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祭典》正文

第八十七章 狂狼騎士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狂狼騎士

「當心!」阮達爾厲聲大叫,他用力連揮幾劍,搪開了七八支直射我們的「箭」,這些「箭」被刀劍一格,反彈到地面上,竟砸得大地嘭嘭作響。
兩個地精應聲而倒,那一箭居然象是連續射穿了兩個人的身體,在地精飛濺的血花中,這一箭去勢絲毫不減,徑直射向米戈揚的咽喉!
高炎……現在除非我們痛下殺手,不然只怕我們所有人都支撐不了多久了。
「尼根!」我和高炎異口同聲地說。
這一戰看來免不了啦。
或許長老安排大軍在明處露天宿營,暗處伏下這支軍隊,正是想誘殺可能出現的神秘敵人。長老如果真地是這樣計劃,這個計劃在戰術上已經非常穩妥持重。
我拔出雷的寶劍,眼睛直盯著那些目露凶光的巨狼。這些狼騎兵的衝擊力未必會高過埃拉西亞的冠軍騎士,不過一旦讓他們放手攻過來,這些坐騎的利牙和銳爪,實在比他們背上的騎兵可怕得多。
從剛才開始,高炎的臉色就很壞,聽了蜥蜴人這句話,我發現光之射手已握緊了拳頭。
「真糟糕,」阮達爾在我身邊嘟囔道,「我們碰到了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米戈揚搖搖晃晃地捂著額頭,地精的血從他的手指間滲出,同人類的血一樣糜紅。剛才還威風凜凜,現在卻狼狽不堪,現在這個沮喪而惱怒的傢伙會怎樣看我們?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的這個傷口還不至於致命。
令米戈揚又恨又懼的,並不是維蒂斯的那一箭,而是我召喚白骨的詭異本能啊。
「是這樣,真地是這樣?!」米戈揚有些不懷好意地重複著問道,「你們說,你們是格拉切的朋友,你們等在這裏,就是為了向我們報道長老的凶訊?」
「呀!」維蒂斯發出一聲輕叱。兩個地精騎士已經欺近她身邊,探手想把這個女孩拖上狼背。
而河床兩側都是空曠的灰色平地,根本沒有什麼藏身躲避之處,格拉切若往南北這兩個方向跑,他怎麼可能躲過兇狠的敵人呢?
但是被同一箭射穿的另外兩個地精騎士著實是死了,另外幾個狼騎兵馱起了他們的屍體,他們的眼神里流露著一絲畏怯,維蒂斯這一箭是震住了他們囂張的襲擊,不過我們同這些地精之間,恐怕一時無法和解了。
長老沒有沿河岸上游向他的部族退去,不然米戈揚的狼騎兵應該能迎上他——這正是我最費解的地方,格拉切輕易就放棄了最容易得救的方向。
其他狼騎兵開始悄悄散開,繞過我們隊伍的兩翼去翻檢屍體,不經意之間,分散開的騎兵已經把我們所有人包夾了起來。
※※※
我們不能留在這裏,那些地精沒準很快就會招呼人手,捲土重來。
高炎輕輕哼了一聲,揮揮手暗示我和海莉退到隊伍深處。
「果然有些本領!」米戈揚趾高氣揚的神態收斂了。那些狼騎兵目睹同伴吃虧,顯然對我們更多了幾分敵意。
「白骨,白骨護甲!」海莉在一邊脫口而出。我從懷斯滕手裡救下海莉公主,也全靠了這一招「本能」地發動。
「這裏的沙石不象別處那麼乾燥,」高炎用手指捻起一小撮淺灰色的塵土,輕輕地嗅了一下。「這不象是一直就暴露在地表的泥土,儘管偽裝得非常巧妙——在這麼乾旱的地方,潮濕些的泥土應該埋得相當深!」
可狼騎兵的速度比我估計得更快,水手們甚至還沒抬起弓箭,一小隊巨狼已當先撲到眼前!
