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祭典》番外篇

變形紀(一)岩漿之地

番外篇

變形紀(一)岩漿之地

「幫我,幫我!!」瀕死的獵人痛苦地向他的獵物求援,但懷特知道,即使他有心相救,也沒有辦法撲滅這火焰……
這火焰,是埃登老師的魔法……
「你要找的,是這東西吧?」就在懷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
他其實沒有瞄準,但這神奇的匕首卻在空中調整著方向;它準確地命中了賞金獵人的后心,現在,這三個追蹤獵物的獵人,竟然被他們的獵物一舉消滅。
「埃登老師!——」懷特掙扎著爬起身,那個革囊已經被展開,革囊四周還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火光,但它卻奇迹般地完好保存著。
「老師……埃登老師……」情急的懷特全身燒得滾燙,這簡直就象那糾纏著他的噩夢,和那個噩夢一模一樣!
糟糕……懷特的心忽然下沉。殺掉三個勁敵的好心情忽然完全消失了。
這讓人作嘔的局面並不持續太久,獵人的嚎叫和呻吟停止了,他身上的魔法火焰也隨之停止……不,他已經沒有身體,火焰的高熱已經完全瓦解了獵人的屍首,灰色的土地上,只留下一個匍匐著的焦黑色人形。
懷特真不想回憶這個場面!——但現在老師的面孔又在眼前。埃登的眼睛里還隱隱閃現出那灼熱的火光——他是勒穆利亞最偉大的魔法師,勒穆利亞國王夏洛克一生的勁敵。即使他生命消逝,即使他只剩下頭顱,他的神奇仍然可以救懷特一命。
蜥蜴人又瞥了懷特一眼:不要太著急殺他吧,如果他知道什麼秘密,或許能夠換取更大的價錢!
無論如何,先看看那包袱再說!
懷特小心翼翼地提起身邊的革囊,從昨夜宿營的一小叢枯灌木中爬起身來。周圍是無限荒蕪的灰色土壤,零零星星地分佈著被地熱烤焦的樹丫——這裏正是岩漿之地的中央,這是一片死氣沉沉的、難以辨認方向的戈壁。最近十幾年忽然變得活躍的火山完全破壞了原先茂盛的植被。懷特小時候曾經經過這裏,他依稀記得有一道清澈的溪流,沿著溪流一路向西,就可以離開這見鬼的地方。
懷特已經連續好幾天做同樣的惡夢,夢見無邊的火海包圍自己,那令人暈眩的光,那令人窒息的熱……彷彿就連血管中的血液,也變得岩漿一般滾燙。
埃登老師從小就教導他,一個勇士應該如何應對危險的局面。
懷特忍痛收拾起革囊,他必須儘快地穿越,這危機四伏的岩漿之地。
被凍結的箭頭竟然形成慘綠色的結晶,那是用蛇怪的劇毒煉成的特殊武器。
溪流……當年的溪流也早已被溫熱的大地蒸干,但那布滿鵝卵石的河床應該還在。這幾天里,懷特正在拚命地尋找這條河床。
但是「青霜」那凜然直射的凍氣,卻先刺痛了他的眼睛。蜥蜴人的反應因此慢了,雖然只慢了一點點,但這一點點足夠造成生死的差別。
「天!」懷特憤怒地踢開一塊鵝卵石,他在三具屍首之間飛奔著搜索了兩遍,他甚至翻檢了附近的河床,但他終於一無所獲。
懷特選擇了一個最巧妙的時機,被他襲擊的蜥蜴人背脊翻轉,恰巧地擋住了兩個同伴射箭的角度。
一柄長劍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
青霜的冷凍效果是蜥蜴人射手完全沒料到的,他們的猝然一擊已經落空,懷特決不能讓他們再多射一箭!
「但是,我先不殺你。」這個蜥蜴人卻在改變主意!?「雇我殺你的人沒有提到你身上的包袱,但看你的表情,這東西實在比你的人頭更貴重!」
他撲向第二個蜥蜴人的時候,這名射手還是來不及抬弓,只有拔劍相迎。
「是他們三個……」懷特取回匕首的時候,仔細翻看了獵人的屍體。
蜥蜴人是這片荒蕪大陸上一個很強悍的種族,他們有人的思維,象人一樣用強健的四肢戰鬥,但他們的頭臉卻象是蜥蜴那樣猙獰,他們的習性也很象是擅長攀爬和變化的蜥蜴;蜥蜴人象蜥蜴一樣能夠翻越峭壁和險峻的山崖,他們還同樣擅長在環境中隱藏自己,這幾個蜥蜴人剛才躲藏在灰色的荒原上,他們的周身也象灰黑的岩石那樣改變了顏色!
懷特倉皇地四望,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為了戰鬥不得已解下包裹,他可以確定腳下就是他放落革囊的地點——可現在這裏空無一物,只有光禿禿的灰色岩石,從腳邊延伸到天邊!
追擊他的獵人已經不止三個,他怎麼這樣容易就放鬆警惕?
懷特的腳下忽然被什麼堅硬的東西咯到!「鵝卵石——」他慌忙用手扒開這硬石頭上鬆動的灰土,他很快發現,那條被火山灰和冷卻的岩漿岩埋沒大半的河床,正斷斷續續地從他的腳邊延伸到視線以外的遠方。
