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祭典》正文

第九十七章 飛雪空靈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飛雪空靈

「或許是時候同蘭若好好談談了?」雪兒·伊莎貝微仰起頭,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象是在向虛空中的某個人徵詢請示。
德加方面同樣感受到了這神秘勢力潛在的威脅,他們急於探查清楚暗殺術的秘密,暗殺者的組織和規模,還有,統馭著暗殺者和魔翔軍的那個背後領袖,他究竟來自何方,他這樣做究竟有何圖謀?……
原來,露娜的失蹤也同這個神秘的勢力有關!
「雪兒……」我不禁沉吟起來,我剛才一直在懷疑,現在我終於再忍不住,「我可以答應同你一起找露娜,但你必須先告訴我一件事情……」
「我原本還以為,這些暗殺者也來自德加呢。」我嘆了口氣,原來這世界上所謂的邪惡,遠不止一個源頭。即使埃拉西亞擊破德加,這個大陸上的生靈也未必就算得救。
「我可不懂得什麼關聯不關聯,那些陰惻惻的黑魔法師我一個也瞧不順眼。」雪兒嘻嘻一笑道,「我做什麼事情,只為我的一個好朋友,為他高興罷……」
「我的朋友來自德加,我幫助我朋友,也就是在幫那些黑魔法師和黑騎士的忙,」雪兒說,「這些情況,蘭若你應該已經了解……」
※※※
「我明白了……」我回過神來說,「我算是明白你和你的朋友對暗殺者的態度——但就算是這樣,你們也不一定要同我化敵為友啊?——」
黑魔法師們也在暗暗派人調查著瀰漫西部疆域的那一場場「瘟疫和詛咒」,而這種可以大規模殺戮無形的詭異伎倆,讓很多德加的死靈法師也防不勝防,失陷其中。
我想埋怨雪兒,但我的話說不出口。雖然直到剛才我們才結成「盟友」,但雪兒本不象是個見死不救的人。就算她是,雷也不是。
既然京根本不在這條路上,如果說我們純粹是把流螢送進一個死亡陷阱,現在我們也無話辯駁。
「你的朋友就是他,就是他對不對?」我的心似乎已跳到了咽喉。
「難道是他們……!」念頭一轉,我冰冷的額上不知不覺也沁出汗來。
「你都知道!」雪兒吃驚得吞吞吐吐起來,「你怎麼會知道的?!」
強光很快被山風吹透,在一片兵荒馬亂的狼藉中,銀甲金刀的京仍然穩穩地凝立著。
「難道你還不明白么,蘭若?你早已經不是先前那個平凡的女孩。」雪兒用一種特別的專註神情望著我,「先是埃拉西亞的戰爭,後來是勒穆利亞的歷險——已經有太多奇遇在改變你——你或許會成為很了不起的人物,你有力量,只是你自己還沒覺悟到……」
「你啊你,你好過份!」雪兒有些不高興起來,「人家好心救你,你到現在一句感謝沒有,竟是一臉奇奇怪怪的表情!」
天色的陰暗似乎比太陽落山更快,雪兒帶領冰魔轉過兩道山樑,終於不得不停下腳步:「是雪!……要下雪了,如果在日落之前落雪,路會更不好走……」
「上!」就連米戈揚也躲過了剛才的一箭。
「是你!——」經過一番適應,我的目光才找到了她,她靜靜地立在冰壁之間,她的眼睛是這萬千星火中最閃亮而美麗的星辰。
「帶我見他,行不行?」我一把拉住失措的雪兒,我發現我們兩人的手臂都激動得發顫。
「他……」雪兒白皙的臉上,忽然飛起一絲暈紅。
出於不同的目的,我們都在尋找露娜;為了尋找露娜,我們都必須在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同那支神秘的敵人做周旋。黑魔法師們同時還在應付同埃拉西亞的戰事,他們的力量還不能全力投入這遙遠的西部。或許,還有一層意思雪兒沒有直說:她和她的朋友一定是想在找到露娜之後獨佔「神的知識」,但在此之前,我們之間至少可以相互利用吧。
「無論如何,在這片西部疆域上,我和我的朋友,都是你的盟友。」雪兒說,「你不用懷疑我們結盟的誠意,因為我們的目標一致。」
而如果在太陽落山以前,我們還找不到克莉穆絲和維蒂斯的行蹤,我們再想找到他們的希望就更加縹緲了。
「好吧……」我泄了口氣,我知道現在就算雪兒不想同我合作,我也要追著她把雷的狀況探個究竟。「——那麼,至少帶我見見維蒂斯和克莉穆絲他們?」
我心懷鬼胎地揣摩著,並不斷地想起那個神秘的雷。我不知道雷和雪兒現在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目前雪兒的一切行動都是他所授意,如果他對我們目前的情形了如指掌——那末他自己呢?雷現在仍不現身,是為了做些什麼?想些什麼?
