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精靈之影
出乎意料，那個桀驁的敵人卻沒有反駁她，更沒有嘲笑她。
「格拉切……」克莉穆絲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但她的聲音已經變得既弱又輕。「你不該出手的……他們不止一個，不止一個啊……」
「剛才你並沒有贏，對不對？」克莉穆絲看到了那個依然凝立在城牆上的灰影。「我知道，你有幻影保護的傷口可以自己愈合，但我的匕首製造的傷口除外！」
高炎的眼神中燃起了憤怒，剛才若不是克莉穆絲的非常舉動，再加上我恰到好處的「本能」發作，我和他之間一定會有一人被傷害。被這樣偷襲實在是光之射手的恥辱。
計劃，這些傢伙啟用暗殺術和凶邪的詛咒，他們用這樣慘毒的手法屠戮無辜生靈，究竟是為了什麼計劃？
一個成年的尼根戰士這時急匆匆地趕過來，直奔格拉切長老。
※※※
敵人當然不知道尼根古道，而這個小洞穴人說得興起居然真地想唱起來……
高炎正欲回答我，卻被其他事情分斷了話頭。「格拉切長老出來了！」看著格拉切撥開銀色的光環，從克莉穆絲身邊站起，一直憂心忡忡的海莉公主喊了出來。
所有人都驚疑地屏住氣息，就連那些小洞穴人似乎也不明就裡。在大家面面相覷之際，虛空中卻傳出一陣乒乒乓乓的刀劍格擊聲。
依靠這些古老的甬道，我們一行人不知不覺就脫離了地下城的核心部分，輾轉到城池後部的隱秘所在。
不止一個嗎？！
……高炎，你能分辨出他么？
「艾里人都以為你早已遭遇不測，」高炎的神色里現出一份沉痛，「但現在你卻改變音容，以這種身份出現？！」
※※※
「蘭若，我把緋紅交給你！」格拉切長老一字一頓地說，「請不要讓任何人碰到她——除非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動包裹她的銀緞……」
到目前為止，其實我並不了解緋紅。她給我最深的印象，仍然是黑暗中那雙緋紅的眼睛……
「不過，緋紅還沒有脫離危險。」格拉切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她受的傷不是一般的刀創，那個黑暗精靈手中的劍是附加魔法詛咒的利器！……雖然現在我破解了詛咒，但克莉穆絲還非常非常虛弱！」
「你射中了！」我歡喜地望著高炎，但這個精靈的神情仍然繃緊得象手中的弓弦。
「我和射手高炎要留下來拒敵！」格拉切沒有回答我，「而我要把緋紅交託給另外一人的話，這裡能讓我稍微放心的，只有你蘭若一個。」
那些兇狠而敏捷的灰色幻影竟然做不出任何動作！光濤席捲過整片城牆。水銀色的光暈四下映射，而浩浩蕩蕩的幻影軍團又只剩下了一個孤獨的身影。
他寧願把緋紅交託給萍水相逢的我，也不願把她交託給那些洞穴人，那些一直把她當作首領的洞穴人——他這樣做是為什麼呢？
所有的灰色幻影陡然發生變化！它們自動地改變形狀，如同注入海水的沙塔，一座座垮下來，隨即象一蓬蓬霧團一樣散開，化作無形。
「辦法，能問一下什麼辦法么？」我還是不放心，我有點擔心高炎，他是不是只想用好話支開我自己獨自面對險境？如果真有什麼好辦法，為什麼我們不能留下齊心合力爭取勝利？多一人多一份力，難道不好么？
「艾里的精靈，又是幾時學的『暗殺』！？」高炎反問。
「別同他蘑菇，他是在利用這個機會恢復！」我忽然察覺到，這個聲音中略帶著一絲虛弱，他或許剛才已經被高炎射傷，儘管他掩飾得已經相當巧妙。
「那時候……我也以為，你們是敵人一夥。」克莉穆絲的眼神重新變得
「當年的一位朋友」？怎樣的朋友？
這其實並不是一場戰術意義上的戰鬥，而是一名魔法師、一名魔箭手和那些暗殺者之間的周旋。敵人可以藏在暗影里，我們為什麼不能？
「你認出我，你知道我是誰？！」那個聲音依稀發出喟嘆。
光之射手從來不會無的放矢！這一箭毫無猶豫，電一般的箭光飛速凝作一點，直刺入劍士的隊列深處。
高炎說黑暗精靈的暗殺術本來就是以奇襲和偷襲見長，善於利用對手疏於防範的時機。
「先救人！」高炎的光箭從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飛射出去！