「——血的味道?」我暗暗吃驚著。
幾個狼騎兵奔回了米戈揚面前:「那些弟兄全部罹難!但我們沒有發現格拉切長老……」
「夠了,米戈揚。」高炎也有些按捺不住地打斷了這個地精首領,「現在長老生死不明,我們時間緊迫!與其你在這裏空作猜疑,不如大家一起交換情報,尋找線索,或許還有挽救格拉切的希望!」
「照你們的說法,」米戈揚以斬釘截鐵的氣勢推理著,「你們說你們同兇手遭遇過?你們說格拉切的部下遇難的時候你們就在這裏?你們又說沒看清兇手,只看到什麼『螢火』,什麼『緋紅色的眼睛』?!」
「蘭若,你過來。」過了好一陣子,高炎才開口說話。他似乎被什麼東西震懾到,連說話的腔調也與方才略有不同。
「但是現在長老失蹤,你們愛怎樣說都行啊……」米戈揚厲聲道,「我跟了格拉切長老二十年,我怎麼就沒聽說過他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在剛才的搜索中,我們其實已經經過這裏兩次。
地精開始悄然撤圍,頃刻之間,米戈揚的狼群就消失在了視線之外。這傢伙雖然莽撞野蠻,但起碼還知道判斷形勢。他的幾百狼騎兵攻不破那詭異的骨甲骨牆,更抵擋不了射手團強力的箭術。當他佔上風的時候肆無忌憚,但事情不妙的時候地精們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那些狙擊過我們,殺傷了狼人水手的神秘敵人;
現在我和海莉都不能用魔法,高炎和他弟子們的光箭威力也大打折扣。我們只有靠他本人的神箭和水手中的蜥蜴人,用射擊先削弱狼騎兵——不然那些兇猛的坐騎全涌過來,連弓箭也用不上的話,我們就難免要敗了。
「師父,只怕沒有維蒂斯那一箭,米戈揚也一樣恨我們吶。」阿爾維斯忽然道,「我覺得他最惱的並不是被我們射殺了兩個人,而是……而是……」
※※※
格拉切也沒有向海邊走,當我們的船起火的時候,海岸上並沒有什麼動靜。
高炎拉開艾克斯,在洞口探看了一圈,然後飛身躍了進去。
還有遁入尼根世界,至今生死不明的格拉切,也不知同我們是敵是友……
這裏已根本用不到火把,甬道的盡頭,是一片無比開闊的世界。
「人頭做賭!」阮達爾怪叫道,「我賭這個米戈揚的腦瓜里沒有腦汁,只有木頭疙瘩!」
「我們當然不該空作猜疑!」米戈揚憤然抽起斜插在背上的戰斧,「我要拿下你們!我敢用我的人頭打賭,長老的下落就在你們身上!」
這道湛藍色的光筆直地刺入黑暗深處,然後是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地穴彷彿都顫動起來。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一定不會相信維蒂斯射得出這樣一箭。
我們幾乎要放棄原先的假設:周圍的一帶總是一目了然的灰色石礫,根本就沒有一點地縫或土穴的痕迹。或許格拉切長老已經落入敵手?或許長老早已遇難,只是連屍體也被殘忍的敵人毀得不見蹤跡?我們一路搜索,而心中的顧慮漸漸沉重。
「屍體!」維蒂斯喊道,「地精的屍體!」
「而是什麼?」阿爾維斯用眼角瞥了我一下,然後低頭不語。
現在白骨護甲又在千鈞一髮時出現!這些詭異的白骨橫空生出,把地精騎士們狂濤一般的飛斧打擊盡數截住。
我把鼻尖湊近高炎的手指,我可一點沒看出這撮塵土怎麼就比其他沙石「潮濕些」。
「這麼說隊長大人認為我們是兇手啊,」海莉皺眉道,「請問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我想你們留在這裏,恰恰是想掩人耳目吧。」米戈揚自作聰明地說,「你們知道長老有後續部隊,於是你們想讓我們誤入歧途,如果我信了你們,沒準也要同那些不幸的弟兄一樣下場了!」
