軍突如其來的兵勢,攻黑爵士哈德一個措手不及,」勃朗希德說,「但哈德竟然爽約沒來魘島……」
「蘭若將軍,我已聽說你曾經同黑騎兵數次交鋒,」軍神點著頭說,「在決戰之前,我想你同我的這幾位副將再講講敵人的情況。」
「不,『凌波微步』並非這個捲軸的真正秘密……」說話之間,勃朗希德把捲軸徐徐展開,捲軸上原有的青色咒文早已褪盡,可現在焦黃的頁面上卻隱隱煥發出一線暗紅色的光芒!
「這麼說,你不會再勸說軍神了,」阮達爾也嘆了口氣,「看來你也支持他毀滅魘島的冒險方案。」
「勃朗希德是想用近衛軍的力量獨自冒險,他的策略並不穩當。」阮達爾用力地搖頭,「蘭若,他想斷送他部下的性命,但你沒有必要陪進去的!——接應我們的人不久就會趕來……」
「這段時日以來,我們忍受著屈辱和誤解,正是為了等待那個時機的成熟啊。」軍神凝望著不斷晃動的篝火說道。「蘭若將軍,你的到來堅定了我的決心。但願在即將到來的這一戰後,勒穆利亞會得到一個持久的和平吧。」
※※※
「黑騎兵雖勇,面對陡峭山壁卻不會有太好辦法的……」軍神面色嚴峻地說,「但是哈德……我只擔心哈德……」
當他忍痛把艾瑞娜的身體再次送給死靈的時候,他的用意決不是期待她的復活。
更重要的是,軍神儘管疼愛女兒,但現在的軍神並未對艾瑞娜的命運再抱幻想。
「不,還有原因的……」我望著柵門外愈來愈猛的寒風,現在寒風中竟然飄起了一絮絮鵝毛般的雪花。「……有一些原因,讓軍神不能等,而黑爵士哈德,更不願再等。」
於是黑爵士哈德與軍神訂下密約,軍神也由此知道了魘之島的確切方位。隨後勃朗希德做出同元老院不合作的姿態,盡拔近衛軍主力離開都門。軍神揮師過海,用凌波微步迅速登上魘島——這樣,一旦近衛軍與敵人動手,即使萬一失利,也不會有渡海的船艦落在黑騎兵手中。雖然軍神嘴裏不說,但我想他這次行動確實是真正意義的背水一戰、破釜「沉舟」。
「軍神大人的意思是……?」黑爵士哈德眼下最關心的,應該是渡海問題,他決不會把全軍的命運都交給勃朗希德的「凌波微步」的,他要詳加商討細節,其中必然對軍神多加挾制。
「要毀掉夢魘,只有靠這個捲軸!」軍神小心地把這古老的紙卷收起,輕輕托入懷中。「只要我們把它帶到異界門邊,只要我們在異界門下燒毀這些暗紅色的咒語,聖王留下的魔力,便會讓天空和海洋再次顫抖——」
我們在溿嵐澤分手后,阮達爾接受了驅趕九頭蛇怪的任務。妥善地安置了那些大傢伙之後,他即星夜趕赴王都,卻在途中接到了「軍神投敵」的情報。「於是我設法潛入他的部隊,並立即把消息傳回了溿嵐澤和王都,」阮達爾解釋道,「高炎和米蘭達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了魘島的方位,再加上你一路提供的情報,我敢說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採取行動了。」
而且,這還不是他們真正的實力!艾瑞娜說過,這些黑騎兵剛剛走出異界,他們還沒有完全擺脫聖王結界的禁咒。但是很顯然,他們的力量在一點點恢復,我們越晚決戰,實力的差距就會越懸殊的。
「捲軸,凌波微步的捲軸?」我感到一陣疑惑,這個時候,軍神為什麼會提出這個破損的捲軸呢?
