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三一章 醒亦如夢
我的手撫著冰壁回想上一次來冰魔城堡的情形，雖然我一時沒有找到視野開闊的門窗，但我也有七分把握判斷我所置身處的確是冰堡。
「怎麼回事？」我的眼睛被刺得睜不開，但這決不是利箭刺入眼睛的感覺。
「我只是確定，你並不是維蒂斯……」高炎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是誰、象你這樣的人物，攻擊你的機會實在不多！」
「別逼我殺你！」我全力刺出的劍被光閃開，但她的表情並非十分輕鬆。
「那末，這能夠說明什麼呢？」我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她已經沒有魔力護身，離開了我們，萬一再遇到哈德她該怎麼辦？……不，即使只是遇到什麼毒蟲猛獸，現在的蘇珊妮也很危險啊。
我當即拔劍沖向光·奧德麗！是的，我知道我不是她的對手，但現在我有奇迹之鎧和達斯的寶劍，即使是光，也未必一舉手就能把我擊倒！
或許，她不想再見雪兒？……但高炎和我決不會勉強她去冰魔堡的，這件事情本可以從長計議，她又何必一走了之？
「怎麼回事！」這是光的叫聲，她的聲音也驚詫無比。
不知在何時，他竟然拾起了我心慌意亂中遺落的戒指，現在戒指的光芒，正連同他搭在弓上的利箭一齊閃亮。
是翡翠戒指的傳送出了什麼偏差？——使用空間魔法的時候，難免會有不精確的「著陸」，雖然我沒有嘗試過，使用翡翠戒指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問題……
光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裏現身？在她找到我們之前，剛才是不是已經碰到了蘇珊妮？我的心念飛轉著，現在魔力盡失的蘇珊妮尚未走遠，而高炎仍然惺忪未覺，現在我必須咬牙支撐片刻，為他們贏得時間！
眼部，是奇迹之鎧防禦最弱的地方……或許抵擋一般的攻擊仍不成問題，但如果是他，如果是光之射手的神箭！……
可是現在，光也沒辦法對付我身上的鎧甲，她一面應付我的攻擊，一面又沒有決心真地傷我性命，她多少有些狼狽地利用瞬間移動和我周旋，恍若一隻面對刺蝟的獅子，團團亂轉卻無處下口。
說真地，光實在太強，現在我已無暇去考慮，我的攻擊是否會傷到女孩維蒂斯的身體。
「高炎！……」我在迷茫中大喊，但這時候，就連我自己的喊聲也似乎相隔千里。
「現在是你自己求死，怨不得我。」光側過頭說道，「既然你一定要死，我倒為你想到一個最妙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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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辱的感覺湧入我破碎的心，光有
光的魔法並沒有直接摧毀我，但她成功地破壞了我戰鬥的意志，當我的精力和體力同時陷入低潮，那鎧甲可怕的重量感又悄悄爬上了我的肩頭。
「我只是想說，見到你之後我很困惑，」蘇珊妮幽然道，「剛才你為了高炎，可以拼卻性命……你和他的關係，難道不該在他的夢囈里顯現么？……」
蘇珊妮的話卻讓我一陣迷惘。我望著懷中的高炎：萬一那是真的？在這個精靈精彩絢爛的生命里，「蘭若」只不過是他一時地執著么……
沒有了星光般的蔚藍色的燈盞，沒有了寬敞明亮的冰的殿堂，現在我立足之處，彷彿是一條狹長的甬道，曲折的冰面在前後兩個方向延伸，各自隱沒在一團幽暗之中。
心情逐漸放平，處在戰鬥狀態的奇迹之鎧也隨著它的重量一起回歸無形。這神奇的鎧甲甚至有抵擋寒氣的作用，當我真地用心適應周圍的環境，我的手腳也逐漸靈活、不再僵硬。
