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五二章 生死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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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是我們的老師。」克莉穆斯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
他當年從事危險的魔法試驗，釋放出末日的火焰誤傷了無辜生靈，更誤傷了緋紅；他以為緋紅早已因他而死，事隔多年之後，他是把遭際相似的我當作了克莉穆斯，才用自己的生命去「贖罪」的……
被烏蘭德救起之後，痛定思痛的緋紅開始同大德魯伊商榷那些往事，緋紅要為自己和愛人所身受的痛苦，向罪魁禍首復讎；
「朋友，你們都是蘭若的好朋友啊，」緋紅深深嘆了口氣，「蘭若……你實在比我幸運！」
「那一次末日浩劫已經過去很久，但就在最近，在尼根的廢都附近，可怕的詛咒之火重新出現……」克莉穆斯說，「加上我和蘭若一起經歷的事情，我不得不懷疑他、我失蹤已久的老師。」
甚至，當光附身維蒂斯的時候，那個女孩也使用過德魯伊的特殊魔法；
她也曾經和我一起冒險闖進暗殺者的據點，也曾經屢次和光、光的替身打過照面，行事詭譎難測的光畢竟和她的老師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不論性格、還是樣貌。
於是，原本衰竭的蘭若會忽然變得意志堅定！原本蟄伏的寶物也會迴光返照一般重新「顯靈」……但是……
她找到了我埋葬德魯伊的古槐樹下，她數百年來第一次放聲痛哭，她在愛人的墳前守了一夜，直到黎明的薄光刺傷了她亡靈的眼睛，已經許久不曾嗜血的她抵禦不了埃拉西亞火毒的陽光，但她寧願被陽光烤炙得形神俱毀，也不願離去。
緋紅自己也受了傷的，緋紅的處境也和我一樣、恐怕比我的狀況更加險惡。
「原來，你先前就受了好重的傷！」緋紅低聲說，「剛才，你竟然拖著那麼重的傷勢來救我……」
緋紅的手中……那是什麼？
一枚戒指在勒穆利亞，輾轉流傳到巫醫維蒂斯手中，再由高炎和凌交託於我；另一枚戒指被德魯伊們世代收存，直到大德魯伊烏蘭德把它付與緋紅……
那時候，緋紅剛剛知道，她往昔的愛人已經因我而死——那個無名的德魯伊，用自己的鮮血挽救了我，而他自己不幸盍然長逝。
「緋紅，再活下去的機會，本來就是你的。」那個無名德魯伊，第一個為我犧牲的人，正是克莉穆斯的愛人。
克莉穆斯並沒有停下來分辯，只是顧自述說下去。她早已有和艾瓦塔他們同樣的懷疑，但她從來不能肯定。
我只是靠際遇得來的種種寶物，但我未必是這些有靈性的寶物所「承認」的真正主人，如同奇迹之鎧那樣，它只是偶爾「蘇醒」，它仍在等待真正的王者降臨——
克莉穆斯為什麼會這樣了解我的狀況、還了解天使聯盟的種種「脾氣」？——她突然離開又突然出現，就連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她有怎樣的遭遇？
而如今，自然的力量即將渾
剖開一半的自然魔戒，雖然也各自有生生不息的活力，但它們只能姑且維持和延緩一個半死者的生命，卻不可能解除末日詛咒當中那屬於死亡的部分；
「遲啦。」克莉穆斯淡然說道，「現在兩枚戒指已經完全融為一體……」
「還有許多疑問，只有靠你自己解開啦。」她冰涼的手指正輕輕拂過我的臉龐，「我只能幫你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這些黑暗精靈原本被光的暗殺者消滅，卻在消失多年之後帶著似是而非的暗殺術復出，他們向自己的宿敵投誠，卻又很快造成了精靈王國的混亂，在他們背後，一定有一個光·奧德麗那樣的厲害人物——但這個人如果真地是光本人，豈不是有些自相矛盾么……
於是，整個艾里王國和埃拉西亞，都積極地捲入了對克莉穆斯的追殺，而在他們當中，那些黑暗精靈和他們勾結的那部分精靈長老，顯然更是別有用心。
太多的不同力量之間只怕還會相互排斥！當我手持泰坦之劍，披掛天使聯盟去戰鬥的時候，我的戰鬥力並沒有一加一那樣的增強……恰恰相反，我感到一種「無力」，身上的力量越強大，我自己卻越感到「無力」……
