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地玄黃
第一百八十章 赤腳神醫
那隻蠱虱驚恐的望著四周的火光，渾身七節的肢體在瑟瑟發抖，十四個氣孔呼搭呼搭的喘著粗氣，分叉的尾部分泌著一滴亮晶晶的粘液，小而尖利的口器戳來戳去，徒勞的想要刺穿寒生掌上的老繭。
「本長老扶危救困，決定出手相助，首先必須先讓女嬰們昏睡，然後捉住下降的『野人山老妖』，再行解降還魂之術，最終讓她們恢復為一個正常健康的孩子。所以，本長老便放開虱蠱，由身後的四位降頭師分別悄悄去水傣和山苗寨中放蠱，鑽入女嬰的耳中，先令她們睡著，以方便下一步施展解降還魂之術。當然，此事先不能對孩子的父母明言，萬一走漏風聲而被老妖所知悉，收不回魂兒來，便將會前功盡棄了……」頌長老說罷，轉臉對頭人解釋說道，「救人事大，本長老有禮數不周之處，還請頭人和鄉親們多多諒解。」
山民們聞言迅速的後退圍出來一片空場地，並在中間生起了一堆篝火，然後各自握著長刀獵槍，站成一圈兒緊張的圍觀著。
寒生輕輕的將銀針伸了進去，緩緩刺入白色的繭子內，他看見那物驀地蠕動了一下，彷彿感覺到了疼痛似的。他繼續的進針，手中微微感覺到繭子內有某種生物奮力揪住針頭，並且使勁兒的在向外推，寒生順勢捻動銀針，並緩緩的往外拉，一點點的將白繭子拖出了耳道，隨即將銀針頭湊上身旁的火把之上，「吱」的一聲，繭子內發出一聲尖細的慘叫，一股青煙冒起，瞬間便化為了灰燼。
「嗯……頌長老，如今孩子們都已經蘇醒了，並且也認得自
阿明隨即明白了，立即用緬語高聲叫道：「大家看清楚了吧？女嬰耳朵中的虱蠱都是這隻老虱子的幼蟲，下蠱之人根本不是『野人山老妖』，而是這位頌長老！」
女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媽媽……」口中發出了親昵的呼喚聲……
「嘿嘿嘿……」頌長老驀地尖聲狂笑起來，眾人不解的望著他，人群頓時間安靜了下來。
寒生蠅眼睜開，手指輕彈，將掌中的虱蠱凌空送出，穩穩的落在了頌長老的手中，那巨型母虱一把摟住小虱蠱，帶毛的躉足親昵的摩挲著它，一副母女款款情深的模樣……
山民們聞言頓時議論鼓噪了起來，連頭人也壓不住心頭的怒火，厲聲喝問道：「頌長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頭人聞言，頌長老所說的也不無道理，總之，他若專程從泰國趕來加害這些女嬰的話，似乎有違常理，那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山民們隨即以長刀敲打著地面，紛紛鼓噪起來：「快出來！『野人山老妖』……」
四名降頭師抬著竹滑竿走入場中，緩緩撂在了地上，頌長老端坐其上，手掌中托著那隻老母虱和小虱蠱，口中高聲說道：「呵呵，本長老已在此，那麼就請『野人山老妖』出場吧……」
寒生自懷裡掏出布包，取出一根纖細的銀針，讓人抱過一名女嬰來，輕輕的扒拉開她的一隻耳朵，瞬間發動「伏屍魄」，
「哞哞……」頌長老的衣袋裡的蠱蟲報以憤怒的狂吼。
在他的身上，赫然的散發出一股中原江湖俠士的凜然豪氣……
頌長老與其他的降頭師們面面相覷，表情異常的尷尬。
「頌長老，請出示蠱蟲給山民們瞧一瞧，怎麼？怕漏出馬腳，不敢么……」寒生微笑著說道。
吉普車內，賈道長雖然已武功全失，形同廢人，但還是緊緊地將老祖摟進懷中，護于胸前，怒目蔑視著殺氣騰騰的山民們……
※※※
山民們頓時群情激憤起來，忿忿的喊叫起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我們的孩子？你這個暹羅惡魔……」
山民們聞言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慢慢的將目光重新望向了汽車裡的「野人山老妖」，並手持長刀獵槍移動腳步，慢慢的圍攏了上去。
「燒死他，燒死他……」山民們義憤填膺的發起喊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賈道長橫眉冷對這些愚魯的山民，口中竟然朗聲吟誦起了文天祥的《正氣歌》來，站在車門口的墨墨吃驚的望著師父，心想，那不是白毛喬老爺的話么？
頌長老陰沉的一笑，嘿嘿說道：「本長老這麼做，正是要救這些女嬰……」
此刻，寒生用銀針刺一下虱蠱，發出來三兩「吱吱」叫聲，那頌長老衣袋內便「哞」的即時回應著。
