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關中地臍
第九十三章 喬裝
這時，虛風道長帶著有良擠到了跟前。
黃建國聞言渾身微微一顫，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一個熟悉的女人身影，他嘴裏含糊不清的輕輕囁嚅道：「東東……」遂緩緩的側過身來，摘下了墨鏡，頭向前探去，瞪著一雙白矒矒的瞎眼，試圖看清那少婦的模樣……
有良只得回答說道：「俺在河東風陵寺呆了六七年。」
「是的，妮子說，而且那兩個人還是滿面笑容，很高興的樣子，他們自己主動的躺在了火堆上，像是自殺似的……」有良也感到這事兒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少婦正是黃建國原來的未婚妻東東，首長的獨生女兒，自從六年前得知黃建國死在了滇西北之後，一直抑鬱寡歡，兩年後嫁給了京城的一個高幹子弟，如今孩子都已經三歲了。
沿著王府井大街人行道上走來一老一少兩個人，其奇特的長相引起了虛風的注意。
鰲老聞言臉色驟變。
天下無奇不有，人的相貌也是參差不齊，但是，那年輕人的身上似乎有股說不出來的邪氣，儘管相距十余米遠，虛風仍然感覺得到，身上的汗毛孔都冷嗖嗖的。
此二人正是前來京城執行刺殺任務的鰲老和黃建國。
「他是個盲人，能看到啥？這人忒不講理了。」人們議論起來，頗為不屑。
「虧得是個盲人，不然還不給
一輛黑色的伏爾加轎車緊急煞車停在了路中央，差點就撞上了鰲老和黃建國，這時，後車窗搖下，一少婦怒氣沖沖的探出頭來，惡狠狠的罵道：「瞎了眼呀你！」
鰲老瞥了一眼禿著腦袋、身穿全真派道士服的有良，微微感到有些奇怪，小道士身旁的那人儘管西裝筆挺，但卻骨瘦如柴，根本撐不起來那套質地精良的衣裳，尤其是那個小腦袋瓜，扁扁的，像極了叢林中的大刀螂。
兩人都穿著灰色中山裝，那老者身材矮小肥胖，滿頭的白髮，長眉虯須，面色紅潤，兩隻眼珠渾圓凸起，是典型的龍泡眼，帶有點異國情調。而那青年人則身材苗條有型，惟臉上面部肌肉有些扭曲變形，醜陋不堪，令人感覺很不舒服，這人佩戴著一副寬邊深色墨鏡，是個盲人，由老者攙扶著胳膊一路走來。
「哇……」的一聲，車內有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望見了黃建國那張可怕的臉，登時嚇得哭了起來。
「先生此話怎講？」鰲老疑心甚重，在京城裡得處處小心謹慎，時刻加以提防才是。
虛風道長分開眾人，伸出一隻枯掌搭在了中年
「『得饒人處且饒人』嘛，」虛風微微一笑，話中有話的說道，「況且那人也未必討得了好去。」
「你這身道士打扮太過招搖，貧道要替你改頭換面。」虛風回答。
「你家裡藏有祖上什麼值錢的寶貝么？還是你父母得罪了什麼有勢力的人？」虛風頗感蹊蹺，於是刨根問底兒的詢問道。
虛風的視線與那矮胖老者對視了一下，然後便各自移開了目光。
「嘎吱……」一陣刺耳的汽車輪胎摩擦聲驀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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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這兩個夜行人的目標就是針對你們兄妹的了，看起來他倆與後來在潼關佛崖寺擄走你們的那伙人，肯定是一起的，你方才說，賈道長與這夥人看上去很是相熟？」虛風皺起眉頭思索道。
「這個么，找到那戶人家，然後抓住那個張隊長也就清楚了。」虛風淡淡的說道。
這時，駕駛車門「砰」的一聲推開，跳下來一身穿草綠色軍便裝，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把揪住黃建國的衣領，破口大罵道：「你小子找死呀？嚇著我老婆孩子了，找打呀你！」緊接著揮起拳頭，照著那瞎子的鼻樑骨
於是，有良詳細敘述了自己與妮子在凹里村如何遇見貨郎，當夜父母的慘死以及後來兩人前往潼關佛崖寺等情況，說道傷心處時，竟輕輕的啜泣了起來。
