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大漠孤煙直
第163章 大婚而至
謝清溪本來都止住眼淚，結果聽了他這句話，就立即又想哭了。
「好了，容嬤嬤，你帶著她去安置一下吧。」太后又說道。
謝清溪趕緊收斂起表情，跟著容嬤嬤就出去。皇上怕人朝著太后，這壽康宮裡只住著太后一個人，所以左右的配殿都沒人住，這會倒是便宜了謝清溪。
可未來婆婆有令，她不敢不從啊。
前一天的時候，陸庭舟就讓齊心過來一趟，給她送了個狐狸面具，還叮囑說明個等他。
結果大夫一來，診脈之後，摸著鬍鬚半晌才說：「貴府少奶奶，這是滑脈。」
容嬤嬤道了聲謝，就接了下來。
謝清駿著急問道：「可能確診？」
謝清溪正用牙齒咬住杏脯，聽他叫自己，便將頭抬了起來，半邊的杏脯還留在嘴裏呢。突然陸庭舟傾身過去，一手搭在她的脖頸，微微一用力，就帶著她整個人也往自己傾。
「你年紀雖小，但是日後嫁人了，就要好生伺候王爺才是。」太后一張口就教導她。
他早就知道謝清溪的性子素來就有趣，可沒想到竟會有趣成這般模樣。他瞧著她低頭吃杏脯，這時候她正用蔥白修長的指尖捏著粘膩地杏脯往嘴裏送，他輕喊了一聲：「清溪。」
所以她不僅沒瘦下來，反而是氣色越發地紅潤，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待容嬤嬤走後，謝清溪長吐了一口氣。幸虧此容嬤嬤不是彼容嬤嬤，結果她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對旁邊站著的兩個小宮女，恭敬地說道：「二位姑姑，敢問明日教我規矩禮儀的，是宮裡的哪位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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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宮裡頭就派馬車來接她了，外頭瞧著低調，裡頭卻很是奢華，裏面是隔成兩個空間，後頭是主子休息的地方，而前面是丫鬟坐著的地方。
蕭熙越來越顯懷了，就連過年跪拜父母的時候，蕭氏都特准她免了。
謝清溪倒不是怕人傷害她，她主要是覺得，那地方實在是有點詭異。要是就誰看自個不爽，就要對付她呢。
她並不同太后一塊吃飯，但是宮裡頭講究太多，她只能細嚼慢咽。一碟菜伸了兩筷子，旁邊的嬤嬤就開始咳嗽了。就那麼一小碗飯，她還得留下一半。
結果，謝清溪在其後的幾天才知道，什麼叫地獄一般的人生。其實容嬤嬤本人並不壞，只是她教導自己的方式頗象電視裡頭管教小燕子的那位容嬤嬤，客客氣氣地指出她蹲下的姿勢哪不對了，喝茶的手怎麼端的不對了，然後讓你再來一遍。
直到月白有一天在門口遇見齊心，陸庭舟這才知道，謝清溪這幾天沒少挨餓。
「我們清溪兒
到了正月的時候，一年一度最熱鬧的節日又來臨了。因著前幾年發生了踩踏事件，當時皇上極為震怒，一開始還要關閉元宵節夜市，後來又是這是一年一度難得熱鬧的節日。
謝清溪一個激靈地睜開眼睛，便問道：「可是到了宮裡頭？」
這消息別說在謝家掀起一陣浪，就連宮裡頭都立即賞賜了好些東西。
因為他將是她的丈夫。
謝清溪緊緊地摟著謝清駿的肩膀，聽著他突然加重的呼吸聲。
謝清溪原本都約好了謝清溪還有許繹心一塊逛街的，蕭熙不能去看花燈，謝清懋乾脆也不去了，留在家裡頭陪她。
於是她進宮之前，蕭氏可很是一番叮囑，讓她在宮裡頭多做多看，少說少聽，更不要牽扯到宮裡頭的是非之中。
此時謝清湛從外頭一路小跑進來，看見她這臉，被唬了一跳，喊道：「清溪兒，誰把你畫成這妖怪樣了。」
「傻姑娘，你大嫂這是懷孕了。」蕭氏那叫一個眉開眼笑，她這樣內斂矜持的人能笑得這般開懷，可見是真的高興。