「你竟然會醒？！」光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痛苦，「在我靈魂魔法的控制下，你怎麼可能醒？！」
「射啊，高炎！」……難道你真地還有「保留」么？——光雖然厲害，但現在的她似乎還顧忌高炎的箭！剛才那一箭既然可以射傷她，我們仍然有一線可能把她射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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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光！一圈暗紅色的光環正從「維蒂斯」的身畔擴開。紅光從林木間無聲地透過，茂密的松林間頓時蕩平一片，倒下的樹冠沉沒在血一般的紅色海洋里，隨即沒有蹤影——
「可惜你的箭，沒有盡出全力！」光還是笑，但現在她是冷笑。「光之射手？——你的心裏還是顧念維蒂斯的！即使你明知道不能有絲毫猶豫，可你還是有了『保留』啊……」
「蘭！……」高炎一把拉住幾乎栽倒的我，但更有好幾重紅色巨浪當頭捲來。
高炎長嘯一聲，這一箭的光芒如此耀眼，彷彿整個太陽落入松林，投入我的懷中。
翡翠的光驟然罩住我的眼睛。
「你們之間，不會有好結果！」「維蒂斯」冷眼看著我們，不知為何，我依稀覺得，她這時候的神情，恍然真地就是那個女孩……
又是靠翡翠戒指的瞬間移動，我們才千鈞一髮地避開光環的威力。
「但是那個時候……在汝斯王子把你介紹給我的時候，我還從未聽到過『蘭若
「噢，我為什麼會這麼想？！」高炎就要醒來了，他不可能把我忘記……可剛才蘇珊妮的話卻一道蛛絲縈繞在我的腦際，討厭、卻又擺脫不掉：蘇珊妮為什麼會不知道我的名字，既然她讀過高炎的夢，既然她能夠知道海莉、米蘭達、京和維蒂斯！？……
高炎呢？他沒有和我在一起啊！……我再一次大喊，我抓狂得想哭，可我聽到的只是長廊遠處的迴音。
我們的身後，沸騰的紅光如狂濤般追逐而來。
其實，這樣一次見面，我何嘗不是期待了很久很久。
奇迹之鎧就象長在了我的身上，這本來是一件讓我苦不堪言的事情。
維蒂斯的臉色一寒，但她居然沒有發作：「我倒是很期待，真地很期待！……」
「嘿！」耀眼的白光卻在高炎的弓弦上一閃即沒……那百發百中的光箭，這一次根本沒有射出？！
「差點忘了，你好象也學過凌的本事！……」光恨恨道，「這麼說剛才你並沒有被我控制！——這麼說剛才你的作態都是偽裝？！」
怎麼……高炎現在是不是真地恢復清醒？我可想象不到，這會是他蘇醒后的第一句話。
我的劍向地面垂落，我靠著劍的支撐維持站立，但現在的我已經做不出其他動作，光也在瞬移中穩住身形，好整以暇地踱到我的面前。
高炎的箭不是射我，而是射向光！
光大叫一聲，飛煙一般地從我身邊退開。
我不知道高炎那一箭是否傷到維蒂斯、傷在哪裡？……但現在我依稀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味，隨著光略略沮喪的聲音一齊飄過。
「認出這戒指，我就完全清醒，」高炎說，「蘇珊妮已經解開我的詛咒，同樣的詛咒，我沒有第二次上當！……」
「我不是不想說，只是有的事情說清楚並不容易……」蘇珊妮猶豫了一陣子說，「照料他的這段時間里，我並非沒有窺測過他的回憶……是的，就象一個酣睡中的人會有囈語，高炎在蒙受詛咒的時候，我也能從他的『夢囈里』感覺到他內心世界的一點一滴……」
「這裡是……冰魔城堡？！」我的眼睛開始重新適應這裏幽淡的光線。周圍是冰，層層疊疊的迷宮般的冰牆，可這樣一個角落，完全不同於我上一次看到冰堡的印象啊。
「我現在還有耐心，我會繼續等你！」維蒂斯森然道，「可是如果你終究做不到！——我說過，我會剝奪你的一切，讓你一無所有！
維蒂斯！真地是維蒂斯！
「誰——」我隨即辨認出了這個聲音，在我轉過頭之前，我的脊柱已驚得發冷。
我沒有倒下，我知道，若是尋常人的身體，早就被這看不見的驚濤駭浪撞得心膽破裂。