我好象還在殿堂之上，只是身畔不再有血腥和屍體；室內的光芒仍然晦暗，但我依稀能分辨周圍人影晃動，我的一干夥伴仍然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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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災禍已經發生。」緋紅黯然說道。
「等……等等！」
「我不會埋怨你，蘭若，你是末日詛咒的犧牲品，」克莉穆斯說，「而他……雖然是你累他喪命，但我知道，他那樣做是心甘情願地為自己贖罪……」
難道除了光，還有一個厲害的傢伙，譬如緋紅昔日的恩師……他和她一樣掌握了所有最邪惡的手段，同樣躲在暗處操縱禍端，隨時要在人間點燃末日的火焰么？
一個品行高潔的世外高人，卻誘導他不知情的弟子們從事極度危險極度邪惡的工作，而當災禍發生之後，他又突然遺棄了緋紅他們，從此不知所終？
當時又是誰，促使克莉穆斯和她的愛人投身那種「試驗」，促使末日的毀滅遺禍人間的呢？
「蘭若的身上，獲得了各種各樣的力量，」緋紅說，「一直以來，都是這些東西在幫她渡過難關……但是，這些各不相同的力量並不能合流一處，相安無事的……」
活力神戒，我記得這枚戒指。
克莉穆斯暗訪烏蘭德的事情，卻被其他精靈長老察覺，在他們眼中，一個不死族的女子秘密聯絡大德魯伊，正當死靈王國與精靈王國激戰之時，此舉實在有通敵嫌疑。
卸下奇迹之鎧！
「這樣的話，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艾瓦塔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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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信我的老師和光·奧德麗是同一個人，」克莉穆斯鄭重地說道，「或者應該說，這是一個人在不斷使用許多不同的身份……我親歷過幾次末日的火場、深入過魔翔軍的據點，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光最近在做的種種『試驗』，除非我的老師本人再無旁人可以模仿……」
「當自然的源泉重新匯聚！」雪公主的聲音欣喜得叫了起來，「蘭若，你有救了！蘭若……」
光的爪牙所使用的伎倆，同緋紅學自老師的那些本領，竟然頗多相似、如出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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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克莉穆斯開始調查的時候，大德魯伊烏蘭德也正在為一件事情迷惑著：艾里王國的宿敵，銷蹤匿跡已久的黑暗精靈突然向精靈長老們投誠，在他們身上，烏蘭德也看到了類似「暗殺術」的蛛絲馬跡……烏蘭德非常懷疑這些黑暗精靈的忠誠，還有他們真實的來歷。
「我說過了，蘭若是半死之身；」緋紅晦澀地苦笑了笑，「當她屬於生命的那部分『無力』的時候，她的另一部分倒反會燃燒起來……」
他會發動末日的火焰，他懂得許多魔法和非魔法的神秘技藝……事實上，當克莉穆斯第一次見到「暗殺者」之時，她就深深地震驚了。
「你真願意么？」克莉穆斯微微一怔，「你在生死之間掙扎了那麼久，現在卻打算把你僅有的一切犧牲出來？」
「蘭若並不僅僅是被魔箭擊傷，」克莉穆斯嘆了口氣，「而是她自己生命的衰竭……」
「但是，那個什麼獅鷲將軍和那些黑暗精靈都說烏蘭德是被你所殺？」艾瓦塔問。
「我只是還不能確定，這個人、這個我們曾經視作恩師慈父的人——他到底想做什麼？他怎麼會變成光這副樣子？……」每一個可能是光扮演的人、這些可疑的角色全都亦正亦邪……光本人曾經想憑一己之力建立布拉卡達的霸權，她的魔翔軍如今卻正在毀滅這個國家；法王瓊斯菲爾曾經造福大眾、後來卻暗殺魔法學院的元勛，秘密組織傀儡大軍；緋紅的老師曾經是一個賢明的隱士，後來卻醉心於末日魔法的邪惡實驗——更讓人感到費解的是，這幾個人的所作所為，甚至有些還是南轅北轍的：光曾經幫助小京和流螢消滅黑暗精靈的部落，然後把她們培養為忠實的暗殺部隊；那麼，光的另一個身份，緋紅的導師，難道卻在與此同時收編黑暗精靈的殘部，同樣教給他們「暗殺術」，並引導他們為精靈王國艾里效力么？
