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五六章 英雄密訓
只有我明白，因為在這裏，只有我深刻體驗過身穿奇迹之鎧的「壓力」。
是的，如果我集中全力的一劍都不足夠擊倒泰坦首領，我又怎麼能打敗光呢……
「蘭若你既然早已看出蹊蹺，為什麼還敢這樣做？」
「那你們還在等什麼！」我全身發抖地迴轉頭，我只看見那些魔法師和精靈都垂手肅立，卻沒有一個人打算立即破開堅冰，搶救海莉。
我有些發狠，這一劍終於甩脫了顧忌，用十足的力量劈向巨人。
其實，談不上什麼計劃。
「我真是個笨蛋！」艾瓦塔叫道，「我太忌憚那個光的魔法，卻連這『常識』也忘了注意！」
但是，當時汝斯·沃文和達斯·索蘭怎麼教會我的，我也會教會她。
雲界的毀滅倒反給了我們這樣一個機會，現在我們同樣也隱藏在暗處，我們看不見敵人，但敵人也看不見我們了。
「她在流血？！」天啊，為什麼，海莉的眼角、海莉的嘴角，她的五官七竅，都在緩緩滲出暗紅色的血液！
「你醒來了，蘭若？！」然後還是他，還是那個巨人首領，每天總是他第一個，用那銅鐘般的聲音震動了我萎靡不振的神經。「你做好準備了么，勇敢的人類女孩？——那麼我們今天的第一課訓練這就開始！？」
或許巨人族原本就沒有人類那樣的名字？但現在我們長處一地，沒有名字我們很不方便相互稱呼。
但在最近這些日子里，在我一次次從艱辛的密訓中走出，走到海莉的水晶棺前的時候，我就在痛苦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而我呢，我過著重返恩塔格瑞以來最寧靜無憂的日子。我可以安然入睡不用擔心敵人、野獸和夜晚的風寒，我享受最簡單的飲食卻也不必擔心下一頓的飲食，我甚至也不必擔心那個讓人瘋狂的詛咒了，「自然之源」在我身上合流，有它的力量在，死亡的陰影就不會蘇醒，雖然這不屬於我自己的生命活力，總讓我多少有些陌生，有些若即若離。
冰封中的海莉比當時的我更加虛弱，當時的我感覺奇迹之鎧如同沉重的山嶽壓迫得我不能呼吸——可剛才的海莉，卻若無其事地在鎧甲之中顫抖……
「蘭若姐姐……這是哪裡？……」海莉的神智是清醒的，我抱住她，隔著奇迹之鎧，我仍然感覺到她的身體因為虛弱而輕顫。
可是這些天來我們已經用盡了所有辦法，可恨我的力量不足夠破解光的「靈魂手術」，這些天來泰坦首領不斷地鍛煉我，但我能夠激發的能量，仍遠遠不能和光相比。
「凡事情有輕重，蘭若將軍。」幾個白袍法師和德魯伊也紛紛進言道，「這個女孩一個人的生死，畢竟不能和整個大陸的存亡相比啊——」
而海莉，也隨同冰魔們轉移到這裏
艾瓦塔載著我最快速度穿過雲堡，低空飛越幾重山脊，然後降落在一道冰封的山樑邊上。
泰坦族人、布拉卡達人和冰魔原本就已經聯合，我們並未勉強人類和精靈也留在陣營當中。但艾菲尼克說，「就算我們要走，現在能走到哪裡去？」
我有些納悶，因為我至今不知道這個泰坦首領的名字。
海莉的身體被我們最高明的魔法師封存在萬年不化的冰晶之中，她的身體機能理應被完全凍結在正常狀態之下，雖不能醒，也絕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更不可能如同屍體腐敗、七竅流血的；
這裡是這樣偏僻，我們原本很難找到軍隊的給養。但泰坦族在雲堡中經營多年，糧食裝備雖然在浩劫中有耗損，剩餘的物質也足夠聯軍供應。
「事情蹊蹺，蘭若。」艾瓦塔的聲音象一柄匕首又快又短。「是光，是她想『控制』海莉。」
「我不信犧牲一個女孩能夠挽回一場戰爭，」我說，「而救一個女孩難道我們就註定會失掉一切嗎？！」
那樣的話，至高無上的天使聯盟就有大半淪入惡勢力之手，就算我完全激發泰坦武裝的潛力，只怕也難以相抗。
而光，又會怎樣對待他們，對待那些很可能已經陷入她魔掌中的人……