不……或許她是不願再見高炎和我？——在失去了力量之後，蘇珊妮的想法一定有了很多改變——她做了該做的事情，卻不想再留在我們身邊，接受我們的「禮貌」和「憐憫」？！
「我甚至可以說得出，一些我從未聽過的名字。」蘇珊妮看出了我的懷疑，「雖然我不知道，誰是海莉、誰是米蘭達、誰是京……誰是維蒂斯……」
高炎似乎並沒有馬上響應，光皺了皺眉，手指上隨即捻起一個魔訣，這樣的手法我聞所未聞。
「又是你做的手腳么，光！」我的恨為什麼不能變成力量，把眼前這個可惡的魔頭截成兩段！？「——你又對高炎做了什麼？對他做了什麼？！……」
只在這一瞬間，暗紅的光環如同一片鋒利的巨刃，已攔腰切向我們。
我剛想站起身子，我的手卻被緊緊地握住。
冰魔城堡很大，或許是空間傳送的一個小小偏差，讓我落在了某處偏僻的角落？——順著這甬道的某一端走下去，我總能見到他的……
沒有回應、沒人回應！——身邊驟然變冷，彷彿置身在冰淵深處，而我心中的焦慮，卻燒灼得我滿額汗水……
所以高炎將計就計，讓光不再提防自己——這麼說，高炎是有意在背後射我一箭么？……是的，不久前他見過我和哈德戰鬥的情形，高炎有能力估計到，那樣的一擊並不會真正傷到我。
「心靈震蕩」！——光終於使用了這個魔法，這是唯一能穿越鎧甲直接衝擊我身體的攻擊方式。
在大陷阱邊上，光·奧德麗就用過這恐怖的伎倆！
高炎手中的弓斷成兩截！這不是他慣用的鐵弓，在這間不容髮的關鍵時刻，它終究承受不住光箭的力量和能量……
她又是用「心靈震蕩」，連同紅潮一齊夾攻我們！
似乎有一種怪異的力量在拉扯我身上的鎧甲，我忽然醒悟：這是光，她是想把奇迹之鎧從我身上剝離開來！
「維蒂斯——？！」他在迷迷糊糊中先吐出這個名字。
「戒指給我！」殺昏了的我這才省起雪兒留下的咒語。
……不，現在該叫她，光·奧德靡麗爾斯才對。
「高炎……」憑藉剛才片刻的喘息，我重新支撐起鎧甲和劍。無論如何，只要光再度攻擊，我會擋在
我大呼著她的名字，但這個空蕩蕩的林子里似乎空無一人。
「高炎！……」蘇珊妮沒有說錯，在她犧牲掉自己所有魔力之後，終於讓高炎醒轉過來。
「怎麼辦？——現在是怎麼回事？！」我扶住一面冰牆略略喘息，我要克服住心靈震蕩殘留的痛楚並迅速找回冷靜。
可我還是感到窒息，我又努力地捱了片刻，終於拿不住達斯的重劍。
周圍真地很冷，這並非心情的作用。我額上的汗水迅速冷卻，而我混亂著的意識，也被凍得恢復清醒。
正面對抗光·奧德麗已無可能，只有退，憑著戒指和咒語，即刻退到冰魔城堡再作打算。
我說不清楚，在那慌亂的一刻，我是否念完了咒語。但綠光的確又一次閃過，空間傳送的魔法發揮了作用，一時間我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無論如何，先找到雷；找到雷，只有靠他的幫助，我才可能去援救高炎、解救我所有的朋友……
「射手高炎！」光厲聲叫道，「用你的神箭，瞄準她的眼睛！」
「如果你真地能夠『控制靈魂』，為什麼不連我的靈魂一起控制？！」悲憤已讓我失去了克制，「如果你不這樣做、只要我還有靈魂在！——我就一定要打倒你，讓你不再害人！」
在惡鬥的倉足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剛才那一幕有點類似我們在異度深淵中初遇哈德時的局面——高炎……不！他一定能夠脫險……
「竟然是高炎……」我的心中彷彿刺入一片冰刀——剛才那分明是高炎的箭射中我的後背，若不是奇迹之鎧，這一箭一定是致命的重創。
「我一直留下你的靈魂，因為我一直很期待你的表現。」她仰著頭說，「……當年，索默爾·凌本人都沒有做到的事情，我就是要看看，他怎麼會拜託給你這樣一個黃毛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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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被他抓得好緊，他一定是觸摸到了「生命之環」，所以才首先勾起了關於這枚戒指的所有「故事」吧……