「你們厲害,你們惡魔般的厲害!」米戈揚盯著我說,「不——應該說你們就是惡魔!……雖然我不是魔法師,但我也知道,只有真正的惡魔才會你這樣的伎倆!」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突然新出現的情況,引起了更加突然的新聯想。我思索著眼下的局面,話語不覺噎住。
是的,地穴!這是有可能的,這好幾千被稱為「地精」的生物,在這樣一片平地上驀然出現,這本來就讓我們有些意外。很可能,就在附近不太遠的地方,有一個規模不小的藏兵窟呢。
然而那個米戈揚並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他手中的戰斧一揮,狼騎兵隨即展開隊形,從兩翼和我們隊列的後方也同時發起衝鋒。
我知道這孩子的意思。
「你們不覺得,這樣說充滿了異想天開,而且自相矛盾嗎?」米戈揚挖苦似地反詰道。
真打起來的話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格拉切是一個有經驗的領袖,敵人的暗殺術固然厲害,但他本人還是有可能全身而退的。我們在屍體中找不到他,現在的他或許只是落敗,奔向某處躲避敵人的追擊。
「說得沒錯,」高炎讓自己冷靜下來說,「現在我們只有靠自己搜集線索營救格拉切長老。」
我們的攻擊目的只是瓦解狼騎兵的戰鬥力!高炎他們的箭準確地擊傷了一頭又一頭巨狼,狼背上的地精們則安然無恙,至多只是摔落下來,鬧個灰頭土臉而已。
我只是下意識地撲過去,我來不及阻止高炎救人,但高炎也來不及阻止我。
這兩個男孩年紀雖然不大,卻是高炎的射手團中身手最敏捷的兩個。猝不及防之下,兩個地精騎士一照面就被掀翻在地!
白骨護甲是黑魔法,黑魔法難道不是魔法?這片詭異的詛咒之地,為什麼就不禁止我的本能?……我的心裏一陣惘然,一陣狐疑。
「如果這個假設正確,長老會選擇逃向何處?」我問高炎
「這一下,局面複雜啊……」高炎沉重地點了點頭。
「他或許知道……」高炎的神色更加嚴峻。「剛才我已經查驗過地穴中的地精屍體,中間還是沒有格拉切。但是……」
「他可以躲開的!」高炎忽然叫起來道,「就在這附近,一定有什麼隱秘的掩體或地穴……」
還有,長老格拉切懂得利用這道暗門,他本人多半是早就知道尼根人在西部疆域的活動……這一些他的族人知不知道?是地精早已同尼根結盟,還是格拉切長老本人同尼根有秘密勾結?——無論如何,我們對格拉切長老的印象開始動搖了。
這裏看不見天,但卻有柔和的光線。這裡有山石、有灌木甚至還有淙淙的泉水。我端祥著頭頂那遼遠的穹隆,那裡沒有太陽、月亮和星星,那麼卻掛滿小山一般的鍾乳、劍戟一般倒刺下來……
這些地精騎士只是殺得興起忘了顧忌嗎?
格拉切的地穴同尼根的地下世界竟然如此接近?這一點格拉切長老知不知道?
這些情況我們剛才就已經告訴過米戈揚,但似乎只有在聽了自己的狼騎兵的報告之後,這個地精首領才當真反應過來。
也就是說,我們先前的預料沒有錯:格拉切長老遇到神秘的敵人攻襲后,脫身到這片地穴。在地穴中又是一場惡戰,最終不敵的格拉切或許通過這扇門,這條甬道,退入了這片屬於尼根的地下世界……
狼騎兵也在向我們射箭!?他們也知道用弓箭?
頭部受創的巨狼狂嗥著在塵埃中一路滾過,滾出數丈才戛然不動。
尼根的地下疆域,是什麼時候拓展到這裏了?