「是的……我的確在想很多其他事情。」我想要自己排除雜念，但我怎能夠做到？
可是，怎麼才算運用自如啊？！
海莉公主，自從我在冰魔城堡與她重遇，她的「病情」就一再反覆，卻始終沒有完全恢復清醒過。她的軀殼還一度被光用邪術控制，為雲堡帶來極大的威脅。
她很快回醒，但醒來的海莉，會不會是「另外一個」海莉呢？
那個辦法！
雲界浩劫之後的兩個星期，是難得平靜的兩周。事實上，在我回歸恩塔格瑞，還從未有這樣地平靜過。
我們都知道，海莉被一種強大的靈魂魔法約束著，這或許是光的所謂「靈魂手術」，或許是某種神秘詭譎的詛咒——它根深蒂固地隱藏在海莉的身體中，可我們根本無從下手，更別提驅除詛咒、救醒海莉。
海莉……
「但出現這樣的局面，也未必就是壞事呢？」我有些神秘地笑了笑。
「泰坦武裝沒有排斥你，但你還遠不能發揮『泰坦之雷』的真正威力！」他已經嘮叨了無數次，「在雲界的生死決戰中你表現得很好，但泰坦武裝的力量往往只是自發發動，你還不能自覺地運用它，把它運用自如！」
我用奇迹之鎧救海莉，不僅是被迫而為，也是「將計就計」。
泰坦首領仍然是用冰峰般的巨刃
只要海莉穿上重生鎧甲，她正在被破壞的軀體就能迅速自我修復，這是目前保住她回生希望的唯一辦法。
所以，在雲堡之外的冰山中尋找這樣一個地點，用目前這樣的辦法對待海莉，本也是我們無可奈何的選擇。
「那樣的話，事態不是很嚴重嗎？」泰坦首領的神情登時改變了，「這個海莉隨時會有變故，你們怎麼敢留她和奇迹之鎧在一旁，卻過來找我說話？」
毀掉海莉，徹底毀掉她的身體。
※※※
高炎……可我夢見他時，總會有末日的火焰打斷我的夢境，在那飛舞的火舌中閃動著無數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緋紅、汝斯、達斯·索蘭、蘇珊妮、京、格拉切、阿萊汀、阿爾維斯、艾克斯、維蒂斯……還有光、哈德、懷斯滕、迪米爾和骷髏王子凱瑟瑞，可為什麼偏偏沒有高炎，偏偏沒有呢？於是我在火光中大喊，我似乎努力邁步追逐，卻又總是無力邁開腳步，而最後，我終於看得到一個背影，那個高大而熟悉的背影。「……是雷？！」一絲悵然寫入心中，我在玫瑰色的晨曦中孤零零地醒來，眼前沒有任何人，只有巨人神殿寬大得冷清的青色地面。
可是現在，為什麼雷還沒有現身呢。
究竟能有什麼辦法，根除這邪惡的「靈魂手術」？……又究竟有什麼辦法，可能在敵強我弱的劣勢中扭轉這一戰爭？
「海莉……」艾瓦塔話才出口，我的心就收緊了。
※※※
不，海莉身上沒有「破綻」，單單靠魔法的常識，已經不能鑒別這種不露痕迹的「靈魂手術」。
她甚至沒有追問我們，身上的鎧甲是何物事。
「沒有……」我輕輕打斷了艾瓦塔的話，「海莉還沒有脫險！」
大家不再說什麼了，他們默默注視著我的所有動作。神器已經取來，堅冰已經打開，直到我把奇迹之鎧完全套上海莉的身體，我才聽到人群中一陣輕微的嘆息，然而，現在的我來不及顧慮那些問題。
這裏距離雲堡迫降坐落處不太遠，高聳的群峰常年覆蓋白雪，雪兒的冰魔很快就移出雲堡，轉而隱蔽在這裏。冰魔城堡已經毀掉，冰魔們就憑藉這冰峰雪地重新積攢元氣。
而現在，映在燭光下的海莉的臉……她的臉不再安靜！
另外，我還在等待一個人，自從雲堡在這裏「秘密迫降」，雪公主就說過他會來，他不久一定會來。
這幾天來我已數不清有多少次，和泰坦首領面對面地交手。泰坦首領要求我穿上全
光加在海莉身上的無形枷鎖還在！光的意識隨時都可能壓倒海莉的意志，重新把她變為一個傀儡！
「但是，你還是不行啊！」這個巨人卻總是大搖其頭。
高炎下落不明，我的很多夥伴都生死不明。現在雪兒和茵迪雅已經外出數日卻仍然沒有傳回一點音訊，現在的我們，甚至不知道光的大本營的確切位置，更不知道她現在又糾集了多少邪惡勢力。
「你不是從魔法知識上看出光的靈魂法術？」泰坦首領追問道，「那麼，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海莉身上必然還有光的影響呢？」