這裡是險峻的山谷絕地,再沒有去路,而來路已經被米戈揚的石像鬼截斷。克莉穆絲原先是要領我們到鷹之峭壁,藉助雷鳥飛離這裏,可現在雷鳥也幾乎被魔將軍京殺得盡絕。
無論如何,當時克莉穆絲指給流螢一條路,當時看來最可能被京或者高炎他們用來撤退的路——但克莉穆絲有意隱瞞了這條路上存在的風險。
他們是什麼人?——是怎樣的人物,可以讓雪兒背後的那位高人「朋友」,作出這樣「高度的評價」?
「茵迪雅這樣大本領,就算我說我們能擒住她,也不會有人信。」克莉穆絲說,「沒有人限制得住她的行動,當然,也就沒有人能阻止她自己往死路上走。」
「那種暗殺術實在太過古怪,」雪兒果然是在說他們,「這是一套不是魔法的魔法,它好象同黑魔法有一些地方接近,但效果又不盡相同……」
「不,現在我才不想要它。」雪兒似乎是才回過神來,「有的東西不屬於你,就算你佔有它,也不能讓它發揮真正的作用。」
京只有放我們走脫,克莉穆絲才會跟她去及時搭救流螢……原來這一回,克莉穆絲不像是用計說謊,但她開的代價,京可能接受么?
站在召集的幾十頭冰魔當中,雪兒忽然握緊了我的手指。翡翠的光環隨即把我們籠罩起來。
一直矜持自若的京登時變了臉色:「你敢!你竟敢用我來騙流螢,騙她進你們的陷阱?!」
天狼擊!……克莉穆絲同敵人這一番委蛇,射手團的孩子們無形中已贏得了積聚這一箭的時間。
如果是這樣,就更可以解釋她要同我「合作」的原因——如果不依靠其他人的幫助,單是雪兒一人也沒有把握對抗京和人多勢眾的魔翔軍——她剛才沒有救維蒂斯和克莉穆絲,其實是有心無力吧?
是雪兒把我帶到這裏?她八成又是運用了翡翠戒指,那戒指有神奇的穿梭空間的力量。
「不管你怎麼想,蘭若,我們現在的目標卻沒有矛盾了。」說起勒穆利亞的事情,雪兒·伊莎貝終歸有些不自在,「——在勒穆利亞,你和黑魔法師們是敵人,而我必須站在我朋友一邊;現在你回來了,至少在這片西部疆土上,黑魔法師們不會再找你麻煩啦……」
雪兒的朋友,怎麼會關心我出事沒出事?我不由得滿腹疑雲。
魔將軍京的戒備並沒有完全鬆弛!就算維蒂斯不願接受克莉穆絲的「犧牲」,她也該再等待片刻,等克莉穆絲的說辭讓京更加混亂。
「所以說是你在害自己妹妹,不是別人。」克莉穆絲說,「你把我們困在這裏多一刻,茵迪雅就離死更近一些罷!」
雪兒她究竟為什麼救我?在勒穆利亞,她一直站在我們敵人一邊,雖然我們最終也不曉得她本人的來歷,但她同黑魔法師乃至德加死靈組織肯定是有關聯的。
「那末,是什麼讓你那位朋友改變了主意?」我試探著問,「為什麼你原來明明是我敵人,現在反過來幫我?」
「本來我可不想讓流螢死的,」克莉穆絲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原本計劃從這裏乘雷鳥脫身,然後便去找流螢——只要她遵守約定,這時應該還沒到地獄……」
「不相干的人不要你救!」維蒂斯倔強地說,「我才不要吸血惡鬼施捨恩惠!」
「我?」我頓時又不知所措起來。
「你只遇見了京和茵迪雅兩個暗殺者,」雪兒說,「僅僅是她們倆,就把地精和尼根人攪得天翻地覆——而象她們一樣的暗殺者,我們根本不知道有多少……」至於那些魔翔軍,或許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可天狼擊只有一擊!我們已沒有機會再凝聚光魔法的威力。
「如果她料定這條路可以找到小京姐姐,」克莉穆絲頓了一下說,「你說她會不會一直走下去?」
※※※
這時我突然聽到一座山峰的上空傳來的嘯聲,那不是吹動雪花的風聲,而是那種巨鳥最急切的鳴聲!