爭得這樣一個間隙,維蒂斯、阿爾維斯和艾克斯也都端起了弓箭。一片弦響中,巨狼們紛紛發出哀鳴。
份量沉重的斧頭射程絕不如弓箭遠,但現在雙方距離很近,已經在投擲的範圍之內。
「盾牌,我們沒有盾牌……」望著漫天襲來的飛斧,勇悍的蜥蜴人阮達爾也不由膽寒。這次我們冒險出海,除了防身的武器,並沒帶更多的沉重裝備。
索默爾·凌,你這樣做不是只為了證明,你不怕詛咒之地吧?…
這樣的景色,我以前依稀見過。
「這麼狠的箭!」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我們儘可能簡明扼要地向那個騎兵隊長米戈揚說清了情況,這個地精首領只是一聲不吭地聽著,他的頭盔壓得很低,我根本看不到他做何表情。
那些在米戈揚領導下,一口咬定我們屠殺地精的狼騎兵;
高炎本人也有些遲疑,那個米戈揚卻不識好歹地揮兵圍了上來。
這裏?大家左顧右盼,周圍只有滿地碎石和幾條枯枝。這裏同這片荒原上的任何一處地方相比較,彷彿並沒有任何一點特殊。
一旦進入射程,這些飛斧的殺傷力可比箭頭恐怖得多。
「在地面上我們沒有看到戰鬥痕迹,在這裏卻是一場激戰啊。」高炎的聲音從前方的黑暗裡傳來。
「不可能的……」我驚得喃喃自語。
「我對這件事情有我的判斷,」米戈揚自信滿滿地說,「你們或許曾經是格拉切的朋友沒錯,但你們這次來卻不懷好意!——你們趁長老疏於防範,用下毒或者其他什麼下三濫的手法行兇!所以兄弟們的屍體上才沒有傷痕和掙扎……至於什麼來歷不明的敵人,什麼『螢火』、『眼睛』之類的奇談怪論,只是你們轉移視線,捕風捉影……」
可不知為什麼,我好象隱隱約約能在這沙土中聞到一絲腥甜的味道。
高炎尚未答話,大嗓門的艾克斯已經吸引了地精的注意。又一陣飛斧如同山崩石裂般集中向這個男孩砸來。
「先制服他們,再同他們說!」我對高炎說,「避免同他們近戰,射他們的坐騎!」
※※※
「我們只有先自己想辦法了,」阮達爾說,「我們先避開米戈揚的人,再想辦法找格拉切。」
「讓我們為格拉切長老祈禱吧,」阮達爾望了望維蒂斯,隨而對我說,「如果長老不幸身故,只怕我們又要多一路強敵了。」
幸而地穴的震動很快停止,我們定下神來,探看方才傳來轟鳴聲的方向。
※※※
「是我錯了,高炎師父。」維蒂斯拋下弓箭,黯然垂首。
現在我們這一隊人究竟該何去何從?似乎不論地上地下,等待我們的都只有危險和敵人。
我對血腥的本能感覺,甚至超過了高炎敏銳的嗅覺和豐富的偵察知識。
我一邊走,一邊有些不安地窺視著我手中的戒指,仍然藍光閃閃的戒指。而它的每一次發作的時候都毫無徵兆,簡直比我的「本能」更不好估計。
我的眼前迴旋著一道道白森森的影子,好半天我才意識到這些是什麼東西。
白骨護甲被飛斧砸掉了一大截,但那些磷光閃閃的殘片仍然忠實地護在我的身前。望著米戈揚惡狠狠的神情,我卻只有默然無語。
「我們不知道。」高炎冷靜地說,「米戈揚隊長,我們所知道的一切,方才都已經告訴你了。」
「是的,師父不想我沾血。」維蒂斯應聲道,「學弓箭是用來對付妖魔鬼怪……不能殺無辜生命。」
高炎!我幾乎同時撲了上去。他再厲害也是血肉之軀,現在我們的護身法術都被「詛咒」了,高炎憑什麼抵擋那些飛斧!
「全死了,整整三千名士兵!」米戈揚狠狠地掀開頭盔,棕黃色的眼光朝我們身上逐一掃過。「你們知道誰下的毒手?!」
我們舉起火把查看周圍。雖然那股血腥味先前已經提示過我們,但當那些地精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肢體映入眼帘的時候,大家還是倍受震動。這些地精的屍體數量,看起來甚至比我們在昨夜看到的更多。
「但敵人的強大遠遠超出了長老的估計,」高炎搖頭道,「我也從未想到過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敵人——那詭異的詛咒結合暗殺術帶來的破壞力!……我想即使是米蘭達,即使是索默爾·凌本人……」
這不是箭,是斧頭!那些地精用飛斧攻擊我們!