「他們很熟，但是俺不明白，後來賈道長為什麼要出手點了那個『張隊長』的穴道，然後帶著妮子翻牆跑了。」有良不解的說道。
「東東……」車上，女人嘴裏輕輕的重複著那瞎子的話，腦海里出現了當年黃建國英俊瀟洒的模樣，可是，他已經死去六年了……
道家認為，氣乃萬物本原，是生命的基本要素，每個的身體內都有五行之氣，此消彼長，循環不息，金氣肅殺，木氣曲直，水氣潤下，火氣炎上，土氣生化，所以，名醫單憑斷五行之氣，便可知其人身患何病。而眼前的這位瞎眼睛的年輕人，體內竟然感覺不到絲毫的五行氣場，虛風焉能不驚？因為只有死去的人，五行之氣才會消失，而面前之人當然不是……
鰲老見勢不妙，他們身懷任務在身，可不能因小失大，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出來，尤其是在京城裡……於是手臂輕輕一拽，將黃建國拉過寸許，躲過了那男子的一擊。
有良搖搖頭道：「俺家很窮，祖輩世代都是農民，家中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俺爹娘老實巴交一輩子，也從未得罪過任何人。」
這時，大街上
那中年人見一拳落空，頓時勃然大怒，作勢又舉起了拳頭……
中年男人坐進了汽車內，回頭說道：「算了，東東，咱們走吧。」隨即發動了汽車，撳響喇叭，人群讓開了，伏爾加慢慢的駛遠了。
「好啦，前面就是『東來順』，爸爸帶你去吃羊肉。」老者哄著他斜穿過馬路，直奔東來順總店而去。
他原本感覺這瞎子身上散發出一股陰邪之氣，遂暗中指按其「人迎穴」，想試探一下究竟。該穴為足陽明少陽之會，氣海所出之門戶，乃古代「三部九侯」診脈辨病要穴，不料一撳之下，竟然發覺此人體內五行之氣均無，如同人之初死時的中陰身一樣，所以吃驚非小。
中年人知道遇上了高人，有台階就得下了，他回頭望向了車內的女人。
「那兩個夜行人也燒死在了你家草房內？」虛風疑惑的問道。
「有車又有雞毛了不起？最他媽看不慣這號人了。」人群中有人忿忿不平的出言相譏道。
「這位小哥深藏不露，若是出手，豈不早就傷了那人么？」虛風道長顯得若無其事的說道。
「滾開，你這醜八怪，嚇著孩子了你！」少婦嗓門提高了八度，厲聲呵斥起來。
「是啊，要是把盲人撞
女人此刻已經不再叫罵了，目光凝視著這個面目醜陋的瞎子，她隱約聽到瞎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話語，好像是「東東」兩個字……
這小子不自量力，恐怕要吃虧了……虛風站在馬路台階上，心中尋思著。
「你們叫喚啥？沒見著這傢伙耍流氓，盯著我老婆么？」中年男子強詞奪理的高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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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風點點頭，說道：「有良，你再把見到賈屍冥的事情從頭至尾說一遍，不要漏過任何細節。」
黃建國恍若不聞，依舊是瞪著那雙瞎眼痴痴的盯著車窗內……
天亮以後，虛風帶著有良走出賓館，然後左轉進入了王府井大街，先在一家早餐飲食店裡吃了點東西，然後站在了王府井百貨商店門口，等待著開門營業。
北京飯店的房間內，虛風仔細的打量著有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瓜頂，問道：「你當過和尚？」
「爸爸，我餓啦……」那戴墨鏡的年輕人傻呵呵的叫著。
「謝謝這位先生解圍。」王府井街上，鰲老對虛風道長點頭道謝。
「算了，這盲人既然看不見路，又豈能加以責怪呢？反正相互也都沒碰上，還是各走各路吧。」虛風道長邊說著手上稍加用力，那中年男人登時半邊身子酸麻，動彈不得。
有良問道：「道長，那俺們啥時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