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都居，大不易
第103章 夜半驚夢
柳綠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這門怎麼就推不開的。姑娘以前從來不會拴上的啊。」
況且二皇子母妃是文貴妃，母族又是唐國公府，他比誰都機會登上帝位。到時候明芳就是一宮之主，妃、貴妃，有謝家在便是連皇后的位置也未嘗不可圖謀。
側妃、側妃，便是上了玉牒，那也就是個妾而已。
謝明芳的婚事簡直就如一座山般壓在謝樹元的心上，雖然謝樹元如今還在隱忍，但是謝家誰都能看出他這幾日心情實在是不好。便是今日明貞的大婚，他也只是強裝高興。
這樣的場景方姨娘這等姨娘是不能到前頭去的，就連大姑娘的閨房她都是不能去的。她站在門口張望著那頭大姑娘被接走，眼淚自不知地掉了下來，還是旁邊的丫鬟勸了她好幾聲。
她一醒來便看見床頭這樣多的人，可頭一句話竟是：「看來連閻王都不願收我這樣的人。」
什麼都沒有了，這一起都不存在了。
謝清溪不知她何意，只低聲說道：「我爹說二姐姐不日便要嫁人了，不願再讓她拋頭露面。」
而這回給二姑娘打首飾的事情，也是娘家嫂子提出來的。不過因著江家人不許再進謝家來，所以這事還是好不容易遞進來的。
此時在外頭守夜的丫鬟也起身了。
她立即上前抱住謝明芳的腿，柳綠趕緊上來幫忙。
可就是這樣，謝樹元一張臉還是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
※※※
謝樹元長舒了一口氣，卻還是說道：「可是我心始終難安。」
過了好一會，謝樹元摸著她的頭髮，替她擦了擦滑落在臉頰的淚水。
待三人好不容易撞開的時候，跌跌撞撞的進去，就看見昏暗的屋子裡頭懸挂著一個人影。
明芳冷笑一聲，只道：「姨娘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姨娘恕罪，我們這就進去。」桃紅立即垂著頭說道，旁邊的柳綠也是默不作聲。
柳綠也要尖叫，還是秋水一把扇在她臉上怒道：「喊什麼，你想把所有人都引過來嗎？」
清駿、清懋是兒子，她並不擔憂，但她的清溪兒可是個姑娘。
「噗。」謝清溪正在端著茶盞，一口水險些噴出來。
秋水看著兩人的目光，最後才道：「
所以乾脆從旁的地方想法子，如今便弄了這麼一出。
「不行，我要去看看。」謝樹元說著便要掀開被子起身。
江姨娘一驚，又想起她那日說要見事情告訴謝樹元，便打底開始發寒。
這會連蕭氏都被他鬧的起了身，她伸手按住謝樹元的手，說道：「雖說你是親父，但是這大半夜的去姑娘院子總是不好。況且這隻是你做的夢罷了，我看你是近日為此事憂心太過，所以才會夢見此事的。」
「爹爹，女兒不願做側妃，不願做妾，求爹爹救救女兒。」
「你家二姐姐。」旁邊的蕭熙剛說了半句，便頓住不再說話了。說到底這姑娘家誰願意給人去做妾，又是這樣出身世家大族的。
不過蔣家在京城並不宅邸，最後這酒席還是擺在了謝府。這一眾新科進士喝酒之時，還在討論那個絕對。
蕭熙這次也去宮中參選了，不過她就是陪太子讀書走個過場而已，此次皇上一共給四位皇子選定了正妃。大皇子和二皇子因年紀到了，今年便要大婚。而三皇子定在了明年，五皇子則因今年只有十六歲，乾脆定在了後年，而他的正妃也只有十四歲而已。
明芳又說：「我從前處處和大姐姐爭，和六妹妹爭，可是如今呢。大姐姐嫁了前途大好的探花郎，六妹妹日後也必是正正經經的嫁人。誰人象我這般，一頂軟轎就被抬了過府。」
她暗暗扯了蕭熙的手臂，輕聲說道：「唉唉，你小聲些，別讓人聽見了。」
這會江姨娘見她還關心著自己，這腳更是如同灌了鉛般，再也抬不起來了。她自個為了榮華富貴嫁給了表哥做妾，好在表哥性子寬容，而太太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過的倒也算好。
「老爺，別著急，奴婢方才探了二姑娘的氣息，還有氣在。」秋水見謝樹元臉色唰地一下白了，趕緊開口解釋。
謝樹元坐在圓凳上頭，伸手去拿旁邊桌子上的水，結果剛伸手秋水便進來。