光到底有幾個身份？——她可能是布拉卡達昔日的法王，竟然還是克莉穆斯的老師？
「但在這個
「你到底有什麼辦法救蘭若，克莉穆斯？！」雪兒也阻攔道，「我可以用冰魔法延緩蘭若的傷勢發作，我希望你先告訴我們，你所了解的事情？」
我的夥伴們勸止不了我，克莉穆斯的手和我的手握在一起，現在我的力量已經在逐漸恢復，我可以分開她的手，我同樣可以拒絕這枚指環。
別這樣，雪兒……我淡淡一笑。我相信，克莉穆斯不會害我。
而現在，兩枚戒指終於匯聚一處。
「有一個人告訴我，這兩枚戒指原本就是一體！」克莉穆斯說，「它們的力量來自自然的本源……直到上古的某次災難，讓整個世界一分為二，而這戒指也一分為二……」
我的夥伴們此刻的心情一定很複雜，他們當然更關心我更想救的是我，但要說要求克莉穆斯必須為我犧牲……這話也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吧。
然而，那鬆快的感覺很快消失了，我全身開始作痛，彷彿被群蜂叮咬，又象被萬鞭抽笞，我聞到一股莫名的血腥和腐臭，我感到這股氣息彷彿是從我骨骼深處發出……我要死了么，完全地死去，沉入永恆的腐爛裏面？
「這些事情……你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艾瓦塔他們顯然不能完全信任緋紅。
那個人，那個有能力完成邪惡試驗的人，是緋紅的老師、也是他的老師、地精長老格拉切甚至大德魯伊烏蘭德本人，都曾經跟隨他學習修行。
他本該救的人並不是我，而是緋紅；我已經永遠償還不了克莉穆斯和他為我付出的東西，我能做的，只有放棄這本來不屬於我的戒指。
那個艾俄里斯居然也從中挑唆是非，讓原本可以消弭的誤會愈變激烈。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願意幫你了。」緋紅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了一絲淚光。「只是，這一次，你我已經沒有機會選擇了……」
還是在初遇高炎的時候，石城戰後，大德魯伊烏蘭德正是用這神奇的寶物替我療傷續命。
「難道……你的意思是……」流螢仍然是難以置信的語氣，「你是說，你的那個老師、可能就是領袖……光·奧德靡麗爾斯？！」
我寧願不再寄生般延續呼吸，哪怕因此直面自己的毀滅。
「克莉穆斯，你自己也受到末日的詛咒！」我用力要甩開她的手臂，「你也是靠烏蘭德的戒指在延續活力吧——如果兩枚指環『合』在我的身上，你怎麼辦？！」
在一片昏朦之中，我撐開沉重無比的眼帘，克莉穆斯的手中忽然射出一股明亮的光線，刺得懨懨欲睡的我豁然清醒。
燈神索默爾·凌把他的生命和回憶貫注進我的指環，但他給我的活力又被更多的重創所消耗。汝斯王子和達斯·索蘭的奇迹之鎧再度挽
我曾經挫骨揚灰、又被高炎的普渡眾生救回；我靠生命之環一直維持著、如同常人一樣飲食起居、甚至出生入死，在潛意識裡面，我都逐漸忘掉了，如今的我是一個怎樣的「角色」。
現在，活力神戒怎麼會到了克莉穆斯手中？
幾百年前他曾經是一個最偉大的隱士，雖然他不事宣揚諱莫如深，他不聞名于大陸，他的口碑卻在各國的魔法元老精英當中暗暗流傳。
就在緋紅為我療傷的同時，她開始講述與我分道揚鑣之後的那些歷險。
但是，當蘭若作為「死者」的那一部分蘇醒起來的時候，天使聯盟就將離棄她了！
「因為，現在的蘭若，是個半死者。」
後來艾俄里斯想把我交還埃拉西亞，我在脫逃時摘下了這枚戒指。
光·奧德麗同樣在試驗末日的魔法，她的神秘本領也有很多地方接近緋紅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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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緋紅！？」我從她的神情里，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那些召喚魔法、那串德魯伊項鏈，只有克莉穆斯師徒才懂得使用。