這僅僅是佯攻。精銳騎射手一擊不中立即棄馬退上附近的山峰。魘島的山峰陡峭異常,不但戰馬不能攀登,便是步兵也勉為其難。敵人選擇靠山紮營,也是覺得其險可憑——但是,這在無形中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不。」聽到米蘭達這個名字,軍神已經面沉如水。「蘭若將軍,如果正面交鋒,就算照你說的這樣做……就算我們讓那些女人和孩子都上戰場,就算我們所有力量加在一處,這一仗勝算仍然不大。」
當異界之門在海上重現,會引起大地強烈的震蕩,於是海床抬升,形成魘島。而一直被異界空間阻隔的那些妖魔鬼怪,就會通過異界之門,降臨島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搜查到懷斯滕與黑爵士哈德之間秘密聯絡的證據!」
「讓我意外的是,這個黑爵士居然主動來接觸我。」勃朗希德說,「……他同我提到艾瑞娜……他答應解除黑魔法師對我女兒的詛咒,他宣稱要同我聯軍橫掃穆西亞人和光之射手,同我平分王國……」
勃朗希德是在懷斯滕事變之後察覺到黑騎兵入侵的。異界之門所造成的特殊天象,軍神在數十年前已曾親眼見過。「不,這一次我感到全然不同,」軍神皺起了眉頭,「數十年前的戰爭只是前奏,而這一次才是真正要地裂天崩。」
我不知該說什麼好。勃朗希德對穆西亞人的成見並未消除,對於阮達爾這樣的「姦細」他更是不齒;他願意同我商討大計,並不是把我看作穆西亞人,而是公主、元老院和光之射手的代表吧。
「你們也算跟隨我服役多年,但你們幾個都沒經歷過上一次黑騎兵戰爭。」勃朗希德微微一笑道,「蘭若將軍雖然年紀更輕,但她經歷特殊,有同死靈敵人戰鬥的豐富經驗——你們協助她指揮近衛軍,這樣我們下一步行動就有了更多把握……」
勃朗希德的手掌隨即在捲軸上輕輕拭過,那成行的紅色字元登時躍然紙上,整個軍帳里宛若繚繞著一層血紅色的晚霞。
阮達爾他們早告訴過我,勒穆利亞是靠勃朗希德的飛龍軍團才擊敗黑騎兵侵略者的,可現在軍神視若生命的飛龍軍團,那些可以給敵人毀滅性傷害的強大生物,卻在同懷斯滕的內戰中消耗殆盡。元老院手中握有的少數飛龍偵察兵,已經沒有決定戰略的意義,況且此刻也鞭長莫及。
※※※
「蘭若將軍,明日清晨你們帶近衛軍的精銳騎射手直奔會晤地點,」軍神笑了笑說,「蘭若將軍表面上仍是我們的俘虜,你們即以獻俘為名接近敵軍,這樣他們或會懷疑,但還不至於阻攔。」
「那個時候,能救出多少人,就看你蘭若將軍!」勃朗希德一字一頓說道。
「事實上,這隻是暫時的困難……」勃朗希德繼續分析道,「哈德既然早已在勒穆利亞本土潛伏,只要花一些時間,他協同那些黑魔法師的殘餘,甚至包括一些為虎作倀的懷斯滕餘黨……以他們的力量組織起一隻運輸船隊並非沒有可能……從戰略上看,那些黑騎兵也沒有著急渡海的理由,他們的力量還在從禁咒中慢慢恢復,本來,拖到晚些時候再採取行動,對他們只會更加有利。」
勃朗希德的這幾名得力幹將這時面上都露出喜色,看來他們一直就不甘心與黑騎兵同為一伍,當得知軍神真實的立場之後,這些勒穆利亞的軍人是會為祖國效死力戰的。
「或許,米蘭達……」我想起了那位兼通光暗魔法的偉大巫女,有她和她的弟子助陣,近衛軍至少可以獲得「祝福」的力量啊……再加上高炎,加上高炎的光之射手團!雖然那些孩子們久戰疲憊尚需恢復,但光魔法畢竟是死靈怪物的剋星,高炎現在也該收到我們傳回的訊息了……
勃朗希德……
在此感謝在我最困難時給我幫助的朋友凌,如果各處書管大人仍有興趣轉載末日,請記得保留以上這段文字。
「他們當然不會對我很放心,」勃朗希德說,「史洽克一面推諉,說艾瑞娜的『傷勢』還需要暫時由他們照料,一面更敦促我在會晤哈德之後儘快交出穆西亞俘虜……」
是的,目前已是非常局面,總要有非常手段。就算高炎他們不久趕到,我也不想他們再次面對一場苦戰。這一仗一旦打響,會比溿嵐澤戰役更兇險百倍。
那一個環節,便是軍神的行動!只要軍神衝擊異界門成功,我們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兩敗俱傷罷了。
勃朗希德所說的黑爵士哈德,看來的確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哈德啊……原來在異度深淵的那場廝鬥之後,哈德同我和高炎一樣也墜入到勒穆利亞,而且,他很可能已經潛藏了相當一段時間……我們還不能確信上一次黑騎兵入侵同哈德本人有多大的關聯,但可以確信的是,哈德一直在等待機會——現在異界之門再度打開,哈德同他的老部下,已經重新取得了聯繫。
以哈德那不可一世的習氣,他怎可能開出這樣大的條件?我實在有些無法相信,即使僅僅是虛言委蛇,哈德的價碼也開的實在太高。
※※※
由於阮達爾的幫助,我們的援軍不必慢慢追蹤線索,他們到這裏來的速度,會比我先前估計的快得多。
「但我們勒穆利亞近衛軍沒有這種力量。」軍神的話讓他的部下一片沉默。
「哈德原本謀求的合作者是懷斯滕。」勃朗希德冷笑道,「在異界之門打開以前,沒有黑騎兵力量的哈德同野心勃勃的懷斯滕倒是達成了平衡——他們暗中相互利用,但溿嵐澤一戰打亂了他們的步驟。」
即使黑騎兵能想到在險峻的山峰上安插三兩崗哨,他們在這樣地形上也決阻攔不住近衛軍的精銳戰士!我想,趁著敵人措手不及,我們肯定可以搶下山頭地勢。
「你們要在敵人完全明白過來之前搶先出手!」軍神接著說,「這時蘭若將軍有可能的話就直接攻擊哈德——但哈德決不是這樣容易被擊倒的……」
「阮達爾,」彷彿有一股暖意沁入心底,牢門外紛飛的大雪,看著也不那麼冷了似的。「阮達爾……」
「我想這個行事糊塗的勃朗希德已沒有勇氣面對國民了,他訂的這個計劃純粹是自殺!」阮達爾痛聲道,「蘭若,你沒有看出來么?他現在不是要求勝,而是要求死!」
「軍神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呢?」我感到有些詫異。難道他這一次把我召來,便是要把近衛軍的指揮任務特意分派給我們?……但軍神本人呢?聽他的口吻,難道要放棄對自己軍隊的指揮?
