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關中地臍
第七十五章 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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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報復。」李地火昂起脖子嘶啞著說道。
「『蠕頭鬼』會在我們自己的家裡？」沈才華一邊走著，一面疑惑不解的問道。
「此人心中抑鬱難排，為情所困，乃一莽夫，也不是我們所要尋找的目標。」客家嬤嬤說道。
半空中盤旋著的嘟嘟一擺翅膀，也尾隨而去。
屯北，李地火老爺子的三間土房之內黑燈瞎火的，清涼的月光斜斜透過窗欞射進了屋內，客家嬤嬤和沈才華躡手躡腳的貼在了窗檯下，探起腦袋朝著屋內的火炕上望去。
「才華，按照師父教你的祝由第三式『行屍走肉』，由你去對付這家人的狗吧。」客家嬤嬤站在一旁袖手說道。
沈才華精神抖擻的探出兩隻無名指對準了那隻褐毛大狗，張開嘴巴正慾念動「行屍走肉」的巫咒，不料定睛細瞧，那隻懶狗竟已然睡著了，併發出了均勻的鼾聲，口涎流了一地。
月光下，老爺子緩慢的轉過頭來，禿腦瓜殼反射著青幽幽的亮光，兩隻三角眼惡狠狠的瞄向了窗外，然後敏捷的跳下了炕，繞過灶間推開了土房的木門，隨著「嘎吱」一聲，門縫中早已探出長長的腦袋來，雙眼精光閃閃的盯著客家嬤嬤和沈才華……
客家嬤嬤點點頭，拽起沈才華，離開了這戶人家，然後徑直的奔向了屯子北面李地火老爺子的土房。
「大嫂，你們想幹啥？」那話雖然依舊是李地火的口氣，但語音的質
「找『鬼壺』……」李地火正說之間，突然警覺了起來，緊忙住嘴。
「哼，」客家嬤嬤冷笑道，「聽聞『蠕頭蠻』一向在中原地臍裏面生活，怎麼也闖起關東來了？」
沈才華悄悄地躲到了客家嬤嬤的身後，嘟嘟「唰」的落在了屋頂上，歪著腦袋詫異的盯著這個怪人。
此刻，土房前面，月色迷離，殺氣漸重。
「他當然不會對外人說了，包括自己的老婆，老婆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件衣服罷了，脫了這件換那件。」李地火淫邪粗俗的笑道。
「『行屍走肉』可以暫時阻斷人或動物的腦電波，使其喪失邏輯思維和分辨能力，甚至能夠按照施術者的意念行動，就像西方人研究的催眠術一樣，只不過師父的『祝由神功』更勝一籌罷了。」客家嬤嬤循循講解道。
他倆蹲在了這家農戶的窗檯下，凝神屏氣的傾聽著屋子裡面的動靜。
李地火陰沉著臉，半晌沒有吭氣。
「老嫗有一點不明白，是亡夫地水叫你去『河東地臍』的么？他可從來都沒有提到這碼事兒。」客家嬤嬤疑惑的說道。
迷離的月光下，客家嬤嬤帶著沈才華來到了第一家農戶的房前，一條黑色的本地土狗驀然間橫在了他們的面前，喉嚨里發出低沉得咆哮聲，兩隻兇巴巴的眼睛盯住了沈才華。
「山西芮城黃河邊。」李
淡淡月光照在李地火老爺子的身上，但見他弓起了身子，用力的蠕動著脖頸，聽得「喀喀喀……」一連串的頸椎骨響，隨即他的脖子竟然漸漸的伸長了……越伸越長，脖子上面原本滿是皺褶的老皮也越來越薄，最後如同半透明的薄膜一般，可以清晰地瞧見內里的青色血管和紅色的肌肉，而此刻老爺子的脖子更是抻長了足足有近兩米之多！
「別急，子時難得，它一定會出來的。」客家嬤嬤安慰道。
「師父，原來你知道那個『蠕頭鬼』在哪兒呀？」沈才華恍然大悟道。
「才華，葛老二就不要去管他了，你注意聽李老爺子的鼾聲，其聲五音俱全，宮商角徵羽，節奏分毫不差，試想世間上，哪兒會有連打呼嚕都如此抑揚頓挫，五種音律面面俱到之人？正所謂『欲蓋彌彰』，『蠕頭蠻』想要惟妙惟肖的模仿人類的發聲，反而倒使它露出了馬腳。」客家嬤嬤悄聲說道。
兩人悄悄地離開了那戶人家，又走到了老楊樹下的三間土房前。
屋內傳出一陣「喀吱吱」磨牙的聲音，然後是粗俗不堪的鼻鼾聲，間或著幾句含糊不清的夢囈：「騷娘們……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屋內傳出來高低不同的兩種鼾聲，沈才華聽得是一頭霧水，疑問的目光望向了客家嬤嬤。
「那『蠕頭鬼』什麼時候才出來呢？」沈才華著急的問道。
沈才華雖然是