我不得不同意高炎和格拉切的戰略。
「這就是暗殺術中的『分身斬』！」克莉穆絲聲音凝重地說，「要擊破他們只有兩種辦法……」
克莉穆絲懂得暗殺術，所以能破去敵人的石兵和幻影。但論暗殺術的造詣，這個女孩怎麼可能同黑暗精靈硬碰硬相搏？
「笨蛋，當心啊！」克莉穆絲突然推了我一把，猝不及防的我向高炎身上倒去！與此同時，彷彿有什麼東西飛砸在我的背脊上，我聽到一片骨頭碎裂的聲音。
「你箭上的光魔法始終是個威脅！」敵人一邊揮劍道，「我不會讓你把這種箭法活著帶走，再到別處干擾我們的計劃了！」
這個傢伙的暗殺術實在太詭怪，不能放他逃開再耍花樣！
為什麼我最能了解她？我不明白。
但我們都看得出他的顫抖和憔悴。克莉穆絲的判斷決沒有錯，這一次他的消失不是同我們繼續打游擊，而是逃之夭夭。
「好啊！」艾克斯和阿爾維斯他們一陣歡呼。
惶惑之間，克莉穆絲的匕首連續刺中周圍的灰甲劍士——怪事！？我的劍擊對敵人無效，但克莉穆絲的匕首卻實實在在地「擊中」了這些傢伙——這些「幻影」被匕首的寒光掠中，頓時就化作一綹青煙。
克莉穆絲，她就是昨夜突然偷襲我們的那個人！？
一團灰影在光箭的輝煌中閃出，隨即分開兩半。一半委落在地，另一半灰影卻順著光箭帶起的風聲，一躍縱上城牆。
「好吧，如果你有命活過這一仗！」克莉穆絲只是冷笑。「天狼族想報仇，尼根人也想啊！」
昏睡的克莉穆絲被抬上了擔架。她的身子被一副銀色的長緞子小心地包裹著，連頭臉也被遮蓋住，或許這樣，才能讓她不被意外變化的光線驚動。
「格拉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高炎皺眉道，「你的朋友，洞穴人的領袖，怎麼會懂得黑暗精靈的殺招！？」
我一陣迷惑，然後才省起格拉切所說的「緋紅」。「克莉穆絲」這個名字，原本在恩洛斯語言里就有「緋紅」的意思——可這個年高德劭的地精怎麼會這樣失態，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那個女孩的昵稱？……
幻影劍士當中似乎傳出模模糊糊的驚呼聲，然後那些灰甲劍士的陣腳忽然慌亂，這些幻影舉著劍逼近了我們，卻沒有一個傢伙發起攻擊。他們彷彿被抽掉線繩的傀儡，僵在原地瑟瑟晃動。
「不是這樣的。」格拉切替高炎解釋道，「我和射手高炎這樣計劃，是現在能想出的最合理的戰略。」
「蘭，你也跟著埃馬他們一起走吧。」我在一邊納悶了良久，那個精靈才轉過頭來。
「克莉穆絲——！」高炎輕訝一聲說，「蘭，這個克莉穆絲用的也是暗殺術！」
「分身」！……
殘存的灰甲劍士稍稍後退，但並非撤退。他們揮了揮劍，彷彿響應著什麼
「克莉穆絲首領！」埃馬他們驚呼著仆倒在地，把塵埃中的克莉穆絲手忙腳亂地扶起。
「看來全滅幻影是不可能的，」高炎沉思道，「我們只有從這些分身裏面，找到唯一的真身！」
高炎說，那些黑暗精靈早已經不是他的族人，他再用「艾里的精靈」來形容敵人，這個修辭總象是另有所指。
埃馬雖然羅羅嗦嗦，但終於還是講明了召喚門的所在。那個年久失修的廢墟早已被人遺忘，被人遺忘的地方不正是安全而安靜的地方么……？
克莉穆絲傷重不省人事，不能主持局面，而尼根人和勒穆利亞人現在共同行動，他們之間不能出任何亂子……
我認得這雙眼睛。緋紅的眼睛。
敵人的暗殺術固然厲害，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力量——高炎的光箭和格拉切擁有的「魔力漩渦」的威力，剛才那個象影子一樣的神秘敵人，本身也承受不住高炎和格拉切的攻擊。
尋思之間，我們已經離開了點滿水銀燈的道路。在埃馬的引領下，我們在咯腳的碎石和無邊的幽暗中又前行了很久。我們或許已經離開了剛才那座地下城，但我並不能夠確定。
「沒有用的。」克莉穆絲依然用冰涼地語氣說道。
「別鬧！」我小聲呵斥他道，「你忘記了么？你們的克莉穆絲首領需要安靜休息！」
「艾里的精靈，幾時學會光魔法的？！」那個聲音在追問，它似乎刻意改變了腔調，我們甚至聽不出這聲音是「男」是「女」。
「我，我還死不了！」克莉穆絲掙扎著推開扶持她的人，她抬起頭去尋找剛才刺傷她的對手。