「我並沒有存心騙她,」克莉穆絲繼續假裝看不見京的憤怒,「但她或者得到過什麼人的錯誤提示呢……」
雪兒說著,忽然伸出她冰一般的玉腕。我只看見那翡翠的光芒閃爍!……那枚久違的「翡翠戒指」,又戴到了我自己手上。
可是雪兒·伊莎貝似乎並不打算說出這個「好朋友」的名字。
地下城的大陷阱引發沒有多久,茵迪雅就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我們面前,並且十分有把握地相信她姐姐能夠脫險。她或者受到過什麼人的提示,但這些提示現在看來只有部分準確。
我明白雷的脾氣,不管在生前還是死後,他的行事總是有擔當的、也總是這樣一意孤行,一旦決定便不容商量。如果他這次想見我,他不會是派雪兒來吧。
「這裏你或許還會來的,蘭若」雪兒點頭道,「不管那時我們是敵人、還是朋友。」
「我們也不知道露娜的確切下落,但露娜確實就是在『詛咒之地』上失蹤的……」雪兒認真地說,「現在在西部疆域,一直到布拉卡達,正在有越來越多的地方爆發奇怪的『瘟疫』,有越來越多的地方成為這樣的詛咒之地……」
「真卑鄙,你們人多欺負人少啊——」一個女孩的聲音就從我身邊傳來,但這不是維蒂斯,也不是克莉穆絲……
我一醒來,就置身在這個冰窟,雪兒帶著翡翠戒指出現,我剛才昏頭昏腦地同她談論雷,竟然想當然地認為她也救了我同伴脫險。
「我也不明白他,他好象還是你們的敵人,」雪兒閃爍其辭地說,「但我們也有敵人,我們大家也有同樣要對付的敵人……」
隨即我眼前有翡翠的光芒閃過,這光芒連同寒氣迅速包裹住我,恍惚之間似乎有什麼人挽住我持劍的手臂,再然後,我竟不知身在何處。
「在你離開恩洛斯的日子里,這片大陸有了新的麻煩,」雪兒說,「現在埃拉西亞和德加軍仍然對峙,但他們都開始察覺到另外一股神秘力量的興起——我朋友說,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勢力,甚至,比埃拉西亞、艾里、尼根、德加和蠻族諸部落的實力加在一起還要令人畏懼……」
「我就是不信克莉穆絲有這麼『高尚』!——你讓我們都走,自己卻留在敵人手中?!」維蒂斯叫道,「我們不是你說的什麼『天狼族』嗎?你會為我們做這種事情?!」
「啊?我並沒有救他們出來呢!」這一回輪到雪兒讓我吃驚失色。
我不知自己是被凍醒,還是被滿眼的光芒刺醒。身邊不再是那種莫名熟悉的翡翠光芒,而是一叢叢晃動著的蔚藍色火焰。我似乎置身在一個冰窟之中,四面都是透明而寒冷的冰一般的壁面,藍色的火光在冰壁之間相互折射,幻化作萬千燈盞,又像是漫天星光,隨著我的顧盼輕輕流轉。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冰窟,這是一座冰的宮殿,冰的城池。
倖存的石像鬼如雪片一般漫天席捲過來,我提劍抬頭,背脊上忽然感到一陣出奇的寒意。
在這片疆土上,死靈王國的勢力暫時不會找我麻煩,因為,不死族的勢力,現在根本無法染指這裏。
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奇冷,一定有什麼變故發生。但蜂擁到我們身邊的石像鬼堵住了視線,我們顧不上細想,只有拔劍相迎。
寂焦躁地振動著翅膀,它兜起的氣流掀動了山樑上初積的白雪,雪屑噼噼啪啪地打在冰魔們身上,令那些怪物也紛紛搖頭晃腦起來。
可就是在這樣山窮水盡的情況下,克莉穆絲居然還想「誆」敵人,利用京和流螢的姐妹之情,誘她答應放我們脫險?……
冰魔!雪兒在魘島一戰中,就曾經召喚過這種不畏刀劍,更能把攻擊者凍僵的冰魔。
「我做事情只為自己高興!」克莉穆絲猛地轉回頭,突然爆發地憤懣讓那張死亡的面孔顯得更加猙獰。「你們是什麼人,同我有什麼相干!」
※※※「誰?」京似乎比我們更先看到了什麼。
「我可以拒絕嗎?」我無奈笑了笑,「如果拒絕你,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從這個冰窟窿里走出去呢?」