利用捲軸留下的魔力衝擊異界門,引起地震和海潮顛覆魘島!看來勃朗希德此前已經過了一整日的思考,現在的軍神已下定決心,神情篤定。
「這紙暗語,記載的是毀掉魘島的辦法!」勃朗希德無比莊重地說,「聖王早已料到封印將有解除的一日,而他便預留下這道捲軸,等待異界之門重現的一天……」
咒語衝擊異界之門,魘島也將被動搖!抬起的陸架會再度下降,四面的海潮會在片刻間把魘島大部吞沒……
在眾寡懸殊之下,這確實是徹底解決敵人的好辦法——不過這樣一來,很可能便是玉石俱焚。
「我們的下一步行動,正是得自蘭若將軍和艾瑞娜的提示……」軍神這時從懷裡抽出一件外殼呈銀灰色的物事,鄭重地把它放在自己的雙膝之上。
「那個人知道我從少年時就開始的夢,那個人說有朝一日這捲軸會為我揭開『外面世界』的秘密……」勃朗希德的眼光此刻竟充滿了遐想的熱情。
「眼下魘島之上有我們七千名近衛軍戰士,史洽克的黑騎兵數量我們無法確切知道,但總數只怕也不下七、八千騎……」勃朗希德眉關緊鎖地說道,「儘管數量相當,但黑騎兵的戰鬥力遠高於我軍,若沒有非常手段,我們是不能制勝的。」
他們不知道魘島的弱點!他們的營盤再牢固,孤懸在魘島後方淺海之上的異界之門,卻不是黑騎兵能夠守御的範圍。
聖王時代的賢者,又是把一個怎樣的秘密安放在了這捲軸之中?他把這個捲軸做了這樣別具匠心的偽裝,是擔心這個秘密過早泄露?——陰錯陽差,凌波微步的能量到我和艾瑞娜手裡消耗殆盡,軍神在收回殘卷之後終於讓那一紙聖王的暗語重見天日——這些暗語究竟說了些什麼,會對軍神產生「提示」,從而決定了我們下一步的行動?
「這是什麼?」這下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
號稱用兵如神的勃朗希德,真地會那麼想不通么?他真的只是因為自己的固執,寧願放棄更有把握的聯合作戰?
