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六四章 反戈一擊
「現在你就要卸磨殺驢了啊，」正緊抱著流螢的京冷眼看著這一切，她當然恨透了埃格，「但是石像鬼，你這樣做不嫌太著急了么！——現在我們正在和『你的盟友』廝殺呢，你本可以坐山觀虎鬥、又何必急著自毀長城！？」
這個惡魔王子霍然轉過頭去！威力強大的電芒明明射穿了他的身體——雖然不是傷在要害，但那燒灼的痛楚絕不是常人能夠忍受。
「提特里克·楚！」埃格大叫道，「你給我上去，拿下蘭若！剝下她身上的泰坦武裝！」
「難道，是因為『靈魂手術』！」我心中閃過一個不安的念頭。
「魔將軍京願意為姐妹而是，為朋友犧牲，這真是讓人感動。」埃格拿腔拿調地說道，「現在，就看蘭若將軍你啦！——你是不是忍心看著，你的朋友就這樣死在你面前！」
「沒錯，正是因為靈魂手術！」埃格又囂張了起來。「早在多年以前，京和流螢的靈魂和軀殼已經互換，這本來就是極不正常的狀態——她們其實是靠光的禁咒，才能在這種反常狀態下如常行動、如常思想……」
烏蘭德，他們來了！
現在他有力的臂彎緊緊地箍住了小京的雙肩和手臂，京根本不能動彈，但她也沒有受傷！反而是提恩，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京一作掙扎，那殷紅色的血液就從傷口處一滴滴灑落。
流螢！流螢的狀況也在這一轉眼間忽然惡化！原本就重傷虛弱的她朝我和京顫巍巍地抬了抬手臂。我忙握住她的脈搏，脈息竟然已非常微弱。
說話之間，夢魘獸在埃格的強令之下正穿過火牆！這些生物原本大概就是在烈火環境中煉化成形，提恩的魔火雖然鬼神咸懼，卻唯獨面對他自己訓練的靈獸威力大打折扣。
這是德魯伊的祝福術！如同在石城戰役那樣，這魔法帶著一股我熟悉無比的氣息流入我的身體。
危機就這樣解決了么？現在，這個惡魔王子，真打算和我們「堂堂正正」一戰？！
「我們不正是因為這個目標才聯合的么？」石像鬼埃格戰戰兢兢地陪笑道，「提特里克王子大人！既然您和我們的領袖早有約定，現在你為什麼拿劍指著我、而不是去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呢！？」
「你是不是瘋了，精靈小姐？！」提恩哼了一聲，「沒人要你的命，你這是什麼打算？！」
然而京和流螢姐妹情深，她是否能看得清眼前的局面，至少……能看懂我的眼神呢！？
但現在光的禁咒正在失效！——這個過程或許是漸次發生的，或許正是因為禁咒中某個
「我和你永遠不是一路人，」提恩哼了一聲，「但我更見不得那種卑劣的手段！」
「怎麼？」京的腳步忽然趔趄了，我趕過去，用盾面輕輕托住京的脊背，她才沒有跌倒。
但是這個埃格！……他能有什麼手段，能在針鋒相對中刺傷魔將軍京！？
外形齷齪、性格卑鄙的埃格，畢竟是一位魔力高超的敵手！現在他的閃電魔法偷襲得手，如果連續負傷的提恩同他力戰，未必能佔到上風。
「因為我根本不需要他，不需要他來作什麼『長城』！」埃格冷笑著。
只是，提恩的憤怒卻令這石像鬼心怯，他非但不敢趁勢追加攻擊，反而倉皇飛開。
石像鬼挾持了流螢，而我和京不得不拔劍相向！
「來吧，魔將軍！」我用眼神鼓勵京向我動手。我們決不會真地傷了對方，但這樣做，至少可以讓那個得意忘形的埃格在拖延片刻。
提特里克·楚撇下了埃格，他已經重新亮開了架式，他的目標，當然不是抱在一起的流螢姐妹，而是我。
