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鈴偈語
第八章 斷腸毒母
「這就是『斷……斷腸毒母』么？」嘟嘟背貼著石壁，緊張的問道。
「快，快扔掉斷……『斷腸毒母』！」嘟嘟叫道。
此刻，沈才華已經凌空接近了山洞口，突感藤索一松，整個人倏地墜下……他還未及驚呼出口，就已經掉落在了石洞前的一塊凸石上，之後身子一仰，又往崖下掉去。就在這緊要關頭，嘟嘟暴喝一聲，一頭撞向了沈才華的後背……七八歲的沈才華身體較輕，而嘟嘟是一隻大鳥，具有一定的分量，再加上撞擊的力度，瞬間竟然把才華的身子硬生生的頂進了石洞內，搖晃了幾下，終於站穩了腳跟。
許久，嘟嘟滿頭大汗的飛回來了。
「那……那邊懸崖峭壁下面有，有一個山洞，裏面雲，雲霧繚繞的，只有那兒沒……沒去看。」嘟嘟想了想，告訴小主人說。
「嗯，就是它，我要把『斷腸毒母』的根瘤挖出來。」沈才華興奮地說道，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全然忘記了崖上的那根藤條已經脫落，自己已然被困洞中。
鞋山漢名孤石，唐稱大孤山，全山由石灰岩構成，南高北低，東西傾斜，北似佛蓋，南如巨艦，東類繡鞋，西若卧獅。此時正是早春三月，鶯飛草長，漫山遍野的黃色和紫色的小花，甚是美麗。
「哼，貧道想生，自然就有辦法。」賈道長嘿嘿
沈才華接著解釋道：「《本草綱目》中記載：人誤食斷腸草葉致死，而羊食其苗大肥。寒生爸爸說，其實如果羊吃了『斷腸毒母』的話，同樣也是會死的。」
「斷腸毒母！」沈才華回答道。
「帶我去。」沈才華說道。
這個石洞並不大，只有一人多高，洞口望進去數米便已經光線十分暗淡了，霧氣繚繞，不知拐向何處。沈才華伸手摸了摸岩壁，粗糙而多孔，上面長滿了青苔，霧氣彷彿就是從那些細小的孔洞里冒出來的。他不知道，此石洞岩體乃是由一種稀有的鞋山吸水石構成，每當天氣陰晴變化之時，吸水石都會溢出白色的霧氣，以往山上的僧人憑此就知道要變天了。
鞋山全部由石灰岩構成，據說源自冰河時代，千萬年下來，山體內部腐蝕出一個個的空洞，犬牙交錯，如同迷宮一般，從未有人探過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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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什麼？」嘟嘟問道。
「道長爺爺，」沈才華目光盯在了賈道長的肚子上，頗感奇怪的問道，「你是要把靈胎屙出來是么？」他百般不得其解，這瞎眼老頭是個男的，怎麼會生小孩子呢？
是啊，怎麼才能從石縫中拽出來呢？沈才華不由得泄氣了。
「感覺藥力如何？」彭長老在一旁問
沈才華與嘟嘟出了寺廟，一路溜達著。
彭長老將碗撤下，賈道長盤腿而坐，雙手掐訣按于腹部，開始運功行氣。
「宋……宋朝《采蘭雜誌》載，古進有一婦女懷念自己心上人，但總不能見面，經常在一牆下哭，哭泣，眼淚滴入土中，在……在灑淚之處長出一植株，花姿嫵媚動人，花色像婦人的臉，葉子正面綠、背面紅的小草，名曰：斷腸草。」嘟嘟解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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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斷腸草。」沈才華仔細看了看，肯定的說道。
石洞的中間生長著一株手腕粗細的黃褐色植物，上面伸展出數根藤條，爬向洞外，光滑帶有紫色，長有對生的墨綠色厚葉，葉面光滑，背面則呈暗紅色，其間開著一些喇叭形的小黃花，沈才華知道，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了——「斷腸毒母」。