「大少奶奶日子尚淺，所以老夫尚不能確定。」大夫緩緩道。
前頭已經在催妝了，聽說是謝清懋領頭的，有蔣蘇杭還有一干人等，反正各個都是博學廣知的。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一大清早她就被叫了起來。
很快，五月六日就到了。前一日，謝家已經派人去恪王府布置新房。而謝清溪身邊的大丫鬟自然得去了，硃砂和丹墨去的。
此時容嬤嬤走過，朝她一福身，便道：「還請姑娘隨老奴一處來吧。」
待一干人等又回家，又請了大夫之後，可是折騰了好久。
等月白叫了裏面兩聲沒動靜，又趕緊隔著車門問趕車的太監，離宮裡頭還有多久后，就趕緊推門進了謝清溪在的裡間。
謝清溪又看他，眼巴巴地問：「能每天都來嗎？」
謝清溪摸著癟癟的肚子，正等著晚膳呢，結果就見門口進來一人，高個窄肩，腰束玉帶，頭戴高冠，穿著寶藍色五蝠捧壽團花紵絲直裰，更顯得他的清雋風姿。
這會謝清溪盯著旁邊的嬤嬤，臉上那叫一個錯愕的。
就在這樣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中，謝清溪的婚期終於要來了。
結果謝清溪到了正月十五的時候，剛上了馬車，許繹心就覺得肚子不舒服，謝清駿趕緊讓人回頭。恪王府的馬車在前頭，謝清溪不好意思和他坐一輛馬車，乾脆還是和許繹心坐。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陸庭舟倒是每天都來，可是太后不叫她過來見安，陸庭舟來了也沒用。
陸庭舟見她還是害怕，立即就保證：「我會進宮看你的，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陸庭舟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他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小船哥哥，而是成為一個更強勢更有男子氣息的存在。
至於謝清湛，因為他差點燒了香樟樹的事情，謝樹元讓他也別出去禍害人間了。
她收拾行李的前一晚，陸庭舟一身便服地進門了。如今硃砂等人，再見這位王爺已是很坦然了。更何況明個小姐就要進宮了，她們反倒覺得，要是王爺不來的話，那才叫一個奇怪呢。
這會她沒待硃砂進去，反而是帶了月白。雖說月白跟著她的時間沒硃砂長，不過她性子穩重，又有些急智，所以謝清溪這才帶著月白去的。
可陸庭舟卻一下子呆住了，他剛才聽到什麼來著的，她說以後成親會對自己好？這話素來是男子用來安哄女子的，沒想到今個他卻能聽到別人對自己說。
謝清溪：「……」
其實中途的時候，許繹心也進宮去給太后請安，順便瞧過她。那會謝清溪已經能得到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她不僅自己吃，還給月白吃，後來又分給兩個宮女吃。大家都成了同夥，她也不怕這兩個小宮女去告狀。
旁邊的送親太太立即問道：「大少爺這是怎麼了？」
結果被蕭氏這麼叮囑，反倒是讓謝清溪緊張起來了。她可是看過甄嬛傳的，那電視劇裡頭把後宮演得就跟吃人的地方一樣，她能不害怕嘛。
「老夫估摸著再過十來日就可。」大夫又說道。
「娘，如今尚不能確定呢。」許繹心趕緊說道，雖說她自己也有替自己摸脈，心中有些許把握，可到底不敢將話說死。
謝清溪的一顆心早被他撩撥地亂，一直等他走了，她都沒法平靜下來。她和陸庭舟之間一直都是甜甜純純的，可是賜婚聖旨下來之後，一切都變得那麼地不同。
結果沒到十日後，在第七日的時候，大夫再次過來給許繹心診脈的時候，就確鑿地說，許繹心是真的懷孕。
謝清溪的拔步床已經被安置在新房裡頭了，還有她平日慣用的東西都被拿了過去。如今她這閨房裡頭，反而空落落的。