我終於走到了高炎身邊,我同高炎一起望見了前方的景象,或許就是在這個時候,我不知不覺就遺落了手中的火把。
艾克斯搶前一步走到洞口,但他的身形隨即頓住:「好臭!」男孩皺著鼻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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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實在是那些地精太過份,我們迫不得已啊,」艾克斯替她申辯道,「維蒂斯用這一殺招是兇狠了一點……不過若不是這樣,那些地精的斧頭早已殺了我們……」
高炎的手中有一片灰色的布片,我也認出來了,那是格拉切長老灰袍的一角。在那些骯髒的地精當中,格拉切長老修潔的服飾讓人很自然地會多加留意。
即使是舉著火把,我的目力仍然不能看清這亂石堆邊的一切——這看來是一個剛才的地震中才出現的新空間,一條被凌的魔力轟開的甬道。
成群的巨狼賓士中捲起了滾滾塵煙,忽然,在這灰白的塵煙中,射出一連串凌厲的嗖嗖聲。
「滾開!」艾克斯和阿爾維斯立即擋在維蒂斯前面,一人一劍,扎向兩匹巨狼的狼頭。
米戈揚條件反射地用戰斧遮擋頭臉,這一箭擊中斧面,然後斧面連同箭頭一起擊中地精首領的前額!米戈揚叫一聲痛,從坐騎上一頭倒栽下去。
阿爾維斯等於是說,這回同地精鬧僵,不是維蒂斯的責任,而是我的原因了。
「蘭——這是!?」高炎的聲音傳入耳鼓,我這才迴轉神來。高炎似乎並沒有受傷,而我的身上也沒有感應到任何打擊。
「現在那個米戈揚一定把我們的事情當作『敵情』帶回部落,」高炎肅然道,「殺他們一隊狼騎兵並不難,但如果格拉切的部族整個同我們為敵的話!……我們不要說去救長老,在這片荒原上我們根本寸步難行!」
這個地穴規模不小,地精們隱蔽在這裏看來已經有一段時間。格拉切或許早安排人手伏在這裏,暗中窺視周圍,觀察那神秘的「詛咒」是被怎樣的敵人驅役而來。
「這個米戈揚如果真地關心格拉切長老的安危,就不該這麼做!」就算他認為是我們劫走甚至殺害了長老,也該問個清楚而不是殺人滅口!
「不過,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阮達爾看了一眼維蒂斯說,「我們殺了他們的人,這些地精雖然可惡,但未必該死吧……」
高炎率先走了過去,他一步又一步越走越遠,我們忽然發現這地穴的規模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宏偉。
這下不用我的「本能」來體會了,任何人都能聞到這股味道,這是那些地精特有的體臭,還夾雜著濃濃的血腥。
這樣可怕的攻擊下,毫無防禦的我們竟然沒有一點受傷?
但是光之射手的動作更快!幾聲雷一樣的轟鳴,來勢兇猛的這一撥狼騎兵竟連人帶狼被撞得倒飛了出去。
「下來前,準備火把。」這個精靈從地下發話,聲音竟象是隔著頗遠。
火把,還有繩索。我們準備好工具后紛紛縋下地縫,這個洞口開口狹窄,下面卻越來越寬闊,也越來越黑暗。我們的長繩幾乎放盡的時候,我才感到足下踏上了實地。這裏的泥土有些潮濕的霉味,而地精的臭味和血腥味也更加強到刺鼻。
無數柄烏黑的斧頭呼嘯著飛到身畔!咔嚓嚓地一連串令人發嘔的異響,就象是武器擊碎骨頭的聲音……
米戈揚想必是去調動人馬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再滯留原地。
可米戈揚根本不聽解釋,難道我們不作反抗,束手就擒?
我們對峙的地方不遠,就是那些不幸的地精陳屍之所。
「蘭!」不止是高炎,我的所有同伴們都嚇了一跳。
「是這裏。」高炎的腳步忽然停住。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彩。
然而新的疑慮接踵而來:一直忙於同埃拉西亞和艾里作戰的尼根,是何時把疆域暗中拓展到遙遠的西部?這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身邊的一個狼人水手悶哼了一聲,一柄飛斧斬在他的肩頭,這個狼人晃了一下終於歪倒在地。
格拉切長老或許正面臨著莫大的危險,我們卻要同他的後援部隊一通混戰嗎?