而我們今天，卻親眼看到一個自稱「伊歐弗王子」的人，難道，他真地是「惡魔」的後裔？難道，傳說中窮凶極惡的惡魔族人，還會再捲土重來！？
「你還在胡說什麼！」京從流螢身邊霍地站直起來，她也重新拾起了劍，朝埃格大踏步地走去。
王子？伊歐弗的王子？！
「怎麼樣，京！？」
而京的第二劍，卻抹向自己的咽喉！
京的眼神一寒，她的劍已經攻出。
京決心一死，剛才我們的注意力都沒放在提恩身上。現在提恩制止了京、但也就控制了京……局面急轉直下，京和流螢已經雙雙陷入敵人掌握了。
我和京對望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滿是詫異。
那柄「地域火之劍」，此刻竟架在埃格的脖頸間。
「我是救不了流螢啦，我們姐妹已決心死在一處！」京此刻的神色卻平靜下來，「但我們不能再連累別人犧牲——更不願我們的身體和靈魂被你們利用！」
京安然無恙。她試著活動肩膀和手臂，剛才提恩的壓制並沒有傷到
「我會打敗所有想阻止我們的人。」提恩口氣堅定地說，「但是，我們有自己的方式！」
倉促之中，我奮力把手中的劍向石像鬼擲去！但沉重的劍無法取准目標，泰坦之劍只是擦過了埃格的翅膀，略略引偏了他射出的閃電。
「不，我什麼也沒有做。」埃格只是一聲冷笑。
那邊！
提恩的傷勢已令他難以行動，但此刻他終於揮了揮手臂，夢魘獸立即向石像鬼撲去！
直到此時此刻，她的行動還是如此決絕，不願她的朋友分擔她的危險么！
我咬牙放下了劍和盾，現在的我，實際上也已經被敵人控制著。
就在這一轉眼間，京難道就中了敵人的暗算么！
艾克斯、維蒂斯！他們的靈魂也被光控制著，還有阿萊汀和汝斯王子，還有已成為傀儡的蠻族長老格拉切！……或許，還有高炎……
剛才被他制得不能動彈的京跪倒在地，但她身邊竟然沒有了其他敵人！？
「你或許還在夢中吧，提恩王子。」埃格冷笑著，「這些夢魘獸是領袖協助你煉就的靈獸！你是他們的指揮者，但你根本不知道，它們的身體里早已被植入了『最高的指令』。」
「你還敢動手嗎，蘭若！？」石像鬼的氣焰更加咄咄逼人。「實則，我手上還有王牌！」
紅髮的男子提恩，不知何時已閃身到石像鬼埃格背後。
雖然我不確知烏蘭德目前的行動，但他決不會離我們太遠！
這個惡魔王子提恩……
流螢身上的鎖鏈被盡數解開，但傷得太重、又被捆綁得太久的她仍然無法移動。
「那麼，你現在想幹什麼！？」埃格的聲音完全變了樣。地域火之劍雖然沒有發力，但劍上的高溫也已經把石像鬼的翅膀烤得通紅。
「不要……」已經被她逼開一步的我，已趕不上營救。
他在重傷之下，卻在拚命替我阻擋夢魘獸，想幫我脫逃！？
「我們歸順，就能得救么？」京咬著牙關搖頭道，「屁話！——我們會重新變成沒有靈魂的玩物，和我們現在的下場能有多大區別！？」
「你對她做了什麼！？」提恩大聲質問埃格。
「你這傢伙要造反么！」埃格的手爪仍然沒有放開流螢，但在提恩那灼熱的劍氣威脅之下，這個石像鬼就象真正的石像一般，一動不動了。
無數個念頭閃動著，但我有再冷靜的理智，也不忍看埃格的利爪折磨奄奄一息的流螢。
※※※
埃格的閃電還是擊中了提恩的肩背之間！
這時候我當然不會
「最高的指令」，就是對光·奧德靡麗爾斯決不違抗！
我雖然有泰坦武裝的力量，但埃格卻掌握著我許多夥伴的生死！我如同被綁縛著手腳去面對他的獸群。
烏蘭德和緋紅他們仍然沒有出現，但現在我反而有了信心：僅僅是一片地獄火海，不可能阻擋大德魯伊這麼長久的——他們遲遲沒有動靜，一定是在暗中行動著。