聽雪兒的語氣,我的某位「故人」或者宿敵,或者正因為局勢的變化,而改變著他的立場呢?……
僅僅靠寂一個,就算它能馱起我們所有人,也沖不破魔翔軍的重重包圍。
儘管躲過了地下城的大爆炸,魔將軍京對於尼根人的魔法陷阱卻顯然不敢怠慢。
可是接下來就是來歷不明的暗殺者!我們被這些可怕的敵人打散,現在我連朋友們的安危都不知道,更不要提露娜了……
「不行。」雪兒乾脆地拒絕道,「他要見你的時候自然會見你,如果你了解雷,就該明白他的脾氣。」
「雷鳥!」我抬起頭去看,透過簌簌落下的雪片,峰頂處那一小片岩石,正巧被偶然露出雲縫的夕陽射成金紅色。「寂!——是寂!」藉著夕陽的薄光,我看見那隻雷鳥正聞聲飛降。
現在,我開始有些明白雪兒和「她的朋友」的用意了。
「假的!」敵人方面還在遲疑不定,維蒂斯卻忽然脫口而出。「我不相信,我才不信她會這樣做!」
元素王國的祭司長露娜,在鳳凰城戰役結束不久,就神秘的失了蹤,而據米蘭達和凌所說,要根除我身上的「詛咒」,只有找到失蹤已久的露娜——所以我和高炎,在異界中兜了一個大圈子,還是返回了恩洛斯的土地。
「你們已經走投無路,還拿什麼同我講條件?」京冷冷地問,「流螢萬一落在你們同夥手裡,我就更不能放你們,不是嗎?!」
其實我並不是都知道,至少我不知道雪兒怎麼會成為雷現在的朋友,她和他又是怎樣的朋友?
「你知道克莉穆絲他們的下落嗎?」我試著問寂,我不敢肯定,這隻雷鳥,會不會象當時的那隻獅鷲雪雲那樣聽懂人言。
雪兒·伊莎貝!
「我想它一定知道些什麼。」雪兒叫道,「蘭若,你會不會騎雷鳥,會嗎?」
如今在一片凄惶和漫無頭緒當中,「露娜」這個名字卻從雪兒的嘴裏說了出來。
「其實我不算幫你,」雪兒卻說,「我只是忽然發現,雖然我朋友也在幫你的敵人,但他其實並不高興你出事。」
這一箭、這一箭帶著維蒂斯的怨氣,直射得光芒萬丈!石像鬼們哀嚎著亂跌亂撞,無數碎裂的石片四下飛濺,渾分不清是震斷的山岩,還是魔翔軍被撕開的軀體……
或許雪兒不該帶著這些冰魔,翡翠戒指可以引領我們這一小隊人馬長距離穿梭,但在山道上輾轉是另一回事。魔力未恢復的雪兒這時並沒有使用魔法的意圖,可是,如果沒有傳送術之類的高級魔法,這段下雪的險路將變得難以克服。
「幹嗎這樣看著我?」雪兒很無辜地說,「我本來並沒有義務救他們嘛——何況剛才你還沒答應我——現在你同意和我們聯手了嗎?」
我們重新出現在鷹之峭壁附近,但即使是藉助翡翠戒指,雪兒也沒法準確把我們送回那個戰鬥的地點……天色已近黃昏,山地的面貌就像蛻下了一層外皮,變得更加陌生。原來我在冰窟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相當一段時間!現在就算我們趕回戰場,孤立無援的克莉穆絲和維蒂斯還會在「等」我么?……
恩洛斯的歷史上,有的是這樣的例子,原本彼此敵對的勢力,為了某種利益而互相結盟,相互利用——可蘭若有什麼值得他們利用的地方么?我只是一個被國人背棄的軍士,在整個恩洛斯,我只有高炎和其他少數幾個朋友,而他們現在也多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
我們已經初步了解,這些詛咒之地是暗殺者們的作用,但暗殺術本身並不能詛咒土地,暗殺者背後還另有高人!令西部疆域到處寸草不生,就連魔法師都無法正常使用魔法——這樣霸道的禁咒,已經完全超越了通常人類的理解,甚至是以製造死亡和瘟疫見長的黑魔法師們,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德加的黑魔法師也在找露娜?同我一樣都在找露娜?
我一直在觀察雪兒和她身邊的冰魔,我忽然發現一種異狀。她和她的扈從現在離我這樣切近,但他們身上的寒氣卻不象想象的那麼濃重——自從離開冰窟,我就感到雪兒同我上次相見時有些許不同……她不再象魘島的那位魔法師那樣寒光護體、凜然難犯,或許,她還沒有從高炎那一箭「魔力燃燒」中恢復過來?