她生怕弄錯了，又是趴在胸口聽她的心跳。待確定她還活著后，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啊。」那個小丫鬟被嚇得登
其中桃紅立即回道：「回姨娘的話，並非奴婢不願上前伺候，實在是姑娘不願讓奴婢在跟前，說是想一個人靜靜。」
這頭蕭氏還在安慰謝樹元，說他只不過是做了個夢罷了。
她只會被一頂粉紅的小轎子從王府的側門抬進去，大哥不會攬在門口，也不會有人為了她做催妝詩。
江姨娘越發覺得這兩個丫鬟擺不上檯面，甩開兩人就往裡頭走，可誰知還沒掀起裡頭的帘子呢，一個白瓷茶盞帶著茶葉沫子便飛了過來。只是並不是朝這邊帘子砸的，只砸中了旁邊的牆壁，只是那茶水一下子噴濺了過來。
江姨娘一想到這裏，眼中便閃過無限的狂熱。她的女兒要是成了貴妃成了皇后，她倒也看看謝家還能象現在這般對自己，還能這麼對她們江家。
秋水睡的正熟，一聽太太叫自己，趕緊穿了衣裳，只綁了個光溜溜的大辮子就過來了。可誰知一過來，太太就讓她去二姑娘的院子看。
不過蕭熙沒選上她反而高興，反正永安侯府又不用靠她去聯姻，所以不當這勞什子皇子妃她還樂得逍遙自在呢。但她今年也十五了，聽說舅母為了她的婚事已是在發愁。
此時柳綠是忍不住哭了出聲，而被驚醒的桃紅一過來看見二姑娘躺在地上，而旁邊圍著三四個人，也是當場嚇得哭著爬了過來。
後來她又怕這大喜的日子掉眼淚，實在是不好，便又急急地收了帕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怕什麼。」不過她雖嘴上這麼說，到底還是小聲了一下。
江姨娘也知這樣大喜的日子，只怕會對明芳有觸動，會來她院子。誰知剛到了院子門口，就看見桃紅、柳綠兩人正站在門口說話。
「姨娘不要進來了，若是姨娘非要進來，我只怕再也保守不住對姨娘的秘密了。」謝明芳語氣蕭冷地說道。
所以這會秋水說要見二姑娘，她還覺得奇怪。結果一推門的時候，裡頭竟是被拴住了。
「你們兩個怎麼不在姑娘跟前伺候著？」江姨娘訓斥道。
「二姑娘在嗎？」秋水一見這丫鬟便壓低聲音問道。
待人放下之後，此時小丫鬟也跌跌撞撞地點了屋內的蠟燭。秋水哆嗦地伸出手指，待好不容
蕭氏見他始終不安心，也只得喚了丫鬟進來，讓她點了蠟燭。她披了件衣裳，對守夜的丫鬟說：「你去把秋水叫過來，只說我找她有事。」
江姨娘聽了便更是生氣，一下子便怒道：「姑娘說讓你們出來，你們就出來了？若是姑娘有個口渴想喝水的？你們還讓姑娘自個去倒水？」
蕭氏趕緊換了衣裳，披散著頭髮就陪著他過去了。
誰知謝明芳一聽她說沒事，便突然又說：「姨娘別在進來了。」
不是的，不是的，江姨娘立即抬頭，想起在首飾鋪子裡頭嫂子對自己說的話，明芳是進去做側妃，馬上二皇子就要封王了。超一品親王的側妃，豈是一般妾室能比的。
黑暗之中，一個人影霍地坐了起來。旁邊躺著的人，被他這般大的動靜也驚得睜開了眼睛。蕭氏還有些迷瞪，她略抬頭看著黑暗中的人，輕聲問道：「怎麼了，可是做噩夢了？」
她隔著珠簾看著江姨娘：「咱們家的這些兄弟姐妹當中，便屬我最不得父親的寵愛。就算我入了王妃做了側妃，謝家也不過是多了個棄女罷了。若二皇子今個是娶了六妹妹，我看他倒是有些許機會。不過如今他也不過是空花了心思。」
江姨娘站在門口半天都沒開口，待過了許久，還是謝明芳抬頭，透過珠簾看著外面的站著的人。她一下子站住，急問道：「可有砸到姨娘？」
她話說的親熱，可謝明芳卻猶如未聽見一般，她耳朵裏面還回蕩著吹吹打打的熱鬧聲音，大姐姐應該已經被接走了吧。探花夫君、大紅的嫁衣，這樣熱鬧喜慶的場景。若是她出嫁那日，只怕謝家連一桌酒席都不會擺吧。
「明芳。」蕭氏見她這樣的模樣，以往對她的厭惡都煙消雲散了，只覺得心裡頭酸澀地難受。
蕭氏看著她便問道：「二姑娘那邊可是還好？」
一個個小姑娘一聽到狀元郎如何如何，早已是面紅耳赤的，恨不能立即出門去看著。
好在從這裏到二姑娘的院子，並沒有鎖門的地方，所以她很快就過去了。只是敲門敲了好一會，裡頭才有人開門。
「姑娘何必這般
謝樹元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可是剛抬腳，腿一下子就軟了，幸虧旁邊的蕭氏扶了他一把，要不然他就能跪倒在地上。