一道火牆忽然攔在了我和夢魘獸之間。
※※※
「你們眼中的魔族，都是頭上長角，口中噴火，就連血液里也流著硫磺的怪物吧？」看著我和小京的神色，這個提恩只是淡然一笑。
提恩揪住石像鬼緩緩退開，情急的京就撲倒在流螢身上。
「就算你捨得看著這兩姐妹去死，你對你的其他夥伴，是不是也這樣忍心！？」
「我看你們這是弄巧成拙！」埃格哈哈大笑，「現在的情況再好不過了！」
這個惡魔王子身上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東西！我有一種感覺、雖然說不清那是什麼……但這個提恩、他或許遠遠還未拿出自己十足的本領？！
但這個提特里克·楚……他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距離那傳說中的惡魔，畢竟差別太遠。
「你們的盟約當然毫無意義！」我不禁嗤之以鼻：「因為光根本不想和任何人真心結盟，她要的只是對她俯首貼耳的爪牙和沒有靈魂的殺人機器！」
「只有歸順我們，由我們施救，這兩姐妹才能『各歸各位』。」埃格乾笑著，「如果她們還想反抗，哪怕只是動一動念頭，她們的靈與肉就會分離且瓦解，她們就連做一個幽靈的機會也不復存在！」
「他們在哪裡？！」他們……難道也都被囚禁在這隻有烈火和石頭的「石像禁地」？
提恩不動聲色地沉了沉胳膊，夢魘獸全部緩緩退開、這些怪物更在遠處重新集結，有意無意間就截斷了石像鬼的後路。城堡中那附魔的火焰不覺間就「退潮」了，現在，在我們和埃格之間毫無阻隔，只是一片燒成白地的大好戰場。
他的攻擊目標竟然是提恩！站在對面的我看得真切，全神貫注的惡魔王子卻絲毫沒察覺背後的殺機。
撲到石像鬼身前的獸群忽然俯首貼耳下來，埃格不禁哈哈大笑。
流螢和京重新又抱緊在一起，她們已決心就這樣死去，也不再受埃格要挾。
埃格口中念念有詞，那些古怪的聲音，彷彿真地對夢魘獸發揮了作用。
我的劍指著埃格
然而受傷的提恩卻強忍住了痛苦，他仍然握著劍，就連說話的中氣也沒有絲毫動搖——他只是憤怒，一股被強力克制住的極度憤怒：「石像埃格！——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就算他們不主動接近我，可我也不能再進攻了……而那些夢魘獸一旦有喘息之機再次施展「催眠」，我自己終究也會落入卑鄙的敵人手裡。
提恩的目光遠遠投向我們，即使隔著這樣的距離，我也彷彿能感到一股刺透鎧甲的熾熱！
「替我們殺了他，為我們報仇！」京看到我一臉的哀傷，她反倒來勸我，要我堅定殺敵的決心。
「我手中，還有你其他夥伴！」埃格見我的劍停住，他的神態更多了幾分放肆。「你忘記這是哪裡了么？——這裡是光所創造的完美結界，這個石像禁地，關押著許多不服從領袖意志的囚徒！」
我原本懷疑，是在剛才，是在惡魔王子提恩挾制小京的那片刻間，是他暗下毒手……但現在提恩對石像鬼的憤怒決不是偽裝的，他也決不是一個暗算對手卻不願承認的人。
我也重新提起了劍和盾，他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也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然而，就在我們劍拔弩張的時候，石像鬼埃格卻突然動手！