「射手高炎說得不錯。」格拉切點頭道，「眼前這一仗並不是用兵力決勝的戰鬥——你們沒有辦法應付暗殺術，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
雖然我們不會使用暗殺術隱藏形跡，但這裡是尼根人的「主場」，這裏還有克莉穆絲布在各處的陷阱機關；而我們更熟悉地形，我們應該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同敵人打游擊，而不是死守城牆啊。
「我們可以把首領送到城后的『召喚門』。」埃馬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所有人撤開！」格拉切長老這時終於爆雷一般發動！一道水銀色從他身畔湧出，旋即幻化作一層層光的波濤，直衝向城牆上下那密密麻麻的灰色幻影。
附近有沒有安全和安靜的地方，可以藏身避戰呢？
「格拉切長老？」他的語氣是那樣慎重，讓我覺得他這樣安排另有深意。
不久之後，這些小洞穴人就可以同他們的尼根親人在召喚門安然碰面。
冰魔法和光魔法的雙重光環在幻影劍士身邊炸開，那些影子果然承受不住公主和光之射手聯合的魔法力，象一團團霧氣一樣在光環中瞬間蒸發。只是一個照面！周圍的灰甲劍士就被蕩滌但零零落落。
「蘭——」高炎的擁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們不會相隔太遠，你自己小心！」
「緋紅，緋紅在單挑敵人！」一直沉寂的格拉切長老，此時臉色竟緊張得有些發青。
「其實召喚門不是什麼城門啦，」埃馬解釋道，「以前聽大人說，召喚門是我們的祖先招募什麼強大怪獸進城的通路……但好久以前門就塌啦，這條路早就廢棄了，成了被人遺忘的死胡同啦……」
※※※
我為自己這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暗自一哂，但即便我認定這個念頭，許多關於格拉切的猜疑仍然不能解釋。
或許，只有等待這個叫「緋紅」的女孩重新醒轉的時候，我心中的若干猜疑才會迎刃而解吧…
「我們走的是古代的地底暗道，」埃馬對我和那些不明就裡的勒穆利亞人說明道，「這些路儘管不好走，但敵人決不會發現。」
「克莉穆絲不可能是人類。」阮達爾沉聲道。「光之射手說過暗殺術要修鍊好多年！以她表面上的年齡，根本不可能掌握這把戲的，不是嗎？」
「召喚門？」聽起來怪怪的地方。
「我賭你再沒有力氣用一下手中的劍，更不用說暗殺術。」克莉穆絲昂然道，「其實根本不用長老出手，你就已經傷得站不住！」
克莉穆絲的黑色身影在空中化作一束煙霧！很快這段煙霧也消失不見。
高炎霍地重新抬起鐵弓！但他不能放箭，因為克莉穆絲的身影已經象箭一樣射出，正擋住了他想要射擊的方向。
那個唯一的指揮官，就遁形在這成百上千的灰甲劍士當中。
「呵哈！」不知從何處傳出一聲怪笑，伴隨著女孩負痛的呻吟。
「格拉切……」我總覺得他的吩咐太過古怪。或許是因為克莉穆絲的傷勢詭異，他才有這樣獨特的囑咐么？……
「就算敵人一直在地下城附近監事城內動靜，也無法察覺我們的行動。」埃馬得意地說，「除非他們也知道我們尼根古道的秘密！不成的話，從現在開始，直到我們走到召喚門，這一路我們就是唱著歌走他們也聽不到呵……」
「緋紅……」格拉切長吸了口氣，「你為別人的考慮永遠都那樣周密，卻偏偏忽略你自己……」
埃馬立即表露出極度後悔的神情，彷彿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一樣垂頭喪氣。「我差點忘了，我差點害到首領姐姐……」
高炎和格拉切之間交換著意見。他們的聲音很低，而且使用的竟然是類似「聖王」留下的秘密語言！我很想問問海莉，問她知不知道這兩個傢伙在議論什麼。但小公主現在一門心思全在受傷的克莉穆絲身上。
她不但不能再站起來作戰，更不能受哪怕一絲驚擾！克莉穆絲需要在毫無打擾的情況下渡過三天，甚至不能接觸一下刺眼的光線——不然的話，詛咒還會複發，傷口破裂——而這個美麗女孩就會當即喪命，無藥可救。
去召喚之門！
「現在唯一能克制這些敵人的，只有長老控制的魔力漩渦。」高炎臉色嚴峻地說，「不過格拉切已經暴露了實力的深淺，我擔心這些敵人的下一輪攻擊不會再從正面而來……」