山民們面面相覷，半信半疑的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
「媽的！是什麼人這麼惡毒，竟敢在山寨
眾人安靜下來，四周鴉雀無聲，唯聞松枝火把燃燒的輕微爆裂聲，空氣中充斥著松脂的香氣。
山民們不識漢語，以為這老頭子在念什麼咒語，於是都止住了喧嘩，片刻安靜了下來。
「誰放的蠱？嬰兒分散在水傣山苗幾個寨子里，誰會尋遍每一個山寨人家去逐個放蠱呢？很明顯，放蠱的時間肯定是嬰兒們聚齊在一起的時候，大家想想吧……」頌長老胸有成竹的說道。
「那可如何是好？」頭人聞言急道。
頌長老面紅耳赤，急忙分辯道：「那是本長老養的蠱蟲。」
「頌長老，你的蠱蟲為什麼與女嬰們的『幽田虱蠱』一唱一和的呢？」寒生說罷，將銀針用力刺穿了虱蠱的胸部，那毒蟲發出連連慘叫聲。
山民們屏息靜氣的聽著，不過越聽越覺得有些糊塗了。
更有人高聲喝罵道：「燒死他！燒死這個『草蠱佬』！」
頌長老繼續說道：「本長老在曼谷聽說了胡康河谷出現了『野人山老妖』為禍的事情，隨即帶領暹羅四大降頭師趕來甘拜迪，準備除妖解救眾女嬰，來到此地才得知，已有幾名漢人救出了孩子，並且生擒了老妖。但是，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本長老乃是暹羅首屈一指的皇家降頭師，熟知東南亞所有的降頭術，那些擄走已數年之久的女嬰，既然被老妖下了『陰嬰降頭』，因此她們體內的降頭必定未除，而是潛伏在了大腦之中，七七四十九日之限，則必定發作而令女嬰們統統變成痴獃……」
頌長老
那孩子的母親緊緊地摟住自己的女兒，眼淚撲簌簌的滾落下來。
頌長老輕輕伸出一隻手，止住喧嘩，然後緩緩說道：「山民們稍安勿躁，待本長老詳細解釋與你們聽……」
不多時間，寒生為這23名女嬰一一取出「幽田虱蠱」，最後的一個白繭子沒有立即燒死，而是撂在掌心裏，輕輕的剝開白繭，露出一隻白森森如黃豆般大小橢圓形的虱子來。
「好，」頭人轉過身來，面對著山民們高聲說道，「鄉親們，現在頌長老就要與『野人山老妖』鬥法，釋放女嬰們的魂兒，大家圍好場子，燃起火堆……」
「移近火把。」寒生吩咐道。
「哞……」一個沉悶蒼老的聲音驀地響了起來，如老牛低吟一般。
「吱吱……」這時，寒生手掌中的那隻虱蠱連連發出纖細而絕望的叫聲，原來他在用銀針不停地刺著虱蠱扭動著的軀體。
「當然會！」頌長老斷然說道，「人有天、地、命三魂，那老妖煉製『陰嬰降頭』，必須收去天地二魂，唯留命魂在女嬰體內，所以她們還是會叫父母的，但天地二魂若不收回來，她們屆時免不了還是要痴獃的。」
山民們聽說這位中國赤腳神醫能捉蠱蟲，無不驚訝，高舉著火把，擁擠近前探著頭觀看。
阿明
「不錯，虱蠱的確為本長老所下……」頌長老說道。
驀地，周圍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火光映照著山民們激動的神情，婦女們抽抽搭搭的哭泣了起來。
「這些都是母虱，叮咬嬰兒的外耳道，將蠱毒注入中耳鼓室，影響腦幹神經令宿主昏睡，血液循環紊亂，絕脾氣，亂脈象。還好，目前尚未破繭，如破繭就要產卵，八日後便孵化成蟣，用不了多久，整個寨子里的人就都會發病了。」寒生解釋說道。
山民們緊張的盯著，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
寒生接著又翻開女嬰的另一隻耳朵，同樣的從耳道內拽出一團白繭子，將其燒掉了。
這隻母虱足有小雞蛋一般大，面色蒼老，臉上滿是皺紋，遍生白色的汗毛，兩隻眼睛炯炯有神，挺著一根鋒利的口器，怒目橫視著山民們。它那七節的肢體上，每節生有一對氣孔，鞭毛獵獵，圓滾滾的腹部，尾翼成M型，「哞」的一聲長鳴，氣孔全部張開，音質蒼涼至極。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發現卻是來自頌長老長袍的口袋之內，於是俱自愕然不已。
「神醫啊，中國的赤腳神醫……」人們亢奮的喊叫起來。
頭人驚訝的問頌長老：「長老，您的衣袋裡……」
「別怕，本長老現在就要與那『野人山老妖』鬥法，以暹羅最厲害的降頭術擊敗她，迫使其釋放嬰兒的魂魄出來。」頌長老一身正氣、擲地有聲的說道。
無奈之下，頌長老只得將手伸進衣袋內，摸出一支小竹筒來，不情願的拔出塞子一倒，他的掌心裏赫然站立著一隻白森森的巨型母虱！