戒指，那枚戒指！
她手中的光線接近了我的身體，帶著一陣柔和的涼意，這一點涼意停在我的前額，這是何等似曾相識的感受……
在我的不知所措之中，克莉穆斯已分開我孱弱無力的指尖，活力神戒的光芒與幽藍色的光芒逐漸融合，如水乳相合，點滴無隙。
「現在我們沒有時間廢話！」緋紅有些惱火地說，「立即幫蘭若卸下奇迹之鎧，不然她很快就要沒命！」
只不過，連續的惡戰加速了我的衰竭。
那麼，誰又是一切災禍的源頭呢？
「烏蘭德，這是烏蘭德的戒指！？」
我感到我的身體忽然變輕！我不知道克莉穆斯和身邊的夥伴們究竟做了什麼，但我感到皮膚上久違了的風般的清涼，我知道奇迹之鎧終於離我而去。
「你想對蘭若做什麼？」艾瓦塔在一旁叫道，「蘭若的傷勢、決不能輕易移動！」
「不要這樣說，緋紅。」我用力搖了搖頭，這是我目前能做的唯一動作，「克莉穆斯，我不願再靠你的犧牲活下去，我不願再靠任何人的犧牲自己苟活下去了！」我用最重的語氣對緋紅說，「收回你的戒指，連同我的戒指收回去——你說自然的神力可以救我，那它同樣也可以救你！」
克莉穆斯不願接受這一切，她隨即拋開了我潛入埃拉西亞和艾里，她要親自驗證我的故事是否真實。
克莉穆斯被精靈射手和黑暗精靈們多次伏擊暗算，憤怒的緋紅無法控制嗜血的本性，傷害了多條生命。混戰之中烏蘭德也受了致命重傷，所有的艾里人都相信，大德魯伊也是被克莉穆斯所害——她不僅殺害了烏蘭德，帶走了活力神戒，甚至，按照那
我仍然是一個半死者，我的生命仍然只是一種反常的狀態。
剛才，我或許又昏厥了？但我確信，自己失去意識的時間並不太久。
彷彿有一滴露珠悄然滑過我的臉頰邊——不，那不是露珠，那是血，緋紅的血！
「老師素來是品行高尚的人，他所做的一切，我們從未懷疑過，」克莉穆斯有些哀傷地說，「直到現在回想已然發生的一切，我仍然不敢相信為何這一切真地發生……」
我相信克莉穆斯不會傷害我，但我也並不指望，她一定有辦法救我——但我願意卸下奇迹之鎧，因為夠了，真地夠了。這沉重的甲胄雖然延續我的生命，但它也百倍加重了我肉體的痛苦，它原本就不屬於我，我無法一直利用屬於他人的力量為自己苟延殘喘；
「現在只有一枚戒指！」緋紅的臉上仍然帶著一股傲氣和嘲弄的神情，「它能救我們當中的一個人但也只能救一個人——現在，各位了不起的英雄豪傑，還打算擋我救蘭若么？！」
烏蘭德的活力神戒，已經從我的額頭上悄然移開，此刻，克莉穆斯正握緊我的手指，我的這根手指上，「生命之環」正重新暈起一抹淺淺的幽藍。
「如果真是那樣，何嘗不是解脫？」克莉穆斯黯然道，「可惜你還不能死，蘭若……命中注定你要繼續徘徊在生死夾縫之中，不論你願意與否！——」
這中間，只怕有極多的隱情緋紅一人也不能說清。
「那是什麼，你手中的……那是什麼？！」茵迪雅·流螢忽然衝著克莉穆斯驚呼。
克莉穆斯和大德魯伊決心一起解開這個疑團，探究他們的老師和光·奧德麗之間是否真地存在什麼淵源。
「我猜你也算一個精通醫療的魔法師，」克莉穆斯的語氣，仍然帶著她慣有的驕傲和譏誚，「但你們治療凡夫俗子的那一套魔法，對於蘭若卻要打一半的折扣。」
「這是我暗訪精靈王國的意外發現，」克莉穆斯說，「我會趁現在，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一切……」
「這真是絕無僅有的機遇。」艾瓦塔輕輕嘆了口氣。
「不會的，蘭若不會！」雪兒和流螢都不願相信。「如果蘭若真、真象你說的那樣——她剛才又靠什麼站起來、一劍擊倒坎辛！？」
「你們都讓開。」耳邊忽然傳來緋紅的聲音。
這種無力的感覺，甚至在「魔力燃燒」的暗箭擊中我之前就已經產生！
虛弱的我無力掙開緋紅，我打聲呼喊雪兒和艾瓦塔他們，他們才如夢方醒地搶上前來。
這一切災難的根源，在於哈密吉多頓，這個作惡無窮的害人魔法。
克莉穆斯的眼睛里，忽然掠過一陣淡淡的哀傷。
「但願你是真地看得開，」克莉穆斯嘆了口氣，「我也沒把握救你，或許我動手之後，你會更痛苦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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