幸好……這一次獵人們沒再等到夜間行動!懷特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就追上自己,但他也感到很納悶——這幾個獵人如果更有耐心一點,如果他們等到更容易隱蔽的黑夜,他們的偷襲很可能已經得逞。
打開的革囊露出一個人類的頭顱,這個須髯蒼白的頭顱,是懷特用「青霜」從埃登老師的遺體上親手割下。
現在,懷特就是獵物。
或許,是什麼藏寶圖呢!或許,是用什麼奇怪符號記錄的天大的秘密?!——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勒穆利亞的國王殿下都願意花上千的金幣,買這個不起眼的年輕人的頭呢?!
他抖落肩頭的革囊,輕身撲向其中一個獵人!冰冷的刀尖輕鬆地穿透蜥蜴人的身體,沒有流血,因為傷口的血也被迅速凍結。
對於懷特而言,這個革囊確實比他的生命更貴重。
懷特告訴自己不要慌亂。
「埃登老師……」懷特望著革囊,眼中已全是淚水。
懷特不安地轉過身,但他卻沒有機會抬起青霜了。
「是蜥蜴,蜥蜴人射手!」懷特這才能夠辨認出這三個向他偷襲的敵人。
「火!」比岩漿更熱的火焰,如同毒蛇一般飛速竄出革囊,一瞬息間,慘叫著的蜥蜴人已渾身變作火人!
這些傢伙因為超乎尋常的敏捷和善於藏匿,再加上他們心狠手辣的箭術訓練,使蜥蜴人射手成為了讓人們聞之色變的暗殺者和「賞金獵人」——他們會接受暴君、陰謀家以及其他任何出得起代價的大人物的雇傭,搜索和刺殺他們的「獵物」。
懷特顧不上去想這個傢伙是誰?現在的他甚至忘記去考慮自己的生死——現在懷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這個灰色人形的另一隻手臂上——革囊,那個革囊的的確確就在他的手中!
這是他貼肉佩戴的「青霜之刃」!他那把寒光凜凜的神奇匕首,會在每一次敵人接近之前,用它透骨的凍氣向懷特示警!
懷特這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懷特把肩上的革囊又扶了扶,他必須在體力耗盡之前走出這片炎熱的絕境。但他只是順著河床走了片刻,他的心口卻又在一陣一陣地傳來冰一般地清冷。
※※※
這個傢伙也是一個蜥蜴人,但卻比懷特殺死的那三個賞金獵人更加狡猾。他利用懷特的鬆懈和慌張,他的隱藏術是那樣巧妙,在他的劍架住懷特之前,懷特根本不能察覺他的存在。
這包袱里一定是比黃金寶石更值錢的東西了!蜥蜴人的手指也激動得微微顫抖。
青霜!這一次懷特奮力揚臂,把那柄神奇的匕首向蜥蜴人擲去!
但現在檢討已經太遲,珍貴的革囊落入敵手,他的劍隨時可以刺進懷特的要害。
懷特一直隨身帶著的革囊,裏面有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這次他出生入死地冒險都是為了它,它可決不能失去的啊!
「不……」懷特伏在地上大口喘息,但那一幕已經發生……
「帶我的頭顱,去找狄瓦女巫。」師父的臨終遺言,又迴響在懷特的腦海里。
懷特鬆了口氣,他終於找對了方向。
革囊,那個革囊!
滿頭大汗的懷特側頭躲開照正眼睛的陽光,逃出惡夢的他必須趕緊找回自己的位置。他拔出貼身隱藏的匕首,用它薄薄的刀背按住額頭。已經連續兩天沒有淡水可飲,更不用說洗面提神;懷特只能用這比水更涼的利刃,讓自己盡量恢復清醒。
※※※
這三個人一直在追殺他,前天夜裡他們就曾經照面,那一夜懷特只是靠一些運氣僥倖逃脫。
這幾個老練的獵手怎麼會突然失去了耐心呢?……懷特搖了搖頭,這幾個傢伙原本並不缺乏耐心,他們死得是不是太「冤枉」了?
一個灰色的人影,彷彿從灰色的岩石當中脫穎而出。他的劍輕描淡寫地瓦解了懷特的一切防備。
幾隻羽箭從幾個完全不同的方向悄無聲息地射來,但它們卻被「青霜」帶起的寒氣,凍成了幾陀沉重的冰片,噼噼啪啪地灑落在懷特的腳邊。
連續刺倒兩個蜥蜴人,剩下的唯一傢伙拔腿就跑。不能讓他跑!——懷特知道,一旦讓他離開視線,這個賞金獵人很快又會利用環境重新隱藏起來,成為無聲無息的威脅。
「穿過岩漿之地、去找狄瓦女巫!」
這個革囊不輕不重,不軟不硬,它不象是金銀或寶石,它到底是些什麼財寶?——貪婪的獵人對這個包袱的興趣,已經超過了拿掉懷特的生命。
「不!」懷特不顧利劍威脅要阻止他,卻被他一拳擊中腹部。
懷特必須趕快,因為他知道,至少有三個賞金獵人,正在一路追殺著他。
「那三個傢伙,他們還是來啦!」懷特皺了皺眉頭,迅速亮出了匕首。
師父蒼老的聲音如在耳邊,令懷特又一次從惡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