如果她仍然能夠操縱海莉，那麼，奇迹之鎧的力量會不會也落入她手中？！
「不，別低估她。」艾瓦塔皺著眉頭說，「就算海莉已經脫險，她也一定另有打算——」
雲界在敵人強大魔法的攻擊下蕩然無存，但在雲界毀滅前的那一刻，我們的聯軍群策群力，成功發動了「空間飄移」的魔法。
在飛馬營地清澈的溪水邊，或者在溿嵐澤輕揚的湖風裡，我還夢見雙足飛龍的背脊，他在我身後溫暖而寬闊的懷抱；還有那如鏡的海面映透明月，而他動情的琴聲近在耳邊。
雲中堡壘神不知鬼不覺地脫離了雲界！敵人以為我們已經被消滅，或者至少也被吸進「死亡之海」深處的異度空間，再也難以回到這片大陸了吧。
現在他把泰坦武裝交給了我，他的名字卻仍然沒有給我。
「那麼，就只有那個辦法了！」我大喊道。
我輕輕嘆了口氣。
另一方面，這冰晶雖然破除不了光的靈魂魔法，卻可以限制一切來自外界的「控制」——海莉的軀體已經埋藏著光的「觸角」我們無法解除，我們不能拋棄海莉，但如果不對海莉加以監控，不預先隔絕光和海莉身體的聯繫，一旦光「感知」海莉存在的位置，雲堡的隱蔽點也會暴露。
用奇迹之鎧救海莉！自從緋紅帶來的「自然之源」幫助我拜託這沉重的鎧甲，它就被閑置著。它是屬於汝斯·沃文王子的，但在我們救回下落不明的王子之前，我們還是可以權且使用它的「重生」力量救人。
自從我們在這裏隱蔽，元素長老就很少使用化身以免招人耳目，現在他這樣風風火火地飛回，會帶來什麼消息呢？！
可我必須救海莉，即使我沒有其他任何考慮，我也必須先救活她。
「你故意把奇迹之鎧交給被光控制的傀儡？！」艾瓦塔若有所思地盯緊了我，「蘭若將軍，你又想出什麼計劃？」
我這樣做，因為在救海莉之前，就預計過會有可能是這樣局面。
光也許並不確知我們隱蔽何處，但她一定逐漸感知到海莉的存在。艾瓦塔的推斷十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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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還是不行。」泰坦首領只是嘆息。「你在進步，但你差得太遠。」
把海莉交給精靈女孩們去照料之後，我和元素長老又重新回到了泰坦首領的殿堂，他顯然已經聽說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或許光的詛咒在長期冰封之後早已消失了吧？」泰坦首領凝思著說，「或許那個女孩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險惡？」
獅鷲將軍是對的，雲界之戰精銳獅鷲損失慘重，剩下數目眾多的普通戰鬥獅鷲就很難統一調度。現在不花時間對它們重做一番整編和訓練的話，這些獅鷲根本不可能以完整的編製長途飛行，重返埃拉西亞的戰鬥序列；
艾瓦塔，我們是不是過份擔心了呢？
「比這還糟！」艾瓦塔沉著面孔說道，「現在光的力量空前強大，就是因為她竊據了幾件天使聯盟！——布拉卡達和艾里的神器早已在她手裡，『神使』的力量她也獲得三分之一！……加上你先前神秘消失的翡翠戒指，她也有可能擁有三分之二的神使力量……」
「你在懷疑一些事情、擔憂一些事情，又在期待一些事情。」他說，「現在你人在這裏，心卻不僅僅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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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些精靈女戰士和德魯伊，在艾俄里斯死後已經群龍無首，經過艾瓦塔和艾菲尼克的說服，他們也決定暫時留在雲堡休整，直到看清敵我的態勢再定行止。