無論如何，我能感覺到這個地精長老很緊張克莉穆絲，他對克莉穆絲的感情似乎已不是尋常的友情可以確定——難道這個地精同這個美麗的女孩之間，會有什麼血緣關係不成？
克莉穆絲不是人類，也不是精靈——如果那樣的話，這個洞穴人首領究竟屬於什麼種族呢？
「埃馬……」我想了想說，「能告訴我，這個姐姐是怎麼成為你們首領的嗎？」
「你說什麼，高炎？」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還不明白么，蘭若。」高炎低聲說，「勒穆利亞人和尼根人之間是有芥蒂的，阮達爾性子躁，海莉、維蒂斯、艾克斯、阿爾維斯和埃馬，他們又都還是孩子……」
※※※
克莉穆絲已經不支坐倒，格拉切蹲坐在她身側，一層亮銀色的防護光環把他們兩人包裹其中。
他們的身影真地「分身」了，在這個特別的動作里！每一次揮劍，灰甲劍士的身側就會增加兩個同自己一模一樣的幻影！只是一霎眼間，這支幻影軍團甚至超過了剛才的規模！
「這麼說，我們不能把她留在這裏了。」敵人既然不止一人，不久就一定會殺回來。克莉穆絲不能受一點驚擾，留在戰場
「而我看得出來，蘭若，」格拉切意味深長地說，「你雖然同天狼族人走在一道，但你和他們絕不一樣……」
大家全都舉起武器，但目標已經失去。
說真地，把高炎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心裏總有些惴惴的感覺。這不僅僅是因為敵人的強大。不僅僅是敵人，就連同他並肩作戰的戰友，也有著太多的神秘。
「魔法！」克莉穆絲和阮達爾，他們指揮兩族戰士收攏起隊形，把幻影敵人格擋在了外圍。儘管水手和洞穴人多有死傷，但現在格拉切和海莉終於有機會施展了。
「魔力漩渦……」這個頑強的敵人只是喘著粗氣。他雙手各持一把寶劍交叉護住心口，雙劍的劍刃和劍背上仍然有水銀色的魔法火焰隱隱燃燒。「沒想到加上一個魔力漩渦，地精長老就變得這麼厲害……」
「蘭！」高炎奮力分開混戰的人群，從克莉穆絲身邊把我扶起。
我不知高炎是怎麼辨認出這個敵人的，或許他剛才就一直在暗暗留意。
「格拉切我不許你出手！」克莉穆絲大聲喝止，她好象絲毫也不「尊敬」這個年長的地精。不過海莉的冰魔法，還有高炎的光箭已經釋放出來！
「不是的，我還有對付那傢伙的辦法。」高炎斬釘截鐵地說，「那些黑暗精靈已經露面，我決不會在他們面前後退！……」
「首領姐姐……」我重複著這個透著新鮮感的詞彙，我望了望緋紅，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再去問那個生性健談的埃馬。
「你護送克莉穆絲去召喚門！」高炎說，「把維蒂斯、海莉、阮達爾還有我們其他人全都帶過去！」
「相信我，揚·凡·高炎！」格拉切顫巍巍地把住高炎的手腕說，「緋紅不是惡人，你現在快去助她！——」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那個聲音好象在後悔自己失言，改口發狠道，「揚·凡·高炎，你這點本領不該為他人出頭！我看你今天要做洞穴人的陪葬了！」
「但是，我們都走，就你們兩個人能對付敵人？」要走為什麼不一起走，如果這一仗確實勝機渺茫？
「那樣的話，我自己留下來好了。」有阮達爾和海莉他們主持，有埃馬帶路，大家撤退的任務不是非我不可。我也懂得一些魔法，我留下來對高炎不會沒有一點幫助。就算，我只能給他的箭一個最簡單的「祝福」也好啊……
「沒有呢！」克莉穆絲大喊道，「別讓他緩過勁啊！……」
現在克莉穆絲受傷需要隱蔽，召喚門就是設計好了的最合適的療傷庇護所。
「高炎……」光之射手手中的鐵弓居然慢慢地垂下。
僅僅是眼前這一個黑暗精靈，就讓我們所有人疲於應付。如果這些的敵手再來幾個的話，情況真是不堪設想。
她那來無蹤去無影的攻擊，殺死了好幾名水手。她對我們的偷襲，還有那些地精戰士遭遇的奇襲，這兩件意外幾乎同時發生。我們原本認定，這個下手毒辣的暗殺者，自然是「黑暗精靈」同一伙人……
