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十八章 銀色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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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覺得這力量原本就在我身體內，它先前沒有顯現，就象是被堤壩困住的河水；可現在！……或許正是因為哈德的攻擊為它打開了「閘門」，只要有一個缺口，這力量就會千軍萬馬一般傾瀉出來……
「是雷……」他真地在找我，在京失蹤之後，他的人一路追蹤而來！？
年輕的蘇珊妮繼承的不僅僅是魔法書中記載的一切，而是直接繼承著阿瑪迪羅家無數代人修鍊所凝聚的力量！——所以汝斯才那樣故神其說：她的年紀雖輕，但她的能力甚至凌駕「最高法師」之上……
「他們膽敢打破百年的禁令闖入！他們不該是這樣不堪一擊！」汝斯沉聲道。
那片銀色伴隨著一種絲弦奏鳴般的聲音，這聲音很細，細得若有若無，可是黑爵士那震蕩人心的吼聲，卻始終掩不過這輕飄飄的琴聲。
「咦！」身後的蘇珊妮一聲輕訝，眼前的哈德，也是一副難以置信地恚怒。
有人在直接駕馭幽靈龍！否則以這種怪物的特性，很難保持這樣嚴整的隊列。
就連汝斯的臉上，此刻也是一副複雜莫名的表情。
「沒有什麼，他們沒事。」蘇珊妮還是淡淡地說。「汝斯你知道，阿瑪迪羅家的魔法並不包括醫療術。」
「無論如何，我現在就殺了你！在你羽翼豐滿以前！」
看來，現在的德加內部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哈德在溿嵐澤失敗之後果然重返德加？這個不可一世的傢伙是不是同亡靈巫師的組織發生了衝突？——是不是，也因為這個原因，亡靈巫師們才在埃拉西亞和艾里的戰爭里不能自拔，更無力顧及光·奧德麗在西部邊疆的崛起？
「你？！」哈德硬生生止住了第三次攻勢，他的目光射到我的身後，神色里滿是懷疑。
「不可思議……」如果布拉卡達有多幾個阿瑪迪羅這樣的家族、如果最高法師會議中的元老都是「繼承」了千年修鍊的超級角色……那麼即使是光，確實也不敢直纓他們的鋒芒啊。
我身不由己地坐倒在地，但劍還在我手裡！貌似無可阻擋的長刀竟然被我格開，結結實實地、我擋住了哈德的一擊！
「真是可笑！」見我居然舉劍相應，哈德只是一臉不屑。
這力量果然是「王者勇氣」么？……我微微一怔。
以我目前的魔法和知識，是參悟不出結論的，但我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威脅：黑爵士哈德那威風霸道地吼聲甚至比光的「心靈震蕩」對我更具殺傷，他用長刀沒能迫我繳械，可這區區幾聲魔吼，卻讓我心意慌亂，等到蘇珊妮提醒我的時候，我的手臂竟然已
「為什麼！」蘇珊妮叫道，「……我的魔法全部無效了？！……」
「不是死靈法師才懂得這種伎倆的！」
「一千年前？！」我只怕我聽錯了？我望了望汝斯，再仔細端詳著蘇珊妮……我想，我一定是聽錯了。
「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過節，」蘇珊妮看了看我，再轉眼去看哈德，「但你們做這樣大的布置，應該不是只為一個蘭若吧？……」
現在，我該怎麼解釋才好？——我和雷確實「有些瓜葛」，但那並不是蘇珊妮想象的樣子。
「布拉卡達和德加並非敵國，」蘇珊妮說，「但德加人一百五十年前就立過誓——凡是死靈不能踏入我國一步！」
我們甚至說不清現在德加的王者是誰，他們有一個亡靈巫師議會發號施令，但在上一次大陸戰爭的時候，這個議會彷彿遠不如「黑爵士」為代表的死靈騎士那樣飛揚跋扈。
變化發生得實在太快！來不及有任何動作，我感到自己的身體被甩脫了出去，四周懸空，我是在墜落！耳邊只剩下刀一般地風聲。
「……你，叫蘭若？！」蘇珊妮回頭看我，其實汝斯已經在她面前說起過我的名字，可那時候她根本毫不在意。