沈才華俯身爬到地面上，眯起眼睛朝著黑乎乎的裂隙中望去，感覺到有陣陣陰風飄上來，嘟嘟說的沒錯，這下面一定還有石洞。
鞋山峭壁之上，北宋大書法家米芾寫的行草「眠雲」二字歷歷在目，筆跡骨格清奇，風檣陣馬，沉著快意，不愧為人稱「米顛」。
沈才華將「斷腸毒母」的外貌特徵描述給了嘟嘟聽，嘟嘟點點頭，隨即振翅飛起，滿山遍野的尋找了起來。
嘟嘟站在才華的肩上，悄悄說道
「這株只是普通的斷腸草，」沈才華自言自語道，「我要找到『斷腸毒母』，送給寒生爸爸。」
「小……小心！」嘟嘟拍打著翅膀，懸停于空中急迫的警告道。
沈才華腰間纏著一根藤條，一端繫於樹上，然後手抓藤條慢慢的向下攀援，但他並未注意到，自己沒能將藤索系牢靠，軟滑的藤條正在一點點的鬆開……
望著手中的綠莖黃花小葉子，沈才華說道：「寒生爸爸告訴我，古書中記載當年神農嘗百草，遇到了一種葉片相對而生的藤子，開著淡黃色小花。他摘了幾片嫩葉放到口中品嘗，剛嚼碎咽下，就毒性大發，還沒來得及吃解毒藥，神農的腸子已斷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這種令神農斷腸而死的藤子，就被人們稱為『斷腸草』。其實普通的斷腸草還不足以毒死神農，他吃下去的那株就是『斷腸毒母』。」
「斷腸草！」嘟嘟張開鳥喙，啄下一根帶著幾朵小黃花的藤莖來，遞到了沈才華的手中。
在南山村的時候，寒生曾經拿給他看過這種葉子細密，根部有股臭氣，開黃色小花朵的斷腸草，並告誡道：「四條腿的動物吃了斷腸草清熱解毒有益，而兩條腿的服下即死，小孩子記得千萬留意。」
「才，才華，你看，這石地上
「我們找找看。」沈才華說罷，便摸索著往黑暗的山洞深處走去。
「『斷腸毒母』，聽……聽著怪嚇人的。」嘟嘟臉色微變。
「嗯，要是加點千年老山參、人形何首烏就更加好了。」賈道長一抹嘴巴回答道。
嘟嘟歪著腦袋仔細的觀察了好一會兒，最後沮喪的說道：「它，它的根扎在了石頭縫裡，我……我們拽不出來。」
站在崖頂，春風料峭，吹拂著沈才華額前的一縷亂髮，眼望著煙波浩渺的湖水，一絲淡淡的愁緒襲上心頭。此時的他還只有七八歲，尚不知世間的冷暖炎涼，但在少年的心裏，始終縈系著兒時身負皺皮女嬰，背腹任督交融的情景，這種感覺深深地紮根在了腦海深處，幾乎每夜都會夢見……他知道，那女嬰的名字叫墨墨，是他至親之人，雖不知其流落何方，但他堅信，墨墨沒有死，她仍在某一處地方苦苦的等待著他……
賈道長二話不說接過葯碗，也不怕燙，「咕嚕嚕」的灌下了肚子。
「葯熬好了，請道長趁熱喝了吧。」彭長老端著熱氣騰騰的一隻大海碗說道，那葯汁呈鮮紅色，如同鮮血一般。
「我……我在前面探，探路。」嘟嘟扇動著翅膀，勇敢的躍到了前面為小主人帶路。
「可是這座
山風習習，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清香，沈才華眯起眼睛朝山間望去，漫山遍野的黃花，『斷腸毒母』會生長在哪裡呢？聽寒生爸爸說過，斷腸草是一年生的藤本植物，草藥名「勾吻」，莖只有鉛筆芯粗細、20多厘米高，小指甲大小的綠葉，根部氣味聞起來先香后臭，多嗅幾口便會頭暈目眩。而「斷腸毒母」乃是生長千年的母株，藤粗葉厚，通體劇毒，尤其是根部已成瘤狀，無須無毛，無嗅無味，但奇毒無比，只須浸入井水一沾，便可毒死一村子的人，因此列為中國古代十大毒藥之首。斷腸毒母如此劇毒之物，但外用卻對疥癩、濕疹、癰腫、毒疔瘡之類的病症有奇效，大概是以毒攻毒吧，所以自古以來譽為世間上「最危險的中藥」。江西一帶，山野之間，斷腸草時有生長，但是「斷腸毒母」則極為罕見，連寒生爸爸也只是聽聞，並沒有親眼見過。
好險……沈才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定了定神，然後解開了纏于腰間的藤條扔在地上。嘟嘟則扶著洞壁，心臟嘭嘭直跳，口中「呼呼」的喘著粗氣。
「奇怪，這裏生長了如此多的斷腸草，應該有一個母株啊。」沈才華思忖道。
「沒……沒有，都，都找遍了。」嘟嘟垂頭喪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