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濤聲依舊
我當然還記得，我上一次離開時的情景。
「凌——」阿爾維斯已經衝著我，叫了好幾遍凌的名字。直到我走到身邊，失魂落魄地他才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改口。「——蘭若，是蘭若……」
「蘭若啊蘭若，」凌的語氣里流露出一些無奈，「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你所期待的故鄉該是什麼樣子……」
片刻之後，我們才感到船體的顛簸稍稍緩解，我們已駛出足夠遠。藉著漫天的星光，我們能依稀看見回憶之地那深色的輪廓，那輪廓，正一點一點地下降，降入那喧天作響的青色海潮中。
但我早知道，即使沒有其他變故，我的歸來也決非回到那美麗的故鄉樂土。
幾個水手在奔命中被踏傷或跌傷，然而我們終於穿過一小段地震中的淺灘，平安地回到了甲板上。同那沸騰般的島嶼相比，現在這片甲板反倒顯得可靠而寬坦。
然後他高聲大喊，呼喚阮達爾和其他水手。
「凌——」我不禁心中發緊，「關於恩洛斯的現狀，關於埃拉西亞、德加、艾里、尼根和布拉卡達……你已經知道了多少？」這與我休戚相關的一切，我非常急於知道。
那一箭，那一箭真地擊中了阿爾維斯么？
「海莉！阮達爾！」大伙兒都紛紛從一片泥漿中爬起身來，海嘯稍縱即逝，沒有造成更大的威脅，這裏就象剛經歷了一場暴雨。不遠處，我們的船還在海面的餘波中微微蕩漾。
那個「阿爾維斯」呢？如果他還在附近，如果他趁這時候對我們、或者我們的船隻下手……我簡直不堪去想。
「是的，你的家還在，你的親人和朋友還在，埃拉西亞王國和德加王國還在，」凌的話讓我大大地鬆了口氣，「或許這一切很難讓人理解，但是蘭若，你和高炎離開恩洛斯的日子，其實並不長久。」
「還有，一直置身戰爭之外的布拉卡達，那些本領不俗的魔法師們，會有他們的動作。」「阿爾維斯」補充道。
「你離開恩洛斯的時候，帶著身上的詛咒，」他繼續說，「在勒穆利亞你雖然屢得奇遇，但這個詛咒終究未解。」
剛才這個神秘的敵人明明佔盡優勢，他控制阿爾維斯，讓我們投鼠忌器，他召喚海嘯，讓我們猝不及防，束手無策。就是高炎剛才那一箭看來也不能起什麼作用——在這種情況下，他有什麼必要更換花樣？
「露娜。」出乎我的意料，他很爽快地說出了答案。「勒穆利亞人當然不知道她，但蘭若，你和高炎當然知道這個人：菲尼克斯的祭司長，鳳凰城當今最偉大的魔法師，你當日結交過的好朋友，露娜！」
戰爭越往下拖，交戰幾方就越希望有非常的辦法改變局面。我原本就被人誤會同「天使聯盟」的秘密有關。現在我神秘「失蹤」了這樣一段時間，他們更會覺得我身上有蹊蹺了。
僅僅是一個魔法師是沒有力量駕馭這樣大規模的「穿梭」的，要不然米蘭達也不會為那個設想中的超級魔法陣而煞費苦心了。可在敵人已經登上回憶之地的危急關頭，凌不得不冒險，這樣的冒險，甚至已經超過了這個燈神兼大魔法師的能力。
當看到那片書頁在海莉手中化作粉末之時，我就隱隱擔憂著。
然後，一切竟奇迹般地重新變得清晰，山崩地裂的海嘯竟然消失，比它的出現更加突然。留下的，只有泥湯一般的灘涂。
阿爾維斯的神智已經全然恢復，艾克斯和維蒂斯正圍著他不知說些什麼。我們的敵人連這個孩子也已經放過。雖然這個男孩一早就被他牢牢地催眠著、控制著。
「哦……」我一直靜靜聽著，生怕漏掉一個字。雖然我不能保證他提供的訊息里有
可我聽翠兒說，露娜已經被雷攻擊，不知所蹤。
「海嘯！」方才還是平靜的海面，陡然便如巨龍般騰起。
他似乎能象凌那樣看穿我的念頭。我的這種念頭，似乎正在把他激怒。
他果然還是要說到我。
「我只是藉助這回憶之地本來擁有的魔法能量，這個島嶼原本就是憑藉自身的能量遊離在世界的各個位面之間的。」凌有些歉然地說，「情急之中，我發動了它自己的力量，但我也沒有估計到，這『漩渦』的威力之大，會波及周圍整個海域……」
我離開之後，那場戰爭仍然延續，至今未決。
那一箭的轟鳴沒入隆隆作響的海浪聲里，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我看不清維蒂斯、看不清阿爾維斯，甚至看不清高炎，看不清自己身在哪裡。