「既然如此,軍神眼下最好的打算,不是立即決戰,而是再稍事拖延。」阮達爾說,「與其靠幾千近衛軍孤軍奮戰,靠毀掉魘島這樣行險的辦法,不如等待我們合併兵力再放手一搏。」
「這,才是這個捲軸真正的奧妙啊……」勃朗希德嘆了口氣。
「而我們隨即打探到的動靜,卻並非來自黑爵士哈德,而是蘭若將軍你和艾瑞娜……」一個將領這時介面道。「現在我才算明白軍神大人當時的用意——這麼說,我們近衛軍將要同蘭若將軍聯合戰鬥,軍神大人其實早已決心站在沃荑公主一邊了啊……」
※※※
第二個錯誤,敵人錯誤估計了我們可能發難的方式。軍神不帶船隻,憑藉凌波微步跨越海面,這種渡海方式一定讓他們生疑,從而也吸引了敵人大部分的注意力。他們一定會想,如果近衛軍真想「造反」,多半會利用渡海,利用凌波微步的秘密。
「即使哈德繼續隱匿不出,他的注意力也肯定會被我們出乎意料的舉動吸引。」勃朗希德說,「他會奇怪,我們為什麼忽然如此爽快答應交出俘虜;我不在場,更會讓敵人生出警惕……史洽克不是能夠應付這樣局面的人物,我料定哈德此時必然親自出面。」
一日的休整之後,我再次步入了軍神的營帳。而此刻的勃朗希德,正同三五名將佐圍著一叢篝火密切地談論著。凜冽的晚風盪過軍帳厚實的帷幕,那淡黃色的火光登時搖曳不定。
魘島將會下沉,海潮從四面涌至,混戰中的部隊將被吞沒。這個時候,只有在山峰上的軍隊,暫時是安全的。
這些黑騎兵,是黑爵士哈德的精銳!便在昨夜,我們已見識過他們的力量——劍術精湛的阮達爾以一敵二,便抵擋不住兩個普通的黑騎士,而那兩個黑騎士還只是在馬下步戰,這決不是他們擅長的方式…
「這回來魘島的騎射手是經過遴選的,在同穆西亞人的內戰中,他們已經積累了山野作戰的能力……」也許在黑騎兵敵人看來,近衛軍棄馬作戰是不可思議的,因為這隻會更加拉大雙方戰力的差距。「……但是,一旦棄馬,我們蜥蜴人擅長攀爬的優勢就可以展現出來了!」
「那是因為魘之島,」勃朗希德說,「那是因為他的部下急於擺脫魘島。」
我們的計劃並非無懈可擊,只是不得以而為之。而黑爵士哈德,更是那種能夠靠一己之力改變戰局的厲害人物。只要我們在哪個環節上被他看破,一切打算就盡成虛言了。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凌波微步的捲軸之下另有秘密。
這一戰中哈德在勒穆利亞苦心扶植的內應和同盟毀於一旦。不僅僅是懷斯滕,就連黑魔法師的精英也損失殆盡。幽靈龍和白骨飛龍被光之射手團消滅之後,敵人看來已沒有力量迅速克服大海的阻撓。
※※※
近衛軍不會戀戰,他們隨時準備棄馬登山。但他們當中究竟有多少人能夠脫險,取決於我們能否在黑爵士的壓力下一直牢牢控住山頭了。
「或許你說的對……」我嘆了口氣,「這些情況,之前我已經同勃朗希德談過兩次,可是他拿定的主意看來不會放下。」
哈德將勃朗希德邀至魘島,自己卻至今沒有露面。而史洽克的黑騎兵營盤穩固,軍神擔心敵方另有詭計,只有選擇暫時按兵不動,靜待哈德的動向。
「但是哈德的迫切卻不象是偽裝的……似乎有什麼原因催促著他,讓他寧願妥協也不得不立即採取行動,」勃朗希德說,「他或許不會信任我,但他急於同我合作——蘭若將軍,既然他知道我的立場同你們穆西亞人不同,而我的女兒又被那些黑魔法師控制,哈德大概認為我至少是可以利用的吧。」
敵人一定會把大部力量投向山腳下的正面戰場,但軍神本人會用凌波微步從水路迂迴島后,達到異界門前。那個時候,附近營盤裡的敵人就算髮覺到他,再想涉險渡水阻止他,只怕已經太遲。
勃朗希德把我迎到火邊,那幾個渾身甲胄的將領則後退一步,垂手肅立。我知道,經過幾次密議,現在已到了要採取行動的時候。
我看得出勃朗希德有一股莫名的抑鬱,或許,在遭受懷斯滕的屈辱之後,在妻女遇害,苦心經營的飛龍軍團也灰飛煙滅之後,極度痛苦的軍神只想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挽回自己的錯失,捍衛自己的榮譽?……然而,他卻沒有足夠的力量了。
※※※
是的,這些傢伙自從被黑暗勢力所培養出來,就一直是整個恩洛斯大陸的惡夢。在舊大陸正在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戰爭中,只有我的祖國埃拉西亞,可以憑藉光明牧師的知識,憑藉有聖魔法祝福的武器,更憑藉我們全軍將士視死如歸的勇氣——靠著那一切可以團結起來的力量,我們才能與黑騎兵敵人正面抗衡。
這就是他們最大的錯誤,第三個錯誤。
「蘭若……其實你也是一個固執的人啊,」阮達爾萬般無奈地說,「恐怕在你的內心深處,有些東西比勃朗希德更固執得多呢……」
「為此,霍因伍德在元老院提出請沃荑公主主政,聯合穆西亞人。但我沒有同意。」勃朗希德硬聲說道,「公主回朝或許是一件好事,但我不信任穆西亞人!近衛軍與穆西亞人交惡多年,如果我們同在王都,只怕非但不會有協同戰鬥的好處,稍有不慎還會再起風波……」
「今天白天,史洽克再次派來了信使。」勃朗希德說,「他確定黑爵士哈德明日一早將同我重開談判,地點便在魘島的山腳下,那裡距他們黑騎兵的營盤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