「我不相信，決不相信！」哈德大約也想到了此節，他比我更不能接受這個推斷——那個帶給他斷臂之恥的「王者勇氣」，那個讓他費盡心機卻徒勞無獲的寶物，怎能被蘭若這樣普普通通的角色輕鬆拿到？！
然而我們只飛了片刻，魔紗的速度就再一次降了下來。
下墜又變快了！風聲重新邊得尖厲，我一把抱住蘇珊妮，可是就連她自己也在失控的下墜中！
比黑夜更黑的黑甲，比鮮血更血腥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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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溿嵐澤，我早該解決你！」遇到我出其不意地抵抗，哈德恨得咬牙。「是『王者勇氣』？！你拿到了『王者勇氣』的力量？！」
「退！」未被蘇珊妮直接擊落的幽靈龍如受驚的鳥雀飛走，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我……」我是想見雷，我需要他本人給我答案；我覺得他身上另有疑團，我直覺地感到他同這些死靈法師不盡相同
……難道，雷之所以找我，僅僅是為了這個目的、僅僅是這樣……？
這不是我在回答！是誰？誰在這裏？——
蘇珊妮的眼角卻在不安地顧盼著。
轟然一聲巨響，然後……只是一點輕微地震蕩？！彷彿在水車輪中輾轉，我和我懷抱里的蘇珊妮在連續地翻滾，一層白森森的影子包裹著我們，還有，那彷彿骨骼碎裂的喀嚓聲也圍著我們
是他！我早該聽出是他！
竟然有一隻手在挽住我的手！……蘇珊妮，我看到的是她那水銀一般閃亮的眼睛。
即使是蘇珊妮，也無法現在就把我的朋友們催醒。就算她懂得醫療的辦法，也不可能一面催動魔紗飛行，一面分心施救吧。
「我聽說過你，哈德！」蘇珊妮的聲音把我飛轉的念頭牽了回來，「橫掃恩洛斯的黑騎兵領袖！現在我怎麼見不到你那傳說中的軍團？！」
用吼聲可以代替魔咒么？！用這種辦法，能夠繞過詛咒之地的詛咒？！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挑釁，這充滿了威脅和囂張的調子，我並不陌生……
「汝斯！……原來你的朋友也和德加有些瓜葛啊……」
布拉卡達人憑藉他們獨特的知識支撐國家，他們更憑藉孤立和封閉以防止這知識外泄……他們必須孤立和封閉，也是因為，一旦他們失去對這種知識的「專利」，他們也就喪失了最後的優勢吧？……想到這裏，真讓人一陣唏噓。
「你會使用聲音，難道我就不會么？！」在越來越清晰的琴聲里，蘇珊妮淡淡一笑。
不，不僅僅是速度下降！我們腳下那片薄薄的白色忽然收縮，彷彿一隻漏了氣的皮筏，旋轉了幾下，然後失控般地急遽下墮！
「一切等他們見到達斯·索蘭老師再說！」汝斯猛然回過神道，「——蘭若，你自己的意思？你想跟隨這些死靈法師去嗎？！」
是的，我也感到了不安：魔紗上的其他人呢？汝斯、艾克斯和阮達爾？！如果他們安全，不可能棄我們不顧；如果他們安全，現在汝斯早該出現。
那個人的腳步正在暗影中邁進，在我們看得清楚他以前，那凜凜的寒意已經隨著刀光襲來。
容不得我多想，我的劍已經絞進了那片冷森森的刀光。
五個人的「飛毯」顯得有些擁擠，蘇珊妮拗不過汝斯，才把指尖稍稍拂過我昏睡朋友的身體。
「我們只是擊退了一個貿進的嘍啰，我們必須儘快返回魔法學院，準備應付敵人的大舉進攻。」憂心匆匆地汝斯打破了短暫的沉悶，「蘇珊妮你最好看一看阮達爾他們！……他們還沒有醒，我真地非常擔心。」
嗯，蘇珊妮是一個了不起的法師，她只是認識汝斯，她對我們原本毫無興趣吧……
怎麼可能？……半天之前我甚至連站立都感到困難，可是現在？……彷彿有一股來歷不明的力量，在我的血管里洪流般奔涌……
這時候我又看到了那銀光，那亮得悅目的銀光！
以前我也一直在懷疑，一個孤立封閉的布拉卡達，為什麼能在戰亂頻仍的恩洛斯屹立那麼長
深黑色的大地如同一面鐵板迎面砸來，我們除了抱得更緊，再也無計可施。
我的敵人似乎不再是敵人。