「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一件事情，就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是我能想到的第一件值得擔憂的事。
我可以試著了解凌，但他的這個敵人，實在有太多行徑讓我無法了解。
然後，在王國的另一端傳來了其他不利消息。一度被動防禦的德加開始重整屍巫大軍，甚至，因為戰亂而荒蕪的蠻族邊境外側，也不時活動著來歷不明的軍隊。
「不過，阿爾維斯醒來之後，卻自稱自己是凌，」高炎遲疑了一下接著說，「也是他，指引我到這裏找你的。」
雖然我根本無法揣摩他想做些什麼，但我卻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衝著我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嗎？」海莉的臉色因為疲勞和驚懼而蒼白，「是那個傢伙，毀掉回憶之地，毀掉了我的家！？……」
「困境，是的，困境……」我冷靜下來，深深吸了口氣。「索默爾·凌，我感到你還有一些未說的話，或許，你也有現在不能明言的苦衷……」
這個自認是凌的敵手的人，非但沒有同我們為敵，反而是在用他的知識幫我、救我。
但阿爾維斯根本不理會我們的問題，他只是顧自地述說，彷彿面對的不是嚴陣以待的敵手，而是空曠無人的海灘。
「做得到的話，你就試試看吧。」高炎擋在我前面，他對這個神秘人物的恫嚇根本無動於衷。
「這些不識好歹的人類！」他忍住氣說，「你應該感到幸運，並且儘快滾蛋！——在我改變主意以前！」
在漫天飛舞的蒲公英中，那個「凌」望著我，就是用這樣的神情。
船，船！我們迅速地奔向海船，帶著一身汗污和泥跡，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過在劇震中變得混濁的淺海，我們幾乎是一片丟盔棄甲地往著下錨處狂奔。
如果我們不迅速避開，島嶼下沉引起的巨浪狂潮，就將把我們的船隻席捲其中。
「謝天謝地，大家都沒有事。」海莉這才顧得上抹一抹頭髮上腥鹹的海水。
「是的，不知所蹤。」「阿爾維斯」的嘴角掠過一絲訕笑。「可你有沒有想過，以露娜的本領，怎會這麼長時間不知所蹤？！」
即使有生命之環，即使有高炎的「普渡眾生」，再加上凌自己，也僅僅是能延緩我被詛咒的生命。在勒穆利亞，朋友們找不到最終救我的辦法，所以他們才急於送我回來。
「我不是凌，你也不是。」我保持著警惕說，「可你為什麼要不止一次冒充他？這一次，你又是為什麼來呢？」
於是，就在這「無意」之間，我安然「回來」了，真地，是真地回來了。我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從我離開恩洛斯，從尼根的禁區離開……」我憂心忡忡地問道，「我不知道我離
「我沒有，」高炎盡量簡潔地說，「可我剛才回船，見到了阿爾維斯。」
卡特琳的冠軍騎士和尼根大軍一場惡戰，結果是兩敗俱傷。埃拉西亞軍隊表面上把敵人驅逐出戰場，但受到嚴重損失之後卡特琳牧師也再不能向尼根人的老巢推進。
「這些先不必說，高炎。」我一把拉住高炎說，「快，我們快回船上去！」
我見識過露娜的本領，她是「神的知識」的保管者，她對魔法的淵博至少不遜於索默爾·凌，她的本領肯定比米蘭達、雪兒、迪米爾、卡特琳和烏蘭德這樣的強魔法師更勝幾籌……
我也知道雷生前的本領，雖然我不知道雷「後來」到底厲害到了什麼地步——不過單單憑雷的力量，真能那樣徹底地打敗露娜么？
※※※
「索默爾·凌本人尚且避我，你們算什麼貨色，想驅逐我離島？」他大笑著，昂起頭不再看人。他的背後是拍岸的海潮，他微微側身向海潮招手，他只是一揮手，天空中的萬點星光彷彿都如燭火一般在風中晃動。
「高炎？」我從泥濘中掙紮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狼狽。
「可以說，他醒過來了罷。」高炎皺了皺眉說，「海莉比我先回船，在她照料下阿爾維斯已經醒過來，不過——」