小丫鬟一見竟是太太身邊的秋水姐姐，便趕緊將人領了進來。秋水進去之後，今晚給姑娘守夜的是柳綠。不過她是睡在內室旁邊的捎間，這兩日謝明芳心情不好，連面都不讓她們沾，更不願讓她們睡在內室陪著自己。
因為明芳要去宮中選妃，她這才求了太太，說是想去城中最好的珍寶閣給姑娘打件首飾，也算是她對姑娘的一片心意。蕭氏原先是不同意的，後來還是老太太出面，又有明嵐陪著，她這才出得去。
「我沒事。」江姨娘便要掀開帘子進去說話。
「不是讓你們出去不要煩我的嗎？」謝明芳絕望的聲音一下子穿透珠簾而過。
「我夢見明芳在跟我哭，說她不想當妾。」謝樹元只覺得整個背都汗濕了，額頭上更是沁出汗水，他眨眼間順著眉峰而滾落的汗珠，便突然間滲進眼中。
當時一眾新科進士冥思苦想都險些未想出，最後還是長輩出面，這才讓探花郎進了府裡帶了人離開。
這樣的喧鬧，便是連後院都被感染到了。蕭氏作為主客自然要招呼這些貴夫人，還有謝清溪也招呼一起到來的閨秀們。前頭做催妝詩的時候，府里的小丫鬟便一會回來報告前面的戰況。
她娘家哥哥在蘇州待了許久，後頭賺了好大一筆銀子，便沒跟著謝樹元一起去金陵，而是回了京城。如今江家也再不是靠著一間小鋪面撐著的，哥哥在城中又置辦了兩間鋪面，都是頂頂生財有道的。
更別提坐著的謝樹元了，他瞪著眼睛看她，牙關被咬的緊緊的，就是沒開口說話。
反倒是坐在另外一桌的謝明嵐，巧兮笑兮顧盼神飛的模樣，讓不少閨秀都樂於結交她。蕭熙冷眼看了許久，這才垂頭對謝清溪說道：「你看你家這個四姑娘得意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她今天出嫁呢。」
謝府六月長女明貞出嫁，十里紅妝，探花新郎，滿目繁華，人人艷羡。今科狀元領隊攔門，而探花帶著一眾新進士闖門。聽聞光是催妝詩便做了六首之多，狀元郎還當場出了一副據聞是天
「爹爹，我不願當妾，不願。」她的脖子被勒了好一會，這會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暗啞的，可她卻還是撕扯著嗓子說道。
蕭氏也對於明芳突然被指婚一事而感到詫異，先前沒聽出這樣的風聲。她如今也是有些進退不得，她的四個孩子都一個都還沒訂婚呢，可謝家卻出了一個當側妃的姑娘。
今晚守夜的是秋晴，她一聽便趕緊過去。
誰知她去了珍寶閣，見了娘家嫂子，她就將一根早就打好的簪子遞給了自己，又說了二皇子的事情。原來唐國公只同謝樹元接觸了一回，便知他這樣的人定是不願將女兒嫁給皇子做側妃的。
江姨娘被她這話說的有些呆住，她愣了半晌突然笑道：「我不進去如何同姑娘說話呢。如今這院子裡頭也就剩我同姑娘了，咱們娘倆便好生說話。」
剛到了院子裡頭，謝明芳的丫鬟正在將她弄醒，旁邊的桃紅柳綠都哭的跟個淚人一樣。蕭氏一見便斥責道：「姑娘又沒出事，你們哭什麼，還不趕緊去擦了臉，回來伺候姑娘。」
待幾人合力將謝明芳弄到床上時后，秋水便又趕緊回去。
「我不知文家到底給了姨娘你什麼樣的好處，不過我只想說，如果二皇子是想通過我拉攏父親，那真是想的大錯特錯。」謝明芳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
秋水一把拉過她，便不顧地開始去撞門。結果裏面好像有東西抵住了一般，秋水又讓柳綠一起撞門，最後連那個小丫鬟都一起上了。
謝清溪左邊坐著的是蕭熙，右邊坐著的是王淑慧，兩人跟個金剛一樣坐在她旁邊。但凡有人試圖跟謝清溪說話，蕭熙便搶先搭話，王淑慧則是開始扯話題。
可是這做妾的苦楚，她不是不知道的，可她卻還是讓自己的女兒去做了妾。
「你家二姑娘怎麼沒出來。」王淑慧看了一圈，突然低聲問道。
「怎麼回事？」秋水見她幾次都沒推開，便立即問道。
「姑娘。」江姨娘被她的話說的心驚膽戰，恨不能立即去跪著求她。
開門的是個二等丫鬟，她打著哈欠，還在想這大半夜的是誰擾人清夢呢。
秋水和秋晴都跟著過來了，這會謝明芳已經悠悠地醒了過來。
「你既不願，那爹爹就不讓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