「我要告訴你，石像鬼埃格！——你自作聰明的卑鄙伎倆污辱了我的尊嚴！——惡魔族的王子可以用劍和火毀滅敵人，但決不會象你這個畜牲那樣：用女人作擋箭牌來對付另外的女人！」
※※※
可是，受傷的提恩不能追擊。埃格飛退出更遠，然後才發出嘎嘎地乾笑聲：「我們的領袖不希望『同盟者』太自作主張的！——剛才你的表現，已經讓我們的盟約毫無意義！……」
京！……
但京的臉色已經如同白紙，她已經拿不住劍，只是靠在我肩頭急促地喘息著。她用力想靠我的支撐掙紮起來，但終於還是無力地坐倒在地。
這個大陸的版圖上，早已沒有伊歐弗這個地名了。這個傳說中「屬於惡魔的國度」，早在無數世代之前就被各國聯盟合力消滅，惡魔的種族如果不是當場被殺，也在後來世世代代的追捕中被剿滅盡絕……這個大陸早已不見這個傳說之中的種族、就連關於這個種族的記載也逐漸被遺忘和湮滅了。
埃格大喝一聲，利爪再次伸向手足被縛的流螢。
現在埃格倒反鎮定了下來，他等著京的逼近，絲毫沒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有件事你好象搞錯了，埃格
剛才是他救了京！我望著佩劍上的血跡，心中有些后怕、還有更多的驚疑。
※※※
「你要做什麼，提恩？」埃格臉色大變。
「要麼，你放開她。」提恩望了一眼流螢，「要麼，我帶領夢魘獸退出戰鬥！」
雷的劍落在我的腳邊，劍刃上鮮血淋漓。
「快走吧，你這個優柔寡斷的女孩！」提恩瞥了我一眼，「你的過份仁慈削弱了你的力量，如果你我能保存性命，我倒期望下一次和你公平地交鋒！」
「我們沉寂了多年，禁受了不知多少的屈辱。」提恩的語氣是平淡的，但他的目光里卻隱然浮現火一般的光芒。「等到我們宣告回來的時候！……不公正的世人總該接受一些教訓。」
我猛然感到全身一陣麻痹，那是憂急、疲勞、傷痛和憤怒在夾擊我的神經。我真地不知道，如果此刻埃格的利爪之下，正威脅著高炎的生命，我會不會真地放下武器，選擇束手就縛。
提恩這時卻消失了！
「為什麼偷襲我！」提恩大喝道。他手中的「地域火」直刺出去，一道火牆瞬間掠過了埃格的雙足之間。
埃格沒法用我的夥伴要挾他，但埃格仍然毫無懼色。
原來如此……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提恩一人的倒戈，在他身邊，仍然有一隊掌握詭異催眠術的靈獸。而現在在我們這一邊，提恩、京和流螢盡數喪失了戰鬥力，反倒是我隻身一人。
這狠毒的石像鬼，他指的難道是——？
是那個提特里克·楚！那個紅髮男子不知何時已闖進了我們的御火光環，先我一步搶到京的身側。
不……我明知道，敵人暫時不會傷她們的——他們不是需要一個「完整的茵迪雅」么，現在兩姐妹都在他們手中，在「靈魂手術」成功之前，敵人決不會再輕易動她們的啊……
我不願用泰坦武裝碰擊雷的佩劍，只有側身閃避。
「剛才我願意放了流螢，只是要讓惡魔王子上當不加防備；」埃格哼了一聲，「而我敢放了這麼重要的人質，更因為她倆根本脫不出我的控制！」
這阻止獸群逼近的烈焰，竟然是提恩釋放！
他打傷了提恩，惡魔王子麾下的夢魘獸想來也不會再替他賣命；此前他也在提恩的脅迫下交出了流螢，我和小京也已經沒有顧忌——就連平時那些前呼後擁著他的「魔翔軍」，也早已被打散或者被燒毀在他自己布置的烈火城堡里……現在的他明明勢單力孤，為什麼還這樣有恃無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