圍攏「阿爾維斯」的水手們紛紛散開，幾乎所有人都在慌忙潰退，「退！」高炎把我往後一推，但他自己的雙足卻牢牢地釘住，手中弓箭高舉。
是高炎，夥伴們在找我了……我呼出一口氣，這時周圍的林木已經一片漆黑。「凌？索默爾·凌？」我朝著井中喊，良久，卻再無聲息。
「你回來了，但你要面對的麻煩，只怕反倒多起來了。」凌的聲音卻愈發地沉重，「蘭若，我本該給你更多的保護，本該讓你在『回來』的時候，有更充分地準備——但我卻沒有機會給你提示——我的敵人先我們一步找到了這裏，而我甚至差點傷害到你們……」
「高炎！……你怎麼知道？」我問，「你也見到凌了？」
「你這樣做的理由，只是想我變得足夠強，足夠做你的對手？」我心中一千萬個不信。
「可我沒想到，凌也會這樣怕我。」他冷笑了一聲說，「我的到來驚走了你和凌最後一段的『回憶』，既然如此，我願意替他交待最後幾句話。」
「索默爾·凌！……」阿爾維斯盯著我，他的眼神顯露出一絲惆悵。
「是你催眠的阿爾維斯？！」海莉的話語微微顫抖，「難道，在那些人魚攻擊我們的時候，你也在附近？！」
「阿爾維斯？阿爾維斯醒來了么？」我真地有些吃驚起來。
「我不知道凌是否已經把一切告訴你，蘭若。」他根本沒有理會海莉，繼續顧自地說，「但我想他還沒有，有些事情他是不能說的，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你自己逐漸才能了解。」
※※※
當時凌還在我身邊，那個「阿爾維斯」怎麼可能是凌？！
「我只想說，我沒有料到，」凌的答案很簡單，「把你們卷進來，並不是我的本意……」
「短短的幾個月。」我喃喃地重複著，這短短的幾個月，故鄉的事情會有幾多變化么？
可只有真正冷靜下來，我才可能在一片茫無頭緒中間，找到我該走的路。
「而且，你們現在，仍處在十分的困境里啊……」在這時，凌再一次欲言又止。
「蘭……」他就在我身邊不遠，我一把抱住他濕透的身子，他的身子雖然濕透，但仍然溫暖而穩定。
「回船，這裏隨時有崩潰的危險！」高炎的聲音，把所有尚且不明就裡的夥伴驚醒。
「無論如何，謝謝你。」我重新抬起頭，對「阿爾維斯」說，
儘管「生命之環」對我們的「指揮」並不完全是凌的本意，但畢竟是因為這枚戒指，當時還懵懵懂懂的我們，才得以逃脫生天。
「沒錯……」凌又是一語道破了我的心思，「你剛剛在勒穆利亞平安渡過危險，但在恩洛斯，那原本就糾纏著你的噩夢，又要回來了！」
「我如果改變主意，一舉手間就可以毀掉你們！」
「這個『阿爾維斯』……」我們一時相顧無言。大家所景仰無比的索默爾·凌，在這個神秘人物的話里，竟似乎無足輕重。
在凌的敵人現身之際，回憶之地終於沉沒了。我實在不敢肯定，這究竟是凌的預謀，還是他的敵人興之所至，沉島揚威。
可就在此刻，我卻覺得腳底下有些發麻。——不，那不是麻痹！……那是整個地面，在越來越急地顫動著。
※※※
海潮從四面八方湧來，這狀況我在魘島一戰中清楚地見識過。這狀況同剛才那傢伙的魔法海嘯大不相同。
他應該是一個厲害角色，他的知識應該同凌和露娜一樣淵博。這樣一個人，怎會有這樣天真的理由？
「維蒂斯？！」大家都在退後，但她卻迎著巨浪衝過去，朝著「阿爾維斯」衝過去。
「聰明的蘭若一定早就懷疑的，」他冷笑著說，「只不過你一直疲於奔命，你一直沒有機會仔細去思考罷。」
儘管有些事情我還不能完全弄懂，但我至少可以確定一點：在凌離開我以前，高炎已經動身來這裏找我，在那個「阿爾維斯」的指引下。
「揚起帆！」我們的帆桅和槳舵才剛剛開始修繕，可現在我們只有勉強啟航，再顧不得許多。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要讓你、讓高炎和其他人，都捲入這可怕的漩渦里，」凌似乎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心，「你是想問，這島上發生的可怕變故，為什麼在你的朋友身上卻沒有發生……沒有人因為這可怕的『穿梭』而衰朽，就連你們的船，就連當時離船入海的高炎和阿爾維斯，他們都安然無恙？！」
我想，毀掉回憶之地，應該恰恰是凌自己的想法。回憶之地經過這一次異界穿梭，能量或許已近耗盡。凌想毀掉它，不想它被褻瀆，不想關於它的秘密被敵人所獲。