我會一直記得她和她的名字,這個神秘的冰雪女孩,在溿嵐澤、在魘島幾場大戰中不斷給我軍搗亂的大魔法師……此刻的她正抿著嘴角望我,她若有所思地把手指抬高到自己唇邊,那玉雕一般的手指間正戴著本屬於我的翡翠戒指。
「了不起的人物?」可我從來,從來不認為,也不打算成為什麼了不起的人。
這股突然出現在荒原的神秘勢力,尚未引起恩洛斯中心地區的震動。但雪兒的那位朋友,或者還有其他的黑魔法師,已經在暗中注意著它的行動……
不知為什麼,這個時候我的眼前總是閃現著那個人的影子——在回憶之地,那個自稱「凌的敵人」的深不可測的傢伙。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在石像鬼即將殺死我們的時候突然出手相救?
「為了表示我們合作的誠意,」雪兒對愣住的我擠了擠眼睛,「這戒指只有在你手裡才會有『故事』發生呢……」
「露娜!」雪兒隨後竟說出了這個名字,這讓我的心真正感到了震動。
但這一箭還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良久之後,雪兒那星光般的眸子重新望住我,我好象也能預感得到,她即將講述的事情對於我將會有多麼重要。
雪兒帶著我走出方才那個「冰窟窿」,我立即被無數冰面折射的五彩繽紛的光線晃得眼花繚亂。我們似乎是站在一座冰塔的露台上,周圍還有無數座同樣的冰塔森林一般佇立。冰塔之間有一道道閃亮的銀帶連接,那是同樣用冰鋪砌的道路,在那銀色的路面上,有無數深藍色的身影往來滑行。這些半人半魚的身影一望見高台上的雪兒,便發出一種類似歡呼的嘯聲。
「如果你指的力量是這個,你現在完全可以拿走啊。」我察覺到雪兒的目光一直在留意我手上的「生命之環」,據說凌把他的力量留在了這枚戒指上,可惜我始終參悟不透,更不知如何「回憶」……或許我不該把這戒指交給幫助死靈的雪兒,但她如果硬是要搶奪它,我是阻止不了的。
「蘭若,你和露娜,還有那個大魔法師凌都有特殊的關係,這就是我們想同你合作的原因。」雪兒終於坦率地說,「我們相信在你身上就有所有謎題的線索,但這隻有靠你本人的努力才能揭開的!」
這時候雪兒的目光逐漸變得遙遠。
我們的目光對視,我們都沒有說出他的名字,但我們卻已經心照不宣。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並不了解雪兒,更沒有見過她所說的朋友,但她的話里話外透出的信息,她所做的事情和做事情的風格——都讓我想起他,甚至,不用雪兒說他的名字,是的,只要看到此時雪兒的眼神,我就已確信是他。他離我好象那麼遙遠,但又似乎那麼切近。在我漫長的冒險旅途中,他從未出現,但他對我的情況卻又那麼了解,彷彿無時不在注視著我——而在我的心裏面,他是否也一直存在著呢……
「我們也在找露娜,因為她是神的知識的保管者,」雪兒說,「我們想,萬一這股神秘的勢力決心席捲大陸,能克制他們的力量也只有屬於神的絕密知識了……」
「她在哪裡,你知道她在哪裡?!」突然的激動令我有些不能自已。
這次我們回到恩洛斯,首先遭遇的敵人並不是我們一直擔憂的死靈。
「那就謝謝啦……」我無奈地應了一聲,我很想知道這是哪裡,這個到處是冰的世界雖然還不至於象想象那麼冷,但原本有傷行動不便的我,在這裏待久了更覺得手腳麻木。
「埃拉西亞的地理書不會介紹這片遠在西北的冰天雪地吧?」雪兒說,「這裏雖然小,但很久很久以前,就是我的家了……」
雷,我幾乎沒有勇氣重複這個名字。甚至在我的心裏邊,也已很少再念到他的名字。可這名字就象刻在遍生苔蘚的青石之上,字跡早已模糊,但我知道它總在那裡……
黑魔法師因為覬覦「王者勇氣」而屢次入侵與世隔絕的勒穆利亞,從勃朗希德的年輕時代開始,勒穆利亞人經過艱苦卓絕的奮戰,才捍衛了聖王的秘密。在戰鬥的最後階段,雪兒以敵人的身份出現,若不是高炎利用「魔力燃燒」一箭偷襲得手,雪兒「幫助他朋友」做的事情,恐怕已經順利達成了呢。
這當中實在有太多內情,會讓處在敵人位置的京狐疑不信。
為好朋友高興……我苦笑了一下。雪兒·伊莎貝幾乎一個人把勒穆利亞戰役攪得天翻地覆,結果她竟然只是象做了一次遊戲,是為了她的某個朋友「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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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才明白你為什麼叫雪公主。」我望著那些簇擁而來的冰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