哈德即使只是一個人，也號稱有一個軍團的威力！我的腦海中閃現著爭奪「王者勇氣」之時的情景——哈德已經斷了一條手臂！我望著他空蕩蕩的左肩，我只有祈禱，那次斷臂影響到他的實力……
只是，消滅布拉卡達對哈德有什麼好處？他怎麼能得到「比軍團更強的力量」？！——是那個發動詛咒的傢伙、或者就是光本人許諾了他什麼嗎？！……
布拉卡達的夜色如同凝膠，今夜無星無月，大地漆黑一團；魔紗飛行雖快，但我們除了耳邊的呼呼風聲，其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不、我早已把神盾交託給米蘭達，「王者勇氣」的力量再神奇，也不會忽然跨越異度空間，出現在這裏吧？……
「只要消滅布拉卡達，我可以得到比軍團更強的力量！」哈德森然說道。
我們幾乎沒有受傷！蘇珊妮從一堆磷光閃閃的白骨中撐起身體，她看我的眼神，多了一股晦澀地迷惘。
哈德一定非常懊惱！蘇珊妮並不知道這話對黑爵士的譏刺。哈德名揚天下的黑騎兵當年被盧西奧卡元帥誘入尼根禁區，僥倖脫離的部隊又在勒穆利亞的魘島戰役被軍神的妙計消滅的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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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什麼人？！」蘇珊妮問，「你居然也懂得死靈法師的伎倆！」
黑爵士哈德！
「怎麼？」我看到蘇珊妮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地驚異。
「這可由不得她！」蘇珊妮的魔紗在半空中驟然停住。「如果我們不交蘭若，你們能怎麼樣？！」
「讓那些死靈法師見鬼！」哈德怒道，「如果不是我羈留異界多年，德加的大軍里就不該有那種廢物……」
可我立即發現。劍還在我手中，我只是被地面上震開的裂縫絆得後退了一步。
我忽然省起：怎麼，黑爵士哈德彷彿也懂得「詛咒」的秘密，難道他已經同光勾結？……
她也離開了飛毯，她在同我一起下落，是她扳住了我失控的身體，是她用魔法把我們「變輕」……
——但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跟著幽靈龍走，他們宣稱是雷派來的，但我怎能確定？……
「怎麼啦！？」我們幾個人同時驚呼。
確實，埃拉西亞乃至整個恩洛斯，仍然沒有多少人了解來自黑暗深淵「德加」的死靈……除了他們帶給我們的戰爭，德加內部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你們這些傢伙也敢飛進布拉卡達！」蘇珊妮輕輕哼了一聲。
可我還來不及說聲謝，蘇珊妮的目光再度改變！
他沒有立即動手，不會是顧忌我，而是顧忌蘇珊妮吧？但願她繼承千年的魔力，不會完全受詛咒之地的限制！？
「它們的移動比我們快。」蘇珊妮本人也被這些不期而至的追逐者震動。承載五人重量的魔紗或者影響了一些速度，但這些飛行物體要跟上我們，它們的行動也已經快得驚人啊！
發聲的方向上有一種金屬的光芒閃爍，那是一柄長刀，冷得象結冰的泉水，亮得象冰上的月光。
「汝斯……」我想問汝斯、我也只能問汝斯——現在我們飛到了哪裡，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直到汝斯把阮達爾和艾克斯抱上她的魔紗，直到魔紗再度飛起，她也沒再同我多說一句。
「啊！」我這時才想到驚懼，我不想稀里糊塗地摔死在這裏。
那些幽靈龍已經與我們齊頭並進，在我們的上方和下方，左邊和右邊！它們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段距離，這段距離上它們隨時可能發動衝擊，也隨時可以四散退避。
那光線比星星要低，先是一點螢火，迅速擴散成十數點，每一點螢火都在逐漸擴大，現在在魔紗的側後方，已經有數十團碧熒熒的光輪尾隨飛近。