「誰？」周圍所有的朋友，都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
「我不會傷他，」他輕描淡寫地說，「可我差點忘記了——若我一走了之，被我催眠的這個孩子只怕一世也醒不回來！」
「好的，蘭。」我不作解釋、沒頭沒腦地急迫，可高炎似乎並沒有太意外的表情：「蘭，剛才你是不是見到凌了？」
「是的。」我有些沉重地點點頭。
地震的顛覆在加劇，這如果真是魔法，它的威力已遠遠超過雪兒在魘島對我們的攻擊，也超過雷在王都攻防戰中破壞城牆的法力。這個凌的敵人的實力決不是虛言恫嚇，他一旦真下了決意，是可以把整個回憶之地掀翻海中的！
「好的，很好……」我望著手裡的戒指，我又試著「回憶」。我依稀記得，凌臨走的時候，也說過這樣的話，他所說的，其實比「阿爾維斯」更詳盡些，更清晰些。
「海潮！」海莉話音未落，一個浪頭就卷到她身畔，若不是艾克斯拚命拉住她，這一個浪就可以把她沖入海中。
「蘭若，蘭若——！」一陣晚風穿林吹過，吹得我后脊略感涼意。我這才回過神來，才聽見一直縈繞在我耳邊的呼喊聲。
就算這個「阿爾維斯」想找一個對手，選擇我來「培養」也太吃力點啦。
「你說得對。」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
「好罷，好罷……」水中的倒影咕噥著，凌越來越低沉的聲音迫得我俯下身去。這談話之間，天色已幾乎黑透了，井台周圍光線幽暗。我只有湊得更近，才能真切地望定那模糊的倒影。
※※※
一個接一個的變故，讓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得其解，看著我們尋找了多時的島嶼被一種不可理解的力量瞬間摧毀，所有船員都在困惑和壓抑中垂首無言。
※※※
夜幕更濃，昏暗的水面已映不出人影。撥開樹枝，幾步退出樹叢，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高炎的呼聲。
「但是，回來之後呢？」高炎忍不住插進來問。「讓蘭得救的辦法，究竟在哪裡？」
「凌……」我尋思著那個燈神剛才臨走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席話。
「怎麼了，高炎，這是怎麼了？」大家現在都感覺得到，腳下的大地在劇烈地震動。
可是「阿爾維斯」沒有來，再也沒有來！
不論他來意如何，他不該用死靈法術控制阿爾維斯，這種法術對那個無辜的男孩有害無益。
「你是誰？！」阮達爾已經得到高炎的警示，現在他帶著海莉和維蒂斯，帶著所有人全副武裝地圍攏過來。
「蘭……」高炎迅速地發現了我，他的聲音如釋重負。「屋后的土山邊，我一直等不到你，我沿著海岸找，我不得不回船動員全部的人手找你……」
「你離開恩洛斯的時候，被幾派人追殺，」他說，「我要告訴你，現在他們只會比那時更關心天使聯盟。」
高炎把維蒂斯一直抱上乾爽的原野，女孩似乎昏迷了，但她平躺著的身子，還在均勻的呼吸中微微起伏。
蘭若從來不是一個有雄心的人，我也許永遠都不會去想，自己怎樣才能變成象他們這樣「強」……即使真地使自己成為凌那樣的人物，又有多大意思？他在屬於他的世界里，似乎也並不比我更加開心。
我們腳下的整個島嶼，竟儼然是一艘穿越了異度空間的海船！……
艾里的精靈和矮人在同盟軍的幫助下已經重返精靈之都，鳳凰城與克里斯蒂安將軍的關係也日益牢靠。
我『及時』地回來了，彷彿冥冥中有一種力量把我準確地從異時空帶回來，我即將重溫過去的一切……然而那屬於我的「一切」，恐怕仍然是無比麻煩。
「那一箭我根本沒有射他，」高炎也是一臉驚疑，「現在那傢伙在哪裡？」
「高炎，我想，我想……」望著「生命之環」上閃爍的藍光，我「想」到了一些什麼，但我無法確信。
「要離開的人是你！」就連海莉也邁上一步，毫不畏縮。「這裡是索默爾·凌老師修行的隱秘所在。而你自稱是老師的敵人！——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把老師的敵人留在這裏，自己先離開的！」