「哼，你以為我很在乎么？」我心裏暗暗嘀咕，手中的泰坦之劍已經向泰坦首領揮去。
她為我而遠離勒穆莉亞的王座，跟隨我遠涉大海穿梭異域。我和她不止一次同呼吸共生死，我怎能夠這樣棄她不顧？！
「真地……」艾瓦塔猶豫不決地說道，「真地要使用奇迹之鎧么！？」
那樣的話，世上也再沒有什麼力量能夠和光相抗。
說話之間，天空中忽然映出一片火影，那是鳳凰艾瓦塔！
可我們根本沒有離開。雲堡如同一艘龐大的飛艇，安全降落在布拉卡達綿延無盡的群山之中。這兩星期以來我們再沒見到有敵人追蹤而至，或者他們根本沒想起追蹤「已經毀滅」的雲堡，就算他們還在不放心地搜索我們的蹤跡，又怎能搜遍這蠻荒之地的千山萬水？
在一旁守候的巨人們驚得都圍攏上來了。
有一兩次我會從噩夢中驚醒，夢見我手上的戒指被人趁我熟睡時偷走，我夢見自己在睡夢中失去活力而窒息，我夢見無數死者的面孔、殭屍和幽靈，還有德加的深淵；甚至醒來之時，我也神經質地感覺到舌根下面一縷血液的香甜。但我慶幸自己驚醒，我用力按住那枚神奇的指環，然後我或許是在
從勒穆莉亞揚帆出海，當時的夥伴只有海莉現在仍在我身邊。
「這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呢，蘭若？」艾瓦塔沉吟著。這位元素長老識見淵博，但他一時也看不出復甦的海莉身上有什麼「破綻」啊？
至少，現在海莉蒼白的臉重新泛起紅暈，生命的跡象正回到她身上。她呼出的熱氣吹到我的脖頸，我的心由衷地鬆了口氣。
現在，難道海莉的狀況突然惡化了么？！
我們也不敢輕易派斥候偵察敵情，以免探明敵情之前自己就重新暴露；雪兒和茵迪雅，還有布拉卡達最精幹的幾個白袍法師最近兩周一直在進行小心翼翼的探察，但暫時還沒有傳回什麼驚人的情報。
可實際上，現在誰也照料不了海莉。
我不了解泰坦武裝全部的威力加起來會有多大，但它的威力再大……是否抵得過光已經擁有的「天使聯盟」？！
艾瓦塔沒有回答，但我看了看他，還有周圍的所有人，我已經知道他們的想法。
令人擔心的一幕並沒有隨即發生。
這確實是一個困難的時刻：我們一直很被動，就是因為我們根本不知敵人的虛實，而敵人卻對我們的一切行動彷彿了如指掌。
「那你什麼意思，艾瓦塔？！」
我有些惘然，不由得垂下了劍。
「現在打破冰晶，我們還是救不了海莉的。」艾瓦塔說，「但冰晶一破，光會立即感應到！——她能確認海莉還活著，就等於確信雲堡還在！」
但我更多的夢，是關於他的。
「最重要的，不是你目前的力量。」泰坦首領似乎看得到我的心思，「而是你不能十足的專註。」
「但是海莉身體的詭異『惡化』很可能還是光的伎倆啊！」艾瓦塔大聲反對我，「她還控制著海莉，她暗中加重詛咒破壞海莉的肉體，她也知道……我們只有用這種辦法能救海莉……」
可憐的女孩此刻仍被凍結在魔法寒冰之中，就象我在冰魔城堡中遇到她時一樣——不，現在的情形或許更加糟糕……海莉連同包裹她身體的冰塊，如同棺槨一般安放在山樑一側幽暗的山洞里。我每天經過這個山洞，可我能做的只是撥亮洞中的燭火，照亮海莉公主蒼白安靜的臉龐。
那個唯一的辦法……艾瓦塔他們立即就推想到了。
周圍的人神情卻變得更加緊張。
艾瓦塔和泰坦首領都聳然動容。
但泰坦首領告訴我，「名字」對於泰坦族人而言，是一個神聖的咒語。巨人把名字告訴一個人類的時候，同時就把他的靈魂也「交給」了那個人。
她的嬌小的身體會不會承受不住鎧甲的壓力？……就象我當時所經歷的痛苦那樣？
泰坦首領踉蹌地連退幾步，他手中巨大的劍裂成無數晶瑩的碎片，轟隆隆地砸落在地面上，彷彿一陣山體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