謝清溪生怕自己的髮髻會亂了，不敢睡覺。結果馬車裡面不通風，又生了火盆，實在是太暖和，她進去沒多久，雙眼皮就開始打架。
謝清溪立即垂頭，輕聲說道：「太後
最後是謝清駿背著謝清溪上花轎的。
結果兩人回來之後，那叫一個感慨，都說王府的景緻那叫一個別緻好看，而且那院子又大又敞亮。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告示著謝清溪，他真的和自己的哥哥不一樣。
皇宮那是個什麼地方啊，吃人不吐骨頭的啊，那紅牆黃瓦之下埋葬了多少白骨啊。
趕車的也是個小內侍，她在榻上坐下之後，沒多久馬車就緩緩起動了。因此時是冬天，馬車裡不僅生著火盆，還將窗戶也封得密實，一絲冷風都沒從窗戶外頭灌進來，就連車軲轆那吱吱地聲音傳到車裡頭都挺小的。
謝清溪在旁邊聽的一頭霧水，可謝清駿這會已經是喜形於色，連聲向大夫道謝。一直到謝清駿送大夫出門，謝清溪才奇怪地問蕭氏：「娘，大哥哥這是怎麼了？」
恪王爺是個什麼人物啊，皇室裡頭最體面的人，光是這玉面王爺的名號就傳遍上京城，更別提他可是一直拖到二十六才成婚。
陸庭舟是親王銜，他成親可不是自個的事情，內務府和禮部都得伺候著。這過程那叫一個繁瑣又複雜，再加上太後事必躬親處處過問，內務府的人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因為這幾年元宵節，不僅京兆尹衙門的人要值班，就連五城兵馬司，和城外西郊大營的人都要一塊值班，維持秩序的人多了，人流也不會再象從前那般擁擠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怎麼，幾日不見我，竟是不認得了？」陸庭舟走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就徑直坐下，伸手捏住她的小臉，突然輕笑道：「確實是消減了，更添了弱柳扶風之韻味。」
「這是什麼。」陸庭舟從袖口掏出一包東西。
「你會經常進宮看我。」謝清溪眼巴巴地看著他，說實話，她是真的怵了。
不過謝清溪估計著，他爹的話對謝清湛根本就不起任何震懾作用。
其實謝清溪直覺還真是挺準的。
謝清溪聽他叫自己媳婦，又嗔怪道：「你說話小心些，可別讓人聽見了，要不然我是真沒臉見人了。」
謝清溪噓了一口氣，這提心弔膽的。
眾人的傷感被他這一打岔，就再也哭不下去了。
結果，她到太後跟前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真正地提醒吊膽呢。太后將她打量了好久，這才讓她坐下。
月白見她慌張的表情，趕緊安慰道，「還沒到呢，沒到呢。」
可這樣獨屬於他的氣息，猶如瀰漫在空氣的每一處，讓她無處躲藏，也無法抗拒。
待謝清駿背著她一步一步地往正門走時，此時謝家的正門大開，門口催妝的熱鬧場景就近在尺咫了。
許繹心
至於男方的人聽說也不簡單，光是皇子就來了一大半，不過大概陸庭舟也怕這些大舅子小舅子太厲害，畢竟謝家光是狀元就兩，還有個探花女婿。所以他乾脆又在翰林找了好幾個人一塊上門，聽說為首的就是和謝清懋同科的探花，也是個年少有為之人。
半晌他才說：「日後要是受了欺負，只管告訴哥哥。」
這年自然過的是極順暢的，除了謝清湛在院子裡頭放煙花，差點燒了府裡頭一個上百年的香樟樹，氣的謝樹元大過年的就要加家法伺候她。
這還是謝清溪頭一次單獨跟太后相處，只得安坐在位置上，眼睛不敢亂飄，生怕給太后留下一個不莊重的印象。
此時蕭氏並不在喜房裡，等謝清溪梳妝打扮妥當之後，是要去辭別父母的。
當第一場雪降臨整個京城的時候，謝清溪接到了來自宮中的聖旨，她尊貴的婆婆大人，覺得有必要在婚前給她來一場，皇家兒媳婦培訓課程。
結果她打扮妥當，被人領著去見父母的時候，大家還沒說話呢，謝清溪的眼淚就掉了下來。蕭氏也忍不住哭了，就連謝樹元的眼眶都紅了。