整個情形近乎失控，高炎和留在船上的我們，最終都沒有逃開。
是啊，有這樣實力的敵人，為什麼在毀掉回憶之地的同時，卻放過了我們所有人？
不，他看見的，是我身上的凌的「影子」、凌的「回憶」。
從勒穆利亞到恩洛斯，從「新世界」到「舊世界」，穿梭時空所消耗的巨大能量，令這島上原有的一切迅速「衰老」，就連房舍也早已腐朽頹壞。所以海莉離開這裏，不是僅僅幾個月，而是恍若相隔千年！
「鬼知道！？」阮達爾背起阿爾維斯，這個剛剛蘇醒的男孩對於眼前發生的狀況一片茫然。「或許現在這地震，又是他搞出來的？！」
「是露娜？！」我當然知道露娜，其實都是拜託了露娜和元素人
「維蒂斯！……」高炎已經一頭扎入海里，他在朝著不遠處一個幼小的白影游去。
「那麼……那麼……」我隱隱感到一些不妥，但這些問題太過離奇，一時之間，我甚至不知該如何設問。
「我不知道那辦法，但我知道誰能救蘭若。」「阿爾維斯」平靜地說。
這兩個被魔法強行分隔的世界，時間的流速並不一致！高炎在勒穆利亞渡過的20年，我卻無知無覺。現在我們回來了，距我們上一次離開，只是短短几個月的光陰！？
那傢伙放棄了阿爾維斯的身體，現在不知隱身何處。如果我們在這裏亂作一團，根本不可能應付他再發起什麼攻擊。
「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是我們的敵人還是朋友？」我有些不安，身邊的高炎緊握著鐵弓，但我不敢想，如果「凌」不懷好意，如果他是連索默爾·凌本人都要逃避的對手，如果真是這樣，現在的「光之射手」能對付得了他么？
「不管怎麼說，快離開這裏！」我疾忙呼喊那些張皇失措的水手，「先回船上，大家都回船上！」
「蘭若，你似乎對自己倒反不那麼關心啊？」我一時的漫不經意，大概令「阿爾維斯」很不高興。
「當時我並沒有把握救出你們所有人，而這枚戒指的決定是對的，」凌聲音沉鬱地說，「如果當時你們不是果斷地駛向漩渦垓心，而是試圖離開——那末你們到達的就不是舊世界的海面，而是留在勒穆利亞的海底了……」
「如果露娜未死，我們總能找到線索。」高炎沉吟道。「恩洛斯雖大，能困住露娜這樣法師的地方，只怕不會太多……」
「師父，很抱歉……」那個男孩虛弱地發出聲音，他似乎已經從那深重的「睡眠」中醒轉過來。
「這是整個回憶之地在下沉！」島嶼正在沉沒，所以海水從四面鯨吞而至。
「不成啊，師父！」不遠處傳來維蒂斯的喊聲，「那是阿爾維斯，阿爾維斯！……」
片刻之後，他們回到岸邊，高炎抱回了維蒂斯，而阮達爾帶回了阿爾維斯。
「看來我不該多來這一趟，」他淡淡地笑了笑說，「蘭若已經找到了你的『回憶』，她已經能夠同你交流了，在你們需要的時候。」
「聽好罷，蘭若。」他說，「我告訴你，恩洛斯大陸最近的情形。」
「我不明白……蘭。」高炎望著我說，「這個神秘人物如果真是我們的敵人，如果真是他的力量毀掉回憶之地——這個人的實力實在深不可測……」
「不是的，我很願意聽你說。」雖然凌在剛才，在臨走之時已暗中給過我提示，但我倒是很想聽聽，從凌的「敵手」口中，又會怎麼提到我。
「你不用謝，下回見面，我們肯定是徹底的敵對。」他的語氣又陡然變冷，帶著死亡一樣的冷。「我同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渡過難關，成為值得期待的對手！」
不，這決不是屬於那個男孩的眼神。這眼神我見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
我怕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流浪太久，高炎能等我二十年，我的故鄉呢，我的故鄉，我的親人和朋友……
他的眼神里，只看得見我一個人。
「……凌已經走了，若再沒有一個像樣的對手，這個永恆的世界實在太也寂寞。」
索默爾·凌救起了高炎他們，而我和海莉他們，也是因他留在戒指上的力量才得救。
「還有的，還有。」面對我不可遏抑的激動，「阿爾維斯」的表情仍然無動於衷，「下面的一些情況，是關於你自己，蘭若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