格拉切剛才說，我和緋紅「一樣」指的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們沒有人追擊他。光之射手高炎剛才好象已經認出了敵人似的，出於某種原因他似乎並不願對這個「艾里的精靈」下殺手。而格拉切和其他所有人更沒有去追擊敵人，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傷重的克莉穆絲身上。
灰甲劍士！……城牆上的那個灰色人影，又發出了那陣不陰不陽的做作笑聲。
要麼一下子就讓幻影全滅；要麼就直接攻擊幻影的「主人」，那個暗中的指揮者！
「我的天，你們現在還爭這個！？」維蒂斯喘著氣喊道，「這些影子劍
「射手高炎！」那個灰甲劍士止住笑聲道，「你竟然為這些不相干的傢伙射了我兩箭！」
「你是艾里的精靈射手！」一個聲音忽然憑空傳過來，可我們找不到聲音的來源！……這情形彷彿同剛才克莉穆絲的隱身伎倆一模一樣。所有人都因為它挑釁的態度睜大了眼睛，但這城門口周圍，再不見敵人身影，只有魔力漩渦的水銀色光芒，在低空緩緩旋動。
可是，分身全部消失，敵人又藏到了哪裡？
那麼高炎自己呢？——我們都走了，那些尼根人也撤走了……高炎沒提到的人，只有他自己和格拉切長老。
「我們戰鬥得很被動，是因為我們在明，敵人在暗！」高炎說道，「大家都留在這裏，我們就只能原地死守，因為擔心誤傷夥伴，長老的大範圍魔法和我的箭都平白受到限制……」
「艾里的精靈」，高炎把這幾個字咬得很重，這讓我感到有些異樣。
「在某種意義上，緋紅和你一樣……」格拉切想了想說，「她既不是尼根人，也不是一般的人類或精靈——我想在這裏的所有人裏面，只有你最能了解她的處境！」
「說起來，剛才他們採用的正面進攻的方式一直讓我奇怪，」高炎沉吟道，「更讓我想不到的是，發動這次攻擊的，竟然會是我當年的一位朋友……」
灰甲劍士再次幻化消失。他消失之前，身形依然挺立。
「實不相瞞，蘭若……」格拉切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堅持讓你護送克莉穆絲離開，是我的想法。」
我們都看不到高炎的箭是否擊中目標，但這個敵人眼下已經氣焰大減。他一定已經先傷在高炎箭下，又被克莉穆絲和格拉切兩輪攻襲……我想，他很可能受了遠比克莉穆絲更重的傷。
這些「影子劍士」似乎除了克莉穆絲的匕首就無所畏懼。
「那個精靈射手，」這個影子一樣的敵人顯然滿懷怨念，「沒有他的話……你根本沒有一點機會。」
高炎抬起弓，一束白電離弦而出！
只是一瞬間，揮劍劍士的分身又已經成百上千！
「白骨護甲！」我身上的黑魔法自動感應，攔住了某種看不見的暗器。
「緋紅啊緋紅……」我望著熟睡的克莉穆絲，我逐漸覺得長老稱呼的「緋紅」實在比正規的恩洛斯語名字「克莉穆絲」更適合她。
「緋紅……」格拉切卻不再理會敵人，他疾步奔向埃馬，他們正攙扶著看來受了重創的克莉穆絲首領。
沒有用？我們愕然抬起頭。
「呼！」有克莉穆絲和高炎同時出手，蜥蜴人阮達爾才擺脫掉糾纏他的十幾個劍士。剛才若不是他死命獨擋一面，克莉穆絲可能也救不了我。
「必須送她趕快離開。」格拉切長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倦容，「她的傷表面已經愈合，我讓她暫時休眠，這會有利於她的創傷恢復……」
※※※
原來重傷的克莉穆絲事先也安排了召喚門的退路，被事先疏散的尼根老弱婦孺，現在早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移到了那裡。
然而認出敵人的高炎卻莫名其妙地遲疑著。這個「艾里的精靈」是高炎以前的朋友嗎？……或者，早在我認識高炎以前？！
「你們的話我可都聽到啦，」阮達爾迅速地撕下一片衣角包紮自己臂上的擦傷。「克莉穆絲！我早瞧你奇怪，回頭我們要好好聊聊！」冒險船的水手都是阮達爾親選的老戰士，大多同他情同手足，克莉穆絲一句「誤會」，並不能讓他就此不計較夥伴的慘死。
這個傢伙剛才只是硬撐而已。
「我把克莉穆絲和其他人安頓好，會儘快回來幫你。」我在高炎耳邊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