我看不出她正在用怎樣的手段，但我感覺得到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邊都傳來金屬摩擦般的聲音——一個照面的交鋒之後，隱形的鎧甲又閃出了耀眼的光芒！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有些愕然地問蘇珊妮。
她同高炎已經相處了一段日子，莫非她還了解一些關於高炎的事情，卻對我吞吞吐吐？！
「怎麼？」我心中一緊。
高炎的眼睛里正閃爍著一種光芒，那是一種翡翠般的光芒！
或許還需要一段時
「或許……什麼都說明不了吧。」蘇珊妮笑了笑，「每個人的內心是如此不同，有的夢是真實的，有的夢什麼都不是……」
「你們做夢！」光一聲斷喝，我剛剛接過的戒指幾乎脫手。
「你就在剛才片刻，使用出這樣的心機？！」光嘆息道，「你還在半夢半醒間，就有這樣地決斷？！」
「你究竟想說什麼呢，蘇珊妮？」她真地有些把我弄糊塗啦。
我不明白，她為何這麼依戀維蒂斯的身體？在這個女孩的軀殼裡，她似乎並不能充分地發揮自己的實力。
光並沒有招架，我的劍眼看就可以刺在她身上！……可我的后心卻被什麼東西猛地撞到？！我的動作隨即失去了準頭，連人帶劍栽倒在生鐵一般冰冷的凍土中。
當初她就是用這樣的手段，輕鬆解決了披甲的緋紅！……可是今天，光的伎倆似乎遇到了困難！？
她為什麼要走，為什麼呢……
「蘇珊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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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搶攻讓光有些焦躁起來，一般的攻擊不能穿透我身上的奇迹之鎧，而光的反擊，似乎也並不是直接攻擊我，而僅僅是攻擊鎧甲！
「你是說，高炎從來沒有夢過我？」蘇珊妮一直在窺視高炎的回憶，如果她曾經在那些回憶之中找到蘭若的影子，她初次見我時本不該毫無印象。
「我來的好象不是時候啊？」光帶著嘲弄的口吻說道。
我不放心丟下高炎向遠處尋找，而蘇珊妮，就這樣消失得悄無聲息。
「一千年來，我從未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光苦笑道，「我居然會被一個精靈普普通通的弓箭擊中！……這險些把我的整個『計劃』斷送！……」
光毫不掩飾對我的蔑視和敵意，但她偏偏不傷害我，她執意要繼續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么……
就在我心神不定的片刻之間，蘇珊妮忽然不見了！她走了么？她為什麼要一個人離開？！
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我才重新遇見他；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高炎才即將從遺忘的詛咒當中清醒……可這個「維蒂斯」！……她一出現，就把我再一次打落到看不見光明的深谷。
「高炎身上的『遺忘術』是我親手布置，那個蘇珊妮真是不自量力！」維蒂斯搖頭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控制靈魂的奧秘——蘭若，事已至此難道你還不死心？」
雷，雪兒說過，你現在就在這城堡之中，她說，你一直在等待同我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