「小姐，小姐，別睡了。」月白輕輕地推了她兩下，輕聲叫喚道。
於是謝清溪要收拾收拾包袱，滾進宮去住。雖然來年才是大婚，可是如今讓宮中嬤嬤教導她禮儀，倒也不算是晚。
謝清溪說完這話，就開始吃她的杏脯去了。
待過了一會，陸庭舟才將她放開。等清溪一臉迷茫地看著他時，就見他在嚼那顆杏脯。
容嬤嬤？她沒聽錯吧。
謝清溪覺得，要真是玩心機耍手段的話，她這種級別的都不夠別人一個回合的，就是去充當炮灰的。
※※※
陸庭舟實在是被她這可憐的小表情弄得沒法子，點頭同意。
待她穿上大紅的嫁衣后，一身緋紅越發襯地她美艷無雙。全福太太被領了進來，是要給她開臉的。
片刻后，他眼神清亮地說道：「這杏脯真甜。」
外頭正熱鬧著，這邊謝清溪哭的連臉上的粉都掉了，因粉擦的特別白，還留了好幾道淚痕。
謝清駿又問：「那大概再過幾日才能確診？」
他一下含住還留在外頭的半顆杏脯，兩人唇瓣輕觸，謝清溪眼睛還睜著呢。結果陸庭舟咬住半顆杏脯還不滿足，一下便用舌撬開她的唇瓣。他的嘴裏是甜甜的味道，帶著杏子的清香，舌頭長驅直入，直到他靈敏地纏住她的舌尖時，謝清溪臉微微漲紅，整個身體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兩人對視了一
「我有什麼可高興的，原本白白胖胖的媳婦，如今餓成這樣，我心疼還來不及呢。」陸庭舟笑道。
蕭氏立即點頭，道：「倒是娘歡喜過了，確實是，等再確認了，再和大家說這個好消息也不遲。」
容嬤嬤領著謝清溪到了東配殿，又將隨身帶來的兩個宮女指著道：「姑娘，因著你這會進宮只帶了一個貼身丫鬟，所以這兩人便是太後娘娘賞賜給姑娘的，尋常若有什麼事，姑娘只管吩咐便是了。」
蕭氏雖然覺得這是太後娘娘看重她，卻還是擔心不已。這會還不知要入宮多久呢，她從沒離開蕭氏身邊，就算偶爾去永安侯府小住，那也是自己的親外祖家，誰敢給她氣受啊。
謝清溪一瞧這油紙包地模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一把接過，就打開油紙包，就瞧見裡頭的杏脯。她感動地瞧著陸庭舟，立即說道：「小船哥哥，你真是對我太好了，以後咱們成親了，我會好好對你的。」
顯然她的失態太后也注意到了，她轉頭看了一眼身邊溫和的容嬤嬤，宮裡的嬤嬤都是宮女一輩子沒出宮熬成的老嬤嬤。所以性格多有些古怪，有些長年壓抑的，還以為虐待手裡頭的小宮女。
謝清溪見他這會還有心情調笑自己在，這幾天又餓又委屈地，揮手就去拍他的手，委屈道：「你高興了吧。」
「謝嬤嬤，月白。」謝清溪輕聲叫了句月白，她趕緊從拿了一個荷包出來恭敬地遞給容嬤嬤。
她是真的困了呀。
要不是看在這是大好的日子，謝樹元恨不能立即請了家法出來。
陸庭舟看出了她的害怕，微微搖頭，伸手就是彈了下她的臉蛋，說道：「你這次進宮只是為了學禮儀罷了，況且你又是在母後宮中，不會有人敢傷害你的。」
昨晚因為今天要進宮，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所以現在就開始犯困。
所以外頭如今都是議論紛紛的，都說這謝家六小姐是上輩子燒了什麼高香，居然能嫁給恪王爺。
這女子嫁人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日後再不能向以前那般，日日陪伴著父母了。
可最讓謝清溪崩潰的就是，她餓。
謝清駿突然腳步一頓。
恪王府的聘禮送到謝家的時候，真的迎了那句話，前頭的都看不見了，後頭的還沒動呢。這路上圍觀的人那是里三層外三層，誰都知道，這是恪王府下聘要娶謝閣老的孫女呢。
謝清溪是在臘月中旬的時候被放回家的，太后也不好總留她在宮裡頭過年吧。結果，到了家蕭氏瞧著她的臉色很是放心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