失去了魔法和魔紗的蘇珊妮，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我只有挺劍擋在她的前面。
這，只是因為雷么？……
可是雷和雪兒沒同我提起過這個！德加的亡靈法師似乎並不是光的盟友——無論雷自己站在怎樣的立場，至少他們站在光的對面。
看著蘇珊妮施展手段，我忽然發現自己迷失了——當那個一直糾纏著我的夢魘再一次接近我的時候，我卻不再有那樣強烈地抗拒。
哈德高舉長刀，他的第三擊卻沒有立即落下。但他雷霆般地怒喝已經撞進我的耳鼓，這隻是一聲怒喝，但我的心跳和呼吸卻陡然亂了節奏？！
白骨護甲！——我忽然想起，又是「那個本能」救了我一命。
「布拉卡達的鴕鳥政策甚至看不到眼皮下的危險！」那聲音挖苦道，「你們還以為詛咒的蔓延是剛剛開始嗎？——不！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人為你們設計墳墓，可你們就連墓碑上該寫些什麼都想象不到！」
「我的家族是從一千年前就研究魔法，」蘇珊妮淡然道，「阿瑪迪羅家掌握一種技術：我們的先祖可以把他們的魔法力留存下來，遺傳給下一代人……」
「這是心靈震蕩而已！」蘇珊妮一語道破，「哈德只是用吼聲代替了魔咒！」
「怎麼？！」那些騎著幽靈龍的黑袍法師們略
「雷……」我有些不安地望向那幾頭幽靈龍墜落的地面，如果他們的確是受雷所託，如果雷確實對我「有話要說」……
幽靈龍！它們是幽靈龍！我認了出來，在勒穆利亞，我早已見識過這些怪物的兇殘可怕！
「誰讓你們來找我？！」我的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我甚至說不清這是害怕、還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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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的目標，果然不僅僅是報復我。
蘇珊妮一言不發，只管催動魔紗加速飛起。
「這裡是詛咒之地，魔法失效的詛咒之地！」蘇珊妮臉色微微發白，「我真是大意！——你們竟然早已把『詛咒』帶進布拉卡達！」
撕裂一般的風聲忽然減弱？！我象是突然變輕了，輕得象羽毛一樣漂浮？！
有幾團光輪已經靠近我們，那是橫空而來的白色巨影，那清晰可辨的骨骼輪廓，那白森森的骨骼上慘綠色的磷光！——
「砰！」這一聲不象是刀劍相撞，倒象是隕星撞擊山丘。
是他找我，不是雷！……我本能地拔劍，還好，系得很緊的佩劍沒有失落。
「現在不是時候聊天。」蘇珊妮顯然不願深談這個話題，她看起來不怎麼願意同我說話。
「你們等不到救援的！」哈德的長刀終於舉起。他已經少有地謹慎，而蘇珊妮在他的威脅之下遲遲沒有發動魔法，早已經說明一切。
就在這一瞬間，那道銀光又毫無徵兆地一閃而出！
然而汝斯卻迴轉頭，他的目光正盯著側后的方向：「那邊！……那是什麼？！」
「你知道是誰！」那個陌生的聲音遙遙答應道，「跟我們走吧，他一直在等你！」
我又擋住了哈德的第二擊！？
……不，哈德的力量並沒有減弱。他的第二刀襲來，如掀起一陣狂飆，被刀光盪起的塵沙如霧一般騰起、隨即如浪花一般炸開！被詛咒的地面也震得瑟瑟抖動，我只有舉劍！我幾乎看不清周圍的任何東西……
這傢伙究竟是誰？……他不是光，但除了光，還有什麼人有這樣狂妄的本領和目空一切的語氣？
現在的我們沒有功夫尋找答案。來者不善的哈德已迫近我們面前，他的長刀隨時可以削到我們身上，我只有舉劍戒備，嚴陣以待。
彷彿是一根琴弦被撥出聲響，然後這聲音穿越虛空，擴散四面！龐大的幽靈龍就象被拆散了骨架，稀里嘩啦地從半空里紛紛倒栽下去。
「我早在這裏等你們，」那個聲音接著說道，「那些幽靈龍只是讓你們稍稍改變路線，它們幹得不錯！」
「我們並無惡意，布拉卡達人！」隔著濃重的夜色，幽靈龍的背上果然有人發話。「——我們是在找蘭若，讓蘭若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