嬤嬤微微一笑，壓低聲音湊在沈才華的耳邊解釋說道：「世上之聲可分為五音，即『宮、商、角、徵、羽』，對應人體的五臟器官。其中脾應宮，其聲漫而緩；肺應商，其聲促以清；肝應角，其聲呼以長；心應徵，其聲雄以明；腎應羽，其聲沉以細。你聽，這屋子裡有兩種鼾聲，是為兩人，高者音質咋聞外表雖響亮渾厚，細辯則聲雄而粗鄙，所發為徵音，呼吸時氣短抖顫，偶爾還放出一兩個悶屁，心率紊亂並有精泄虛脫之嫌，因此這是一個愚魯的中年男人，而且剛剛行完房不久。再聽另一個人的鼾聲，綿綿而悠長，不斷不離，不急不躁，脾內之氣運化三焦腎水如叮咚溪水，汨汨潺潺，乃為宮羽音，必定是一中年婦人。細辯其間有嘖嘖咂嘴之聲，如食甘飴之回味無窮，頗心滿意足並飽腹之感，說明其很享受剛剛過去的那番雲雨之歡，因此可以斷定這二人乃是一對夫妻，並不是我們所要尋找的『蠕頭蠻』。」
淡淡的月光灑在了炕上，葛老二側著身子睡在了炕頭，腰間裹纏著被子，露出了兩瓣渾圓的白腚，在東北農村裡，人們習慣於裸睡，認為這樣才解乏。
沈才華滿意的回頭望了望師父，然後溜到牆邊緊貼著窗戶細聽起來。
嬤嬤一席話，說得沈才華
客家嬤嬤伸出兩無名指，對著黑狗念動巫咒：「曱曵曶曷書曺曻朁……」那黑狗使勁兒的晃了晃腦袋，四肢發軟，慢慢的伏在了地上，眼皮也漸漸的合上了，須臾，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竟然睡著了。
嬤嬤冷冷的一笑，說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呼嚕」一聲，狗窩小門內突然探出一隻碩大的狗頭來，褐色毛髮，獅鼻豬口，連連打了幾個哈欠，睡眼惺忪的斜乜著沈才華……
「嬤嬤師父，我們要每一戶人家都聽過去么？」沈才華似乎有點膩了。
客家嬤嬤觀察著沈才華的反應，心中默默的讚許，這孩子的膽量遠遠超過普通人，真是一難得的人才。
「你聽，這是個年輕力壯且喝了很多酒的單身男人，鼾聲渾厚深沉，腎氣十足，五音為羽，肝火旺盛，節奏由清角調升黃鐘羽……」客家嬤嬤悄聲說道。
說話之間，火炕上的李老爺子突然挺直了身子，然後竟然慢慢的爬了起來……
客家嬤嬤並沒有生氣，反而柔聲柔氣的問道：「老嫗還是不相信，小叔，你說的那個『河東地臍』是在什麼地方啊？」
客家嬤嬤微微一笑，道：「你想讓老嫗也成為『蠕頭蠻』的另一宿主么？」
客家嬤嬤臉若冰霜，冷冷道：「老嫗千里迢迢趕來此地，只為送亡夫骨灰回家，你為何在塘虱魚里產仔，意圖加害於我們？」
「噗噗……」那男人驀地放出兩聲悶屁
客家嬤嬤臉色一板，厲聲道：「既然亡夫對幾十年的夫妻都加以隱瞞，老嫗倒真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事兒。」
李老爺子和衣靜靜地躺在了炕梢上，口中發出陣陣鼾聲。
沈才華點了點頭，躡手躡腳的走近前去，緊張的盯著大門旁邊那個木頭搭建的大狗窩。
「去地臍裏面幹什麼呢？」客家嬤嬤的聲音更加的柔和了。
這是個大男人，沈才華心裏尋思著，這時，嬤嬤也緊靠著他蹲了下來。
「這是李家祖屋，我李地火世居妖窩鋪，關大嫂什麼事兒？」老爺子推開房門走出來，隨著「喀喀喀」一陣骨頭響，那長長的脖子竟然又緩緩的縮回去了，三角眼也變圓了，與正常人無異。
李老爺子磔磔陰笑道：「當年地火聽從大哥的慫恿，誤入河東地臍，導致空有軀殼一世，絕了李家的香火……哼，前日我就已經感知到了大哥的臨近，想兄弟倆應該成為同類才是，所以備下了鯰魚。唉，人算不如天算，只見到了大嫂和大哥的骨灰后，方知他早就已經死了，無奈，就只有請大嫂替代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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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地火惡狠狠的盯著客家嬤嬤說道：「大嫂，你問這個做什麼？」
客家嬤嬤柔聲說道：「孩子，師父這是在培養你的聽辨功力呢，好了，時間已經不早，那『蠕頭蠻』是時候要開始活動了，我們現在直接去找它。」
「『鬼壺』？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客家嬤嬤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