現在我們只射狼,不射人。但那些地精根本不領情。他們的衝鋒受阻,卻放開手來用飛斧進攻。
「先別追究這些罷,」海莉茬開話題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退上去!」阮達爾大叫著招呼身邊的水手。我們還有人留在洞口,萬一這裏要塌陷,得趕緊通知他們備好繩索助我們回去。
「我不想同格拉切的族人交手,」高炎嘆了口氣,「但你們太過無禮!我決不能把同伴的安危交到你米戈揚這種人手裡。」
「師父,必須讓他們真正嘗到厲害!」艾克斯怒喊道,「讓我們瞄準地精射吧!」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海莉詫異道,「這根本不是想『拿下』我們,而是要把我們往死里打呀?」
「被你的戒指炸開的,其實是一道暗門。」高炎解釋道。「而這片衣袍,原本就在炸開的巨石閘下。」
「其實你一直也沒明白,維蒂斯。」高炎嘆息道,「我教你箭術,不是讓你隨便傷人。」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搜索附近的蛛絲馬跡,如果一直沒有發現,我們也只有先離開這片荒原再說了。現在還是清晨,這片平曠之地無可隱蔽。如果狼騎兵在日落之前即捲土重來,那時我們如果還未走遠,就躲都沒處躲。
高炎沒有再說下去,但大家已經感到壓抑無比。那些敵人,那些我們至今未見過的敵人,他們的淫威難道真地不可克制?
「高炎師父!」就在敵我雙方被眼前的異像震懾的一瞬息間,一支利箭從我身邊射出,直貫入地精的隊列!
「真是過分!」維蒂斯跺腳道,「我們同師父留在這裏等你們,就是想告訴你們正確的線索,是為了你們的長老啊!……你是什麼東西,怎麼這樣是非不分?!」
「自以為是?!」那地精的耳朵可比我們想象的靈敏得多,「我是在指出你們身上的疑點,你們是些可疑的傢伙!」
這件事情確實詭異得有些讓人難以置信,要讓這個頑固的地精相信是那一點「螢火」或者「緋紅的眼睛」用聞所未聞的「暗殺術」殺害三千地精,這些來歷不明的敵人幹得是這樣乾淨利索,屍體上甚至沒有留下多少掙扎打鬥的跡象……要讓這個米戈揚把這些都接受下來,任務看來確實艱巨了點。
「我的本能……」又是我的本能么?
高炎已經有好幾十年沒見這位「老朋友」,而我們同尼根卻是實實在在地敵對著。
我提著火把向他走去,腳下成堆的碎石還是把我絆得踉踉蹌蹌。
阿爾維斯回到了我們身邊,可那些狼騎兵仍是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氣氛有些莫名地緊張。
「住口!」高炎怒聲道,「師父我還沒有出手,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再沒有其他辦法?你們怎能這樣衝動,這樣擅作主張?」
即使是大魔法師凌,在遇到封禁魔法的詛咒下,他還有沒有本領對付敵人隨之而來的「暗殺」?……
狼騎兵們轟然響應,周圍頓時一片金鐵交鳴。
阮達爾接過一柄結實些的長刀,開始在周圍的地面上點點戳戳。猛然間嘩地一聲,看似板結在一起的整塊地面忽然豁開一個黑洞洞的口子,洞口上的碎石淅淅拉拉地墜入這道地縫,地底深處居然傳來一連串迴音。
飛斧的打擊全部停止了,戰場上所有人似乎都在疑惑和觀望,觀望著那個米戈揚隊長從塵土中慢慢掙紮起來。
我不知不覺中抬起了手中的戒指,此刻生命之環上又燃起了燦爛的藍色光芒
「師父?」在我們身後,艾克斯的聲音充滿惶懼,這個孩子也安然無恙。
「艾克斯!」高炎一橫鐵弓用自己的身體罩住艾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